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艳华,樊莉囡,程绍华,张树凡
(大连民族学院 外国语言文化学院,辽宁 大连116605)
《贝奥武甫》是英国的一部用古英语写成的英雄史诗。故事发生在盎格鲁-撒克逊人居住的地方,相当于现在的丹麦和瑞典南部。该史诗描写了神话式英雄贝奥武甫与魔怪,如与半人半兽怪物葛伦得,与葛伦得的母亲,以及与巨龙英勇搏斗并最终获胜的故事。在该史诗中,诗人不满足于使用大众化的语言模式,而是大胆地运用了一些语言零度偏离手法,如书写偏离、语音偏离、词汇偏离、句法偏离、语义偏离等,赋予史诗以独特的魅力。利奇坚持认为诗歌语言与标准语言有显著不同,并表示诗人拥有的权利之一就是忽略标准语言的规则,这个权利可称为“诗歌特许权”[1]170。
本文依据零度偏离理论,运用利奇的偏离分类方法,对《贝奥武甫》在书写、语音、词汇、句法、语义等方面的语言零度偏离现象进行分析研究,旨在使英语读者能更好地欣赏英语《贝奥武甫》的优美语言,同时也为从事中国少数民族典籍英译,尤其是史诗英译提供一定的借鉴,以期提高中国少数民族典籍英译的质量,推动中国少数民族典籍在海外的传播。
零度偏离的概念古已有之。这个概念不但是世界上各个民族的文化中都有的,也是普遍存在于各个学科和日常生活中的[2]。在语言世界中,其零度形式,通俗地说就是语音的规范、语义的规范、词汇的规范、语法的规范[3]129。语言世界的偏离就是语言世界零度的对立物,是对语言规范的超越、突破、变异、反动[3]130。偏离有正偏离和负偏离之分。就语言交际效果而言,具有积极的或正面作用的语言就是正偏离;而具有消极的或负面作用的语言便是负偏离。英语诗歌如《贝奥武甫》中便广泛地存在着零度正偏离现象,既对语言规范的超越现象。俄国形式主义和布拉格学派都认为,诗歌语言不同于日常语言,可以说是一种精英语言,诗歌能起到日常语言起不到的作用[1]59。王希杰认为,诗歌语言是对日常语言的偏离,但却是美的[2]。穆卡洛夫斯基比较了诗歌语言与标准语言的异同,认为前者是对后者常规的有意违反,即诗歌语言在作品语言构成上带有美感目的的扭曲[1]10。
语符是指语言的书写系统,是语言中最直观的部分。每种语言的书写方式都有一套完整的规范。然而诗人常常利用语符的直观性、具象性特点,通过改变字形、字体、行距、版式等非语言手段的惯常模式,对语言符号进行别出心裁的排列组合,从而充分挖掘语言符号的表意功能[4]。书写规范要求句子开头第一个单词的首字母大写而其他字母小写。而《贝奥武甫》的书写却偏离了规范,将诗中每一节开头的第一个单词中的字母均大写。如,THEN Hrothgar went with his hero -train,等。这样的偏离可能引发一种直接的、立体的视觉效应,会在一定程度上增强诗歌的表现力和冲击力[1]78。《贝奥武甫》中违反常规的书写方式,在视觉上能引起读者的注意力,增强了史诗的感染力。
对于文学作品(特别是诗歌)来说,语音不是纯粹的“物质外壳”,而是整个表达的重要构成部分[1]71。为了押韵或节奏感的需要,诗人常常会刻意省略词的某个音节,这是发生在语音层面的语言偏离现象,属语言正偏离。在《贝奥武甫》的诗行中,读者可以发现一些省略音节的单词。如,'mong(=among)、'stablished(=established)省略了元音,e'en (=even)省略了辅音,也有将辅音和元音所构成的一个音节都省略的词,如,'neath (=beneath)。
尾韵是许多诗人常采用的一种写作方法,而在《贝奥武甫》中,诗人除了运用尾韵外,还多用头韵的方法,即使每个单词开头的辅音或元音相同,赋予史诗以更强的节奏感,如,“who warded the monarch and watched for the monster”诗句中,诗人以/m/押头韵。该史诗突破语音零度,刻意使诗句押韵,以产生节奏感,为史诗增添了音美的独具特色,是对语言零度偏离手法的积极运用。
