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的游击战争之路

2013-08-15 00:51朱荣兰
世纪桥 2013年9期
关键词:游击战游击战争军区

朱荣兰

(中国井冈山干部学院培训部,江西井冈山 343600)

陈毅是我军著名的军事理论家,其中关于游击战争的战略思想和战术原则是其重要的组成部分。1939年9月15日,为更好地指导部队在苏南敌后与敌寇展开游击战争,陈毅特地向新四军第一支队的干部做了一场精彩的演讲报告,后来收录《陈毅军事文选》,取名《论游击战争》。这是一篇全面论述游击战争的理论文献,为指导新四军抗战发挥了重要作用。陈毅在1939年之所以能够对游击战争的战略、战术有着如此精深的研究绝非偶然,这与他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长期从事游击战争密不可分。诚如陈毅在该文中所说,我军的游击战争历史可分为四个时期:井冈山时期、中央苏区的五次反“围剿”时期、南方三年游击战争时期、抗日战争时期。以往对陈毅游击战争理论的研究多集中在抗战阶段,对土地革命战争时期陈毅的游击战争思想研究不多,本文仅就前三个时期陈毅的游击战争理论作一些初步研究。

一、井冈山斗争时期——初步认识游击战阶段

南昌起义前,严格讲陈毅并未真正涉足沙场,就是涉足沙场后所从事的第一场战役也不是游击战。1927年8月13日,陈毅被周恩来分配在第二十五师第七十三团任指导员。8月31日即随第二十五师参加了对钱大钧部的会昌攻击战,由此开始了陈毅几十年的军事生涯。一个多月后的10月2日,又在三河坝打了三天三夜的防御战。无论是会昌之战,还是三河坝战役,都是陈毅经历的第一场攻坚战和防御战,在这两场战斗中,他身先士卒,指挥有力,面对强敌,毫不畏惧,初步显示了陈毅的军事指挥艺术,但这些战斗都属于正规战而非游击战,陈毅对游击战争的认识启蒙于“赣南三整”。

南昌起义军余部从三河坝撤退后,朱德于10月7日在饶平的茂芝干部会议上,首次提出到农村去寻找“立足点”。当部队到达崇义上堡时,朱德又提出打“游击”战的战略思想。无论是退却农村还是开展游击战,对陈毅等广大官兵来说,都是生平第一次碰到的新鲜事物,至于梯次配备的疏开队形、人字队形等具体的游击战术要求更是前所未闻。上堡整训时间虽不长,但意义深远,不仅提高了军事技术,而且实现了军事上的战略转变,部队开始深入农村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即由正规战逐步转向游击战,从此在农村逐步站稳了脚。朱德在1944年曾对这段历史回忆到:“从此以后即开始转入正确的方向——游击战争的方向,不是采取过去占大城市的办法,而是实事求是,与群众结合,发动群众起义”,采取“有把握的仗就打,没把握的仗就不打,不打就‘游’。”[1](P.125)这就是陈毅对游击战争的启蒙认识,应当说,当时陈毅对游击战争的理解还很肤浅,这与他原有的军事知识储备来说,完全是一个全新的概念。

1927年12月,为巩固上堡整训的成果,在韶关犁铺头驻扎期间,朱德又对部队进行了一次军事练兵,主要就是进行游击战术训练。此次练兵,朱德提出了许多新的游击战术原则,比如:“强敌进攻莫硬打,抓敌弱点我猛攻,孤敌瘦敌我围歼,常遣精兵骚扰敌”;[2]要求指挥员重视对敌情的搜索和侦察,不摸清敌人情况不动手;要求士兵除熟悉手中武器外,一定要做到不靠近敌人不开枪,打不中不开枪等。通过课堂学习及模拟训练,广大指战员提高了对游击战争的认识,熟悉了各种游击战术要求,初步适应了从正规战到游击战的思想转变,陈毅对游击战争的认识水平也得到很大的提高。

