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闻天同志主持合江省委工作期间的理论贡献（下）

富宏博

保护民族工商业的理论创新

张闻天同志到合江后，在面临诸多亟待解决、纷繁复杂的问题面前，以无产阶级政治家高瞻远瞩的博大胸怀，树立起着眼长远建设的战略思想。全国解放战争初期，合江是东北地区的战略后方之一，拥有较多的城镇、工矿林区和工商业。张闻天同志认为，这些民族工商业是建立东北革命根据地，支援东北解放战争的主要经济基础。特别是他对整个东北地区和合江省民族工商业现状进行客观分析后，提出了保护民族工商业的理论和采取制定了一系列政策，不但使合江省的工商业没有衰落，反而有了普遍增长，为迅速恢复生产，繁荣经济，推动东北解放战争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经济基础。他提出保护民族工商业的理论和政策，在当时全国解放区内是独树一帜的，有着特殊的贡献，受到中共中央和东北局的充分肯定。

正确分析东北地区特别是合江省民族工商业的特殊性

当时，合江省拥有佳木斯、鹤岗、鸡西、双鸭山、南岔等一批中等城市和工矿林区，还有一二百个小城镇。日伪统治时期，城镇民族工商业备受摧残，到“八·一五”解放时已相当凋零。但与全国和东北解放区相比较，合江还是拥有城镇民族工商业较多的地区。对于民族工商业问题，当时有一种观点，认为东北日伪统治14年，并且实行了专卖配给制度，已经不存在民族工商业与私人资本，而只有敌伪资本。张闻天同志经过认真调查认为，东北民族工商业的主要部分属于封建官僚买办资本，在我接收时已收归国有；也有相当数量的民族资本，但有的行业也有买办成分，这就是东北民族工商业的特殊性。如日伪时期的大配给店和兴农合作社的头目、主持人，很多是汉奸与地主。他们倚仗日伪反动势力，通过统一配给和收购等方式，对城乡人民盘剥掠夺，实行超经济剥削，带有浓厚的封建官僚买办性质。张闻天同志认为，我们党领导群众对他们进行清算斗争，没收属于封建官僚买办性质的资产，是完全应该的，必要的。而对小配给店和其他民族工商业则应采取严格保护的政策。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张闻天同志在对前一段城市反奸清算斗争进行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根据中央指示精神，结合合江实际，于1946年7月4日亲自为省委起草了《城市清算运动中应注意事项》的指示。这个文件强调党对民族资产阶级和地主阶级应有原则的区别。对后者坚决消灭其封建剥削，对前者则应采取慎重态度。文件还规定了清算的具体政策界限：凡群众已交款而未给群众配给品的配给店，或虽未交款但配给店已从敌人手里领到了配给品的，均应清算；对配给店历年克扣群众的物品，则在不使配给店倒闭的原则下适当进行清算，尽量不影响其正常的营业与生产。这就妥善地处理了群众的当前利益和长远利益的关系，防止了“左”的或右的偏向。

保护民族工商业理论的提出。1946年5月，由民主政府领导的反奸清算运动在合江省全面展开。在“砍大树，挖坏根”（即砍挖运动）和平分土地运动中，部分地区在清算的主要对象上出现了“左”的倾向。一是少数地区对工商业者，不论大小，不论有无罪恶，一律看待。有的甚至连地富兼工商业者的亲属也在被清算之列。一些群众把曾在伪满做了点事，尔后转为工商业者，或与敌伪稍有关系着，都被认为是敌伪残余而加以清算。二是部分地区出现了农民发动起来平分地主土地和浮财的同时，部分地区出现了农民到城镇去挖浮财和平分地富兼营的工商业。三是要把兼营农林牧业的资本家、小业主当作地主弄到农村去斗争。这就给正确贯彻执行城市工作政策造成了极大困难和压力。有些做城市工作的同志担心阻止农民进城，会被说成包庇地主、资本家，犯“右倾”错误；而假如让农民进城，又会使城市工商业遭受严重破坏，不用说支援前线的军工生产任务难以完成，就连城乡人民的生产和生活也会收到严重影响。

