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草原深处的牧歌

文│胡宾

【目的地】

新疆喀拉峻、琼库什台

【行程】

乌鲁木齐—石河子（奎屯大峡谷）—特克斯（经赛里木湖到八卦城）—喀拉峻（五色草原）—琼库什台（哈萨克的家园）—霍城（65团8连，薰衣草）—赛里木湖（蓝宝石般的湖）—庙尔沟索尔巴斯陶（山的交响曲）—乌鲁木齐

【时间】

2011年6月4～13日

又是一年夏花盛开的季节，在遥远的西域，总有一种牵肠挂肚的呼唤，让人无法割舍、义无反顾奔向天山脚下草原。那里有繁花似锦的草原、有纯净的湖水、有茂密的森林、有连绵的雪山，还有成群的牛羊。在短暂的夏季里，那里一片生机盎然。花的绚烂、绿色安详、蓝的醉人。如此短暂，却如此辉煌。也许这就是内心深处让人向往的东西吧？

每次旅行，就是一个人生的缩影，犹如西疆草原的夏花，短暂却完整。旅游仿佛就是一次历练，一面镜子，让我们体会了人生的要义，照出每一程旅途中每个人的百态。

一、时间总是把杰作留给那些耐住寂寞的有缘人

天山脚下的独库公路，是条有绮丽也有荒凉的绝美之路。曾经从那里经过很多次，却从未留意擦身而过的峡谷里有这样一段如雕塑般的杰作。峡谷不大，远远地看过去，平淡无奇，这里只是大山的边缘，没有一望无际的水草，也没有茂盛的山林，是最容易被匆匆过客们忽略的地方。面对孤寂和贫瘠，骆驼们、牛羊们依然不急不躁。当你追随它们的脚步走近峡谷时，就能看到时间在山体上雕刻出来那千姿百态的杰作，令人目不暇接。时间用世界上最柔软的水做刻刀，从容不迫地把大地这块画板，雕刻得精美。这件用岁月打造出的杰作，却并不急于拿出来炫耀，只是静静地放在那里，等着懂得欣赏它的有缘人。

打造一幅杰作需要耐心，找到它、欣赏它也同样需要耐心。路途的艰辛、时间的消磨，都在有缘人面前显得无足轻重了。每一段旅程，都有很多生活启迪，能不能感悟到，全在我们是不是用心了。

二、灿烂的季节依然守候着自己那块纯净的蓝色

这条路不知道跑过多少回，越往西，天空就越纯净起来，那些熟悉的雪山，远远跟随着你，虽千里之外却清晰地让人感觉近在咫尺。周围到处都是黄褐色土地和破旧的房屋，这让原本湛蓝的天空格外的蓝了。天空像赛里木的湖水一样，蓝得彻底，蓝得心醉。当翻越天山后，一大片蓝色让人猝不及防，虽然早知道那就是赛里木湖，却依然被那种荒瘠中的蓝色打动。沿着湖边越往西走，湖边绿色越多，绿色中满是星星般的黄色小花，它们集结成片，在蓝色与绿色中，宛如繁星。现在正是夏花盛开的时候，湖水蓝得让人心里发紧，随风吹动，那水中的蓝变换也丰富起来，深蓝、湖蓝、浅蓝、青蓝、蓝中白，有紫。那映射在湖中的云影与若隐若现的山岚都让这蓝色变得如此动人，如此炫目。赛湖边上那星辰般的黄花，也成了这蓝色最好的衬托。赛湖不管这世界多么繁花似锦，她只要属于自己的这份蓝色，这种固执也让这份蓝色变得如此动人，如此丰富，让人难以忘怀，难以割舍。

能守住自己的那一点点简单，也就守得住整个世界繁华。

三、夏花，用积聚了一生的热情在短暂时间里尽情地绽放

喀拉峻，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就无法抵御地爱上了，那一次因为一些小的缘故，与她匆匆一见，便匆匆分别。就是匆匆的一见，却让人再也无法忘怀。

