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绪尔语言学说与系统功能语法比较研究

黄雅丹，孙丽莎

（1．沈阳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沈阳 110041；2．大连工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34）

索绪尔20世纪20年代出版了《普通语法教程》，这部书的出版标志着现代语言学的开端，其学说对20世纪的各个语言学流派都产生了深远影响。20世纪60年代以来，伦敦学派代表人物韩礼德通过继承以弗斯为首的伦敦学派基本理论，以及布拉格学派、哥本哈根学派的某些观点建立和发展了系统功能语法。系统功能语法在很多方面受到了索绪尔语言学的巨大影响，但却在某些方面有着新的突破和创新。系统功能语法与索绪尔语言学之间存在着共性和差异，值得英语学习者和语言学专业的学生探讨。本文在对索绪尔语言学说和系统功能语法深入研究后发现两种语言学在以下几个方面存在着对立和联系。

一、语言符号系统

索绪尔语言学说开创了语言学思想的先河。索绪尔提出了崭新的语言符号系统理论，将语言看作符号系统，并认为符号分为表达和内容两方面，内容的一面也就是被表达的部分称之为“所指”（signified），而表达内容的一面称为“能指”（signifier）。语言学大家刘润清强调，“一个语言符号把内容和声音形象结合起来，不是物和名结合起来。”［1］因此，索绪尔实质上用“所指”代替“概念”，用“能指”代替“音响形象”，从而解决了语言学界长期以来难以解决的问题。他还认为符号的两个部分都是讲话者和听话者的心理活动，每个符号既有区别，又有联系。符号的价值是在相互关系中体现的。系统功能语法与索绪尔语法在某些方面存在着共性，然而某些方面却具有显著差异。首先，功能语法继承了索绪尔将语言视为符号系统的观点，承认语言的符号性，但他认为这个符号系统不是心理的，而是社会的。其次，与索绪尔观点不同，功能语法注重的不是声音印象在人脑所产生的心理活动，而是这种声音印象所具有的交际功能。尤为重要的是，韩礼德提出了社会符号学这一概念用以说明语义现象。“他说明语义的概念部分，交际部分和话语部分，分别受到社会语境中的场（field）意旨（mode）和方式（tenor）三种因素的制约。”［2］从而符号不仅表现在语言上而且体现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此外，索绪尔确定了语言符号的任意性，语言的声音和文字与表达的意义没有任何可证的联系，同一概念在不同语言里可用不同的声音和文字来表达。他相信通过研究语言符号能揭示一切符号制度的共同规律。系统功能语法与之对立，强调语言和文字与语义之间的关系在很大程度上是任意的，但词汇语法体系和语义系统却不是任意的，而是受语义系统决定的。在这方面系统功能语法对语言符号理论做出了有益补充。

二、语言和言语

索绪尔做出的另一大突出贡献是区分语言（langue）和言语（parole），长期以来，语言和言语混乱的存在于人们的语言应用与日常对话中，有人对此加以区分和鉴别。而索绪尔认为语言是潜在一群人脑子里的语法体系，是共性存在于人的大脑系统里的。任何一个人脑子里的语言都是不完备的，它只有在集体中才能完整存在。而言语是个人实际的语言行为，是语言的具体真实体现。语言和言语的区分意义重大，其目的之一就是适应语言研究的需要。

系统功能语法与之对立，认为区分语言和言语没有任何必要，它主张减少语言研究中的理想化成分，使其与实际的语言越接近效果越好。韩礼德区分了语言行为潜势和实际语言行为。“韩礼德认为，语言不是一个人的知识或能力，而是语言和文化允许他选择的选择范围。所谓语言是讲话人实际能做什么，所谓言语就是讲话人实际做了什么。”［3］实际上，韩礼德的“语言行为潜势”和索绪尔将语言视为“潜存在某一社团的全体成员中的宝库”的观点十分相近，只是他的这个宝库是潜存在人们的脑子里，而系统功能语法的“潜势”是存储在社会成员之间。

三、组合与聚合

索绪尔在其语言学中区分连锁关系和联想关系。连锁关系指语言关系以线性排列所形成的组合。联想关系指在话语之外各个有某种共同点的词在人们记忆里联合构成的各种关系的集合。有意义上的联想也有形式上的联想。索绪尔的连锁关系和联想关系与系统功能语法里的结构和系统基本一致。韩礼德注意到，一句话由许多单位组成，这些单位呈现单维，线性排列，叫做连锁轴（axis of chain）相当于索绪尔的联想关系。大小不同的结构出现在连锁轴上，有音位结构，文字结构，语法结构和词汇结构。这些结构在选择轴（axis of choice）上进行，相当于索绪尔的聚合关系。结构主义强调语言的组合关系，认为语言分类是由语言、项目在语言结构中的位置所决定的。

