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慧智
(长治学院 外语系,山西 长治 046011)
隐喻一词来自于希腊语,原意为一种“由此及彼”的运动。从古至今,隐喻的研究都备受人们关注。多姿多彩的世界形成了人们形形色色的认识,也产生了林林总总的隐喻,随之而来也就出现了各种隐喻理论。隐喻研究的鼻祖亚里士多德主要在词语层面上研究隐喻,他把隐喻视为用一个词语代替另一个词语来表达同一个意义的语言修辞手段。后来随着认知科学的发展,以及1980年莱考夫和约翰逊[1]经典著作《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一书的出版,隐喻研究进入了真正的认知阶段。他们提出了概念隐喻理论(Metaphorical Concep-ts Theory),认为“隐喻无所不在,在我们的语言当中,思想当中,其实我们人类的概念系统就是建立在隐喻之上的(Lakoff&Johnson,1980:3)”。
Lakoff&Johnson[1]指出:隐喻的实质和基本功能就是以某一领域的经历来理解另一领域的经历((Lakoff&Johnson,1980:154);隐喻是源域到目标域之间的投射而形成的(Lakoff&Johnson,1980)。他们将概念隐喻分为三大类:结构隐喻,方位隐喻和实体隐喻。结构隐喻(Structural Metaphor)指以一种概念的结构来构造另一种概念,使两种概念相叠加,将谈论一种概念的各方面的词语用于谈论另一概念,比如TIME IS MONEY。方位隐喻(Orientational Metaphor)指参照空间方位而组建的一系列隐喻概念。空间方位来源于人们与大自然的相互作用,是人们赖以生存的最基本的概念: 上—下,前—后,深—浅,中心—边缘等,比如HAPPY IS UP;SAD IS DOWN。实体隐喻(Ontological Metaphor)指人们将抽象的和模糊的思想,感情,心理活动,事件,状态等无形的概念看作是具体的有形的实体,因而可以对其进行谈论,量化,识别其特征及原因等。实体隐喻最典型和具有代表性的是容器隐喻(container metaphor),比如:We are out of trouble now(TROUBL-E AS A CONTAINER)。由此可见概念隐喻为我们理解抽象事物提供了理论上的依据,据统计我们口头交际中平均每三句话就会出现一个隐喻(Richards[2],1936:92)。而 Lakoff&Johnson(1980)所作的调查得出的比例更高:语言中大约70%的表达方式是源自于隐喻概念(王寅[3],2007:455)。
情感是人类最普遍、最重要的人生体验,也是认知语言学研究的重点领域。在人类的各种情感体验中,爱情历来都是永恒的话题,具有特殊重要的地位。要想表达和理解这一抽象、复杂、难以名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情感,就必须借助于隐喻。本文将从认知隐喻的角度来研究英汉两种语言中的爱情隐喻,比较分析二者的共性和差异性。
由于人类相似的生理和心理基础,以及类似的情感生活体验,决定了英汉两民族在建构爱情概念隐喻时产生了很多相同的表达。尽管人们在“爱”的方式上都各不相同,但是在表达“爱”这一情感的概念上却出奇的相似。
“爱情是一个整体”这个概念隐喻在英汉两种语言中都很普遍,因为爱情是一种两个人一起共同体验的感觉,无论忧伤还是甜蜜。比如:
(1)She is my better half.
(2)Theirs is a perfect match and they are made for each other.
(3)她在寻找她的另一半。
(4)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这一隐喻中,爱情本身不是旅行,不需要诸如汽车、火车之类的交通工具,它通过隐喻被概念化成像旅行一样,有始点也有终点、顺利和不顺利、成功和失败只说,需要花费时间和经历,甚至还需要花钱等等。“旅行”中的许多特征被影射到“爱情”上,使得人们在两者之间建立了联系。比如:
(1)They are at a crossroad.
(2)We have a long way to go.
(3)虽知情路艰辛,但情长路更长。
(4)他们分道扬镳了,再也回不去了。
在“爱情是战争”这个概念隐喻里,情场变成了战场,有人进攻也有人防守,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爱情结局有了输赢和胜负之说等等。由此可见,“战争”中的很多特征都被影射到“爱情”上,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爱情隐喻。比如:
(1)She was conquered by him.
(2)She fought for him,but his mistress won out in the end.
(3)她的情敌很多,但最后他还是被他征服了。
(4)情场如战场,有时候我们也需要主动出击,不能被动地等待。
英汉语言中都有用“物理力”来映射爱情,把恋爱中的男女双方之间相互吸引相互欣赏的那种感觉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了,这种强大的吸引力使得一方总会环绕着另一方,以至迸发出爱的火花。比如:
(1)He was an attractive man and she was deeply attracted by him.
(2)His whole life revolves around her.
