潘姝苗
知己为相知、相爱的人。苏东坡的《点绛唇》,“与谁同会?明月、清风、我。”将风月视为知己,有无边的情味。
与谁同坐,不是一种姿势,而应该是种意境。当年,诗人闲倚胡床,数楼外山峰千朵,心中无限感慨。“别乘一来,有唱应须和。还知么,自从添个,风月平分破。”想这红尘中,风雅之事如诗词一样,愈发稀缺不可多得,心里的寂寥反而清晰可见。有唱无人应和,该有多落寞?于是,不如择一旷达露台,与一二知己坐于庭院,拥一只红泥小炉,或茶或酒把盏尽欢,何其妙哉。
谁人懂我?是我们在尘世交往中时常会有的疑惑。除了亲情无可选择,谁都想找到与之“匹配”的友情和爱情。琴瑟和鸣也好,貌合神离也罢;情投意合也好,门当户对也罢;漫无目的也好,肆无忌惮也罢;总之不要觉得两个人相处是一种勉强。
人事自有宿命,缘分千里一线。有的人,是我们不待见的。曾经有过一次难得的旅行,一听说那个人也要同行,心仪之地再没心思去向往。有的人,是我们隐藏在心头的秘密,哪怕从别人口中闻得一点讯息,神情顷刻间如同寂寞的琴弦被弹拨开来,眉眼像晒足了太阳的花草一般,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弥漫出一片欣喜。
常听人们相互道别的话语,“慢走啊,有空来坐坐。”谁来或者谁不来,各自有着自己心里的那个客。可惜现实不是理想,不该来的,好似挥不去的影子;该来的人,却总是迟迟未至,或者也不会再来了。
“江山如有待,花柳自无私。”还是自然之物最解风情,诗人句子里的“与谁同坐”被取用于苏州园林拙政园一亭,吸相了不少游客。人在“与谁同坐轩”,仿佛入到了梦里。我停留在一波蜿蜒流转的小溪边,四周青枝绿叶,碧绿苍翠,花草沾染露水,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泽。水面不远处传来悠扬的笛声,同时时飞动,山峦出岫。洁净的清風为我沐浴,流泻的月光洗涤蒙尘的心,眼前的一亭一阶,一草一木,都成了心灵的风景,灵魂的出口。
辛弃疾的《贺新郎》,“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写得多么哀怨。长亭外,古道边,人世间既然知音难觅,不如把视野投向自然,也许,青山能够洞悉诗人的心事吧。把一过来清洒寄情山水,聊以慰藉,人与山互观互赏,互猜互解,该是多么惬意的事。
“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才情开解,惆怅顿减,你看,那个摆脱了功名的稼轩多么自在。他以与生俱来的豪雄之气,将满腔郁愤化若无痕。他以无边广阔的胸襟与古人相会,抒万千情怀于一狂叹。诗人的大气,犹如行走于莽莽野地,与心偕地,通达无阻。
与人最难是相知,知我心者,“二三子”,足矣!
(编辑 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