张闻天同志得悉这些情况，在多次分析研究后指出，民主革命的任务是打倒地主阶级，而不是打倒资本家。我们在城市清算中的主要对象，是罪大恶极的汉奸特务，而不是所有的工商业者。他立即主持召开全省城乡干部会议。在讲话中说：我军一进佳木斯，就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进行了坚决打击，没收了全部不义之财。对民族资产阶级，则采取保护政策，使其在党的领导下，增加生产，保障供应，繁荣经济，支援前线。现在农村正在进行土地改革，彻底消灭封建土地制度，凡农民群众提出的合理要求，我们一定要坚决支持并尽量满足；另一方面我们也要根据党的政策，说服他们不要随便到城内来抓人和“挖浮财”。因为这样做，从眼前看虽多分了一点浮财，日子可能要好些，但从根本上说却损害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包括贫雇农的利益在内。譬如，把铁工厂、木工厂分了，开春谁给农民生产和修理农具呢？把被服厂分了，谁给前线战士做衣服呢？这对革命、支前和发展生产都不利。会议反复研究了各方面的意见，并根据党中央和毛主席的一贯指示精神，明确指示：对城镇私营工商业必须采取保护政策，不能只顾农民群众利益而损害城乡人民的长远利益。

他在1946年11月7日代省委起草的《发展工商业的若干政策问题的决议》中指出：“在合江的群众已有初步发动、土匪已经开始肃清、民主政权已经开始建立之后，正确的规定与执行工商业政策已经成为当前的迫切任务。今后如果没有一个正确的工商业政策，则人民经济生活的真正改善是不可能的。因而根据地的真正巩固也是不可能的”。“为繁荣工商业、改善人民生活、支持长期战争，必须承认，大量的吸收私人资本，发展私人资本主义，是非常重要的任务。过去为了打垮城市中敌伪反动势力的统治，发动基本群众，彻底改造旧政权而进行的反奸清算运动，是必要的，也是正确的。但在这个目的初步达到之后，我们即应停止城市中的清算运动，而把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繁荣工商业方面去。”这是一个非常及时的文件，它为佳木斯市的工作指明了方向。使各县、区工作团干部端正了政策观念，理解了既要发动群众又要保护民族工商业的辩证关系，下决心把全市工作重心从清算斗争转移到发展工商业生产方面来。

制定出台保护民族工商业一系列政策。为保护合江省民族工商业，张闻天同志主持省委会议，多次讨论制定了相关政策。在1946年9月15日，张闻天同志以中共佳木斯市委名义制定了《佳木斯市反奸清算处理办法》，以合江省委名义发各县、市委执行。《办法》中明确规定：“大汉奸、大特务、大地主之大配给店主，除实行政治清算外，其工厂、商店、土地、房屋、财产一律没收。非汉奸、特务，又非配给店主之中、小工商业资本家一律保护。在城市中经营正当工商业的中、小地主，其本人过去非为汉奸、特务，又非配给店主，现在为人安分守己者，应保留其工商业，并不起其在城市中的浮产。

1942年9月21日，合江省委又发出了《关于恢复工商业的一些指示》，更明确规定一律停止对城镇工商业者的经济清算，并针对当时出现的新情况决定：被没收的民族资本家企业，为原主经营的，应发还；军警机关及部队，不得任意扣押正当商人的一切货物往来，并保障其生命财产的安全；立即纠正任意提高工人工资的偏向，执行劳资双方有利的分红制度。为了恢复发展有利于国计民生的工商业，省委省政府还命令迅速退还被占用的私人商店，调整税收政策，奖励必需品入境，银行发放贷款，减轻从业者负担，将申请开业的手续费由原来的千分之五降为千分之一等等。

为了进一步保证人民生活和支援前线的需要，中共合江省委对保护工商业政策的实践经验及时进行了总结，并于同年11月7日作出了关于《发展工商业的若干政策问题》的决议，正确处理了贸易、税收、信贷、劳资、物价等方面的问题，规定了一系列有利于恢复和发展私营工商业的具体政策。如规定：鼓励私人贸易的发展，不能不顾一切地、片面地提高工资而引起工商业的衰落；取消各种不合理的杂税，一律采取合理负担的办法，使税收政策成为调节公私关系、促进私人工商业法发展的有力杠杆；在物价政策上要有利于工商业品的输入与农产品的输出，使工农业产品价格比例适当，不致相差太远等等。中共合江省委在张闻天同志主持下，1946年11月就对保护和发展工商业作出这样全面、系统、明确、具体的政策规定，是难能可贵的。这项决议称得上是我党保护民族工商业政策的一份重要的历史文件。

