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钱宏的采访是在一个乍暖尤寒的下午。钱宏的办公室整洁明亮,所有物品干净有序,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茶香。整个采访让人想到梁启超的一句名言:人生须知道有负责任的苦处,才能知道有尽责任的乐处。
1983年7月,钱宏考入吉林银行学校,成为信贷专业83级4班的一名学生,银校时期的生活给了他难忘的记忆,“那段学习生活很难忘,再没有那样的日子,每天一心一意、心无旁骛地学习,很纯粹、很简单,那种状态让心渐渐沉下来”。教室食堂宿舍的三点一线,貌似清苦枯燥的学习经历,为他打下了坚实的专业基础,培养了良好的学习习惯。
“我挺爱学习的,几乎没离开过学校”。毕业后的二十五年中,钱宏先后在吉林财贸学院、吉林工业大学、东北师范大学商学院、吉林大学法学院学习,取得相应的会计学专业大专学历、财务管理专业本科学历、法律专业硕士学位。
“2007年,经过一年多的准备,我考入吉大法学院读研,那时已经四十四岁了。”因为是在职研究生,上课时间多为双休日,在两年授课期间,钱宏放弃休息,坚持上课。“上课学习还挺好的,但没想到写硕士论文成为我经历过的最困难一段日子”。因为1995年他在人民银行工作时曾受单位委派参加过全国的统一培训,其间与票据法的起草者探讨过票据相关业务立法问题,并且经历过多次票据类业务检查,所以他的论文选取了在票据法体系中占有核心地位的“票据无因性”作为研究方向,“我以为自己有写公文和报告的底子,也发表过一些文章,论文可以一蹴而就。但法学学术论文的写作与写公文思路根本不同,需要缜密的学术思维和专业的推理功夫以及深厚的学养,好几次把论文写成检查报告”。已过不惑之年的他,克服种种困难,用了一年时间完成了论文的创作。在论文中,他深透客观地阐述了我国适用票据无因性原则的现实环境,提出了符合国情的适用原则、技术规则,有突破性的制度创新。他的论文顺利地通过了答辩,导师组评价他的论文具有深厚的实践土壤、独特的视角框架,是一篇具有学术价值的佳作。十二年继续学习的经历,使他完备了金融,财会,法律等方面的知识体系和专业技能。
他很注重平时的学习,“在金融领域工作,知识更新太快了”。随着我国金融事业的发展,银行的业务创新层出不穷,新的业务品种不断出现,他不断更新理念,及时掌握经济、金融动向,结合实践,融会贯通。“学到的知识,只有在实践中用了,才是活的,才是你的”。
1985年7月,钱宏从银行学校毕业后进入人民银行长春分行工作,“当时根本没有如何适应社会的概念,没有选择,也就没有适应,是一种完全接受的状态”。在会计处工作两年后,他被调入稽核处工作。“刚开始检查都不知道从何下手,有时候就是装模作样地翻档案。”积累的过程是沉寂的,每一次检查,都成为他学习的一个案例,吃透每个案例,消化成自己的东西。在前辈的教诲中,账目的翻阅中,法条的研究中,报告的润色中,他渐渐地熟悉了机构,熟悉了业务,进入了稽核的状态。
功不妄练,贵专本业。两年后,领导放心地让钱宏做主查人,这让他投入更多的精力和热情准备每一项检查任务。“调片检查,那是人民银行时期的特色,特别是全国调片大检查,现在几乎没有了。”作为一个检查项目的负责人,他经常带领几十人在外地一干就是几个月,“先摸清那里的环境,心里大概有个脉络”,根据检查对象的特点,他准确地定位检查的思路、方式、节奏;他善于在纷杂、琐碎的情况中捕捉问题,“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偶然翻看什么,会碰巧发现个大问题”,很多办案人员都有过这样的体会,这看似的“偶然”是一个检查人员的职业敏感性,它是扎实的基本功、经验的积累、能力的升华。
对做稽核审计的人来说,岁月是在档案、账目中翻过去的,几百次检查项目,几乎涵盖了银行经营的各个领域,上万本档案翻过了钱宏青涩的十年,将他历练成一个金融监管的行家里手。
1996年,人行系统组建金融稽查大队,他被认命为长春市金融稽查大队队长。那一年,他三十三岁。
总结十年的稽核工作,钱宏概况了四个字“苦中作乐”。
1996年,钱宏走上领导岗位,作为负责人,每在一个地方,他都尽己所能,带好队伍。“印象比较深的是在农安行,那是我第一次在外地做负责人”。1997年7月,组织安排他到人民银行农安县支行任行长。“人生地不熟,挺有压力的,当时行里的状况有些像电影里的台词,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上任后,他深入了解情况,逐步开展工作。“先进行装修、扫除,环境对人心理的影响很大”,办公环境的改变,让员工心情振奋;“对以前留下的问题,我的原则就是不评判,重解决”,出以公心,稳妥处理了历史遗留问题;“在管理中,我相信制度,人们只有对制度抱有敬畏之心,才能建立秩序。那时制定了很多办法,用现在的眼光看,挺粗糙的,但执行得很到位”。他以身作则,各项工作逐渐有序地开展,很快,全行面貌焕然一新;“制度要冷,人心要暖,员工有什么需求,不违规、能办的,单位尽量满足”,建浴室、建幼儿园,安排职工子女就业,举办文体活动……经过全员不懈努力,团队的凝聚力、战斗力逐渐形成,农安行在省行多项评比中取得了一些荣誉,增加了员工的集体荣誉感。“我在农安工作了两年,体会很深,为后来的工作积累了很多经验”。
问及做领导最难的地方,他想了一会儿说,“决策”。他经历了我省金融机构发生的第一次挤兑风险,他时任稽核大队队长,一边坐镇现场,一边组织人员追回挪用到海南的资金。农村信用社改革,他时任合作处处长,吉林省是全国八个试点省份之一,吉林银监局督促引导,严格把关,实现了农村信用社管理权的顺利移交。村镇银行设立,他时任吉林银监分局局长,磐石融丰村镇银行是全国最先设立的三家银行之一。“那些时候,真是体会到什么叫摸着石头过河了,好在我上面还有领导”。
“如何保证一个决策正确呢?”“这个问题我想过,其实很难判定一个决定的对错,不同人群、不同时期,会有不同的评判。但对于当时的决策者,我的体会是出以公心,公心可以弥补能力和智慧的不足。”
谈话中,钱宏接到了女儿的电话,“通知我今晚有她做的菜”。当问起女儿是否也会进入金融系统工作时,他流露出作为父亲的慈爱,“只要是女儿愿意的,我都支持”。钱宏是家中的长子,有一个二十多人的大家庭,他是主心骨。双方父母家他都给安排得离自己家很近,方便照顾,双方兄弟姐妹的事情都要他帮着张罗,拿主意。“兄弟睦,孝在中”,四位老人身健心安,乐享晚年。“我只是尽我所能把家人都照顾好,他们好,我很开心”。
采访最后,请他总结一下人生的感受,他说,“那就用华盛顿的一句话吧:快乐和尽职是不能分开的,我常籍着自己的责任,以增加自己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