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反哺：演绎人间真爱

萍聚

香港导演许鞍华拍摄的电影《桃姐》，曾一举夺得第49届台湾金马奖项中的三项大奖。电影讲述的是一位保姆为一个家族整整工作了60年，伺候过雇主老少五代人，她中风后，被她曾带过的少爷悉心照顾的故事。电影公映后，感动了万千观众。

真实的生活，往往比电影更温暖，更动人。在成都温江区，也有这样一位“桃姐”，她叫高玉清，94岁。59年前，她走进一位姓刘的雇主家里，此后半个多世纪，她历尽艰辛，照顾了雇主老少三代人，相继带大7个孩子。而当她暮年中风瘫痪后，当年被她带大的儿女，如今反过来悉心尽孝，照顾“保姆妈妈”安度晚年——

守护雇主儿女度过非常岁月

故事还得从1959年前说起——

时年24岁的许曼云身怀六甲，她和丈夫刘致台同在四川新津县政府工作。孩子即将出生，丈夫公务繁忙，担心生产后无人照顾，夫妻两人商量着找个保姆。有一天，许曼云听说院里一位邻居想辞掉保姆，就直接上门协商，让那个叫高玉清的女子来自己家做保姆，高玉清同意了。

高玉清大许曼云11岁，扎着长长的辫子，脸色红润，身体健壮，许曼云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淳朴、善良。在刘家，她手脚勤快，干活利索，许曼云非常满意，只是她觉得高玉清眉宇间隐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很快，许曼云了解到，高玉清是个苦命女人，她的两个孩子先后夭折，30岁时丈夫去世，几乎遭遇了人世间所有的不幸。这个刚强的女人默默接受了命运的不公，一个人无牵无挂地来到城里找活儿。了解高玉清的身世后，许曼云对她多了几分同情。

初来乍到的高玉清有些拘谨，许曼云宽慰她说：“现在不是旧社会了，你到我们家来帮忙，我感谢你，有什么意见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们是同志关系！”高玉清听了，频频点头。从此，她在刘家一呆就是半个多世纪，刘家的命运与她休戚相关。

大儿子出生后，许曼云很快就上了班，照顾孩子、做饭、洗衣等大小活儿都落在了高玉清的肩上，虽然家务繁重，但她从来未曾抱怨过，从早忙到晚，直到刘家人都睡了，她才躺到床上。

让高玉清欣慰的是，刘致台和许曼云虽然是别人眼中的“大领导”，对她却非常尊重，从没拿她当外人看待。大儿子刘健军满百天照全家福时，高玉清第一次进入这个家庭的镜头中。此后半个多世纪，刘家从4口人到全家三代十几口，从黑白到彩照，高玉清的身影都印入刘家的集体合影。

1955年，刘致台调往郫县任职，许曼云问高玉清要不要一起走，高玉清说，只要你们需要，我就跟着走，反正我也无牵无挂了。1965年，刘家又迁往温江，高玉清一同随行。1992年，高玉清跟随刘家又搬到了成都市区。岁月流转，她早已和刘家人一起同呼吸、共命运。

倾力照顾雇主三代人

高玉清在刘家做保姆，起初每月只有15元的工资，她无儿无女，挣的工资也全都用到了刘家5兄妹身上，老二刘健刚爱好体育，是学校的篮球运动员，有一阵子“梅花”牌运动服、回力球鞋成为学生们的最爱，相当于现在中学生们喜欢的耐克和阿迪达斯，价格自然不菲。刘健刚提了多次，都被爸妈拒绝了，高玉清知道后，悄悄把自己攒的几十元钱拿出来，塞给刘健刚，让他如愿以偿。许曼云知道后，拿出钱来还给高玉清，高玉清不高兴地说：“我要钱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花到孩子们身上。”

虽然是保姆，刘家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却都由高玉清掌管，经历过吃糠馍、挖野菜的非常时期，高玉清生活方面很懂得节俭，每次舀米，她都要额外抓一把放到另外的袋子里，靠着这个办法，一年下来，高玉清额外积攒下许多大米。等到逢年过节的时候，这些储存的大米就可以让刘家吃饱吃好了。

