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镰 足
我站在街边,夏末的风将炙热一点点地泼在我的脸上与手臂上。现在是下午三点半,作为高中生的我本应该在教室里昏昏欲睡。但是我没有,我从监狱一样的学校里逃了出来。
逃出来后我发现,原来有那么多人可以不上班或者不上学,即使天气那么热,还是有各种各样的人游荡在街道上,如同漫无目的的鱼群,所有目光都被阳光烤得模糊,失去焦点,它们最终纠缠在一起,沉重坠落至焦硬的地面。
突然我发现一个陌生的少女朝我看过来。她的目光如同子弹,打中我的左脸边缘的位置,不致命……但那个瞬间我却流下了冰凉的汗水。
她的打扮很奇怪,大夏天的,戴了厚重的牛仔帽,身上却穿着淡绿色的长裙,而左手臂戴着只有摇滚歌手才会戴的超级厚重的黑色手套。手套很长,几乎快包裹到她的肩膀。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少女。她带着稀缺的钢铁般的气息。
三十秒钟后,她朝我走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她问我。
“渡。三点水加个程度的度。”我回答。这个解析一点也不酷,但是没办法,我只是个平凡的高中生,想不出任何出色的开场白,尤其在一个本身就很酷的少女面前。
“啊……是个好名字。”她又笑,“很高兴认识你,渡。我叫钢,钢铁的钢。”
钢?一个少女怎么会取这样的名字?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钢拍拍我的肩膀,用那只戴了怪异手套的左手。她说:“一起去喝一杯吧。你可以问我问题。”
“我……”
“怕什么嘛。一起喝杯冰可乐吧,天气太热了。”
鬼使神差地,我答应了她的邀请。我们肩并肩走进了附近的一家甜食铺子,然后在那里度过了一个胆颤心惊的下午。
我问了很多发自内心想问的问题,比如,为什么要以这样的装扮出现;再比如,手套下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但钢回答道:“以后你就知道了,有些秘密,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没好气地说:“刚刚明明是你让我问问题的。”
“但是有些问题不行啊,少年。”
我突然觉得钢应该去过很多地方,她身上带有危险的气息。后来,我们聊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傍晚五点半,我和钢挥手告别。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个恰当的借口,来应付班主任和家长的盘问。
钢没有留联系方式给我。她说,我们会再见的。
但那之后的一个星期,我再也没有在那一带遇到过钢。
我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星期。星期一的时候,我又逃了一次课,然后在灼热的街角又看到了钢。这次她没有戴牛仔帽,而是穿了利索的裤装配紧身T 恤,但是左臂的装束完全没有变。
“渡,你在等我吗?”她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对……我又逃课了。”
“总是逃课可不好哦。我在读高中的时候,从来不逃课呢。”
“你是好学生,我不是。”
“我才不是什么好学生……”
钢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她把它们扎成随意的小辫子,看上去更加清新动人了。她说:“怎么越来越热了,都快秋天了啊。我们一起去喝冰可乐吧。”
“行,选一家空调开得足的。”
我们再次肩并肩地走进一家小店,店门口有只昏昏欲睡的狗,不知什么缘故,它突然条件反射般地从梦里惊醒,然后对着钢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最后却夹着尾巴逃走了。
“为什么那只狗那么怕你?”我问。
“不清楚……你怕不怕我?”她问。
“有什么好怕的?”
