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中国家在发展过程中总是强调具有后发优势,不发达地区则说自己可以跨越式发展,甚至个人也讲可以厚积薄发、大器晚成、后发制人。历史和现实的发展中也确实可以看到这种演进中的突变,很多变化甚至非常令人震撼。春秋时,西周崛起而代商;战国时,秦国独兴统六国;秦灭后,楚汉相争弱汉胜。至近古,十万清军灭大明;观世界,农业文化中华最长,商业文明地中海兴盛,工业文明起始于英伦,金融立国在美国最盛。数千年历史的演变和轮回,都体现了落后者对先行者的超越,形成了世界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的运行轨迹的演化。
后发者之所以会存在优势,一是源于先行者走出了发展轨迹,昭示了事物发展的某些规律性的特点,后来者可以避开很多弯路,节约不少探索成本;二是先行者潜力已显,要素或资源优势已发挥得较为充分,进一步发展的空间已受到制约;三是技术进步、制度变迁、社会目标调整,先行者原来的优势变为劣势,后进者原来的潜在优势变为显性优势,从而形成发展动力的变迁;四是后进者本身就有很强的愿望改变现状,发展的差距变成压力和动力,这与先行者的志得意满恰成鲜明对比,也即所谓的穷则思变、物极必反。
要将后进变为后发,基本要求要有动力,现实表现要有突变,根本路径要有创新。就创新的层次来讲,有理论与文化层面上的,这是最基础也是最根本的。中华文明在唐朝就达到了农耕文明的高峰,但“安史之乱”则表现了农耕文明在游牧民族的流动性和强悍武力冲击下的软弱与脆弱,这种情况在历史上多次重演,并以元朝和清朝的建立达至极限,都是流动战胜固守、开放战胜封闭、武力战胜宗法政权的案例。西方兴起的市场经济制度,兼具了游牧民族的流动性、开放性、冒险性,又体现了分工的优势、契约的权利与责任协调、价格对供求关系的自动修正,从而既表现为一种相对和平与公正的社会文化心理,也表现为更具包容性和更具效率的经济制度。这是西欧国家由海盗贸易转化为正常贸易,进而转化为工商一体的贸易,并催生一系列技术变革和工业革命的社会演化过程。
深圳作为一个小渔村之所以可以很快变成一个大特区,直接动力是邻近香港的差距引力和学习效应,制度原因则是深圳作为经济特区市场经济的很多做法可以先行先试,地理优势则是深圳有港口,加工产品可以迅速销往东南亚及周边国家和地区,产业因素则是深圳作为沿海开放城市可以直接承接国际产业转移,加入到国际产业分工的链条中。实际上,珠三角、长三角,甚至整个沿海开放地区,都有类似的故事,都贯穿着理论创新、制度创新、产业创新、技术创新和市场拓展。
经过改革开放后30多年的高速发展,原有的经济发展条件正在悄然发生变化。东部沿海地区土地越来越紧缺,劳动力成本越来越高,环境压力越来越大,周边很多发展中国家也正在用当年中国刚开放时使用的类似办法争夺着世界市场。而中国内地特别是原来相关落后的中西部地区,信息技术的广泛应用和立体交通网的形成正改变着原来比较封闭和偏远的状况,要素成本相对东部较低,资源环境约束相对东部要小,社会保障体系的日渐完善使得许多在沿海地区受过较好训练的劳动者愿意回到中西部创业和工作,中国多年的高速经济增长也在中国内地积累了巨大的消费能力。
后进地区如果只是简单地再现东部走过的道路,显然只能跟在东部的后面,不可能发挥出后发优势。西部要更好地发展,产业定位必须要有前瞻性,必须要把生态化、环保化、低碳化这些新的理念在发展中充分体现出来,必须充分学习、潜心创新,立足当地特色,充分挖掘有利的发展条件,把当地民众的创造精神、地方政府的发展热情、中央政府的大力支持、产业承接的直接推动、消费市场的用心培育、制度建设的细致周全等充分结合起来。在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大背景下,在建设美丽中国的价值理念下,这种后发优势将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经济概念,而是包含了更为丰富的内容,包括潜在经济优势得到充分发挥、环境得到更好的保护、资源得到更有效更可持续的利用,人民生活得到更充分的保障,人们的幸福感、安全感和社会公正和谐感进一步增强,这些应该是西部原来所谓落后地区后发优势发挥的现实表现。(责任编辑/李 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