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继亮
(内蒙古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21)
自从2004年珠三角地区显现出“民工荒”之后,“民工荒”表现出一种长期性和持续性的发展趋势,并蔓延到内地省份。这一现象的出现,引发并加快了人力资源的短缺推进产业的转型与升级问题的研究。从这一问题的本质来看,人力资本的结构与产业转型升级的矛盾开始逐渐显现出来。在新一轮国际产业转移中,产业资源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优化配置和战略性重组,中国参与国际分工和国际竞争,首先面临的是演进模式转变和发展战略选择的问题。从我国在国际间的贸易交换及经济竞争来看,国内劳动力的人力资本状况是决定国际产业分工与交换的先决条件。在当前国际国内条件下,以及自然环境资源约束下,中国必须要通过实现产业升级转型来达到社会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而要实现这一目标,必须要对人力资本与产业转型和升级的机制,以及政府的宏观管理进行研究。只有这样,中国才能调整比较优势战略,实施竞争优势战略,突破雁行模式的束缚,实现产业结构的跨越式发展。因此探索人力资本与产业转型升级的内在规律,并借鉴国外发达国家的经验和科学理论的指导,可以为中国的社会经济发展提供政策指导。
经济转型升级的核心在于产业结构的高度化和合理化。在目前中国第一次人口红利即将耗尽(蔡昉,2011)以及劳动力素质偏低的情况下,协调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之间的关系,保障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和劳动力市场调整能够实现产业结构升级和就业结构的同步转换,这是我国实现经济转型升级必须要面对的现实问题。H.钱纳里(1975)提出的标准结构揭示了人均GNP与结构变动的关系,并进一步指出,这种结构变动涉及包括劳动力在内的资源配置发生显著变化。美国经济学家西蒙·库兹涅茨(1975)在配第、克拉克等人的研究基础上,对产业结构的变动规律作了进一步探讨,认为产业结构变动受到人均国民收入变动的影响,并论述了劳动力和国民收入在产业间分布变化的一般规律。Ramos、Surinach和Artis,(2009)认为与产业结构转化、技术进步相匹配的人力资本,即在数量上、结构和类型上的人力资本匹配才是经济增长的源泉。
国内对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之间的作用机理研究越来越深入,对二者的关系的一致观点是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之间具有既相互促进又相互擎肘的关系。林毅夫(1994)、李周(1999)等的研究发现中国可以实施比较优势战略,通过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实现资本积累后再发展资本密集型产业这样一个路径实现经济发展。黄玖立、冼国明(2009)基于1990-1997年中国28个省区31个工业部门的经验研究发现,初始人力资本水平推动了中国省区的产业增长,这种推动作用是通过产业的技能劳动投入特征实现的。朱承亮等(2009)、张若雪(2010)构造计量模型来分析人力资本对产业升级的促进作用,杨爽、范秀荣 (2008)通过构造人力资本产业结构转换适配度指数和产业结构高度指数,发现人力资本和产业越匹配,产业结构越合理,能有效地推动产业升级。李琳等(2010)对湖南三次产业产值结构、就业结构与产值结构等层面分阶段进行横、纵向对比分析,发现湖南产业结构演变历程基本符合世界产业结构演进的一般规律,产业结构渐趋合理。陈心颖(2012)根据福建省改革开放以来的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整体协同度和三次产业与就业结构的结构偏离度的分析,发现政策性壁垒、资本—劳动力替代过度和劳动力素质偏低是造成福建省当前就业结构滞后于产业结构的主因。
综上所述,对于中国产业结构升级的战略选择研究,主要局限于比较优势和赶超战略的取舍上,对于通过将我国丰富的人力资源优势转化为人力资本优势,推进产业结构升级则缺乏战略性的思考。同时关于人力资本收益和产业转型的微观机理更没有研究清楚,使得我国劳动力市场和产业发展难以有效地整合在一起,对政府宏观管理也提出了挑战。基于目前的研究现状,本文立足于人力资本与产业结构升级的内在关系,将研究定位于从中国产业结构升级的基础上来研究人力资本,希望能在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提出一些有价值的思想和观点。
根据文献回顾,产业结构变迁和劳动力市场变化具有双向互动关系,可以将它们之间的这种作用机理建立联立方程组,其简约表达式为:
其中,LM表示劳动力市场变化,IS表示产业结构变迁,XLM表示影响劳动力市场变化的相关因素,YIS表示影响产业结构变迁的相关因素(肖智,等2012)。
实际上,劳动力市场变化主要受到经济因素、宏观因素和政策因素等方面的影响,为此从这三方面构建劳动力市场变化的计量模型,如式(3)。劳动力市场变化的核心是劳动力在区域间、行业间等的流动,其根本动机是经济因素,考虑到我国城乡二元经济社会结构,本文在指标构造上引入了农村净收入(X1)、城市净收入(X2)、失业率(X3)三个指标;考虑到中国快速工业化的发展背景,宏观因素指标考虑GDP(X4);政策因素主要考虑中国经济发展开放的现实,采用外商直接投资(X5)的开放政策和社会公共福利投资(X6)两个指标。其中α0为常数项,αi表示变量系数,ε是随机误差项。
