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颜氏家训》看颜之推军事思想

张萧绎

（陕西理工学院思想政治教学研究部，汉中 723003）

从《颜氏家训》看颜之推军事思想

张萧绎

（陕西理工学院思想政治教学研究部，汉中 723003）

通过对《颜氏家训》文本解读入手，以军事、战争为研究视角，通过总结归纳以及对比的方法，分析了颜之推本人对于军事、战争所持的态度，最终得出颜之推本人对于战争作用的认识和对于卓越军事人才的肯定，同时又表现出他本人作为中国传统知识分子，对于士大夫阶层力图武力建功立业的否定态度，这种矛盾的态度对于认识颜之推以及当时士大夫阶层注重现实又坚持自我精神操守的价值取向有重要的意义。

颜之推;颜氏家训;军事思想

颜之推，字介，祖籍琅邪临沂人。先祖随东晋元帝过江，定居建康。颜之推一生历经四朝，著有《颜氏家训》二十篇，是北朝三书之一。

颜氏世善《周官》、《左氏》学。“之推早传家业。年十二，值绎自讲庄、老，便预门徒;虚谈非其所好，还习礼传，博览群书，无不该洽;词情典丽，甚为西府所称。”［1］因此，继承家学渊源的颜之推从思想体系上来讲无疑属于儒家［2］。儒家传统文人，历来主张积极入世，以“三不朽”为终极价值目标，文德武功著述并举，留名后世。孔子尊为“文圣”，却强调武学的重要性。《周礼·保氏》说：“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这就是六艺，六艺中射、御就属于武的范畴，孔子本人也擅长射御技艺。当然，伴随着时代的更迭变换，不同时期社会现实使得士人对于立德、立功、立言有不同的选择倾向［3］。南北朝时，中国社会禹迹波荡，海域尘飞，陷入长时期之混乱，生灵涂炭，无有其极。这时期士大夫“自非坦怀至公，永鉴崇替，孰能光辅五君，寅亮二代者哉!”颜之推当然不能例外，他“自取身荣，不存国计”，注重立德修学，以保家世传统，维护家庭利益，而对于军事是甚为轻视的。但是在其著作中，还是体现出了他对于军事的见解和看法，这对于了解当时士大夫的生活态度以及生存状态很有价值。

一、强调个人素质对于军事将领的重要作用

在教子篇中，他举了王僧辩的故事。王僧辩在彭城时年逾四十，已经是知名的将领，但其母亲魏夫人感觉稍不如意，“犹捶挞之”。以后王僧辩克复旧京，功盖天下，因而成其勳业。而“刘表之倾宗覆族，袁绍之地裂兵亡”，皆因教子不均以致相互残杀，最终导致了失败的命运;良好的家庭教育是能否成为一个优秀军事人才的前提，而个人的素质也决定着一个军事人才的成败。“世间名士，但务宽仁”（《颜氏家训·治家第五》），惟其如此，才可以“将数万之师，得其死力”（《颜氏家训·兄弟第三》），贪鄙苛猛，将致失败。“邺下有一领军，贪积已甚，家僮八百，誓满一千;朝夕每人肴膳，以五十钱为率，遇有客旅，更无以兼”，最终坐事伏法;能不能虚怀若谷，奖掖人才，为我所用，也是能否取得胜利的关键。“周公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餐，以接白屋之士，一日所见者七十余人。晋文公以沐辞竖头须，致有图反之诮。门不停宾，古所贵也。”（《颜氏家训·风操第六》）历史上周公、晋文公都是善于识人、用人的典型，最终也都成就了自己的霸业。然仅有以上所说还远远不够，卓越的军事人才还应该能明乎天道，辩乎地利，比量逆顺，鉴达兴亡之妙（《颜氏家训·勉学第八》），颜之推通过对世人的批评，反映出他对于一个合格军事人才应该具备的素质的个人认识。

二、表达了对战争和折冲之臣作用的认识

颜之推作为传统儒家文人，对于战争持反对的态度。他说：“兵凶战危，非安全之道”，显然这是继承了“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4］的慎战思想。然而一旦决定要进行战争，则从天子、将军到普通士兵都要高度的重视，力争胜利。“天子丧服以临师，将军凿凶门而出，父祖伯叔，若在军阵，贬损自居，不宜奏乐宴会及婚冠吉庆事也。若居围城之中，憔悴容色，除去饰玩，常为临深履薄之状焉。”（《颜氏家训·风操第六》）这种谨慎严肃的态度就要求国家任用得人，才能保国卫家。侯景初入建业之时，“公私草扰，各不自全”。正是羊侃坐东掖门，经其安排部署，一切遂为妥当，“得百余日抗拒凶逆”。城内民众百姓、王公朝士，“恃侃一人安之”;齐文宣帝高洋恃杨遵彦而“内外清谧，朝野晏如，各得其所，物无异议，终天保之朝”，然遵彦遭戮而朝政即衰;斛律明月，“此人用兵，岂止万夫之望而已也”，及无罪被诛，周人始有吞齐之志;群小攻讦，张延隽左迁，周师一举，晋州先平。可见“国之存亡，系其生死”（《颜氏家训·慕贤第七》）。