1947年冬，在平分土地运动的高潮中，东北一些地方农民纷纷进城没收地主兼营的工商业财物，掀起一股“挖浮财风”。为不使这股风蔓延到合江省，及时纠正这个损害民族工商业利益的行为，1948年1月12日，张闻天同志以合江省委名义起草了《在平分土地运动中保护工商业的指示》。除澄清了在保护和发展民族工商业问题上的一些糊涂观念外，作出了保护民族工商业新的政策规定。

1.地主兼工商业者，除没收其封建剥削部分（即没收其土地及出租的牲畜，在农村的房屋，并废除其高利贷）外，其他一律不动。

2.凡在1946年3月以前之纯工商业者，不管其过去出身是否地主或富农，一律保护。

3.除根据东北局8月8日决定中所允许没收的工商业，及伪满大汉奸、大特务、大把头、大恶霸之配给店，及1946年7月以后为逃避斗争而搞点小买卖的化形地主及反革命国特的伪装商店，应坚决没收外，其他过去有错误与缺点，而现在服从政府法令，安分守己的工商业者，除使其政府上坦白外，不能没收其工商业财产。

今后清算与没收工商业者的办法：

1.农民不得直接查封工厂、商店，更不得没收工商业者的财产。

2.应没收的工商业者的财产，一律经县公安局查封没收，转交农民。

3.凡没收的工厂、商店，除大的工厂应交政府外，一律不得分散，仍设法继续开办，不要荒废，可采取合作社或出卖给私人。

4．凡农民入城没收、清算工商业，各区应负责审查与调查清楚。不能没收者，应向农会解释清楚。同时，在贫雇农大会、代表大会上，必须将工商业政策讨论清楚。

5.凡未经市及县公安局，或市及县政府，私自查封没收者，为非法行为。他在保护民族工商业政策中，提出的“公私合营”、“民办合作社”、“经济核算制”、“股份分红”、“民主管理”、“私人资本主义”等理论观点，都开辟了我党经济理论的先河。

该文件报中共中央东北局后转中共中央。1948年1月31日中央批示：“合江省这一指示，经修改后，可适用于整个东北各地。”后来，省委就城市工商业的几个政策问题向党中央作了请示报告，中央批转了省委的报告，指出：合江省关于保护城市工商业的意见是正确的，他们在这个问题上采取了马列主义的政策。

由于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和政策，使工商业者对党的保护民族工商业的政策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他们奔走相告，有的还劝说已经离开佳木斯市的商人回来开业。他们多方设法，广开货源，经营积极性普遍高涨，使佳木斯市工商业出现了初步的繁荣局面。1948年1月至4月，三个月的时间，佳木斯的工商业就增加了775户，资本总量翻了一番。到年底，全市工商业发展了66%。当时，各工商企业都饱和生产，呈现生产上升、市场繁荣、秩序安宁景象，使佳木斯成为东北根据地的主要军需基地。这是贯彻保护民族工商业政策的结果。著名军旅作家刘白羽到佳木斯采访，看到佳木斯工商业的发展后，描述了这样一副场景：“从我的走廊望出去，佳木斯全市在目，多数的烟囱冒着烟。”他深情地评论：“记者从重庆、上海目睹民族工商业凋零惨状而来，深觉真正新中国的民族工商业是在解放区生长了”。

提出五种经济成分理论。初到佳木斯，张闻天同志就对所谓“东北没有民族工商业”的看法，表示异议。在佳木斯市，他对民族工商业工作极为重视，坚持调查研究优良作风，经常深入基层，掌握第一手材料。他亲自掌握几个大的工厂和商店，如福顺成商店就是他的一个点。这家商店就在省委驻地附近，商店老板叫邢镜寰（建国后曾任佳木斯市政协副主席）。闻天同志经常找他谈话，了解经营情况。常常从个别情况中，找出共性，分析研究，再从相同点中总结出带规律性的东西，上升到理论，指导工作。

