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
曾志广是有妇之夫,这一点冷连翘在认识曾志广的时候就十分清楚。但是有妇之夫又怎样呢?现在社会的婚姻,哪个不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把前浪一掌拍死在了沙滩上。当然,这是指成功了的“小三”,那没成功的“小三”呢?结局自是不一样的。究竟是怎么个不一样法?冷连翘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现在社会上不是流行这样一句话嘛,“没有挖不倒的墙角,只有不努力的小三”。冷连翘想到这一点,心里不禁微微笑了一下,便更加坚定了自己勇往直前的信心。再说了,男人的出轨,大多数时候并不完全是“小三”的错。俗话说得好啊,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小三”在男人婚姻中的粉墨登场,往往是得了男人的金牌特许的,有的甚至是在男人的“威逼利诱”之下才走上这条路的。就是啊,没有了男人的配合,谁又能完全凭自己的实力踏入到别人婚姻中的缝隙里去呢?哪怕是那些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古史里的美女们,她们的名垂千史,也不都是靠了男人的青睐和垂涎?
冷连翘不是古代那些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式的经典美女,也不是如今那些穿着超短牛仔裤露出白白细细长腿的年轻美眉。冷连翘今年已经三十岁了。步入三十岁的女人,是一朵开得含蓄的花,是一株绿意斑驳的树,她们身上的美,虽没有那些年轻美眉们的美来得明媚、来得新鲜,能让人一眼望到满溢着的青春,但是,并不是什么男人都喜欢这种赤裸裸地大白于天下的美的,这正如三伏天正午的艳阳一样,照在大地上的光线强了、多了,会让人酷热难耐,身心承受不了的。而三十岁的女人,没有了烈日那样张扬着的炙热活力,却多了一份宁静的、如水般的至善至柔,宛如夏季凉风习习的月夜里,那一小轮悬挂于夜幕中若隐若现的月牙儿,一隐一现之间,影影绰绰之间,便会让人无端地生出一股忧愁与爱怜来。
冷连翘便是这样的女人,至少外表和气质上是。在一所知名高校浸染了多年文学气息的她,身上不自觉地便带了一种普通女人难以企及的书卷气,并且这种书卷气在冷连翘的身上发挥得还可谓是恰如其分,就像春秋战国时期宋玉家的东邻之女一样,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逊。这种分寸的拿捏把握虽说是很难的,但对冷连翘来说,它却从来就是那么小小的一碟小菜,冷连翘随随便便的一举手一投足,一回眸一颔首,书香女人的那种风情便自在人间了。想当年,冷连翘正是利用自己身上的这种气质,才把曾志广钓上了自己苦等了多年的鱼钩,并且让曾志广在自己的这只鱼钩上欲罢不能、醉生梦死的。这样说,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刻薄,但据曾志广后来的印象,事实果真是这样的。可是出轨的男人最终对自己出轨事实的评价,又有多少真、多少假呢?这就不得而知了。
冷连翘第一次见到曾志广,是在两年前的一次酒会上。那时的冷连翘是一家时尚DM 杂志的一名采编,负责杂志房产与珠宝版块的文字编辑。为了加强和合作客户的感情联系,杂志社每年都会举办一次这样的酒会,邀请那些多年来与杂志社保持良好合作关系的新老客户参加。由于来参加酒会的人士大多是商界精英和社会名流,所以每年的酒会对于杂志社那些未婚的女员工来说,都是一次绝佳的择偶机会。尽管酒会的邀请函上写着“恳请XX 伉俪前来参加”的字句,但谁能保证,“XX 伉俪”真的会一同前来呢?即使一同来了,谁又能保证,他们之间的“伉俪情深”是真是假呢?即使“伉俪情深”是真的,那又如何呢?这年头,所谓的婚姻,脆弱得很,易碎的玻璃似的,经不得触碰的,更别说是撞了。尤其是杂志社那些年轻貌美朝气蓬勃与客户直接打交道的女业务员们,她们更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因此每年的酒会上,她们都会隆重地让自己脱胎换骨一番,把自己打造成最鲜亮的孔雀,一只只地穿梭于迷离的灯光与氤氲的酒影中,尽情地展现着女人的妩媚与妖娆。
