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齐
(武汉大学 哲学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哲学是一种给予人类智慧的学问,而智慧指向的乃是使人安身立命的思想。如此看来,哲学就成为守护思想的事业。在哲学守护思想事业的过程中,哈特曼指出:“思维如何使思想在意向中就已超越化并通达于事情中 ,这是个问题。”[1]170也就是说,从这个问题出发,哲学的发展就是围绕着研究思维与存在的关系而展开的。不同哲学家的哲学学说虽然迥然有异,但在致力于思想与存在的统一方面,却是殊途同归的。需要指出的是:由于人们对思想的过度崇拜,从而遗忘了思想的源始出生地,其结果不仅使思想无法从现实中收获内容,而且也使作为守护思想之事业的哲学,落入到抽象与空虚的理论说教。
难道哲学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并退出了人类追求智慧的历史舞台?断然不是。在马克思看来,这种对哲学失望的态度,就是由于思想的自傲及其遗忘了感性活动才是自己的源始出生地这样一种境况而产生的。马克思指出,作为履行并守护思想的事业,哲学正是在感性活动之中生成的大智慧。这就使我们认识到,从感性活动本身寻求思想的来历,就不仅仅是解决哲学基本问题的根本途径,而且也是马克思哲学一个根本特质的应有之义。
目前,我们重提哲学基本问题,这并不是出于我们的主观兴趣,而是由于在形而上学过分地霸占了“思想的地图”的境况下,哲学已经变得无家可归了。然而,正如黑格尔所言;“它(指哲学——引者注)是被把握在思想中的它的时代。”[2]12哲学具有这个品质,也就证实了哲学不是躲在时代的背后,相反,它是属于时代的,并且是每一时代精神精华的理论总结。进一步而论,没有与现实相互作用的哲学是否可称作哲学的“无知”,暂且不谈,至少这种无现实内容的哲学将会陷入“任性和浅薄的作风”。按照黑格尔的看法,哲学必须与现实进行相互作用,才能够获得自身发展的内容。因此,黑格尔对哲学的这种诉求,可以作为哲学基本问题形成的前奏。
众所周知,对哲学基本问题的提出与表述,首先是以恩格斯的名字载入史册的。恩格斯说过:“全部哲学,特别是近代哲学的重大的基本问题,是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3]223恩格斯认为,哲学——主要是指近代哲学——的基本问题是研究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以恩格斯的看法,哲学基本问题可以区分为既相互区别,又紧密联系的两层维度:一层是本体论维度,另一层是认识论维度。从本体论维度来讲,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即何者是本源、是第一性的具有存在论(本体论)意义的问题;而从认识论维度来讲,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就是思维是否能够以及如何切中存在的问题,即如何认识现实世界的问题。
需要说明的是,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并不能简单地归结为物质与意识的关系问题。从近代哲学的发展逻辑来看,这里的存在不仅包括物质的存在,还包括意识的存在。物质与意识的关系问题,只是从狭义方面对哲学基本问题形成的一种理解。所以,恩格斯对哲学基本问题作出这样的区分,其意义是重大的。这种区分不仅对于我们正确理解近代哲学的发展脉络具有指导性意义,而且对马克思哲学在现当代社会的发展也具有了相当重要的基础性意义。