三、颜之推表现出了对于军人的轻视和不屑之情

现实中颜之推对于战争的重视和对于军人的轻视是并行存在的。从《颜氏家训》行文中，我们可以看到颜之推对于军人的轻视。在儒家士人传统的三不朽中，他已经摒弃了通过建立战功而达到立名不朽这样一条途径，这和建安时期的文人追求相去甚远。他非常欣赏丁觇的文采，“雅爱其手迹，常所宝持”，但是“军府轻贱，多未之重，耻令子弟以为楷法”，（《颜氏家训·慕贤第七》），“军府轻贱”一语说出了颜之推的态度。“若能开方轨之路，广造舟之航，则仲由之言信，重于登坛之盟，赵熹之降城，贤于折冲之将矣”（《颜氏家训·名实第十》），他的着意点也是“至诚之言，人未能信，至洁之行，物或致疑，皆由言行声名，无余地也”，表现出了重文轻武的倾向。在涉务篇中，颜之推概况“国之用才，大较不过六事”，六事中，他将军旅之臣置于朝廷之臣和文史之臣后，同样是他轻武思想的表现。在《颜氏家训·诫兵第十四》中，颜之推以颇为骄傲的口气说：“颜氏之先，本乎邹鲁，或分入齐，世以儒雅为业，便在书记”，然自秦汉魏晋，下逮齐梁，“未有用兵以取达者”，还列举颜氏之名人如颜高、颜鸣、颜息、颜羽等人，说他们“皆一斗夫耳”，即使处将军之任的颜涿聚、颜良、颜延之等人，“竟以颠覆”，不得善终，而他将之归因为“违弃素业，侥幸战功”所致。他还举例说“孔子力翘门关，不以力闻，此圣证也”。这就是颜之推“整齐门内，提撕子孙”的内容之一，“他是把自己家庭的利益——‘立身扬名’，放在国家、民族利益之上的”［5］。当然，颜之推这种观点源于自己的阶级立场，他的出发点是儒教之门不应以从军相尚，相比儒学家传，侥幸战功只会陷危亡、贻耻辱。“颜之推认为士大夫应以儒雅之业相尚，不该参与军事。尽管是离乱之时，将才难得，但他还是不愿儿孙以武力自诩，更不愿儿孙‘颇读兵书，微有经略’就‘睥睨宫闱，首为逆乱’或‘不识存亡，强相扶戴’，以免招致杀身灭族之祸。”［6］

如果说汉代时之前士人们注重立德，轻忽立功、立言，汉末以来因立德遥不可及，士人的文学侍从地位又决定了其不可能真正在武功上建功立业，故退而专注于立言，那么到南北朝时期，士人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一度连立言也不再是他们人生的最高追求了，唯一的目的就是如何在纷乱复杂的世道中全身保性，立身扬名。颜之推又回到了以立德而留名的层面，但他所秉持的又不是完全意义上的立德，他只是表现出了对于儒家经典的学习和传承上，他说“若能常保数百卷书，千载终不为小人也”，中心也在此。《颜氏家训》全书也充分展露了颜之推本人对于儒学经典著作的精深造诣。

综上所述，颜之推作为封建士大夫，他虽然以儒雅之业为标榜，以家族利益为重，对于士大夫从军，以求建功立业持反对态度，认为是取祸之根本，但是他本人对于战争所持的谨慎态度和对卓越军事人才之于国家存亡的重大作用有着理性的见解和正确的认识。这对于认识一个“每常心共口敌，性与情竞”的完整的颜之推和理解南北朝之时士大夫的价值取向有着积极的意义。

［1］ 李百药．北齐书·文苑传［M］．北京：中华书局，1972：617．

［2］ 曹道衡，沈玉成．南北朝文学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1：377．

［3］ 张萧绎．论建安时期“立言”地位的变化及原因［J］．安阳工学院学报，2009（1）：86－88．

［4］ 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战争理论研究部《孙子》注释小组．孙子兵法新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5：1．

［5］ 王利器．颜氏家训集解·叙录［M］．北京：中华书局，1993：3．

［6］ 胡栩鸿．从《颜氏家训》看南北朝时期士大夫的价值取向［J］．湖北第二师范学院学报，2008（11）：49．

On YAN Zhi-tui's military thought fromYan's Family Instructions

ZHANG Xiao－yi
（Shanx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Hanzhong723003，China）

Beginning with the textual interpretation ofYAN's Family Instructions，the paper，from the research perspective of military affairs and the war，analyses YAN Zhi-tui's attitudes towards military affairs and the war by the method of contrast and summary，and finally learns YAN Zhi-tui's understandings about the war and his approval of distinguished military personnel．Furthermore，as a traditional Chinese intellectual，his negative attitudes to Scholarbureaucrats who try to make contributions and progresses by force are also reflected comprehensively in this book．The contradictory attitudes will be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understand YAN Zhi-tui and the value orientations of Scholar-bureaucrats at that time．

YAN Zhi-tui;Yan's Family Instructions;military thought

K203

A

1009-8976（2013）01-0015-02

10．3969/j．issn．1009-8976．2013．01．005

2012－06－02

张萧绎（1979—），男（汉），宁夏西吉，硕士，讲师主要研究军事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