但其实此刻我的心是在疯狂跳动着的,一种半恐惧半喜悦的心情。我靠钢那么近,却没感受到哪怕是一丁半点的女生气味。她始终散发出冷酷的、冰凉的、钢铁生锈的气味。我又不好意思直截了当地问她。
她选了一处最隐蔽的位置,椅子旁边很多盆栽,郁郁葱葱的。
“为什么选这里?盆栽里有很多虫子啊。”
“等下我会告诉你一点秘密。”她说,然后看了一眼在打盹的店主。
“行……”
我们坐下来,钢的声音把店主惊醒了:“两大杯冰可乐!外加两份芝士蛋糕!”她的声音令我想到盘旋在海面的风。
钢今天穿的T 恤是短袖的,她做了个令我目瞪口呆的动作——突然将T 恤的袖子撕破,发出刺耳的声音。店主疑惑地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没事……衣服被钉子钩到了!”钢打招呼道。
“你要干什么?”我低声问。
“给你看看我的左手……”她神秘兮兮地说。
“我其实并不喜欢别人知道我的秘密。但是此刻,我要把秘密全部告诉给你听……你要不要听听关于我的故事?”钢一边说着,一边把撕破的袖子卷上去,将黑色的长手套慢慢地卸下来。
那是多么神奇的手套,没有拉链,居然是卸下来的,像很多金属片紧密结合而成。那么硬的金属,结合后的状态却是那么柔软,比丝绸还要柔软。
然后我看到了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地揉了揉。
这是怎么回事?
在奇怪神秘的手套下,赫然是一只钢铁制成的手臂。
“你是……机器人?”我哆嗦着问。
“我只是失去了左手臂而已……”钢微笑着,示意我伸手去触摸那只钢铁的手臂。但是我像是丧失了所有斗志的逃兵一样,根本不敢伸手触摸,我甚至还想闭上眼睛杜绝观看眼前的一切。
钢说:“别怕啊,我又不会伤害你。”
我说:“我只是觉得惊恐。”
即便是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除了在科幻电影里看到人类拥有智能钢铁手臂外,我从未在现实生活中遭遇如此景象。那并不是普通的假肢,假肢的手指不会那么灵活,也不会拥有如此众多交错纵横的模拟神经。神经线发出微弱的滴滴声,还有蓝光闪烁。
店主又朝这边看过来了:“你们在那边鬼鬼祟祟搞什么啊?”
我说:“好啦,收起来……你快讲讲你的故事吧。”
钢笑了笑,然后开始了她的故事。
十六岁的时候,钢在A 市的一所重点高中读书,她的成绩只能算普通,因为家境还算不错,父母硬是把她送进了这所学校。在这里钢没有朋友。
在学校的日子变成了一种煎熬,她只对物理和化学感兴趣,其他的课,她都昏昏欲睡。她胆子很大,有些危险性很大的化学实验,连男生也变得小心翼翼,她都会一脸嘲讽地跑上去做,每次都能完成得很出色。
女生们都不喜欢她,因为很快她就成为了众多男生目光的中心点。
她总能把普通的衬衫和帆布鞋穿出酷和野性的味道。那个时候,她还是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的。短发让她带点男孩子气,却又不失青春甜美。
有一次,钢在放学后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跑到天台上发呆。突然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传过来:“喂,那边的那个,你是哪个班的?要不要一起去打篮球?”