冷连翘不是业务员,平时没有直接接触客户的机会,但客户的商品在她的笔下,却如干巴巴的枯枝上绽放了花儿一样,有了一种灵秀的诗意与生活的情趣来。就好比说,客户的商品是古金字塔里的木乃伊,是西安古城里的秦兵马俑,而她的笔就是马良手里的那只神笔,只需要那么一挥、那么一点,那些木乃伊和兵马俑们便会统统地活了过来,具有了一种活色生香、阳春白雪般的韵味。于是冷连翘的笔便成了整个杂志社的“第一笔”,在客户中有着良好的口碑。想当初,曾志广搭讪冷连翘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就是那位‘第一笔’吧?”可见冷连翘的笔还是有那么一些美名流传在外的。当时冷连翘正端着酒杯独坐于酒会的一隅,看马路对面小吃店里一对大学生模样的小情侣坐在一张脏兮兮的小餐桌旁吃一盘炒螺蛳,男孩子小心翼翼地用牙签从螺蛳壳里挑出一星点的螺蛳肉来,那女孩便张了嘴,促狭地看着男孩子。男孩子伸出长长的手臂,把牙签上的那一点螺蛳肉喂到女孩子的嘴里。女孩子细细地嚼着,猛地站起身嘟起油汪汪的红嘴唇在男孩的脸上快速地抹了一下,男孩子脸上便立马现出一坨红艳艳的辣椒油的痕迹来。冷连翘看到此,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没想到这笑声刚一出口,冲击得刚灌进嘴巴里的那一口红酒也随之溢了出来,星星点点地溅到了身上的孔雀蓝连衣裙上。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忽觉得鼻腔一阵感冒似的拥堵,眼里瞬即便涌出了两颗硕大的泪珠,心里深处潜藏已久的那处伤疤便开始隐隐地作痛。她慌忙伸出手去,正欲从桌上拿纸巾,便见一只白皙微胖的手忽然映入了视线之内,手里拈着一张洁白的泛着花草清香的纸巾,同时耳畔也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你就是那位‘第一笔’吧?”
冷连翘仰起头,便看到了曾志广那张略带一丝笑意的方形脸。冷连翘接过纸巾,说了声“谢谢”,便不再说话了,只是用纸巾不断地擦拭脸上的泪珠滑过的痕迹。曾志广在冷连翘的对面坐下来,顺着刚才冷连翘的视线向外望了一眼,便看见了那对仍在吃螺蛳的小情侣,便微微地笑了一下,转过头来说:“想起自己的大学男友了吧?”冷连翘没有回答,顺手把擦过泪痕的脏纸巾丢进了桌上的雕花小垃圾盒里。曾志广端起自己的酒杯,跟冷连翘面前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说:“为我们逝去的青春时代干杯!”说完便一饮而尽。冷连翘也端起酒杯,赌气似的,梁山伯好汉聚会豪饮似的,狠狠地、恨恨地把那一杯红酒一口气灌进了自己的喉咙里。曾志广呵呵呵地笑了,说:“你这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没喝过红酒也不能这样牛饮啊?”冷连翘一听,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放下酒杯,这才开始仔细地打量坐在对面的曾志广来。当时的曾志广穿了一件淡黄间浅灰的竖条纹衬衫,微胖的脸上架着一副黑色的镜框,但是并没有镜片。于是那两只流光婉转的黑眼珠在迷蒙的灯光下便愈加地突出,仿佛两粒黑色的小石子被哪位霸道的小朋友用炭笔在周围画了一个圆圈,然后扯着稚嫩的嗓子声明“这是我的”一样,从此那两粒黑色的石子便乖乖地待在圈内等着小主人来支配了。