虽然经过两次有针对性的游击战术训练,但对究竟如何开展游击战,特别是它的效果到底怎样?包括陈毅在内的广大官兵心里还是没有底。很快,一次实战的机会到了,智取宜章,特别是坪石大捷后,大家对这些疑问有了初步的答案。这两次战斗都是南昌起义军与地方党组织、农民武装紧密结合取得胜利的光辉战例。此后的鷔山庙伏击战、一打耒阳、二打耒阳等胜利,均显示出游击战争的巨大威力。经过湘南起义的实战锻炼,陈毅对游击战术原则又有了新的认识,如:游击战与运动战相结合,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发动群众,诱敌深入;不打硬仗,知己知彼,重视侦察;选择有利时机、有利地点,打敌不备;军事斗争与政治瓦解相结合、武装进攻与智取相结合等。从此,陈毅等人开始摒弃一些不合形势要求的正规战法,开始探索适合人民战争要求的游击战争的战略战术原则。

尽管对游击战争起指导作用的主要是朱德、毛泽东,此时的陈毅还谈不上对游击战争有很深刻的理论认识。但对建立于大量实战基础上的“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游击战“十六字诀”的作战原则陈毅是十分肯定的,并积极思考政治工作与游击战争如何有效结合,为此,他做了许多有益的探索:一是通过克服军阀主义,广泛实行军队民主,建立新型的官兵关系,从而提高部队的战斗力;二是从政治工作入手,积极发动群众支持战争,提高广大指战员对新战术的理解。

1929年9月,陈毅在上海向中央汇报红四军的情况时,结合赣南、闽西的斗争经验,对井冈山时期的游击战术作了“陈毅式”的总结。他当时这样写道:“四军的战术从战斗中有许多进步,但只限大规模的军事游击行动,对于小部队游击的经验比较要少。兹分述如下:(1)关于行动的。在前卫之前四五里,或后卫之后四五里,均须派遣便衣短枪侦探,以防敌人意外袭击,或无谓之冲突。(2)关于驻军的。每日对敌人方面必派遣一连或一排以上之武装游击队,作三十里左右之侦探及宣传工作。若发现敌人,该队一面抵抗,一面飞报,使我军能准备应付或撤退不致打不必要打的仗。(3)红军不攻坚,若土豪跑到炮楼里去,或敌人闭城固守,或据险抵抗,红军绝不去攻击他。因为:1、攻坚费时日。2、攻坚我之损失必数倍于敌。3、在游击中我军炮兵是不健全的。4、若轻易攻坚,一个时期急切难下,四面的敌人很易从四面包围拢来。关于此点指挥官务要有决心,不要轻易凭气愤去乱干一下。(4)打圈子脱离敌人包围与穷追。大敌前来,我不能与之作战,则利用打圈子的办法,向没有敌人的地方跑,我军须要走得路,使敌人赶不上,同时经过地方要有群众及党的组织,才有人担负前后侦探工作,不致受敌前后夹击。(5)在没有党及群众组织的地方,不轻易作战。有党有群众的地方,我军有极大扶助,如运输、救护、扰敌、侦探等,敌人处于孤立地位,与之作战比较有胜利的把握,即不幸失败亦有法收容。(6)不明敌情,绝不作战。红军驻在某处忽然发现敌人,不知敌人多少,或从何处来,则绝不应战,千万撤退数十里,十分接近只好派掩护队。因为敌人敢向我进攻,他是有计划的,我们不要轻易去如他所愿而上当。如果敌大我退自然我占便宜,如果敌小我退不过有点疲劳,再去打不迟。(7)单纯军队的袭击。侦知敌距我有百里以外,我军轻装尽一夜功夫跑到,出敌不意而歼灭之。(8)用群众封锁的袭击,在敌接近我时,我方有群众的组织四面断绝敌人交通,使敌人不知道我军已在其附近,然后利用拂晓将其击溃。(9)用群众扰乱,红军以主力解决敌人。在作战时,分一部红军,以一排为单位,每一排领导三四百工农勇敢分子,多打红旗占领四面山头,利用工农的武器土炮、刀矛、喇叭,利用满山遍野群众打吆喝去扰乱敌人,然后红军以全力出其不意,从侧面击溃之,或利用赤卫队日夜打冷枪,或埋伏在山林中瞄准打大旗左右的指挥官,先使敌人恐慌疲倦,然后用生力军袭击之。(10)在后有追兵,前有阻挡部队,或追兵过于强硬,为了脱离敌人,可以一部队伍距敌四五里引其走大道,大队则取间道脱离敌人,或猛出敌后而袭击之,或用农民在另一路上划路标,贴标语,以引诱敌去穷追,我军从小道冲出。(11)不打硬仗。不能十分有把握的仗就不打。“杀人三千,自损八百。”这是一句好话,尤其红军干部补充困难,子弹不易,打了胜仗不能得枪械,在红军战术上均是失败。(12)敌人若进攻我的根据地,我军则绕道去劫其后方,此为围魏救赵之老办法,红军常用有效。(13)我要攻击某处,不直接前去,偏偏走旁一个方向,到了中途忽然打转,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段击溃敌人。(14)敌人急急追来,择一个好地形,埋伏的好好的,候敌一来一网打尽。上面十四条,有的为旧式战术所无,有的为旧式战术所本有,但均为四军的法宝,故一并录出。”[3](P.12-13)