喀拉峻任何季节都是美得让人迷醉。但她最美的季节，无疑是初夏那短暂的半个月。六月初的季节里，雪山还不舍得离开，喀拉峻却已是五彩的海洋。夏花每年经过漫长的孕育，终于初夏绽放了。相对于漫长的冬季来说，草原的夏季如此短暂，夏花便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把所有的美丽尽情地释放出来。为了这短暂的生命，她们极尽了世界的美丽，那么彻底、那么毫不保留。喀拉峻惊艳而不妖艳，纵然生命如此短暂，却不匆匆忙忙。她们热烈而不张狂、从容而不炫耀，在她的怀里，你能感受到她们对生命热爱、尊重与淡定。既不为短暂而沮丧，也不为短暂而放纵。无论是黄昏那最后辉煌的夕阳，还是早晨那一刻耀眼的晨光，都是那么短暂，那么热烈，却又那么从容。在这草原的深处，你只要用心，就能听到生命礼赞的牧歌。

四、在没有鲜花盛放的日子里，生活依然阳光明媚

琼库什台与喀拉峻一壑之隔。昨天黄昏中，在喀拉峻隔河相望，琼库什台波澜起伏，绮丽而恢宏。今天我们经过一番波折进入琼库什台，第一个闯入眼帘的是五彩滩边九曲十八弯。河水曲曲折折，百转回肠。峡谷里森林茂密，一片绿色。河的近处，是一片五彩山峦，那线条柔美得如河水一般。继续前行，进入腹地却发现，那里远没有喀拉峻的那种惊艳。没有繁若星辰的漫天鲜花，也没有跌宕起伏的线条。倒是夏草如茵，漫漫得铺满到视线的尽头，舒缓的线条绵绵不绝与雪山相连，哈萨克的毡房犹如雨后草原滋生的白色蘑菇，成群的牛羊悠然自得地散步。苍鹰在空中盘旋，骏马在肆意奔跑，雪山在阳光下烁烁闪光。清风吹过，有种泉水般的清凉。哈萨克们懒洋洋地在毡房外草地上闲聊。琼库什台，是一种家的感觉。我们在这里无拘无束。有人骑马四处奔跑，有人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有人躺在草地上享受阳光。哈萨克们宰羊为我们做午餐，好客邻居们跑来帮我们切肉。在蓝天白云下，拿出一块毛毯铺在草原上，我们围坐在一起，喝奶茶，吃羊肉。生活在这一瞬间，变得如此单纯而惬意。

生活总是越简单、越从容，也越快乐。在河对岸远看的那种绚丽与辉煌，走近来却是这样单纯而质朴。不站在河对岸，你永远也无法想象在河对岸看过来的风景。如果我们学会了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我们也许会更容易接纳不同的人和事，生活也会因此变得更简单一些，而简单也会让我们更容易感受快乐。

五、薰衣草是人们为自己制造心中的一片迷香

自从彼得·梅尔那部《山居岁月》让世人迷上了法国的普罗旺斯那山谷里的薰衣草后，国人一直都被薰衣草制造出来的浪漫气息吸引着，然而不是每个人都能去普罗旺斯，去北海道，于是新疆霍城建设兵团的薰衣草基地，便成了人们给予厚望的地方。那淡紫色的小花，单个看并不那么起眼，但是一旦聚集在一起，无边无际的紫色和弥漫空中的香气，便创造出一种幻觉的世界。与其说是薰衣草连片的紫色与弥漫在空气中的香气创造了一个浪漫的世界，不如说是我们自己生活里太缺乏浪漫而借用薰衣草为自己创造一种虚幻的空间。虽然霍城的薰衣草远没有人们想要的那样铺天盖地，但即便如此，依然每年都吸引人们千里迢迢地赶过来。也许当我们的生活里真的充满了浪漫的时候，我们也就不会再如此费尽周折去寻找了。真的浪漫是无处不在的，是深植于心里的一种气质。一杯咖啡、一支烛光、一部单车足已。浪漫的人，总能在