《贝奥武甫》的词汇偏离主要表现在新造词和临时造词两方面。新造词和临时造词目的和手法是系统的,都超越了正常语言的词汇,这些词汇使诗人的想象力得以自由发挥,纵横自如,不受现有词汇的束缚和限制[5]。英语中以un 构成的词语是常见的,如unbelievable 等,但在《贝奥武甫》中的“与葛伦得之战”这一节中,诗人创造性地使用了unweaponed 这样一个引人注目的新词,将前缀un- 加在weaponed 前面(this night,/shall spurn the sword,if he seek me here,/unweaponed,for war.)以强调贝奥武甫的英勇气概。此处描写如果葛伦得敢于赤手交战,贝奥武甫那天晚上也会摒弃宝剑与葛伦得赤手拼杀。
在与葛伦得之战这一节诗人还创造了一些合成词,如cheek-pillow 枕头,battle -death 在战斗中被杀死,walker-in-shadow 葛伦得的阴影开始快速移动,hardy -in -fight 战斗英雄。这样的合成词简练、高度浓缩了诗人所要表达的意义,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语法偏离,是指言语成分的组合超越了常规的组合规则或规律。分正偏离和负偏离。语法的负偏离,是指言语成分的组合超越了常规的组合规则或规律而降低了表达效果。如词性的误用、成分的残缺和错位、关联词语的使用不当,等等。语法的正偏离,是指言语成分的组合超越了常规的组合规则或规律而提高了表达效果[3]133。词性改变、语序改变、搭配偏离、结构省略在《贝奥武甫》中也是俯拾即是。
(1)词性改变。规范的语法对词性的使用是有一定规则要求的。然而,诗人为了增强语言的感染力,给读者以别出心裁的感觉,也会时常突破语言零度,故意将词语的词性进行转换处理。在《贝奥武甫》中,为了强调葛伦得欲在天亮之前能将大厅里每一个人的生命从躯体里夺走的愿望(for the monster was minded,ere morn should dawn),诗人将dawn 的词性改变,将其用为动词。名词动用,起到了动静结合的作用,增强了黎明到来的动态感。
(2)搭配偏离。词的搭配关系主要指词与词之间的横向组合关系,即什么样的词经常与什么词语搭配使用[6]。就英语而言,词与词的搭配是约定俗成的,并且受到一定规则的约束。然而,诗人在创作时常常发挥主观能动性,把相距甚远的词语强行征调、配置在一起[4]。在《贝奥武甫》“Then laughed his heart”一句中,laugh 和heart 属异常搭配。Laugh 这一动词的主语应是具有生命语义特征的人,而不是heart。正常的搭配应是Then laughed Grendel。然而,诗人故意违反搭配规则,把葛伦得进入大厅时看到熟睡人们时的兴奋心情表达的淋漓尽致,起到了有效的修辞效果,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是语言的正偏离。
(3)语序改变。句子成分在句中的位置应该是稳定的,保持零度状态。然而,为了修辞效果,句子成分有时也会出现偏离,如句子成分在句中的位置被改变。语序的改变可能发生在谓语、表语、宾语以及状语等位置。违反规范的句子语序在英语诗歌中是常见的,目的是满足诗歌文体格式的特殊要求以及满足人在表达思想方面的特殊需要。以不同的语序表达基本相同的意义,会具有不同的表达效果。在《贝奥武甫》中,读者可以容易找到一些语序改变的句子。