这些对游击战争术经验的总结和认识对陈毅随后领导江西军区成功开展游击战争打下了很好的理论基础。

二、中央苏区时期——全面实践游击战阶段

在转战赣南、闽西的战斗中,通过大柏地战斗、攻占长汀及上杭、三占龙岩、歼灭唐云山旅等战火的洗礼,陈毅对在农村开展游击战争的重大战略意义已有了高度的自觉认识,并很快进入独立领导军事斗争,开始对游击战争理论进行总结,并提出自己独到见解的新阶段。

1930年7月,陈毅被任命为红二十二军军长,由政工干部转为军事干部,开始了独立领导军事作战的新时期。红二十二军的主要任务就是通过机动灵活的游击战牵制和袭扰敌人,配合红一方面军攻占吉安以及进行第一次反“围剿”作战。具体任务就是发动群众配合部队拔除留在苏区内部、具有坚固城堡和顽固武装的地主据点。这些白色据点的拔除,对巩固根据地、深入发动群众、广泛开展游击战提供了便利条件;特别是通过驰骋于赣西南大地,对这一广大区域内的山川地貌、地方武装、群众基础等情况了然于心,为尔后在赣西南大地成功开展游击战争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1931年3月至9月,第二、三次反“围剿”期间,作为赣西南特区委书记、赣南特委书记的陈毅,为反“围剿”做了大量工作,除筹集粮草、组织运输、输送预备兵员外,主要是率领兴国、宁都、赣县、于都等县的地方武装配合主力作战,其中陈毅率领地方武装采用游击战术,袭扰、围困第十九路军于兴国县城4个多月,为取得反“围剿”胜利做出了重要贡献。

1932年1月,陈毅担任江西军区总指挥(1933年1月改称总司令),直至1934年8月负伤止长达近3年时间。这一时期是陈毅军事生涯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阶段,其丰富的斗争经历为总结游击战争理论提供了大量的宝贵经验。第三次反“围剿”胜利后,为适应作战形式由游击战向运动战的战略转变,中央苏区先后建立了各级苏维埃政府军事部以及省一级的军区,这些军事机构的主要任务就是广泛建立地方武装、动员群众支前支战、积极开展游击战、提供后勤保障以及输送兵员等,其实质就是要发挥好支作战军的作用,确保主力兵团取得运动战的胜利。

