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儿童视角对小说真实与虚构艺术的放大作用

2013-08-15 00:48:24
河北能源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3年3期
关键词:虚构想象力小说

高 尚

(内蒙古大学,内蒙古呼和浩特 010020)

近些年来,儿童视角作为小说的叙述视角之一,越来越被小说研究者所重视。对此,很多人做了研究。早在90年代,中国就有研究者提出了儿童视角,而后来的学者王黎君更是发表多篇文章系统化地论证了儿童视角小说的特点。但他们的论述多从各方面谈儿童视角在小说中的特点和作用。本文试从另外一个角度,集中以小说艺术中的“真实与虚构”这一重要特征为中介,通过分别阐述儿童视角下因赤子之心的表达而呈现的真实性和因游戏精神与想象力而造就的虚构性,从而论证儿童视角对小说艺术的重要贡献。

一、儿童视角在小说中的重要性

“儿童视角,是以儿童的眼光、思维和感觉讲述故事的一种叙事策略。它以儿童叙述者身份的获得来完成文本空间的建构。”有些人对以儿童视角为视角的小说有误解,把它们和童话相混淆。这种误解会导致他们认为以儿童视角写的小说不算真正的小说,是幼稚的、梦幻的,无法反映社会现实,也就不具备研究价值。其实,两者有着很大的不同。以儿童视角为视角的小说也是小说,和童话属于两种文学类型。小说中的儿童视角仅仅是一种叙事视角,它所叙述的是广阔的社会现实。

小说与诗歌、散文等文体不同,众所周知,人物、情节、环境是构成小说的三个要素,而人物是核心,情节围绕人物展开,环境是为了衬托人物。那么,“小说艺术就是通过展示‘人的活动’来揭示人物的灵魂。”因此,在小说中,叙述视角就尤为重要,它决定了由哪个人物叙述,用哪种方式叙述,叙述出什么样的“人的活动”,揭示出什么样的人物的灵魂。

之所以要用儿童视角,是因为儿童视角有着许多成人视角无法达到的优越性。总结概括来讲,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儿童纯洁的心灵和简单的阅历使得叙事内容更加客观真实;其次,儿童贫乏的词汇和特有的语句使得叙事语言更加平易亲切;再次,儿童丰富的想象和无知的状态使得叙事效果更加“陌生化”。

正因为儿童视角在小说中的重要性,有许多小说家在多部作品中运用了这一视角。比如,鲁迅的《社戏》和萧红的《呼兰河传》就尝试采用了第一人称儿童视角,但当时新文学发展还不够成熟,这类小说更像是回忆童年的散文。80年代以后,莫言的小说《透明的红萝卜》、《红高粱》、《蛙》将儿童视角运用得炉火纯青,形成了他独特的小说风格之一。余华《在细雨中呼喊》采用回溯式的叙述方式,以儿童视角切入童年记忆中的人和事。曹文轩以儿童视角写了大量小说,实际上是借助儿童将自己内心所想的意象映射到小说当中,使情感流露得诗意而自然。

二、儿童视角和小说艺术中真实与虚构的关系

(一)更具有赤子之心的真实

小说虽然不同于记叙文,但也必须包含真实性。从古至今,中外评论家都很注重小说的现实主义精神。儿童视角是一种相对单纯、客观的视角,孩子看到什么就直接说什么,是一种直觉的再现。这种再现显然更具有真实性。

例如,在契诃夫的小说名篇《草原》中,有一段是:

“祖母去世后,装进一口狭长的棺材,用两个五戈比的铜板压在她那不肯合起来的眼睛上。在她去世以前,她是活着的,常从市场上买回松软的面包,上面撒着罂粟籽。现在呢,她睡了,睡了。……”徐岱在《小说叙事学》一书中分析契诃夫的这篇小说时认为:“正如只有孩子才会将其祖母的去世真正视作睡不醒的长眠,当一个孩子说出‘她没有死的时候一直活着’这句话,也就没有什么不妥。相反,在这里,严格合乎规范的语句才会显得不合情理,不真实。”