通过大量的调查研究，他发现东北地区特别是合江省不仅存在大量的民族工商业，而且有多种经济成分和结构组成。因此，在清理敌伪资产、在城市划分阶级成分时，他都密切关注这一问题。当土改胜利结束，建立社会主义国营经济和半社会主义性质的合作社经济时，遇到同一企业中既有敌伪资产又有私人资产的情况，他严格区分两者的性质，提出只没收敌伪部分，保留私人部分，这样就产生了国家资本主义成分。后来有的工商企业因战争和土改等原因，缺乏资金、货源，经营不下去，他又提出用国家投资的办法，将其纳入国家资本主义的轨道上来。这样，国家资本主义经济成分的比重越来越大。但他指出：国家资本主义只是一种过渡性质，它最终是要过渡到社会主义国营经济大道上来的。至于广大城乡个体经济，像汪洋大海一样，当时占的比重更大，他认为通过合作道路逐步把它们引向集体化。

张闻天同志在大量调查研究基础上，初步形成了佳木斯的工商业有国营经济、合作社经济、国家资本主义经济、私人资本主义经济和小商品经济五种经济成分和结构的理论认识。在具体实施中，张闻天同志在阐述它们之间依存的关系时，明确规定：“以发展国营经济为主体，普遍地发展并紧紧地依靠群众的合作社经济；扶助与改造小商品经济；容许与鼓励有利于国计民生的私人资本主义经济，尤其是国家资本主义经济。防止与反对商品的资本主义经济所固有的投机性与破坏性，禁止与打击一切有害于国计民生的投机操纵和经营”。到1948年6月，张闻天同志离开合江去中共中央东北局工作时，合江已初步形成以国营经济为主体，私人资本主义、国家资本主义、个体手工业的小商品经济和广大农村正在掀起的合作经济等各种经济成分共同发展，各得其所，工农联盟城乡互助日趋巩固的新民主主义经济格局雏型。

他到中共中央东北局后，在1948年8月东北全境解放前夕，召开的东北地区城市工作会议上，代表中共中央东北局向会议作总结报告，提出党的工作重点由农村向城市转移。会后，他为东北局起草形成了《关于东北经济构成及经济建设基本方针的提纲》，这是我党最早全面论述新民主主义社会经济结构的文献。《提纲》中对五种经济成分和结构又进一步进行丰富完善，特别是对私人资本主义经济作用作了更加明确的阐述。他说，“私人资本主义经济的相当发展，在生产与交换上都有其一定的建设与经济意义，决不可轻视。”他认为，改善人民生活，支援长期战争，必须大量吸收私人资本，发展有益于国计民生的私人资本主义经济，否则，将无法促使经济繁荣向上。在当时的斗争环境和经济发展中，张闻天同志充分估计私人资本主义经济的作用，是相当难能可贵的。张闻天同志总结形成的五种经济成分和结构的理论，对发展东北解放区经济起到积极的促进推动作用，多种经济成分的生产积极性被极大调动起来，生产力迅速发展，城乡经济很快恢复和壮大，有力地支持了长期的革命战争，国家建设和日后的抗美援朝战争。

张闻天同志提出的五种经济成分和结构的理论，被中共中央东北局与党中央充分肯定，其内容被吸收到党的七届二中全会决议中。在1949年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毛泽东同志作了重要讲话。讲到经济问题，毛泽东同志首先强调必须大力发展社会主义的国营经济，使其成为整个国民经济的领导力量。对私人资本主义，必须采取利用和限制的政策，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内，尽可能地利用它的积极性，以便发展生产。但同时要从活动范围、税收政策、市场价格、劳动条件等方面进行限制。对于分散的个体农业经济和手工业经济，通过合作化道路，谨慎而又积极地引导他们向着现代化和集体化发展。显然，毛泽东同志的讲话吸收了张闻天同志经济观点，加以系统化，因而更全面更科学了。使其成为新民主主义时期我国经济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为我党在全国解放后制定过渡时期总路线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张闻天同志对毛泽东思想的丰富和发展做出的贡献，永载史册。