在当时的省级军区中,江西军区是个大军区,管辖十几个县,占中央苏区的大部分,红都瑞京即在其境内。江西军区下辖第三、四、五、六等4个独立师以及信康、于都、于南、乐安、石城、赣县、万泰、永丰、胜利、瑞金、宁都、公略、寻乌、南广、安远等15个独立团和1个警卫团。军区直属部队共14 000人,枪9 450余支。从1932年7月起,江西军区又下设5个分区,指挥辖区内的各县军事部和各县地方武装。

“现在,我等对于但采氏有两法:一、彼若于二月底回国,则月薪送至二月止。二、若彼仍继续工作(无论在宁在平),则按月送薪,至彼归国之月止。至于暂领生活费办法,由于我等爱国爱院的热心;彼是外国人,不便以爱中国之心责之;彼在本院,时期虽短,即将解约,亦不便以爱院之心责之。彼抱一片热心而来,不意因水土不服,夫妇均大病,几丧其生命。物质精神上之损失已不少,稍加优待,当能为诸同事所谅解。”[11]22

江西军区成立后,通过开展游击战,配合主力部队取得过不少胜利。如:赣州、漳州战役期间,陈毅指挥江西军区各独立师、赤卫队和民工分别在信丰、会昌、万安、闽南、粤北等地区积极活动,牵制敌人,为一、三、五军团的正面作战起到了很好的支援作用。特别是当南雄、水口战役与粤军打成对峙状态时,幸得陈毅率领独立三、六师及时赶到,同敌展开肉搏,始稳住战局并最终击溃粤军,沉重打击了入赣粤军的气焰,基本稳定了中央苏区的南翼。8月中下旬,江西军区协助红一方面军在乐安、宜黄取得歼敌约3个旅,俘敌5 000人,基本歼灭敌第二十七师的重大胜利。1933年2、3月取得的黄陂、东陂战役的胜利,创造了红军作战史上大兵团伏击战的范例。陈毅指挥独立第四、五师牵制、骚扰、袭击敌军,是取得第四次反“围剿”胜利的重要因素。朱德当时撰文称赞江西军区所属部队“破坏敌人交通、桥梁、辎重,迷惑敌人、恐吓敌人等等,均有相当成绩,……游击战争配合主力红军行动更有相当进步。东陂、黄陂作战的前后,游击队等起的作用很好”。[4](P.132)陈毅也赋诗:“千崖万壑供野宿,羊肠鸟道笑津迷。半夜松涛动山岳,中天月色照须眉。工农儿子惯征战,四破铁围奇中奇”[5](P.2)表达心中的喜悦。

1933年11月中旬,陈毅受命担任西方军司令员兼政委,负责乐安招携、永丰古县地区作战,陈毅以游击战术,指挥红二十三师、独立第二、三、四、十一、十三团及江西军区各地方游击队,广泛深入敌后,破坏敌人的交通线、补给线,为巩固中央革命根据地的西线而殚精竭虑。第五次反“围剿”期间,在主力兵团接连受挫的情况下,江西军区通过开展游击战仍取得一系列重大胜利。

1933年12月上旬,陈毅亲自指挥江西军区所辖独立二、三团游击到敌后的新干县七琴圩,尽管当时敌之兵力两三倍于我军,但陈毅抓住敌毫无防备的有利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歼灭敌江西保安二师大部,击毙敌团副邓曾甲,活捉敌师长李向荣,缴获大量武器弹药。七琴圩战役的胜利,震惊南昌,敌人迅即将第八十一师、第八十九师调到西线的永丰,加强防御,配合敌第九十三师的进攻,从而减轻了我军北线的压力。中央军委曾评价:“独二、三团这种壮烈的动作,足以为各部队挺进游击的模范。”中国工农红军总部因而授予江西军区“挺进游击的模范”的奖旗。12月下旬,陈毅又指挥红二十三师诱敌南下,在永丰县南部的丁毛山设伏,配合红一军团击退敌第九十三师,取得丁毛山大捷。