当然,纯粹以儿童视角为叙述视角的小说其实是无法达到很高的真实度的,在操作上也不现实。儿童对事物的认知是有限的,他所看到、听到的直觉的印象可能是片面的,需要成人的理性加以修正。实际中,“儿童视角不可避免地包含着成人视角,成人视角巧妙地隐匿于儿童视角后台,并不失时机地凸现于文本之上,深化儿童视界及其命意,两种视角的相互渗透、交互叠合便构成了‘复合视角’”。需要注意的是,在以儿童视角为主进行创作的时候,这种成人视角的渗透应该起到拓宽儿童的认知领域,使其更便于叙述的作用,而不应该加入成人价值观的干涉。

前面提到,莫言在多部小说中将儿童视角运用得炉火纯青,形成了他独特的小说风格之一。他的《红高粱》读起来真实、传奇而又深刻,就是因为他其实采用的是多重叙述视角。不同于一般小说使用的第一人称、第二人称、第三人称,《红高粱》一开头就是“我奶奶”、“我爷爷”,既是第一人称视角又是全知的视角。写“我”的时候是第一人称,便于“入乎其内”,写最真切的感受;一写到“我奶奶”,就站到了“我奶奶”的角度,跳出了局限,思想内容便丰富开阔了起来。莫言的童年生活是他的小说创作的重要素材,他童年的生活经历使他对周围的世界具有敏感的观察力和捕捉力。写作的过程就是唤起他回忆的过程,让他很容易就将自己带入到儿童的角色中,真实地去描述。崇高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又让他用更宏大的视角来审视历史与现实。小说中的“真”并不是完全临摹,而是对社会现象和重大问题的精神内核的真实反映。莫言将这种宏大的真实推到了极致。

(二)更富有想象力的虚构

小说离不开真实,也离不开虚构,虚构同样是小说艺术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真实与虚构并不矛盾。比如,小说里如果提到某村的老周有一匹马,村庄、老周、马都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但有马的老周未必在某村,而作者想要表达的中心思想也和是否为此村此人此马无关,小说里的形象只是塑造出来的一个典型符号,因此,小说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基于现实而进行虚构的。更深层次的虚构是对根本没有的东西进行虚构,多见于神魔小说等。但即便是世上所没有的事物也是基于已有事物的创造。

儿童视角对虚构的放大作用主要体现在想象力上,因为,对虚构而言,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想象力。“写小说是创造唤起想象力的语言媒体的行为。小说的实质是唤醒读者的语言想象力并使之结构化。”想象力既包括创作的想象力,也包括读者的想象力。而儿童少有世俗条条框框束缚,常常有惊人的想象力。

儿童视角与游戏精神密不可分。小说艺术也是一种艺术。在美学研究中,朱光潜曾以儿童喜爱骑马游戏,拿厨房里的竹帚来骑为例,阐述艺术与儿童游戏精神的契合点。“游戏把所欣赏的意象加以客观化,使它成为一个具体的情境”、“游戏是一种‘想当然耳’的勾当”、“游戏带有移情作用,把死板的宇宙看成活跃的生灵”、“游戏是在现实世界之外另造一个理想世界来安慰情感”对应到小说中就是儿童视角能够更好地把已有的印象加以虚构,创造出“第二世界”,从而加深小说的艺术感染力。

三、结语

综上所述,儿童视角对小说艺术中“真实与虚构”的特征具有放大作用。小说家们对儿童视角的不断探索与实践,推动着小说艺术的发展。随着小说理论的创新和小说写作的推进,更多的小说创作与欣赏的方法将进一步推动小说艺术的进步。

[1] 王黎君.论儿童视角小说的文本特征[J].浙江社会科学,2010,(8)

[2] 蔡梅娟.小说艺术的审美特征[J].东岳论丛,2002,(2)

[3] 契诃夫.契诃夫小说全集第7卷[M].汝龙,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0

[4] 徐岱.小说叙事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

[5] 沈杏培,姜瑜.童心的透视——论余华小说的儿童视角叙事策略[J].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04,(3)

[6] 大江健三郎.小说的方法[M].王成,王志庚,译.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

[7] 朱光潜.谈美[M].北京:中华书局,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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