从近代哲学的发展来看,众多哲学家的哲学学说(经验论和唯理论),都是围绕着对哲学基本问题的分析与解释展开的。无论各个哲学家的哲学学说多么不同,其核心不外乎是在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的解决中建构起来。正因为哲学是“在思想中把握到的它的时代”,它的表达就是每一时代的精神特质。每一位哲学家对哲学基本问题的解决方法便构成了哲学创新与发展的前提。因此,虽然近代哲学家各自都提出了解决哲学基本问题的方法或途径,但由于他们仍拘泥于意识的内在性,从而并没有合理地解决好哲学的基本问题。
意识的内在性这个说法,是在黑格尔那里被明确地提出来的。黑格尔指出:“哲学的原则是从自身出发的思维,是内在性”,其结果是“按照这个内在性原则,思维,独立的思维,最内在的东西,最纯粹的内在顶峰,就是现在自觉地提出的这种内在性。”[4]在黑格尔看来,哲学的原则就是坚持思维的第一性,亦即坚持思维的独立性。黑格尔之所以把意识的内在性规定为哲学的基本原则,是因为两个主要原因:一是为了抛弃宗教那种外在的权威,使思维自身作为自己的原则;一是为了使哲学能够配得上智慧这个美名,而不再作为神学的“婢女”并猥琐在宗教的面前。
从这样的意义上来讲,黑格尔把哲学的原则归结为意识的内在性,是有他的合理理由。黑格尔坚持思维(意识)的第一性,目的在于抬高思维而贬低信仰,最终摆脱宗教而解救哲学,这可以说是黑格尔对哲学发展的贡献所在。因此,笔者得出的结论是:当哲学以思维作为自己的原则,它就完全与宗教脱离开来。这样一来,整个西方哲学(主要是近代哲学)都是以思维为基础,并从思维出发来解决哲学的基本问题。因此,就黑格尔把哲学的原则归结为意识的内在性这一观点,德国的卡尔◦洛维特指出,这就不仅使“它(指哲学——引者注)是一次巨大的转折之前的最后一步,是与基督教的一次决裂”,而且还将会产生“哲学就会在自己完成的高度上造成了自己的衰落”[5]51。
当黑格尔把哲学的原则归结为意识内在性时,这不仅使哲学与宗教之间实现了彻底的决裂,而且也使哲学获得了真正至高无上的荣誉。然而,就像胡塞尔所表明的态度那样:“内在本身是无可怀疑的。内在如何能够被认识,是可理解的,恰如超越如何能够被认识,是不可理解的一样。”[6]12作为胡塞尔学生的海德格尔也认识到:“这个正在认识的主体怎么从他的内在‘范围’出来并进入‘一个不同的外在的’范围?认识究竟怎么能有一个对象?必须怎样来设想这个对象才能使主体最终认识这个对象而且不必冒跃入另一个范围之险?”换句话来讲,“认识究竟如何能够从这个‘内在范围’‘出去’,如何获得‘超越’?”[7]71确实如此。胡塞尔和海德格尔一语中的地说出了近代哲学在解决哲学基本问题上的矛盾。近代哲学把思维作为它的存在论基础,然后从思维自身出发,来通达存在。这样一条解决哲学基本问题的道路,无不使哲学自身陷入困境而无法解脱。“‘意识的内在性’对哲学之成为真正的问题,一方面是由于它被把握为全部近代哲学的基本前提和基本状况,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它同时也被了解为根本的矛盾和无法解脱的困境。”[8]37
总之,意识的内在性对近代哲学的贡献是不容置疑的,它的积极意义在于果断地抛弃了宗教的枷锁,使独立的思维成为哲学与神学分离的保证。与此相对照,近代哲学的困境如胡塞尔和海德格尔所言,思维怎样能够通达存在,这个进行思维的主体又如何能够切中现实,是一切问题的根本性矛盾和无法解决的困境。
众所周知,马克思实现了哲学史上的革命变革,其变革的实质在于颠覆了近代哲学的存在论基础。但是,熟知并非真知:马克思何以实现了哲学变革?马克思是在怎样的原则上解决了近代哲学的困境?在这些问题的答案未能获知之前,我们还是暂不作答为好。