1934年2月以后,国民党为加强对中央苏区西线的进攻力量,除第八十一、八十九、九十三师外,又加入了薛岳率领的第五十九、九十、九十九师,但江西军区仅有红二十一、二十三师以及独立二、三团等部队。为打破敌人的堡垒战术,陈毅领导江西军区广大军民开展了有声有色的游击战争,把敌人的后方碉堡封锁线搅得七零八落,牵制住了西线敌人的大量兵力,有力配合了红一方面军的正面战场。如:3月25日,陈毅指挥红二十三师在乐安大湖坪的闻华山歼敌一个团。4月30日,红二十三师及独立二、三团在永丰龙冈圩与敌血战一昼夜,击伤敌第九十九师副师长,击毙敌副团长以下400余人。5月12日,红二十三师在龙王阁伏击第九十九师两个团,迫敌放弃南下计划,被迫退回龙冈。5月24日,陈毅又指挥西方军主力在地方武装的配合下,在富田至新安的路旁设伏,击溃敌第五十三师6个团,缴获甚多。6月8日,江西军区以诱敌战术,配合红三军团取得歼敌一个团的银龙下战役的胜利。

由于主力部队执行“左倾”错误的军事路线,在作战方针上实行阵地防御,步步设防,总体作战极为艰苦,陈毅虽率领江西军区部队积极开展游击战取得了一系列胜利,但已无法补救错误路线带来的失败。1934年8月,西部战线已退到万安、老营盘一线。陈毅亲临兴国沙村前线,指挥西方军第六十一、六十二、六十三团以及红三军团第六师(原兴国模范师)进行顽强的阵地防御作战。8月28日上午,周浑元以飞机大炮掩护,集中第八纵队3个师的兵力,与江西军区部队激战于兴国县老营盘。在老营盘隘口指挥战斗时,陈毅右胯骨不幸被敌弹击中,造成粉碎性骨折。红军虽伤亡1 700多人,但敌人始终未能攻下老营盘。随后陈毅被转移到后方医院治疗直至长征。

此时,经过多年游击战争的历练,陈毅在党内已是具有丰富游击战经验的高级将领,出于对不利战局的忧虑,他于1934年5、6月间,将自己对游击战争的认识进行了初步的理论总结,先后发表《几个支点守备队的教训》、《开展群众游击战争的潮流——介绍永丰游击小组的战斗经验》、《最近时期西北线游击斗争的检查》等文章。陈毅发表这些文章,意在通过总结各地开展游击战的成功经验,希望决策者从实际出发制定作战方针,以我之长,击敌之短,“集中一切力量潜入敌人之远后方”,主张开展游击战,配合正规红军打破敌人的堡垒战术。可惜这些意见没有被采纳,反被指责为“鼓吹游击主义,实属典型的机会主义”,但他的这些思想为尔后即将展开的南方游击战争准备了重要的理论指导。

三、南方三年游击战争时期——娴熟开展游击战阶段

陈毅留守中央苏区,身负重伤是一个原因,然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中央考虑他擅长游击战,可以更好地协助项英工作。果然,他丰富的游击战经验在第一次突围时就发挥了重要作用。1935年3月9日傍晚,他和项英、贺昌一起,率领一个团,离开于都南部上坪山区,向福建长汀地区突围。在安远的田心圩突遭国民党军队袭击,队伍被打散,贺昌牺牲。陈毅凭借多年从事游击战的经历,加之对赣南的山山水水极其熟悉,于是提议向赣粤边界的信丰油山突围。他说,那里有党的特委,还有一个红军独立营在那里活动,并且成立了军分区,三省交界,高山大岭,是个开展游击战争的好地方。最终陈毅等人成功突围到赣粤边的油山。

