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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本山大叔到美国巡演,始料未及地惹出一大堆负面新闻。尽管他本人坚称在彼岸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演出空前成功,但国外网站上的报道并不见佳,有的还相当刺耳。指责其内容庸俗,言辞粗鄙,趣味低下;一上台就模仿盲人、瘸子、口吃者;嘲讽身体肥胖、生理缺陷、精神病患者,将欢乐建在弱者的痛苦上,招来愤激抗议,乃至有人要起诉他歧视残疾人……
笔者虽然基本赞同上述观点并在若干年前著文讽刺了此类现象,但至今仍坚持认为:赵氏的“忽悠”系列,在揭示国中社风的弊端方面,是功不可没的。本山大叔和他的本子创作者在上下皆可以接受的“度”内,真切而狡黠地直面了“能把正的忽悠斜了,能把蔫的忽悠谑了,能把尖人忽悠嗫了,能把小两口过得挺好的我给他忽悠分别了……一双好腿我能给他忽悠瘸了”的“大忽悠”现象,让受众在捧腹喷饭之后,沉入深深的慨叹与省思之中。
它使人想到已入温总理视线的“村忽乡,乡忽县,一直忽到国务院”的流行口诀,加上各人自身和身边的种种遭际,就化合成强烈的共鸣与翩翩联想:从大头奶粉、三聚氰胺、瘦肉精、地沟油、毒胶囊,到陷阱电话、存款诈骗,到矿难、暴力拆迁、动车追尾,拐卖妇女、婴儿,“躲猫猫”“俯卧撑”,“被满意”“被自愿”,以及各式文字的、数字的、视察的、论证的、招聘的、评比的、报道的“忽悠”之作,真让人仿佛掉进了“忽悠”万花筒。
赵的小品《不差钱》也有着同样的情节:当他来到“铁岭最贵的饭店——苏格兰餐厅”,迎接掌有录用大权的毕姥爷,第一件事就是用小费买通小沈阳共演双簧,一个要点高价菜,一个就说没有:“澳洲鲍鱼四只——对不起没有;四斤的龙虾一只——对不起,没有那么大的;一斤多的,有吗——有还是没有啊;来一个小野鸡炖蘑菇——没有——这个可以有——这个真没有”……有着丰富潜台词的“可以有”“真没有”,就成了当下的“经典名句”!
照常理讲,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有或无是客观存在。怎么可以随意“可以有”“可以无”呢;“可以”不“可以”,不过是一种判断,一种认定。明明有却说没有,或者明明没有却要说有,无非是依据既得与“企得”利益为取舍标准的实用主义。“忽悠”面前的“真实”不过成了可方可扁的面团,公民的知情权、参与权,也就成为可有可无的幻影。这同坊间流行的“迎着实事求是来,围着实事求是转,跟着实事求是喊,对着实事求是干”,正遥相呼应异曲而同工。
如若让“可以有”取代了“真没有”大行其道,那么大“忽悠”、小“忽悠”,上“忽悠”、下“忽悠”,高级“忽悠”、低级“忽悠”,就会于商场、官场、学场、文场争相登台亮相,“忽悠”之风就会有恃无恐而长盛不衰。那么所有的公信力、私信力,良心良知,道德底线,都会在“可以有”的“忽悠”之声中跳水崩盘,国家和民族将要付出高昂的利息与代价。
唯愿有朝一日,我们可以坦荡地在说“没有”时,痛快地省掉那个“真”字,也就是去掉那藏在“真”背后“假”的影子。当然,更不能只限制于“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