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照：揭开元青花烧造之谜的钥匙

张庆玉

2009年，首都博物馆举办“青花的记忆——元青花大展”，第一次大规模集中展示元青花瓷，73件元青花展品来自25个国家和地区的博物馆等收藏机构。2012年10月20日，上海博物馆建馆60周年，从世界各地30余家博物馆等收藏机构商借到90件元青花展品再一次集体亮相，举办“幽蓝神彩——元代青花瓷器大展”，又一次实现了元青花的大聚首。只有北京首都博物馆和上海博物馆这样有名气的专业收藏机构才具备这样的实力和信誉，才能调集到这么多件元青花器物集中展示。

笔者注意到，这两次元青花大展里都有一枚景德镇市考古所提供的元青花“火照”。不要小看这枚小小的火照，在元青花瓷展出的数量里，它实实在在算重要一员，说明了火照的重要地位和极高的文物价值。

笔者利用七八年的时间在景德镇征集到了一批珍贵的火照实物资料。2012年8月的《文物天地》发表《发现与烧造元青花有关的火照》一文，刊布景德镇窑元代各品种火照60余枚。中国轻工业陶瓷研究所主办的《中国陶瓷》2012年第12期、2013年第1～2期共使用29个版面发表景德镇窑各种品种火照135枚。2012年上海元青花大展研讨会上，景德镇陶瓷学院的曹建文先生联合笔者发表关于火照的论述。

这一批多样的火照实物，也不断被介绍给广大藏友：2010年在北京大都会馆举办过一次专项的景德镇元代窑具火照特展，2011年参加了景德镇市政府在北京举办的中国元青花标本特展，2012年参加北京天雅古玩城元青花展示交流活动展，2012年参加了在上海（北京元青花俱乐部和中国科学院考古所金城文物专修学院）联合举办的2012上海元青花100鉴赏研讨会。四次的展览亮相，每一次都受到文博界专家学者的高度重视和认可，使人们从不同角度对元青花有了新的认识。

元青花在历史文献中没有记载，它是怎样创烧成功的？说法不一。无疑，火照打开了元青花创烧的内幕，火照上的文字记录了窑工们一项一项的试验经过，工匠们书写的文字，记录的符号，点点滴滴揭示出元青花创烧的过程。

1980年景德镇市考古所在景德镇市中山南路红光瓷厂院内的落马桥遗址抢救性发掘时，在离地面1.7米处发现3枚元青花火照，火照上书写着“黄、头青”“戴采”“吴”字样，从而拉开了火照研究的序幕。笔者共征集到165枚火照，其中135枚属于元代各个品种火照，其他为宋代、明代和清代的火照。

每一枚火照上都用深浅不一的青花彩书写着各种文字和符号，每一枚火照上的文字和符号都代表着窑工们的一个用意。我们通过对这些文字和符号的解读，可以窥知窑工们在使用何种手段试烧釉下彩瓷。

一枚火照上书写有波斯文，据文献资料，元朝在景德镇设立有浮梁瓷局，前后烧造瓷器70多年，波斯文的出现，说明浮梁瓷局里有波斯人从事管理的可能。早在8世纪，波斯人就烧造出釉下蓝彩建筑陶器，这无疑随着波斯人的到来使景德镇的瓷器烧造有所借鉴。况且景德镇烧造青白瓷和枢府瓷已经非常成熟，进而烧造出釉下青花瓷器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据专家分析，元青花器的大量繁缛纹饰，画面丰满的构图，均符合伊斯兰文化的装饰风格，这也为我们作出上述推测提供了佐证。

火照中还有八思巴文。八思巴文为大活佛国师八思巴所创造，以便向普通民众传教，最后成了蒙古统治者上层使用的语言文字。火照中出现八思巴文说明了蒙古人是景德镇窑区的管理者。

在火照上我们可以看到“试浓淡”“试好歹”“试泥”“试土”“试釉”“试料”等类文字，不用说这是在试烧过程中所做的各种试验。另外还有“杭州好药”“画药”“画料”“新料”“不炼药”“止药”“药权”等字样的，这些文字明显是指绘画青花用的“青料”，亦即钴料。这“杭州好药”四字的火照在预示着什么？难道早在元代就发现了“浙料”不成？一枚有“腴釉”字样的火照，釉子肥厚，与其他火照相比，很显然是在试验釉色的肥厚。而书写有“大块料”“旧料”“徐宅料”“愤料”文字的火照，则是指烧造青花时使用的泥料了。有“秀水桥试泥”字样的火照则标明了试泥所属的地名，据说景德镇现在还有秀水桥这个地名，也可能在元代秀水桥曾经有青花瓷烧造的窑址。

火照中出现的“新”“二新”“新新”字样，说明窑工们在不断摸索创新，即便一次试验成功了，还要进行二次或多次创新，不断提高产品质量。

火照中标记有姓氏的占了一定比例，这说明烧造元青花的窑址是以家族为单位的。当然，浮梁瓷局所控制的瓷窑属于官窑，其生产的青花瓷质量优良。优质的元青花是供给达官贵人使用的，同时也供出口。我们从元青花的实物资料中可以看到，这类元青花等级高，器形硕大，纹饰优美，使用的胎料是洁白优质的“好料”，使用的画药都是“头青”一级。而以家族为单位的民窑主要烧造民用日常生活用器，质量稍次一等。

此外，火照中出现的很多文字，如“唐礼”“上声好”“火应盆中出”“百人交花”“三盆文 四盆含”“四月 五月 七月 九月”“君礼 宗思”“木棉”等等，内容涉及面广泛，其中所包含的很多秘密需要我们慢慢破译。

火照的品种也很丰富，有青花、釉里红、青花釉里红、褐彩、褐釉、蓝釉、红釉、枢府釉、白釉、青白釉等，说明每一个品种都需要试验。火照的形状更是五花八门，其中瓷柱形火照所占比例较大，另外还有碗形、片形、圆形、帽形、盖形、饼形等等。可以理解为，只要能够达到试验目的，窑工们随手抓到什么样的火照都可做试验。

从一些火照身上粘满了窑渣和流淌的焦油，青花的深浅浓淡不同，能看到生烧和过烧的现象。青花色彩的变化、瓷胎薄厚的试验，揭示着烧造元青花的成品率。我们在元青花的收藏品中经常看到，有些器物上留有窑渣，有的还有些变形，这说明元青花烧造的不易，出窑的产品即便是发现一些小毛病，也被派发去使用了。

通过这批火照，可以获得元青花生产过程的一些信息。审视火照所透露的信息，有助于我们对元青花的鉴别，也有利于我们对元青花的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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