主力红军长征后,留守中央苏区并担负主要领导的项英,与陈毅在战略战术上曾一度发生严重分歧。由于项英仍未摆脱“左”倾冒险主义错误的影响,在斗争方式上,仍然热衷于大兵团作战,甚至还提出要“创建新的师、团”的口号,把所谓“配合红军主力,进行反攻”,作为部队的中心宣传口号,企图同敌人死打硬拼,而对游击战争却没有很好地加以总结并运用。

对于项英的这些错误主张,根据以往的斗争经验,陈毅肯定是不赞成的。他指出,选定作战形式是一个重大的战略决策问题,作战形式选择的恰当与否,对战争胜负有着决定性的影响。以王明为代表的“左”倾教条主义者,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的第五次反“围剿”中,积极推行冒险主义的军事战略,否定游击战、运动战是红军的主要作战形式,实行阵地战,和敌人拼消耗,结果给红军造成了严重损失。而毛泽东在他指挥的历次作战中,由于运用了正确的作战形式,所以取得了一个个伟大的胜利。他说,承认失败并不是悲观失望,而是政治上坚强的表现。应当冷静地面对现实,认真地组织退却,抛弃旧的一套,实行彻底的转变。在政治上要准备迎接大风暴,进行艰苦的长期的敌后斗争;在军事上,要坚决分散,展开广泛的群众性的游击战争;在组织上,要改变领导方式、工作方法。

1935年1月,中央苏区全部被敌占领。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1935年2月5日,遵义会议后的党中央给中央分局发来指示:“分局应在中央苏区及其邻近苏区坚持游击战争”,“要立即改变你们的组织方式和斗争方式,使与游击战争的环境相适合”。[6](P.12)2月13日,中共中央又给中央分局发来了详细指示电:“放在你们及中央苏区全党面前的任务是坚持游击战争,是动员广大群众用游击战争坚忍的顽强地反对敌人的堡垒主义与清剿政策”,“彻底改变斗争方式,一般都应由苏区方式转变为游击区的方式”,“占领山地,灵活机动,伏击袭击,出奇制胜,是游击战争的基本原则”,“庞大的机关立即缩小或取消,负责人随游击队行动,得力干部分配到地方去”。[7](P.15)中央分局遂决定放弃原来拟定的集团出动计划,将部队分成九路,向外突围,分赴各地开展游击战争。1935年4月,为认真贯彻中共中央“二月指示”,项英、陈毅、李乐天、杨尚奎、蔡会文、陈丕显等在油山脚下的长岭召开军政干部会议。会议确定了“依靠群众,坚持斗争,积蓄力量,创造条件,迎接新的革命高潮”的方针。作出在军事上以南岭山脉为依托,以北山、油山为主要根据地,坚持长期游击战争的重要决策。

三年游击战争时期,陈毅在革命实践中,制定了灵活机动的游击战术原则,指挥红军游击队,经常来无影、去无踪地袭击敌人。这些游击战术基本原则是:1、每次战争,一定要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2、要打必胜,否则不轻易去打。3、遇到打不赢的时候就隐藏起来。4、利用对方的弱点和空隙的地方去进攻,力求歼灭敌人。5、有利的时候就集中起来打,否则就分散。

此外,陈毅还制订了侦察、警戒、行军、宿营、袭击等一系列游击战术原则。侦察:主要依靠群众和自己的观察哨。警戒:也是建立在群众基础上的,一般只警戒自己宿营地,远处的敌情和敌人侦察,依靠群众掩护和报告。在紧急情况下,日夜派哨警戒,夜间靠听动静,白天靠观察,哨兵要隐蔽。行军:主要是利用夜间和敌人不正常出动的时机进攻,不走大路、专走小路,为防止留下遗迹,有时走水沟,溪河,有时从无路的山上爬过去,夜间行军禁止打电筒。行军前,先向群众探清楚敌人的情况再出发,行军时绝对禁止讲话。宿营:完全不住房子,在山上搭棚子。搭棚子的位置,要选择进退方便,又能够隐蔽,既很好的观察岗位,又不易暴露目标的地方,不能久住一地。隐蔽时要做到烧火不出烟,讲话要小声,睡觉不脱衣,武器不离身,经常保持战备姿态,一旦遇到异样征兆就立即转移,转移时消灭宿营地一切目标,不致敌人发觉。袭击:为伪装袭击和突然袭击,袭击不成迅速退去。对于相等之敌,侧击后卫;对于弱小之敌,则包围全歼。在执行战术原则中,针对敌人的特点灵活运用。[8](P.31-33)