她扭过头,一片黑影笼罩了她。是个自己没见过的男生,个子太高了,大概有一米九。
对方发现钢是个女生后,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啊,看错了……你是女生……”
“没关系,我会打篮球的。”钢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小看我。”
“是吗?说得自己很厉害的样子,去球场比试比试。”
那个男生,个子高高的,身材很好,眉眼英气逼人却又不失柔和。那是一种完美的结合。他符合了钢对于男生的所有幻想。
她突然觉得上学变得有意义起来。
那个傍晚,她和那个叫小石的男生在操场上奋力拼搏,很快引来了男生女生们的围观。最后有两个男生问要不要打比赛,钢和小石答应了。他们打得很有默契,最后大获全胜。很奇怪,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用一辈子的时间也学不会默契这件事情。但有些人,仿佛天生就是默契十足的。
这是命运的安排。钢一直那么想来着。
她没有用任何时间,几乎是在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陷进去了。
至于小石是把她当作一个打篮球的“哥们”来看,还是普通的朋友,或者是有点不一样的朋友……钢觉得不重要。
但是,钢失算了。
一年后,小石辍学了。具体原因钢并不知道,就好比一开始小石神秘地出现一样,最终他神秘地消失了。
钢决定去找小石。两个月后的夏天,她终于知道了关于小石的一些信息。他辍学去了一个热带国家,某个混乱的城市。她想去问问他,为什么不和自己说声再见就走。
钢把银行卡里所有的积蓄都取了出来。那是十几年来自己所有的零花钱和压岁钱,以及偶尔的打工所得。
偷偷拿着户口本去办理了护照,又订了机票。一个月后,她终于可以前往那个陌生而贫穷的国家了。她想,好在自己的英语不算太糟糕,磕磕绊绊能和那里的人沟通,就可以了。
“请问你见过这个少年吗?”钢反复练习这句。
她有一张小石的照片,六十度侧脸,唯一的一张。那是她偷偷拍下来的。
照片里小石笑得很灿烂,露出洁白的大大的牙齿,身后的阳光也不过如此。
钢带着几件衣服动身出发,那时暑假已经开始了。
“我去小Z 那里。”钢对父母撒了谎。小Z 是她儿时的朋友,在她读中学的时候搬了家。父母将信将疑,最后还是放她走了。
这是钢第一次坐飞机去别的国度。平日里一贯冷静的她变得忐忑不安。在飞机上的她,并不知道自己以后的人生将会发生重大的改变。
下了飞机后,钢一点线索也没有。她怀着大海捞针般的心态给路人看小石的照片。但路人给予的回答都是:“哦天哪,这小伙子真帅”“怪不得你要找他……”钢在那一刻觉得很自豪。她听懂了那些人说的话。
说到这里,钢停了下来,睁大眼睛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
“我讲故事的能力如何?”她问。
“很不错……请继续。”我被故事吸引了。
于是她很开心地继续讲。
去之前钢是不知道那个国家会突然爆发内战。毕竟之前新闻对时局的评析,只存在于冷冰冰的电视里,毫不震撼和真实。生长在和平国度里的人,会觉得战争非常遥远,且永远不会出现。他们习以为常。然而,生长在战乱国度里的人,也是习以为常的。他们会在马路上吃烧肉,也许不远处的在荒地里炮弹正在轰鸣叫嚣,但他们只是会心一笑,继续吃喝。
还能怎么办呢?
钢花了七天终于找到了小石。当她经过一条街道的时候,看到一群拿着枪的人跑步过来,她被吓到了。手里的照片掉到了地上。有个士兵捡了起来还给她,并报以巨大的笑容:“给你。”那个巨大的笑容堪称完美,迅速让钢原本布满阴霾的心明朗起来。
“你见过这个人吗?”她问。
“啊……我似乎见过,在几天前。”他描述了一家中餐馆的位置,不远。他连比带划,表示他见过他,照片中的少年在那里吃饭。
在那一刻钢几乎要哭出来了,她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她最终还是在餐馆等到了小石。
“你过来了……”小石说。他满脸疲倦,似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颓废的人。
“对。你都没有和我说再见。”
“就为这个?”
“嗯。”
“那么,再见吧……”
“……”
“这里不适合你一个女孩子。”
“不要这么小瞧我!”