这个发现与联想让冷连翘不禁再次失声哑笑。但她没敢笑出声来,只得伸手挡住自己的嘴巴,强忍下那欲出未出的笑意,以至于两侧脸颊上憋出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可是,那笑意虽没有被允许从嘴巴里出来,却不由自主地从眼睛里流了出来,如山林中的雾色一样,轻盈地萦绕于冷连翘的眼眶之内。曾志广不由得看迷了眼,微微怔了一下,赶紧端起酒杯抿了一大口。冷连翘不动声色地看着曾志广,知道鱼儿快要咬钩了,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布网啊!鱼儿这么快就想咬钩了,这多多少少令冷连翘感觉有点失望——的确,不是欣喜,而是失望。她想起了三年前那个与她共同生活了四年的男人在阐述他的出轨时所说的话:“不是我追的她,真的是她先勾引我,男人嘛!一时禁不住诱惑也是正常的。”看着那张在自己眼前晃动了四年的脸,当时冷连翘真想一巴掌抡过去,让那张脸留下一道永久的记忆。但她还是忍住了,只是回身匆匆地收拾了几件衣服,便义无反顾地离开了那个她辛辛苦苦经营了四年的小窝,第二天便也辞职离开了那个男人身处的那座城市。说什么经不起一时的诱惑,说什么男人的本性,都他妈的是借口!为自己厌倦了身边陪伴你的女人所找的借口!冷连翘心里愤愤的,一时神思有些恍惚。
曾志广见对面的女人痴呆呆地望着自己,眼里无尽的幽怨,便放下酒杯,伸出双手去按住了冷连翘的双肩,安抚性地轻轻拍了两下,然后又缓缓地顺着冷连翘的手臂滑下来。冷连翘回过神来,看着那十只白皙微胖的手指从自己的肩上沿着胳膊一路缓缓地滑落,一直到握住了自己的两只手,心里不由得冷冷地笑了一下。当初那位男人在认识那个“她”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样,用了这种小儿科似的伎俩呢?冷连翘轻轻地扯了一下嘴角,装作很自然地把自己的双手从那双白皙微胖的手中抽了出来。曾志广不动声色,重新端起自己的酒杯任意地把玩着,眼神掠向了马路的对面。
冷连翘再次端起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不知怎么,这次冷连翘觉得酒杯的边沿特别的冰凉,冰得她的嘴唇一阵微微的颤抖。她放下酒杯,将视线也投向了马路对面。那对吃螺蛳的小情侣已经快要吃完了,女孩子被螺蛳的辣味辣得十分怪异的表情令冷连翘心里升起了一抹微笑,同时夹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微酸。那位女孩子一边用一只小手做扇子状在自己的嘴边快速地扇着,好像那只小手能扇走自己嘴里的辣味似的,一边伸着脖子张着红红的小嘴等着男孩子喂过来的螺蛳肉。冷连翘鼻子酸了,鼻腔里似乎有一种东西堵在了那里,让她感觉呼吸有点困难。她的眼前闪现出了几年前那个男人与她一起到夜市的大排档上吃宵夜的情景,也是这么一盘红红黑黑的炒螺蛳,也是这么一份小小的温馨与浪漫,可不知从何时起,那个男人便再也没有与她一起去吃夜市的大排档了。想到此,冷连翘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曾志广忙转过头,伸手去拦冷连翘的酒杯。可他的手晚了一步,那杯泛着暗红色光影的酒在他的手还未抵达酒杯之前,便咕嘟咕嘟地溜进冷连翘的肚子里去了,于是曾志广的手便毫无目标地悬在了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不由地泛起了一丝尴尬。
冷连翘伸出手臂将曾志广的那只手挡了下去,微眯了双眼说道:“我叫冷连翘,先生您呢?”说着便伸出右手纤细的食指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了自己的名字。看着那只如小蛇般游走的手指,长长的指甲,什么都没有涂,指甲盖上隐隐地泛着粉红色的光泽,手指的关节处还嵌着一个小小的肉涡,曾志广不禁心旌摇荡,于是也伸出手去把冷连翘的手掌翻开,也用食指轻轻地在冷连翘的掌心里一笔一划地写了自己的名字。待他写毕,冷连翘微微一笑,便退回了自己的手,跟曾志广随便扯了一些话题聊了起来……