虽然一些学者已经得出产业变迁在经济发展高度化中具有重要的作用,但关于产业结构变迁影响因素的研究不多,也没有得出相对一致的规律。Messina(2005)发现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政府部门规模、城市化程度等对于产业发展具有正向作用。郭文杰等(2009)的研究也发现城市化中的农村劳动力转移有助于产业发展。为此,本文从资本、劳动、政策和市场四个方面对产业结构变迁进行计量模式的构建,如式(4)。产业结构变迁模型中用固定资产投资(Y1)、外商直接投资(Y2)来概括资本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从劳动力市场变化(LM)和人力资本(Y3)两个角度分析劳动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政策指标主要考虑政府支出(Y4)和城市化水平(Y5)两个因素。市场因素对产业结构变迁更为重要,这里主要考虑国际市场(Y6)和国内市场(Y7)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其中,β0为常数项,βi为变量系数,ξ为随机误差项。
综上所述,劳动力市场变化与产业结构变迁在本质上是一个相互影响的内生化过程,为了分析劳动力市场变化与产业结构变迁的相互关系,采用联立方程建立回归模型如下:
劳动力市场变化变量LMit表示第i地区第t年劳动力在三次产业的就业情况。本文以第二产业劳动力数量为代表,并对其取对数;变量X1it,X2it分别表示第i地区第t年的农村居民和城镇居民的净收入,并取其对数;变量X3it表示第i地区第t年的失业率;变量X4it表示第i地区第t年的GDP,并取其对数;变量X5it、Y2it表示第i地区第t年的外商直接投资数,并取其对数;X6it表示第i地区第t年的社会公共福利投资,即教育、卫生、社会保障、社会福利、文化、体育和娱乐投入之和,并对其取对数。
在产业结构变迁模型中,变量ISit表示第i地区第t年第二产业的产值占GDP的比重;变量Y1it表示第i地区第t年的固定资产投资额,并取其对数;变量Y3it表示第i地区第t年的人力资本,可以用平均受教育程度总和来衡量地区人力资本水平,并取其对数;变量Y4it表示第i地区第t年的政府支出,用一般预算支出表示,并取其对数;变量Y5it表示第i地区第t年的城市化水平,用城市人口与地区总人口的比值表示;变量Y6it表示第i地区第t年的国际市场规模,用进出口总额表示,并取其对数;变量Y7it表示第i地区第t年的国内市场规模,用社会零售商品消费总额表示,并取其对数。
本文的数据根据2002-2012年《中国统计年鉴》以及各省历年统计年鉴,为了模型的显著性,本文对部分数据进行了对数处理。这样还可以最大可能消除序列的自相关问题。
从三次产业就业人数绝对量和相对量变动来看(如图1),第一产业的劳动力占总劳动力的比重自改革开放以来就不断下降,从1978年超过70%下降到2011年的不足35%;与之相对的,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的就业人员不断增加,分别从1978年的17.3%和12.2%提升到2011年的29.5%和35.7%。
图1 三次产业就业人数相对量变动
考虑到中国三大产业结构的变迁和劳动力投入的变动趋势,就业结构的变动趋势和产出结构的变动趋势是一致的,但还是存在较大的差异,主要表现在第一产业在GDP结构中所作出的贡献和其吸纳的劳动力数量是不成比例的。因此,在中国第三产业吸纳劳动力有限的情况下,探索中国产业结构变迁和劳动力市场调整是具有意义的。这关系到中国制定合适的产业政策,完成劳动力从农业进入到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的转移,并且保证他们有工作,并能在工业化和城镇化中得到改革的红利。基于这样的思考,本文将构建包含多个变量的联立方程探索劳动力市场变化和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变迁)之间的微观机理,把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机理准确估计并解释出来。
在估计劳动力市场变化和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变迁)之间的微观机理的方法选择上,本文选择混合模型,通过Cross-Section Weights来消除31个省、市、自治区间的异方差,采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对联立方程进行估计,并利用工具变量解决联立方程的内生性问题。结果如表1。
从表1的劳动力市场变化和产业结构变迁的联立方程的估计来看,劳动力市场变化和产业结构变迁是相互影响的,具有内生性,并且它们对彼此的影响系数在1%的显著水平上显著。实际上,劳动力市场规模的扩大会促进第二产业的发展,促进产业结构高度化;同时产业结构的变迁还会带来劳动力市场的变化,通过产生劳动力聚集效应和规模效应带来劳动力市场规模的扩大。
表1 模型估计结果