“快回去吧。”
“……”
“这样吧,我请你吃饭,吃完你就乖乖回去,好吗?”小石很久没有刮胡子,看起来脏兮兮的。
在他们坐下来准备点餐的时候,钢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闻到了无法形容的气味,几乎是在瞬间,地面裂开,飞起,自己也像是破布娃娃一样被强大的气流甩飞。她在进行一次飞行,最后坠落在一棵焦黑的大树下,昏迷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钢发现自己已经在国内的医院里了。妈妈在一旁守候,挨着床边睡着了。她想伸出左手摸下妈妈的头发,但是那里空洞洞凉飕飕的,什么也没有,她扭头看到了绷带,哦,没有了啊。她那么想着,回忆起那骇人的一幕。
是炸弹炸毁了那餐厅吧,小石呢,他有没有死?完全不知道了。自己又是怎么回到这里的?也不清楚。她觉得很累,但大脑很清醒,它不停地播放着那些画面,让恐惧感涨满身体,如无休止的浪潮。
九月初,父母帮她办理了休学手续,让她安静地待在家里休息。
她每天都睡到自然醒,然后起来看书或者上网。
失去的左臂,似乎还在疼痛。是幻觉。一本书上说,那种幻觉会持续很久很久,大脑才会接受失去左臂的现实。
钢和那种疼痛相依为命,不再傻乎乎地想念小石。她从书本和网页里寻找乐趣。但是她始终有点闷闷不乐。
突然有一天,钢不知怎么就点开了一个奇怪的网页,是一家网店,有假肢出售。她充满好奇地联系了店主,因为店里的假肢实在太贵了。
钢问:“为什么你卖的假肢那么贵?”事实上,她从没想过要装一条假的左臂。因为还有右臂,所以她还是能做很多事情,比如打字,发信息,抚摸野猫……虽然有点吃力。
“因为我的和别人卖的不一样,特别是那种最贵的金属假肢。”店主把那件商品形容得天花乱坠。
他说,因为它几乎和失去的手臂没什么两样,以前能做的事情,装上去后还是能做,它有很多模拟神经。最后店主问:“你的幻痛消失了吗?”
“还没有。”
“那就行了!”
钢动心了,她和父母商量,但是他们一致认为这是骗局。钢不死心,她又去问店主,能不能有其他的办法。店主在考虑了很久后,给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让钢去他所在的城市,他会为钢进行一场神圣的典礼,取走一些珍贵的东西,然后就可以免费安装。
几经挣扎,钢还是答应了。在一个夏天的午后,她偷偷跑了出去,她已经很久没去外面散步,街道变得格外明亮新鲜刺激。她坐上火车,根据店主所说的方式,抵达了那个奇怪的城市,那是个……地图上没有的城市。
到处是钢铁制造的房屋和街道,以及生锈的花草和飞鸟。街道上看不到任何人。钢就这么担忧地走着,不过最终还是找到了。她打开那扇沉重的大门,看见店主是个清秀的少年,有着金色的短发,在朝她笑着。
但是那种笑,和小石的不一样,是令人不舒服的笑。
在想起小石的一瞬间,幻痛更加明显起来。
店主带钢进入了一个奇怪的房间,那里有一张蓝色的床,闪耀着冰冷的光。他让她躺上去,她照做了。她想,反正现在自己什么都没有,根本不怕再失去什么,所以变得勇敢。
很快,她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才醒过来。
店主说,好了,我取走了想要的东西,也帮你装好了左臂。
钢看到自己怪异的左臂,假肢尽头的左手好像有魔力一样,一下子动起来,果然不是骗人的,它很灵活。店主还很好心地给她戴上黑色的手套:“再见了,少女。祝你好运。”
钢欢喜雀跃地坐火车回到了家。她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噩梦的开始。
回到那个熟悉的世界,她感到心中有股消失很久的冲动,好不容易才能把它们压制下去。钢回到了家,打开门,看到一脸错愕的父母,他们瞬间哭了出来,上前紧紧拥抱着钢。
自己已经出走两年。在父母的哭诉里,她明白了。在不同的世界里,时间也是不一样的。又或者,店主所谓的代价,就是拿走了自己的两年时光。
不管怎样,现在的自己,已经拥有了全新的手臂。怀抱着一颗感恩的心,她上网准备给店主一个大大的好评。但是奇怪的是,那家店已经找不到了。
故事讲到这里,还没有完。钢口渴了,她吸了一大口冰可乐,爽快地咽下去。我说:“你继续说。”