(3)他们之间相互吸引。
(4)他的优秀另她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植物与我们生活息息相关,把爱情比作植物,它也就具有了植物所具有的一些特征。如爱情像种子一样可以被种植,可以生根发芽,同时正如植物需要土壤、阳光、水分滋养一样,爱情也需要细心的呵护和经营才可以开花结果。比如:
(1)My love is a red red rose.
(2)Manyyearsagolovegrewupbetweenusandthen flowered,but now I don’t know why his love for me is dead.
(3)爱情的花朵需要用心来浇灌,让我们的爱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吧。
(4)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支?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由于英汉两族人们对爱情强度的体验产生了“爱情是火”这一概念隐喻。爱情的开始正如火焰被点燃,爱情的温暖正如人们常说的“你就是我冬天里的一把火”,然而火焰一旦熄灭,也象征爱情的结束。比如:
(1)Hewasburningwithlove,becauseshesethisheart on fire.
(2)Heismylatestflame,andIdon’twanttogetbu-rned again.
(3)他们两个擦出了爱的火花。
(4)我无法熄灭对他的爱。
“我们作为具体的人与周围的世界有个界限,而这界限就是我们的皮肤,从而把世界的其他部分看作是我们的外部,这样我们每个人就是一个容器(胡2004)[4]”。英汉语言把爱情比作人体这个大容器中的液体的隐喻也比比皆是。比如:
(1)We fall in love with each other.
(2)She is now out of love with him.
(3)每一个沐浴在爱河中的人都是浪漫主义诗人。
(4)你的柔情似水,我的情深似海,我们一往情深。
英汉语言用“糖”来表达爱情,因为爱情具有糖的典型特征即甜蜜。比如:
(1)She is his sweet and sugar.
(2)Hi,sweet-pie or sweetheart.
(3)爱情是我们甜蜜的梦想,彼此牵起的双手谁都不要放。
(4)你是我的甜心,我幸福着像吃了蜜糖一样。
尽管英汉两种语言中存在上述诸多相似的爱情概念隐喻,但他们毕竟属于不同的民族,由于长期生活的地理,风俗,历史和文化的不同孕育了不同的爱情概念隐喻。尤其在汉语语言中有很多关于爱情概念隐喻的特色表达。
中西方对动物的意象认知存在着差异,汉语多用“蝴蝶”,“鸳鸯”,等双栖偶居,成双成对,比翼而飞或传说中的“龙凤”等动物来比喻爱情,比如:
(1)我们只羡鸳鸯不羡仙,恩恩爱爱到永远。
(2)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一缘一蝴蝶,一恨一沧海。
(3)夫龙妻凤,龙凤呈祥。
(4)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由于汉民族的文化传统长期受到了儒家和道家学说的影响,尤其是道家哲学思想中的“阴阳说”,中国人们多认为爱情乃阴柔之美。因此汉语语言偏爱用含蓄,委婉,柔情之物来隐喻爱情。在以水,火,日,月四种自然物来比喻爱情时,汉语中尤其古代诗词中多用月亮来比喻爱情以及恋爱双方对彼此的相思(张,2010)[5]。
(1)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2)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3)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张九龄《望月怀远》)
(4)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南宋吕本中《采桑子》)
汉民族受到“前世注定”,“缘”等佛教思想的影响比较久远,因此人们多认为相爱两个人是前世的注定,是因为缘分才走到了一起,所以要惜缘。比如:
(1)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2)千里姻缘一线牵。
(3)情,若是前世的缘,注定今生会相见。
(4)他们是对苦命的鸳鸯,有缘无份。
中国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国家,汉语言中人们还多用农产品来隐喻爱情,是因为中国传统的生产方式所致。人们用“桑”,“蚕”或“丝”来讴歌忠贞缠绵真挚的爱情;还用“糟糠”来比喻同患难,共艰苦的爱情;还有用“吃醋”来比喻恋人之间的互相在意的程度。比如:
(1)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2)斩不断的情丝,至今他们还藕断丝连。
(3)糟糠之妻不下堂。
(4)她又吃醋了,打翻醋坛子了。
综上所述,隐喻不仅仅是一种语言现象,它也是一种思维方式。隐喻普遍存在于我们的思维、行为之中,是人类语言无所不在的原理,隐喻使得大部分的抽象思维成为可能。由于人类相同的生理特征,对爱情相似的情感体验使得英汉语言中存在很多相似的爱情概念隐喻;同时由于不同的文化和民族思维特征也决定了汉语言中有很多独特的爱情概念隐喻。因此,本文的研究,从一定程度上验证了隐喻的认知本质,也加深了人们对英汉语言中爱情概念隐喻异同的理解。
[1]Lakoff&Johnson.Metaphors WeLive By[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0.
[2]Richards,I.A.The Philosophy of Rhetoric.[M].OUP.1936.
[3]王寅.认知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5.
[4]胡壮麟,认知隐喻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5]张慧智,英汉情歌中爱情隐喻的对比分析[J].琼州学院学报,2010(3):160-1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