一般来讲,我们把马克思实现的哲学史上的革命变革归结为在实践的基础上获得的成功。然而,实践本身怎样去理解,这并没有一个定论。或者说,我们对实践的理解过于宽泛,以至于实践有可能被“理论化”为一个抽象的概念。甚至可以认为,这是对马克思的误解以及对马克思哲学的革命所作的近代哲学理解所造成的后果。我们以为,实践本身就是人的对象化活动,抑或感性活动。究其原因,实践的这个特质无论在哲学史的发展中,还是在与社会现实的结合中,都能够找到既是理论上的,也是现实上的根基。
在思想史上,感性活动被表述为实践,是马克思创造性地结合费尔巴哈的“感性实在性”和黑格尔的“意识能动性”的结果。马克思认为,费尔巴哈的“感性实在性”体现的是人的受动性,也就是人在与对象照面时的“自我享受”。笔者认为,这里体现出两个意思:
1)人在与对象的相互作用中感觉到自身,即被对象所印证着的自己的需要,这包括“欲望”和“激情”;
2)这种感性的受动性确证的是对象化实物的现实存在,即外部事物对人发生作用时的表现。
对此,马克思说道:“人作为对象性的、感性的存在物,是一个受动的存在物;因为它感觉到自己是受动的,所以是一个有激情的存在物。激情、热情是人强烈追求自己的对象的本质力量。”[9]211
与此同时,黑格尔把人的本质归结为自我意识,但自我意识不是静止的,而是能够在自己的活动中外化为客观事物并揭示事物的本质。在这里,马克思看重自我意识这个能动性特征,进而把人的意识活动的能动性与感性受动性结合起来。马克思认为,人在受动的过程中,又是能够占有、拥有对象的能动性的存在物,而人的这种占有与拥有就体现在黑格尔对人的意识能动性的说明上。所以说,马克思正是借助于黑格尔对思想能动性的说明,并与人的受动性相结合,提出了感性活动这个基本原则。而马克思对这个原则的精确表述为:“当现实的、肉体的、站在坚实的呈椭圆形的地球上呼出和吸入一切自然力的人通过把自己的外化把自己现实的、对象性的本质力量设定为异己的对象时,设定并不是主体;它是对象性的本质力量的主体性,因此这些本质力量的活动也必须是对象性的活动。对象性的存在物进行对象性活动,如果它的本质规定中不包含对象性的东西,它就不进行对象性活动。它所以创造对象,只是因为它是被对象设定的,因为它本来就是自然界。因此,并不是它在设定这一行动中从自己的‘纯粹的活动’转而创造对象,而是它的对象性的产物仅仅证实了它的对象性活动,证实了它的活动是对象性的自然存在物的活动。”[9]209
基于以上论述,我们需要把实践归结到人的感性活动的高度,才能够使实践做到自律,而这种自律性的核心就在于,把解决哲学基本问题的途径看作是从人的感性活动出发并理解为社会现实的深刻基础。与此同时,感性活动作为整个社会现实的存在基础,就在哲学存在论的原则上与费尔巴哈和黑格尔划清了界限。我们以为,近代哲学把意识、思维作为其存在论基础,这就如胡塞尔和海德格尔所言,这个思维在如何进入现实时是矛盾的。诚然,近代哲学未能正确地解决哲学的基本问题,关键在于近代哲学遮蔽了哲学的存在论基础。马克思则认为,“新哲学”必须以感性活动为原则,并在这个原则的基础上洞穿近代哲学的意识内在性。马克思的完整表述为:“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因此,和唯物主义相反,能动的方面却被唯心主义抽象地发展了,当然,唯心主义是不知道现实的、感性的活动本身的。”[10]54在这句话中,马克思不仅击中了近代哲学之理论困境,而且也揭示了他的“新哲学”的建立原则,即人的感性活动。