自此以后,冷连翘与曾志广便算认识了。
两人认识之后的半个月内,曾志广并没有像冷连翘所推测的那样给她打电话联系,这令冷连翘不禁感到有点奇怪。难道曾志广对自己不感兴趣?难道那晚酒会上的你来我往、暗度陈仓只是一时的兴起?难道曾志广把自己的手机号码记错了?……这都不可能的啊!就凭那晚曾志广对冷连翘的一些明里暗里的暗示,冷连翘敢断定,曾志广肯定是已经上了自己的鱼钩的!可是为什么就不再有别的表现了呢?冷连翘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就这样算了?就这样让其当作自己擦肩而过的一位过客算了?这也有点不甘心呀。虽说自己那晚并没有煞费苦心地布大网捞大鱼的想法,但曾志广的地位和事业,还是颇令冷连翘感到动心的,所以冷连翘并不在意曾志广是有妇之夫。再说了,曾志广现任的妻子,当初不也是冲着他的事业和金钱把前任挤走的吗?有句话说得好啊,“男人征服了世界才能征服女人,女人征服了男人就征服了世界。”男人手下如此多娇的锦绣江山,哪个女人不想坐享其成呢?想想当初自己一心一意、辛辛苦苦地把那位男人培养成了一个有品位、有一定事业基础的男人,自己最终不也是成了用竹篮子打水的人了吗?冷连翘一想到这些,便下了主动跟曾志广打电话联系的决心。
但打电话总得找个光明正大的事由啊,不然自己心里那隐秘的目的便会被对方猜到了,那样的话,自己的渔网便会破个大洞,说不定会让鱼儿溜走呢。找什么事由呢?这点小事一点也难不倒冷连翘。冷连翘是多么聪明的女人啊!她先是很自恋地在心里夸了一下自己,然后便开始思索起来。
那是个周五的晚上,平常从不做饭的冷连翘从超市里买了一大袋啤酒、蔬菜和肉类回来。她仔细地打扫了自己的住处,然后便打开电视,一边喝啤酒一边看一部青春爱情剧。待到十一点多了,冷连翘感觉眼前的电视画面开始渐渐地模糊起来,便拿起电话,找到曾志广的号码拨了出去,用一种醉意朦胧的语调说道:“阿楠,我很难受,你过来给我买点药吧。你要是再找不到我家你还问那个门卫大爷就行了。”说完便啪嗒一声挂掉了电话,然后便侧卧在沙发上继续喝酒。
阿楠是冷连翘最亲密的同事,在这个城市,冷连翘没有什么同学或者朋友,所以只能把同事发展成自己的闺蜜。在冷连翘的手机号码簿里,阿楠占第一位,曾志广占最后一位,当然这是由手机自动生成的,并不是冷连翘有意设置。大家都知道,手机号码薄里的第一位和最后一位,它们之间的距离,既是最远,又是最近。这让冷连翘有空可钻了,而冷连翘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空隙,后来才让曾志广相信她不是有意打电话约他来的。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冷连翘听到有人敲门,便趔趔趄趄地走过去开门。她刚一打开房门,曾志广便一把扶住了她,厉声责问道:“大晚上的喝什么酒啊?也不问声是谁就开门,不怕有坏人进来呀?”冷连翘迷蒙着双眼,从上到下迅速地看了曾志广一眼,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是……谁呀?干嘛……跑我……家里……”曾志广未等她说完,便一把抱起冷连翘,把她放在沙发上躺着,然后从拎着的塑料袋里取出一瓶纯净水和一些醒酒药来,服侍着冷连翘吃了下去。看到曾志广小心翼翼地服侍她吃药的样子,冷连翘忽然觉得心口堵得厉害,特别地想哭。想当年,那位男人在她生病时也是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并且还会在她乖乖地吃完药之后不忘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以示表扬。然而现在,那位男人应该正在那个城市里搂抱着那个“她”在做着香甜的美梦吧。