刘家5兄妹从懂事起，对高玉清的称呼就只有一个——“高娘”，这个“娘”比他们的妈妈还要亲，还要严厉。五兄妹不听话的时候，她也打他们，骂他们。

时光荏苒，高玉清带大了刘家的5个孩子，这5个孩子都像她亲生儿女一样。孩子们有了进步，她比谁都高兴。孩子们有了头疼脑热，她整夜整夜守着，比亲生父母还焦急。

1972年，老大刘健军报名参军，临别的时候，高玉清追着运送新兵的汽车跑了好远，追不上了，她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几个人都劝不住。

随着刘家四儿一女相继结婚成家，已进入祖母级保姆的高玉清并没有闲着，她主动接过抚养高家第三代人的担子。

刘璐是刘家的长孙女，目前定居在美国。提起高玉清，她声音都哽咽了，她说很想念在家乡的婆婆。从会说话，她就喊高玉清“婆婆”，并且跟着婆婆一直生活到小学四年级，才开始和父母一起住。

刘璐深情地说，婆婆没有文化，但对她的学习非常严厉。小时候，婆婆检查她作业的标准是看她写得整不整齐，干不干净。刘璐笑着说：“我写字工整的习惯就是被婆婆培养出来的！”

雇主儿女反哺九旬“保姆妈妈”

转眼间，高娘到了人生暮年，步履变得迟缓起来，再也不能像当年那样利索地做活了。刘健鸣主动把老人接到家里来，像侍候母亲一样，照顾着高娘。

2006年春节后的一天中午，刘健鸣侍候着高娘午休，老人有睡午觉的习惯，一般睡两小时左右。时间到后，她去叫老人起床，喊了十几声却没有反应，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刘健鸣有些紧张，她知道高娘有高血压的毛病，有些医学常识的她赶忙拨打了“120”，并跟随救护车把昏迷不醒的高娘送到医院救治。

经过抢救，高玉清终于醒了过来，医生对刘健鸣说，老人患的是脑溢血，幸亏你发现及时，不然，后果就严重了，刘健鸣这才松了口气。

高玉清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周，刘家五兄妹除了轮流值班外，每天还到床前看望老人，陪老人说说话，有时，看老人情绪不对劲了，大家还轮流给她讲个笑话。

同室病友看到高玉清床前人来人往，而且对老人透着敬重，言必称“高娘”，不由赞叹老太太有福。当他们弄清高玉清是刘家生活了半个多世纪的保姆后，不由被这美好的人间真情深深感动。

毕竟年事已高，2007年夏天，高玉清第二次脑溢血发作，当时医院都下了病危通知书，刘家5兄妹苦苦哀求医生挽回高娘的生命。也许是他们的诚心感动了上苍，高玉清再次被抢救了过来，不过，她还是因为中风造成半身瘫痪。

自从高娘瘫痪后，刘健鸣推掉外面的应酬，每天一下班就往家赶，回到家先和高娘摆会“龙门阵”，再开始做饭。自从生病后，高玉清很依恋刘健鸣这个“女儿”，在家里，刘健鸣走到哪里，她的目光就追随到哪儿，只要一会儿看不到她的身影，老人的眼睛就四处望个不停。

没中风之前，高玉清喜欢打麻将，刘健鸣每个月给她100元零花钱，让老太太乐呵乐呵。自从高玉清瘫痪后，刘健鸣每天坚持带老人去针灸、按摩。经过两年多的治疗，九旬高龄的高玉清奇迹般地可以扶着椅子走路了。

风和日丽的时候，刘健鸣喜欢推着高娘走在凤溪大道上散步，娘儿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有人过来寒暄：“婆婆高寿？”“93岁。”有好事人再追问一句：“她是你哪个呢？”“她是我妈！”刘健鸣常常这样回答。

日子在继续，高玉清晚年的幸福生活也在继续。这个主仆不分、真情常驻的家庭让我们感受到了人世间的真情，比钻石还要牢固比金子还要珍贵。

刘文文摘自《当代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