丰富和完善毛泽东的文艺思想创造性地提出“文武两支大军共同战斗”的思想

张闻天同志于1946年5月来到佳木斯，先期到达佳木斯开辟工作的同志们盼望着张闻天同志的到来，期望他能够带来大批主力部队来合江剿匪。当时一些干部有些困惑不解的是跟着张闻天同志抵达佳木斯的是：部艺文工团、东北文艺工作团、东北大学、东北鲁艺学院，东北画报社、东北日报社、东北书店、东北电影工作团等“文化大军”。在久抓武装斗争的同志们眼里，这些“文化大军”是坛坛罐罐的队伍，再多也解决不了剿匪战斗兵力不足问题。认为张闻天同志学者气魄，抓惯了笔杆子，不了解枪杆子。针对大家的困惑，张闻天同志几次找时任中央合江省工委书记的李范五同志和省工委、省政府的其他领导同志谈心。张闻天同志语重心长地讲到：“我们党领导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从开辟根据地夺取政权，到巩固政权，发展生产，改善生活，支援前线，都需要文武两支大军去共同战斗。将来建设新中国也要如此。东北局将三五九旅这样驰名中外的八路军老部队派来合江剿匪，是党对合江工作的最大支持。我们不能再抽掉前线主力部队来合江了。我们部艺文工团、青艺文工团、鲁艺文工团以及各文化组织机构团体是我们党多年精心培育起来的，有能力同一切反动思想体系进行战斗的坚强的革命文艺大军，是党中央毛主席珍惜的‘聚宝盆’，而不是一般的坛坛罐罐。党把这些强大的文艺大军派到合江来，更是对我们合江工作的最大关怀与支持。我们就是要依靠这些革命的文艺大军，同毛泽东思想去开展强大的政治思想攻势，去宣传群众，教育群众，武装群众，组织群众；去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的谣言欺骗，肃清专制反动的思想毒害，将合江广大人民群众团结起来，发动起来。孤立土匪，瓦解敌人，到最后清除合江匪患，彻底进行土改，让合江人民翻身解放，做这块土地的真正主人”。张闻天同志这一席话，后来成了合江省委的指导思想，其影响是非常深远的。

文艺发展问题的论点。在新旧社会的大变革时期，在土改、剿匪斗争的高潮中，革命文艺工作者如何以更新更好的文艺作品去反映火热的现实斗争生活，去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文化生活的需要，这是当时来到佳木斯的文化大军和所有文艺工作者进行思考、需要解决的问题。针对这个问题，张闻天同志经调查研究，从毛泽东文艺思想高度提出：（一）要坚持为人民服务，为革命斗争服务的革命文艺发展方向；（二）要坚持长期与人民群众相结合的革命文艺发展道路。不同的历史时期人民斗争生活内容是不同的，只有长期紧密联系人民群众，才能充分反映人民群众的斗争生活，写出真实更新更好的文艺作品；（三）要坚持新老文艺工作者相结合的文艺发展方法。只有向民间艺人、老艺人学习，充分掌握民族文化遗产，将人民群众喜爱的文艺形式学到手，让旧文艺形式有新内容新生命，让新内容新生命有人们喜闻乐见的好形式。（四）要坚持文艺教育性与娱乐性相结合的发展艺术的审美观点。片面强调教育作用，文艺作品就会说教，枯燥无味；单讲娱乐消遣就会粗俗低级，没有价值。两者相结合，我们的文艺作品就会既严肃又活泼，有社会价值又有艺术审美高度。张闻天同志的这些文艺发展问题的论点，是在创造性地贯彻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是对毛泽东文艺思想的丰富和发展，对党的文艺理论的新建树。

组织文艺大军深入火热的土改、剿匪斗争生活。1946年5月，张闻天同志到佳木斯后，亲自兼任在佳木斯市成立的东北文化工作委员会主任。他初到佳木斯在开展城市反奸清算斗争的同时，组织军政大学合江分校、东北大学（原延安大学）师生成立文艺宣传队，到全市书曲茶社、工厂、商店、车站、码头、街道、广场，凡是有人群集聚的地方，去教唱革命歌曲，宣传党的政治主张，演出各种活报剧，揭露蒋介石发动反共反人民内战的反动本质，控诉国民党军队进攻解放区，屠杀无辜人民与爱国学生的罪行。一时间，全市锣鼓喧天，《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八路军爱人民》、《中央军来了真遭殃》、《我们是民主青年》、《东北人民大翻身》等革命歌声响彻全市各个角落。

他鼓励东北文工二团向当地戏曲艺人学习地方民间戏曲中的各种获得群众喜爱的文艺形式。请从事地方戏曲活动多年的老艺人侯相久、于永宽等教东北秧歌，东北地方戏曲。组织各文艺大军参加土改工作队，深入土改生活，创作反映土改生活的文艺作品。于是，东北文工二团在秧歌剧表演上有了新突破，他们用二人转形式创作了《姑嫂劳军》，用过去夫妻观灯形式创作了4人表演的《光荣灯》，用赶旱船的形式创作了《送公粮》，用“小放牛”形式编演了《土地还家》，用打腰鼓形式演唱《大翻身》等反映土地改革的文艺作品。一时间这种新式文艺宣传空前活跃，当时佳市各街道、邻区各村屯青壮年人几乎是人人参加。