冷连翘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把整个脸庞哭成了一片湿润润的田园,并任田园里那两条清澈的小溪肆意地流淌。曾志广一阵心疼,伸出双臂拥冷连翘于怀里。昨天幸亏他的妻子带着女儿回娘家参加她弟弟的婚礼去了,不然这个晚上谁又能来陪伴眼前这个梨花带雨般的小女人呢?谁又能来安抚她那颗如瓷器般敏感脆弱的心呢?曾志广心里不禁感谢起上天的安排来,让他今晚有幸能陪伴这小女人度过一个不知道应该归属于幸福还是难过的夜晚。
待冷连翘哭得差不多了,曾志广推开她,去卫生间拿了一条用热水浸过的湿毛巾来,为冷连翘擦干了脸,然后抱她到卧室休息。曾志广把冷连翘放在床上,为她盖好了被子,正欲起身回客厅收拾那一桌的狼藉。不料冷连翘伸出双臂,一下子环绕了他的颈项,用一种迷离的、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曾志广心里一动,自己那道装出来的防线刹那间便崩溃了。想想酒会之后那半个月里自己心里的煎熬、每次拿起电话想给冷连翘联系时的犹豫以及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时对冷连翘的想念,不禁感觉自己有点可笑。都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不就是这么一点男女之情嘛,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再说了,这又不是第一次,哪个男人不喜欢美丽的女人呢?这都是男人的本性呀!想到此,曾志广便掀开盖在冷连翘身上的被子,紧紧地抱住了她……
有了男女之事以后的曾志广和冷连翘的关系便突飞猛进了很多。这个世上,男女之间的关系,往往就是由这么一点子事来加以区分辨别的。没有之前呢,不管走得有多么近,始终都只是朋友,顶多也不过是知己、知音而已。但一旦发生了那一档子事,便有了质的变化,成为了那种秘而不宣的、不被常规所认同的男女“情人”。
冷连翘做了一年多曾志广的“情人”,便感觉自己再也做不下去了。她起初的愿望本不是这样的,但无奈任何事情都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她还是耐着性子做了下去。可一个位置坐久了,屁股总是会感到累的,于是冷连翘便有了动一动的举动与行为。这样一来,冷连翘与曾志广的关系便大白于天下了,冷连翘明目张胆地成了人们口中破坏别人婚姻家庭的“第三者”,当然这还是比较正规的叫法,还带有那么一点点的文明色彩。那么不正规的呢,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的,就是“小三”了。
“小三”就“小三”吧,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奈何不了人的。“小三”一旦扶正,谁又会在乎她曾经是“小三”还是“小四”呢?人嘛,总是会遗忘的。再说了,如今那些堂堂正正地被称为某某夫人、某某妻子的女人,又有多少不是过去那些曾经的“小三”呢?冷连翘又冷冷地在心里笑了一下,便大踏步地迈开了自己向前的步伐。
一个不知道是周几的下午,临下班时冷连翘收到了曾志广发来的一条短信,约她晚上七点到丽华酒店KTV,让她陪他去会见几位重要的朋友。冷连翘很高兴,曾志广终于肯带她进入他的朋友圈了,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有了让她“转正”的想法与计划了呢?冷连翘小小地兴奋了一下,但并没有多想。不管怎么样,曾志广肯带她会见自己重要的朋友,这毕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冷连翘下班后躲在单位的卫生间里把自己精心修饰了一番,便打车前往丽华酒店了。