从劳动力市场变化方程的估计结果来看,只有城市净收入(X2)的估计结果不显著。农村净收入(X1)的估计结果在10%的显著水平上显著。其他变量失业率(X3)、GDP(X4)、外商直接投资(X5)、社会公共福利投资(X6)都在1%的显著水平上显著。这样的一个回归结果符合我国劳动力市场的变化,具体体现在经济因素将是个体劳动力寻找工作动机和流动动机的根本原因。在农村劳动力迁移冲击劳动力市场的情况下,农村净收入(X1)提高1%,将促使劳动力市场在-0.029%的程度上变化。农村净收入提高,会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农村劳动力的迁移动机就会受到抑制,劳动力的流动性就会降低,从而会抑制劳动力市场的变化。失业率(X3)提高1%,将促使劳动力市场在-0.074%的程度上变化,潜在的就业风险会阻碍劳动力市场的变化。
GDP(X4)指标是中国劳动力市场变化的一大动力。各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将直接影响到劳动力市场变化。GDP提高1%,劳动力市场变化将会提高0.284%,这个规律和经济学中的奥肯定律具有很大的相似性。从政策因素来看,外商直接投资越大说明了开放程度越高,劳动力市场变化就越大。外商直接投资(X5)每提高1%,劳动力市场变化将会提高0.028%。此外由于社会公共福利呈现出当地化的现象,大多倾向于当地居民,对劳动力迁移没有吸引力,导致抑制劳动力市场的现象出现。社会公共福利投资(X6)每提高1%,劳动力市场变化将会降低0.0275%
从产业结构变迁方程的估计结构来看,可以发现国内市场(Y7)对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不显著,固定资产投资(Y1)对产业结构变迁影响的估计结果在10%的显著水平上显著。外商直接投资(X5)、人力资本(Y3)、政府支出(Y4)、城市化水平(Y5)和国际市场(Y6)对产业结构变迁影响的估计结果在1%的显著水平上显著。固定资产投资(Y1)每提高1%,将会带来产业结构高度提高0.009%,相反外商直接投资(X5)每提高1%,将会带来产业结构高度降低0.013%,这说明相对于开放经济,封闭型经济可能更有利于第二产业的发展。
表2 各省对方程的影响因素
人力资本(Y3)因素对于产业结构高度化具有正向的作用,人力资本(Y3)每提高1%,将会带来产业结构高度提高0.044%。政府支出(Y4)和城市化水平(Y5)的提高会促进产业结构高度化。政府支出(Y4)每提高1%,将会带来产业结构高度提高0.027%。城市化水平(Y5)每提高1%,将会带来产业结构高度提高0.139%。国际市场(Y6)带来的进出口的增加会促进中国的产业结构高度化,这是因为进出口的增加带来市场规模的扩大,从而可以促进产业结构的高度化,这也印证了新经济地理学中市场效应对经济发展有重要作用的观点。但是国内市场却对产业结构高度化的影响不显著,这说明了在我国未来经济发展的战略选择上,还要继续扩大内需。
从劳动力市场变化和产业结构转型的区域影响因素的估计结果来看,中国31个省、市、自治区对劳动力市场变化和产业结构转型的影响都是显著的。从劳动力市场变化方程的估计结果来看,河北、江苏、浙江、山东、河南、福建和天津等东部地区的劳动力市场变化最大,说明了这些地区积极的开放政策与经济和产业发展战略起到了重要作用;相反,贵州、云南、西藏、陕西、甘肃、青海、宁夏和新疆等地区的劳动力市场变化却不明显,这与这些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较低和产业规模较小有关系。
从产业结构变迁方程的估计结果来看,北京、天津、上海、江苏、浙江和广东等东部地区的产业结构变化最大。这说明了这些地区的工业基础较好、出口导向性经济发展策略以及产业发展战略起到了重要作用;同时,中西部地区对产业结构变迁和东部地区的影响差异不大,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梯度差异。
从地区对劳动力市场变化和产业结构转型的影响差异来看,中西部地区劳动力市场的变化滞后于东部地区劳动力市场的变化,这是中国目前从西往东的劳动力迁移规律决定的。大量劳动力流向东部地区,劳动力市场和产业结构协调发展,带来了东部地区经济的快速发展。大量优质劳动力流向东部,虽然没有对西部地区的产业发展带来劳动力短缺的情况,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西部地区的产业转型升级。
本文通过构建劳动力市场变化与产业结构转型的联立方程,运用2001-2011年中国各省市面板数据实证分析了劳动力市场变化与产业结构转型的内生性。研究结果发现:资本、劳动力和市场因素将会促进产业结构升级。经济因素和政策因素对劳动力市场的变化起到了决定作用。同时,劳动力与资本供给达到平衡才能更好地促进产业结构转型。劳动力市场变化与产业结构转型是相互作用的,通过产业和劳动力的聚集与分散效应,将实现劳动力市场完善与产业结构转型的协调发展。
因此,要想实现劳动力市场变化与产业结构转型的协调发展,需要合理引导劳动力流动,使之能够满足产业结构调整带来的劳动力需求。同时,中国产业政策和投资结构正在发生明显变化,产业结构的变动可能会形成结构性失业。而产业政策的变化可能会形成摩擦性失业,这是劳动力市场需要重点关注可能出现的情况(莫荣和罗传银,2011)。此外,还要关注东部地区和中西部地区因为劳动力迁移带来的劳动力份额的改变并由此所带来的结果,这就需要政府采取一定的引导政策,在东部地区可以同时采取促进产业结构调整和劳动力可持续流入的政策,而在中西部地区,推进产业结构升级则是第一要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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