以感性活动为“新哲学”的原则,这不仅洞穿了近代哲学的意识内在性,也解决了恩格斯提出的哲学基本问题。具体来说:首先,“新哲学”解决了思维与存在关系中何者为第一性的问题,也就是本体论(存在论)问题。马克思认为,哲学基本问题之思维与存在关系中的“存在”,不是指“物质”和“意识”,而是指人的感性活动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感性世界。“这种活动,这种连续不断的感性劳动和创造,这种生产,正是整个现存的感性世界的基础。”[10]77也就是说,社会现实(亦即感性世界)不是绝对精神外化自己的表现,而是在人的感性活动中形成的属人的感性世界。其次,关于思维能否以及如何认识存在(现实)的问题。马克思指出,思维、意识本质上是在感性活动的基础上生成的对现实活动过程的反映,即“意识在任何时候都只能是被意识到了的存在,而人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10]12。在这里,人的思维、意识也不是绝对精神外化自己在人的头脑中的,而是在于指明意识在感性活动中的原始发生,从而为一切社会意识建立其存在论基础上的客观性。从以上两点说明来看,马克思把感性活动提升为“新哲学”的存在论基础(原则),这不仅解决了哲学基本问题中的本体论问题,而且也解决了哲学基本问题中的认识论问题。所以,笔者得出的结论就是:感性活动才是解决哲学基本问题的合法基础及其途径,当然,它也是马克思哲学与近代哲学划清界限的标志。
马克思把感性活动奠定为“新哲学”的存在论原则,这一思想史事件不仅表达了马克思哲学的实质,更为重要的是,感性活动已经具有了与人之存在的原初关联。这种原初关联在于“新哲学”已经与人的现实生活结合在了一起,或者更进一步说,“新哲学”就是人对自己生存的理论自觉,它是人的真理性生活的思想路标。
哲学是热爱智慧的学问,从哲学的这个特质来看,它是一种洞察人生意义的渴望,而这种渴望又是依托人的思想得到彰显和履行。早在古希腊时期,苏格拉底就把“认识你自己”作为揭示哲学奥秘的途径——从人自身去破解哲学。时隔两千多年之后,黑格尔同样也道说了揭示哲学奥秘的途径,即“哲学是认识,也只有通过认识,人作为上帝的肖像这一原始的使命才会得到实现”[11]91。在这里,黑格尔把哲学的地位抬高到了极致,他认为只有在哲学的认识中,才能使人犹如上帝般那样存在。
人与哲学的这种渊源,可以说是哲学不同于其它学科的独特之处。其它科学,如物理学、数学等等,这些科学也可以说与人的生活具有密切的联系,但这些科学从不过问人的生存何以可能?也从不过问人的生存意义何以获得?只有哲学,它自视能够为人的生存建立根基,为澄明人的生存意义殚精竭虑,并使人的存在具有崇高的尊严。然而,事与愿违的是,由于近代哲学未能在人的存在根基处澄明人的生存意义,所以,就其未能正确地解答哲学的基本问题而言,它已经遗忘了哲学的这个品质和尊荣。如此一来,这就不仅使哲学降格为像物理学、数学那样的实证科学,而且也使其失去了“智慧的化身”这个尊称。在海德格尔看来,哲学在经过了几千年的征途之后,已经走向了“终结”。然而,这种“终结”不是预示着哲学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而是“‘终结’一词的古老意义与‘空间’相同:‘从此一终结到彼一终结’,意思即是从此一位置到彼一位置。哲学之终结是这样一个位置,在那里哲学历史之整体把自身聚集到它的最极端的可能性中去了”[12]1244。从海德格尔对哲学的“终结”所作的说明来看,哲学的“终结”意味着近代哲学之形而上学走到了尽头。海德格尔又认为,哲学的“终结”也在马克思完成的对形而上学的颠倒之后,达到了极端的可能性。笔者认为,海德格尔对整个西方近代哲学脉络发展的看法是精准的,但是,海德格尔认为马克思也走到了哲学的另一个极端,却是有失偏颇的。
马克思曾经确实说过要消灭哲学。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指出:“你们不使哲学成为现实,就不能够消灭哲学。”[10]8确实如此。但是,我们不能断章取义地来理解马克思的这句话。在这句话中,“你们”、“哲学成为现实”、“消灭哲学”这些关键性的词汇难道可以分开来理解吗?其实,在马克思的思想境域中,“你们”指的正是近代德国的形而上学家;而“哲学成为现实”说的就是哲学应从现实中来理解,从它所产生的人的现实生活过程中来获得实质性的内容;“消灭哲学”指的乃是消灭作为遮蔽哲学追求智慧之本真精神道路的形而上学。因此,马克思开启的“新哲学”,并非如海德格尔所言,达到了形而上学之另一极端之中。
