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黎娴
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获批和建设进程比许多人预想中的还要快。
作为内地首个自由贸易区,在改革开放30年后,上海自贸区显然承载着更大的使命:
“中国改革开放的每一个阶段都有标志性事件,比如深圳特区的设立、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等等。”商务部研究院研究员白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在当前世界经济减速、中国经济迫切需要转型升级、通过改革释放新的红利之时,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的建设将创新开放模式,为发展注入新动力。
就上海自贸区的设立,美国侨报网刊文指出,“它的实验意义远远大于经济意义,其背后体现的是中国为参与新国际分工而欲建立新型经济制度的决心。”
上海自贸区的建立恐怕是一盘很大的棋,上海仅仅是布下的第一个棋子。
国务院正式批准设立的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范围涵盖上海市外高桥保税区、外高桥保税物流园区、洋山保税港区和上海浦东机场综合保税区等4个海关特殊监管区域,总面积为28.78平方千米。
从范围看,上海自贸区仅限于4个保税区的总合。由于保税区主要作用是物流仓储和产品加工,产业构成相对简单,总体经济价值有限,因而以保税区为基础进行自贸区实验,其目的显然并不在于创造多少经济价值,而在于为建立更大范围的自由贸易区积累实践经验。
有意思的是,上海自贸区并非独立名称,而是中国自由贸易区的一个特定实验区,这显示出,上海自贸区并非以建立上海特定区域的自由贸易区为目的,而是在为建立中国自贸区进行经验积累。从这点看,上海自贸区的实验意义远远大于经济意义,其背后体现的是中国为参与新国际分工而欲建立新型经济制度的决心。为扩大区域经济合作做准备。
自由贸易区作为国际经济一体化较高级形式,常常用于国家与国家及地区间的经济合作。自由贸易区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国家(包括独立关税地区)为实现相互之间的贸易自由化所进行的地区性贸易安排。这种区域性安排不仅包括在特定区域内实现货物贸易自由化,而且涉及服务贸易、投资、政府采购、知识产权保护、标准化等更多领域的相互承诺。
中国建立自贸区实验区,显然在为扩大区域经济合作做准备。
现阶段,全球贸易再平衡后,中国旧有出口主导增长模式遇到挑战,同时美国接受WTO教训,启动建立全新国际经济贸易体系,具体体现在美国主导并推动两个谈判,“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和“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这两个协定的市场开放水平和对成员经济体约束力,都高于WTO,若完成谈判,将建立一个以美国为轴心,横跨太平洋和大西洋的全球两大自由贸易区,其经济总量将占全球GDP六成以上。虽然TPP谈判呈开放原则,但中国至今未被邀请,因而中国在美国主导的全球经济格局重构中,处于被边缘化局面。
这样一个大的国际背景下,中国启动上海自贸区实验,其绝非简单地扩大开放范围,也非简单地提供新的增长引擎,而是考虑在未来国际分工中,中国要重新确定自己位置,并取得主动权。
上海自贸区实验,不仅要改革现有法律体系,而要着眼建立适应TPP要求的全新经济制度和市场环境。上海自贸区不仅要进行金融、投资等市场化改革,更要全面建立符合新国际竞争条件的市场制度,其还应该包括这样的实验:
开放服务贸易,采用“负面清单”,除非明确规定保留项目,其他所有服务部门一律开放,包括未来出现的新部门;强调竞争中立,在融资、监管和透明度等方面,确保不给国有企业竞争优势;维护劳工权益,执行国际劳工组织五大基本原则,包括结社自由、集体谈判、禁止强制劳动、禁止就业歧视等。
这些改革措施与TPP谈判相对应,使上海自贸区实验符合未来国际贸易新标准要求。
上海自贸区实验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经济实践,成为政府改革和经济制度建设新标杆,并随着经验积累会很快增加试点城市。
上海自贸区实验意义巨大,这是中国面对严峻国际经济形势后作出的具有战略眼光的选择。将上海自贸区实验放到中国全球战略框架里,未来可能出现这样的路线图:上海率先实验,接下来扩大实验区域,然后加快与单个国家的自贸区谈判,推动中日韩自贸区形成,与欧盟探索建立中国欧盟自贸区,最后与美国进行TPP谈判。
中国通过扩大双边区域合作,并积累足够市场空间,最终完成在全球经济分工中的地位重组和利益平衡。
上海自贸区更多的是制度创新,而不是依靠优惠政策,加快政府职能的转变,将市场行为的主导权更多地给予市场主体,使政府从过去的管理型逐步转变为服务型。这正是此次开放不同于以往之处。
8月16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宣布,拟提请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关于授权国务院在试验区内暂停实施有关法律规定的决定草案,明确提出“转变政府职能,探索负面清单管理”,并把这段表述放在首位。
对此,商务部研究院研究员梅新育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按照国务院讨论通过的《总体方案》,上海自贸试验区需要进行很多创新和政策突破,一些先行先试内容目前还受到国内现有法律法规的限制,因此首先需要对相关法律或条例的适用范围进行调整,并为试验区提供立法保障。
从审批制转为备案制,在上海市政府参事室主任王新奎看来,是上海自贸区体制改革最重要的方向之一。王新奎近日在上海举行的“中国经济50人论坛”上表示,上海建设自贸区,改革的重要方向就是终结审批制,逐步建立“以准入后监督为主,准入前负面清单方式许可管理为辅”的投资准入管理体制。“而现有体制中最难改革的就是审批制度,上海建设自贸区就要按照国际规范来突破这一难点。”
中央提出,上海自贸区要在制度创新上有所突破,这就涉及改革的一些深层内容。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党组成员隆国强认为:上海建设自贸区有两个基本定位,一是先行先试,二是争创中国在全球竞争中的新优势。先行先试和争创新优势的方法在于制度创新,要实现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
“‘便利化’其实是监管理念的变化,归根结底,就是政府如何定位、如何转变职能。上海在建设自贸区过程中,政府应当提供高效率、低成本的公共服务。”隆国强说。
“在管理制度创新方面,上海自贸区将继续中国经济特区‘试验田’的功能,这个自贸区在深化改革、加快政府职能转变、探索投资管理模式创新、减少和消除过度管制、扩大服务业开放、加快转变贸易发展方式、深化金融领域开放创新、建立与试验区相适应的监管制度及环境等方面的经验,将会有秩序向全国推广。”梅新育说。
国家发展改革委宏观经济研究院常务副院长王一鸣近日也表示,要在制度设计上加大开放力度,进一步在服务领域扩大改革开放。“上海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良性互动尚未形成,这与管理模式的欠缺不无关系,不能用制造业的管理制度来推动服务业。制造业是标准化的,可以由政府主导,集中配置资源,引导制造业规模化发展;但服务业千差万别,具有多元化、个性化的特征,因此要给予企业自由活动空间。”王一鸣说。
在当前我国面临较大经济下行压力,传统比较优势产业遭遇新挑战,国际形势发生新变化的历史时刻,上海自贸区的建设具有重大意义:对内,将探索深化改革的道路与产业升级的路径,有助于实现经济结构转型;对外,将探索深化开放的模式,为进一步融入到全球贸易活动中去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