英语句子的基本词序是主-动-宾-修饰性状语。有时,由于不同的语义意图,为了强调某一方面的意义,使句子结构平衡和节奏流畅,或者为了上下文的自然承接,也可以把时间状语或地点状语移至句首[7]。例如,在《贝奥武甫》中“THEN from the moorland,by misty crags/with God”s wrath laden,Grendel came.”一句为状语前置。诗人将沼泽地、多雾的峭壁、对上帝的怨恨心理状语安排在句首,以强调葛伦得来到大厅的方式和心理特征。除了状语前置外,诗中还有一些宾语和表语前置的诗句。当贝奥武甫与葛伦得经过激烈的搏斗,终于战胜了这个妖怪而赢得了荣誉时,为了强调胜利后荣誉的归属者,诗人将宾语贝奥武甫放在句前:“To Beowulf now the glory was given…”。“Angry were both those savage hall-guards”一句是表语Angry 前置的句子,旨在强调两个对手都被激怒,心中充满着仇恨的心理状态。
(4)结构省略。英语语言的句子结构一般是相对稳定的,尤其是谓语动词,一般都是不可省略的。只是在一定的语境下(承前或者蒙后)可以省略前面或者后面的词。这样可以使表达显得比较简练[8]。省略结构是对规范句法,即语言零度的一种偏离。这种语言偏离现象在《贝奥武甫》中也有所体现。例如,在“Cast off then his corselet of iron,/helmet from head”中,为了表达贝奥武甫脱下盔甲的快速动作,句中的主语被省略。
语义偏离,是指所用词语的意义同原来的意义不一致。主要是对语言字面或一般意义上的偏离[3]130。文学作品中的比喻、拟人、夸张等辞格便是对语言字面或一般意义上的偏离。在辞格学中,所有的辞格话语都是具有鲜明修辞色彩的偏离形式。当人们把要表达的内容诉诸语言时,总要附加一些冗余的但是又具有修辞色彩的信息[9]。恰当地使用辞格会促进交际,是语言的正偏离现象。
比喻是抓住两种不同性质事物的相似点,以一事物来比喻另一事物。《贝奥武甫》的诗人在描写葛伦得来到大厅打开大门这一情景时,生动形象地将门比作人的嘴“the house’s mouth”。死亡是人们最恐惧、最忌讳、最不愿意谈及的话题。在一些场合里,一旦人们提到“死”这个词,便使用委婉语。在贝奥武甫杀死葛伦得母亲一节中,因为贝奥武甫料想到战胜葛伦得母亲是十分艰难之事,恐怕是有去无回,因此在出征前,当提及到死亡的话语时,他便使用了“Lay down my life”“my earth -joys were over”“fall I in battle”几个不同表达死亡的委婉语。虽然这些委婉语缺乏语言明晰度,偏离了语言零度,却给读者以文雅和含蓄之感。拟人是一种将物当作人来描写的修辞手段,也是对语言零度的偏离。如,在“The water -current swallowed/The doughty-in-battle”一句中,水流被赋予人的特征,水流在吞咽着战斗中的勇士。这样超乎寻常的语义零度偏离用法使事物更加形象化和生动化。
巴赫金说:“语言只有在诗歌中才显示出自己全部的潜能,因为对语言的要求在这里达到了极限:它的所有方面都被调动起来,趋于极致。诗歌仿佛要榨干语言的脂膏,而语言也就在这里大显身手。”[10]在《贝奥武甫》这部史诗中,诗人不遗余力地在书写、语音、词汇、句法、语义等方面大胆地使用语言零度偏离手法,赋予史诗以独特的魅力。书写偏离给读者以视觉冲击,语音偏离给读者以节奏之美,词汇偏离和语法偏离给读者以丰富的想象空间。对《贝奥武甫》这部史诗语言零度偏离现象的分析,还有助于中国少数民族典籍的英译,为译者提供一定的语言借鉴,尤其是在语言零度正偏离手法的运用方面,以提高翻译作品的质量,推动中国少数民族典籍在海外的传播,促进中国少数民族典籍翻译工作的繁荣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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