在马克思看来,哲学对智慧的追求,对人的真理性生存意义的澄明,是以人的感性活动为存在论基础而生成的“感性意识”的合理表达。虽然哲学一经产生就具有了独立的外观,但是,哲学的存在论基础并不是思维、意识,而是人的感性活动。从人的感性活动出发,哲学就以“感性意识”的形式成为人操持自身的领悟。在这种意义上,“作为‘感性意识’的人的意识,与其说是意识,倒不如说是存在”[13]。基于此,哲学追求智慧,澄明人的生存意义,“乃是人操持自身的呈现,是人之生存的自我把握和自我领悟,从而真正是人的自我造就”[13]。也就是说,马克思把感性活动树立为“新哲学”的存在论基础,就从源始根基处打通了哲学与人的联结渠道。从这种意义来看,哲学并不是盘踞在人之外的等到黄昏的到来才起飞的“密纳发的猫头鹰”。哲学本质上是以人的感性活动为存在论基础形成的以“感性意识”的形式而彰显人对自身生存意义持守的智慧,它预示并揭明的是,“只有当我们从自身而来亲身保持那个持守我们的东西时,使我们持守在本质中的东西才能持守我们。”[14]136
由此看来,以感性活动为“新哲学”的存在论原则,它不仅批判和克服了以意识的内在性为基本建制的近代哲学在解决哲学基本问题上的失误,而且也阐明了“新哲学”在筹划和澄明人之生存意义的可能性道路上的自觉。在这里,筹划和澄明意味着,在哲学返回它的源始出生地并与人的生存合二为一之时,它对智慧的追求也就是人对自身生活意义的解蔽。黑格尔曾经说过:“人之所以异于禽兽在于他能思维,则人之所以为人,全凭他的思维在起作用。”[11]38不错,人与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人有思想,人能够在自己的思想中把自己与动物区别开来,也能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但是,人有思想并不见得人能够正确地使用思想。诚如马克思所言:“‘思想’一旦离开‘利益’,就一定会使自己出丑。”[9]286这里,马克思想要说明的是人的思想不能够脱离现实,更为确切地说,脱离现实的思想不仅无法使人认清他自己,而且也可能使人在面对社会现实时惊慌失措。与此相反,人获得真正的思想的途径在于“人应该在实践(亦指感性活动——引者注)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自己思维的此岸性”[10]55。马克思认为,现实的人的实践(感性活动)才是思想真正的源始出生地,即人要在自己的实践中证明自己思想的现实性、真理性和力量。进一步来讲,人对自身生存意义的寻求,不是到失去现实根基的思想中去寻找,而是到人的现实生活中来寻找。其实,人的生存意义已经在人自身的现实生活过程中以“感性意识”的形式呈现了出来,只不过由于我们对思想的过度崇拜而使我们“直至今日的那种思压根儿就没有去思”[12]1209。
总之,马克思思想的伟大之处,不在于他为人对智慧、对生存意义的追求另辟蹊径,而在于马克思澄明了思想的源始出生地,并在这样的基础上使人筹划并照亮着自己生存意义的可能成为现实。因此,哲学作为守护思想的事业,无论如何都应当在马克思创立的从(以)人的感性活动中寻求思想的“新哲学”道路上做到自律。诚如黑格尔对哲学的繁荣而树立的信心那样:“哲学已有了引人注意和爱好的展望,而这几乎很消沉的科学也许可以重新提起它的呼声。”[11]31不言而喻,这也是马克思心中给予“新哲学”的希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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