不知为什么,钢说的那个网上的店家,我似乎有点印象。但我肯定自己以前不会去关注那种冷门的店,是因为什么才会在我脑子里留下了一星半点的记忆呢。我不清楚。
在那之后,钢逐渐变得开朗,她戴着酷酷的手套上街去。路人的目光聚焦过来,钢并不觉得难受,她把那些目光想象成是羡慕的目光。是,没错,她搭配了和手套很匹配的服装、帽子、小首饰,甚至妆容。她从一个清新可爱的学生变成了酷酷的机甲少女。
在那年初冬,钢和一个男孩走得很近。但是一个月后,男孩死了,死因很蹊跷,说是精神错乱导致的自杀。然后是第二年的春天,经常和钢在一起聚会的一个朋友也死了,是个可爱的姑娘,游泳时溺水而亡。
钢隐隐觉得他们的死和自己有关,但是又找不到确切的理由。
但她还是渴望关心和友情,她习惯性地向别人倾诉自己的过往,当别人相信了,感动得落泪,为眼前的顽强的姑娘默默鼓掌时,一个月后他们便会遭遇不幸。有些人死了,有些人疯了,不知去向。
当一切渴望变成徒劳,世界就是一片揉碎了的黑色,不断沉沦,不断浓缩。伤口和痛楚无处可逃。
慢慢地钢发现自己再也不会爱了,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情感。她总是对父母很冷淡,因为她生怕自己害了父母。她想,也许被店主拿走的不是两年的时光,而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她决定离开家。但她又忍不住向旅途中遇见的陌生人倾诉,讲完了,她说,不要太相信,这只是个故事。她不知道对方最后相信了没有,也不知道一个月后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她一直在走,像只不肯降落的飞鸟。她怕把不幸带给无辜的人。
但是……那种冲动一直没有消失,像是幻痛一样,她像是被控制的娃娃一样,找人倾诉,然后后悔。
现在她遇到了我。
钢说:“冥冥中我觉得自己会和你倾诉。但是你千万不要相信,渡。”
我想答应,可是我已经相信了。有一股酸楚袭击了我。但我说:“好吧,我不相信你。你只是在说一个精彩的故事而已。”
她笑了:“这样我才能安然心地和你做朋友。”
在店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我们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我很想知道当时那个店主给钢进行典礼的具体情况,感觉很神秘。
于是回到家我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上网去搜那家店。出乎意料,这一次我搜到了那家店。在看到页面的瞬间,我的记忆似乎被什么侵占了。也许说“恢复一部分记忆”才对。
我想起来了。
我是那个店的店主。
这真是令人振奋的事实。
让我好好回忆下当时取走了钢的什么东西吧。
事实是:我取走了钢的生命。她的身体,所有的血肉,都被我拿走了,现在她的身体全部是钢铁做的,左臂只是一个幌子,我用先进的技术把她的身体做得几乎和人类一样。但是她不会知道,直到一百岁后死去。
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是由我来操纵的。
也就是说,我和自己玩了一场游戏,对话了一下午。
真是疯狂无聊的游戏……
至于那个店为什么消失了一段时间,是因为我乔装了,来这里旅行。我抹去了自己的记忆来到这里旅行,在每一次为他人做完被我命名为“暗黑典礼”的手术后,我都需要休息,需要大量的爱,所以我来到了这个充满爱的世界。
也许你要问我“你是谁”了吧?
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不是钢铁人,但我是个被诅咒了的木偶人,操纵我的人在何处,我找不到。我乐此不疲地玩着差不多的游戏,和自己对话,痛并快乐着。
钢铁的城市是真实存在的吗?
是的。
当你被爱彻底击溃,或者再也不想爱任何人的时候,你会在某个安静的雨夜,或者微凉的清晨,看到位于街道尽头或者地铁深处的入口。
所有人都是心甘情愿接受那暗黑的典礼的,然后变成一个行尸走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