系统功能语法则忽略了连锁关系，强调聚合关系，认为语言系统是主要的。语言作为一种符号，在表述说话人想要表达的语义时，必然要在语言的各个语义功能部分进行相应的选择。功能语法重点需要说明的是：语言是社会交往的工具，语言系统是人们在长期交往中为了实现各种不同的语义功能而逐渐形成起来的；人们在交往中需要在语言系统中进行选择时，也是根据所要实现的功能而进行有动因的活动。韩礼德认为就结构和系统的关系来说，系统是第一位的，因为结构既是各个系统体现的结果，本身又是一个可供选择的网络。结构研究的是语言的表层形式，而系统研究的是语言的深层形式，也就是语言的意义潜势。

四、语法学和词汇学

索绪尔主张不区分语法学和词汇学，认为语法和词汇没有本质区别，在一种语言中用词汇表达的概念，在另一种语言中可以用语法手段来表达。系统功能语法认为语言至少包括三个层次：语义层、词汇语法层和音系层。词汇和语法处在一个抽象层上，词汇语法体系决定语言的意义系统。但系统功能语法仍然认为词汇和语法有区别。“它区分词汇和语法所涉及的语言项目的类别，以及这些语言项目出现的模式。语言项目的类别及其系统形成了供选择的语言系统。对语法系统的选择是由对意义的选择所 ‘促动’的，选择的结果是形成了处于不同阶级的具有一定结构的语言单位，如小句，句子等。”［4］在词汇的划分上也有所不同，系统功能语法根据词的性质把词分为“开放集”（open set）和“封闭集”（closed set）。名词、动词、形容词和副词属于“开放集”，因为它们的数目在理论上是无限的。属于“封闭集”词包括代词、连词、介词、冠词等，它们数量不多，数目也不能增加。

五、功 能

索绪尔及后来的结构主义语言学派注重对语言结构的研究，系统功能语法注重功能研究。语言作为一个整体既有自身的结构又有社会交际功能。因此，这两种研究方法相互补充，共同促进语言学的发展。在广义上，“结构主义的特征是更关注实体间的关系，而不是实体本身。”［5］系统功能语法的突出特点就是强调对语言功能的研究，它的观点及研究内容决定了它的研究方法，重视研究实际交际中的语料或人造语料，语言描写不强求形式化，认为许多语言事实难以形式化，如说话的目的，各种语境因素等。重视研究语义及说话人的用意，重视研究语用、篇章并充分考虑语言使用中的语境及功能，从而更有效的理解形式结构。

韩礼德概括了语言的三大元功能：达意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前二者与人类的经验有关，后者与语言内部的因素有关。三大元功能之间互相不存在替代、衍生、包含等关系，每一个元功能下有更小的功能，形成一个语义的网络。其中，达意功能包含及物性系统、语态系统、极性（肯定或否定）；人际功能包含语气、情态系统、语调；语篇功能包含主位系统、信息系统、衔接系统。这里的功能是形式化的意义潜势的离散部分，是在一个语义系统构成中起具体作用的语义成分，词汇语法的成分或结构只是它的表达格式。如：

这一功能式将表达式和它所表达的语义清楚地分为不同层次，系统功能语法就是利用这种方法对里面所涉及的每一个部分再进行具体的研究。

六、结 语

索绪尔的语言学对系统功能语法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并为现代语言学的发展打下了基础。系统功能语法从功能的角度入手研究语言，对索绪尔的很多观点做出了新的发展和补充。功能语法在语符学方面扩展了索绪尔的理论，对语言和言语的看法上，跳出了心理学的框架，从社会角度把语言区分为语言行为潜势和实际语言行为，从而为语言学研究开辟了更广阔的空间。系统功能语法同样研究组合关系和聚合关系，但认为系统即聚合关系是第一位的，发展了和结构主义相对的语言观。系统功能语法和索绪尔一样认为词汇语法处在同一个层面上，但主张区分词汇和语法，便于对这两方面做深入细致的研究。对功能的研究是系统功能语法的突出特点，与索绪尔的研究方法完全不同，也是对语言研究的杰出贡献。总之，系统功能语法继承了索绪尔的传统观点又是索绪尔语言学的创新和发展。

［1］ 刘润清．西方语言学流派［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2：69．

［2］ 赵世开．国外语言学概述：流派和代表人物［M］．北京：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90：34．

［3］ 刘润清，封宗信．语言学理论与流派［M］．南京：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241．

［4］ 胡壮麟，朱永生，张德录．系统功能语法概论［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7：197．

［5］ 司联合．语言学与结构主义［J］．沈阳大学学报，1999（1）：2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