我们认为缺乏浪漫的环境中和条件下，去创造出动人的浪漫故事。犹如林徽因在战火与贫瘠中，依然会让简陋的窗前盛开着一朵小小的野花。

无论我们身边的环境多么嘈杂，只要我们心底那片紫色还散发着幽香，我们就会乐观地面对生活诘难。

六、赛里木湖的晨曦让人们找回了丢失已久的伊甸园

记得一部很老的电影，那里面的外景地是几十年前的赛里木湖，当公路修到赛里木湖的时候，赛湖变得喧闹了。然而当每天的喧闹过后，夜幕徐徐降下，它鲜为人知的沉静就显露出来，湖水变得绚丽，牧归的羊群都恰到好处地点缀着这颗蓝色的宝石。

经过几天行程，我们从草原又回到了赛里木湖。入夜，大家在哈萨克的毡房里吃了丰盛的大餐，一个队员几年前曾经在这里认识了一位哈萨克青年，这次重逢，也应邀来到我们的毡房，唱起了一首哈萨克民谣。在没有灯火的夜晚，寂静的湖水、漫天的星光、摇曳的烛光、动人的歌声，更让人有种时光倒流，回到旧日好时光的感觉。夜幕阻隔了喧闹，赛里木湖变得远离尘嚣了。

当天边启明星还未起床，凌晨5点多我走出毡房。星辰满天低挂，唾手可得。静静的湖水，静静的天地，静静的我。慢慢地星辰隐去，启明星闪烁在天际。赛湖被早起的仙子用彩笔涂抹得绚丽异常。云彩、湖水、草甸被染成橘红色、蓝色、翠绿。天光云影天水相映，如梦如幻，毡房里炊烟袅袅，羊群散漫地醒来。雪山也被点上了星星般的红色，天鹅在空中飞过，留下几声鸣叫。那个熟悉的赛里木湖转眼间就变成了伊甸园。那是心中丢失已久的圣地，平日的赛湖就如同平日的我们都被尘世烦扰着，早已失去了内在的沉静，只有夜幕屏蔽了喧嚣，经过一夜平静的修复，天幕再次开启时，那种惊艳的美丽才让我们惊叹。

如果我们也能常常用自己的心幕去屏蔽一些嘈杂，沉静下来，修复一下，就会找到自己的伊甸园。伊甸园就在你我的心中。

七、沿途，总有许多被忽略需要把心沉静下来去发现的美景

索尔巴斯陶原本是我期待的完美收官，那天车的空调坏了，沿途几次走错路，等到了索尔巴斯陶已经是中午了。天空中有点霾，看似晴天，却总也看不清远处的雪山。也许是这一路看了太多的美景，也许是昨晚在赛湖边太兴奋，也许是今天沿途太曲折，也许是光线不够理想，总之大家面对索尔巴斯陶的美景，有点失去了兴致。倒是对山坡上的牛棚兴致勃勃。

我对索尔巴斯陶细细品味后，发现这是一部山的交响曲，气势恢宏，层次丰富。层层叠叠起伏多变的山峦，就像乐章一样富于变化，如果光线、天气合适，那将会是惊艳。现在的索尔巴斯陶有点像曾经美丽，现在却落魄在农家的女子，需要你透过那烂衫服饰、散乱青丝、慵懒的神态，去发现她惊艳的美丽。想想，生活中我们往往也会被许多表象蒙蔽了眼睛，抱怨缺乏快乐、缺乏美的时候，也许就是我们自身不够用心所致。

回乌市的路上，经过硫磺沟，沿途五颜六色的山石，落寞在山谷里的工厂，只要用心，就不会让我们失望。当一段旅途结束，我们用心去回忆的时候，你会发现很多美好，那其实就是我们用心去发掘途中曾被我们忽略的快乐与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