这些机动灵活的游击战术,正是陈毅对井冈山时期毛泽东、朱德“十六字诀”游击战术原则的进一步发展。

针对敌人大规模的“清剿”,陈毅采用上述战术,实行小规模的、分散的、群众性的游击战,坚持以游击队为骨干,与不脱产的游击小组、革命群众结合。而游击队的武装活动,则以突然袭击为主,常常是夜间袭击,有时是白天埋伏在敌人回去的路上截尾子,打掉队之敌,抓敌人的哨兵和反动派的区长、保长,或者跳到敌人的封锁线以外去,奇袭敌人的据点和后方。游击队曾先后奇袭过南雄的乌径、里栋、水口;大余的青龙、新城、池江、长江、留地、游仙圩、西华山钨矿;信丰的九渡圩、大阿、禾秋、黄泥排等地,不断地打击敌人,掌握斗争的主动权。尤其是陈毅亲自指挥的乌径战斗影响很大。“当时是敌人进行‘清剿’最紧张的时候,游击队在地下党的呼应下,隐蔽急行军一百多里,在拂晓前赶到乌径,全歼了敌自卫团和区公所,击毙了自卫团长丘桂兴,又用几支队、几大队等各种番号,在四乡张贴传单、写标语。再加上群众有意识地推波助澜,闹得敌人草木皆兵,国民党不知道到了多少游击队,只好在里山收兵。”[7](P.5)游击队就是经常采用这类灵活巧妙的战斗手段,来迷惑敌人、分散敌人、疲劳敌人、打击敌人,达到以少胜多、积小胜为大胜、粉碎敌人军事“清剿”的目的。

由此可以看出,三年游击战争时期,陈毅对游击战争的认识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不仅有丰富的实践经验,而且其战略思想、战术原则也已日趋成熟,正是陈毅等人“把灵活的武装游击战争与地下工作的各种经验综合起来,创造了游击进攻与分散待机的宝贵的革命经验,使斗争范围包括军事的、经济的、政治的、公开的、秘密的、合法的与非法的诸方面”,从而使“游击队达到了保持阵地,保持武装,保持党的组织,保持大批干部的伟大成果。”[10](P.88)

正因为陈毅经历了我军开展游击战的各个历史时期,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在此过程中又不断进行理论总结,从而才能在后来的抗日战争中,通过开展游击战争,领导一支弱小的新四军顽强抗击强大的敌人并最终取得伟大胜利。

[1]朱德.在编写红一军团史座谈会的讲话(朱德选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

[2]赵镕.跟随朱德同志从南昌到井冈山[J].近代史研究,1980,(1).

[3]陈毅.关于朱毛军的历史及其状况的报告(一九二九年九月一日)(陈毅军事文选)[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6.

[4]朱德.黄陂东陂两次战役伟大胜利的经过与教训(一九三三年五月二十八日)(朱德军事文选)[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7.

[5]陈毅.乐安宜黄道中闻捷(陈毅诗词选)[M].西安:西北电讯工程学院图书馆,1977.

[6]中央书记处致项英中央分局电(中共党史资料)[M].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

[7]中共中央给中央分局的指示(中共党史资料)[M].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

[8]庄春贤.略论陈毅在三年游击战中的统战艺术[J].军事历史研究,2002,(4).

[9]杨尚奎.艰难的岁月[M].江西:江西人民出版社,1981.

[10]陈毅.新四军始末(中国现代史)[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社,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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