丽华酒店位于这个城市的中心地带,离冷连翘所在的杂志社有一段距离,所以当冷连翘到达的时候,曾志广和他的两位朋友已经在了。冷连翘走进KTV 包厢,未等她开口道歉,曾志广的那两位朋友便开玩笑似的嚷嚷着让她为迟到罚酒赔罪。冷连翘笑了,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端起早已盛满酒的酒杯准备一饮而尽,曾志广拦住她,说这杯罚酒他代替她喝下去,还说什么两个大男人不能欺负一个弱女子啊,说完便从冷连翘的手里夺去酒杯,一仰头,把那杯酒灌进了自己的肚里。冷连翘有点感动,但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意思做什么,只能待曾志广饮完那杯酒后,从桌上拿起一张纸巾为他擦了一擦嘴。
接下来便是大家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唱歌了。冷连翘不怎么会唱歌,特别是时下那些让90 后的少男少女们如痴如醉的流行歌曲,她一点也不了解。而曾志广和他的那两位朋友比她大了十几岁,所选唱的歌曲都是一些老掉牙的革命歌曲,这她更不喜欢了。但冷连翘毕竟是浸润了几年文化气息的人,有着自己独特的爱好和审美,所以她一直以来,就比较喜欢那些带有文学意境的歌曲,并且对它们烂熟于心,能将它们用自己的理解几近完美地演绎出来。于是,在曾志广那两位朋友的强烈要求下,冷连翘一连唱了《巴山夜雨》《葬花词》《水调歌头》三首歌曲。三首曲毕,稍微静了几秒钟之后,三位男人的掌声便如硕大的雨点般“啪啪”地响起,紧接着便是三杯酒同时递在了冷连翘的面前。冷连翘一愣,微笑着接过曾志广的杯子轻啜了一口,便欲坐下。曾志广的两位朋友死活不依,打趣似的说冷连翘实在是太偏心了,让他们好生羡慕。冷连翘又是微微一笑,眼神征询般地望向曾志广。曾志广没有说话,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冷连翘便一一接过那两杯酒一饮而尽了。
中途,曾志广的一位朋友起身说要去洗手间,在他拉开房门的时候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没有把头撞在门框上。曾志广看他像是喝醉了,忙起身说陪他一起去洗手间,说完便搀扶着那位朋友走了出去。
包厢里顿时只有冷连翘和曾志广的另一位朋友两个人在了。冷连翘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丝尴尬,但她又不能也出去,不然留下曾志广的这位朋友单独在包厢里,那样也显得太没有礼貌了。于是她拿起话筒,准备再选一首歌来唱,以缓解这一段两人单独相处的尴尬。没想到,那男人一把抢过话筒,说难得这段空间,不如他和冷连翘一起来一曲《天仙配》吧。冷连翘没来得及推辞,那男人便塞给她另一只话筒,转身把音乐切到了《天仙配》的曲目上来。冷连翘只得接了,配合着他唱完了一曲《天仙配》。
唱完,那男人端起酒杯与冷连翘庆祝,冷连翘不想喝了,但又不好意思一口拒绝,便象征性地端着酒杯在嘴边沾了一沾。那男人不同意,硬说冷连翘不喝他敬的这一杯酒是看不起他。冷连翘苦笑,只得把那杯酒一口一口地强呷进自己的喉咙里。没多久,冷连翘感觉自己的头部有点晕,眼前那张男人的脸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逼近了自己的鼻子。冷连翘慌得忙伸手去推眼前的那张脸,但无奈身上没有一点力气,最后软绵绵地倒在了包厢里的沙发上……
那男人扑到冷连翘的身上,欲亲吻她的嘴唇,冷连翘不得不使劲地把头扭向一边,眼光触及处,看见曾志广正冷冷地立在门边。冷连翘正欲张口喊“快来救我”,可没等冷连翘来得及开口,曾志广便“砰”的一声甩门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