1946年10月，合江剿匪战役全面展开。张闻天同志考虑剿匪与建政相结合的需要，经中共中央东北局同意，由东北大学鲁艺学院组成东北鲁艺文工团，并让合江省委秘书长张如屏随团开赴刁翎山区，紧密配合贺晋年、方强指挥的合江军区部队和谭友林带领的三五九旅部队，展开艰苦的剿匪建政斗争。东北鲁艺文工团的著名艺术家们前往刁翎、林口、横道河子、海林、依兰广大山区，在林海雪原中，以他们独巨匠心的名剧《白毛女》、《血泪仇》，秧歌剧《兄妹开荒》、《夫妻识字》慰问剿匪部队，宣传群众。他们发挥了我军既是战斗队，又是工作队的光荣传统，时而为部队抬送伤员，输送弹药，时而佯攻敌人。在大部队清剿过后的地区迅速组织阶级队伍，建立人民政权。为紧密配合剿匪战斗，宣传党的剿匪政策，他们及时编演了一大批新秧歌剧《王德山摸底》、《一条皮带》、《两个胡子》、《买不动》、《大翻身》、《李二小参军》，话剧《牢笼记》、《王家大院》等。这些新剧目有力地宣传了党的“惩治匪首、教育改造胁从者”的瓦解土匪的政策，使大部队实现了“穷追猛打、盯哨堵击、彻底消灭”的剿匪作战方针。1947年4月，在鲁艺文工团结束剿匪建政斗争，胜利返回佳木斯时，张闻天同志亲自主持招待会慰问表彰鲁艺文工团全体同志。张闻天同志鼓励文艺工作者从党和人民需要出发，帮助人民文化翻身，做“文教英雄”。

在张闻天同志的领导和影响下，各文艺团体和文化文艺工作者，在火热的斗争生活中创作了大批脍炙人口，为群众喜闻乐见并广为流传的革命戏曲戏剧、音乐歌曲及文学作品、革命书籍报刊，成为鼓舞前线部队增强战斗力，教育广大人民翻身求解放的有利武器，给沉睡千年的黑土地带来空前的繁荣。当时，佳木斯被誉为“东北小延安”、“东北革命文化的摇篮”。1946年刘白羽在《东北日报》上发表了通讯报道《奇迹的出现》一文，他感慨地说：“如果说革命自由文化的光芒来自那些地方，光线的来出却是佳木斯。”

正确对待和使用高级知识分子

张闻天同志不仅具有高度的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而且还有无私无畏为坚持真理而斗争的崇高品质。这个特点在张闻天同志对待知识分子特别是高级知识分子问题上，表现十分突出。1948年春，合江省土改基本结束，当时全国正处于战略决战前夕。为进一步巩固合江根据地，更有力地支援东北和全国解放战争，张闻天同志根据时局发展，及时提出了结束土改，把党的工作重心转到发展生产、支援前线两大中心环节上来。张闻天同志认为，恢复经济，发展生产，除依靠广大职工群众和工商业者外，必须发挥知识分子特别是高级知识分子的作用，不可或缺。

当时东北地区知识分子的情况比较复杂。他们长期受到奴化教育，又受日伪和国民党反动宣传的影响，有盲目“正统”观念，对我们党持怀疑和观望态度。不少人还在伪政权或其它经济、文化等机构中干过事。是把他们当作敌伪残余对待，还是当作人民内部的成分看待，这是一个必须回答的问题。张闻天同志经过大量调查研究后，认为“知识分子中绝大多数是爱国的，只要我们采取正确的政策，就可以把他们争取团结过来，为人民服务”。张闻天同志与中共合江省委通过开办各种学校和训练班，特别是通过吸收知识分子参加土改等实际斗争，团结改造了大批知识分子。这些人经过长期革命斗争的锻炼，绝大多数成了好干部，他们同土改和其他政治、经济斗争中涌现出来的工农积极分子相结合，形成了一支坚强的干部队伍，其中有不少人已经成为各条战线上的骨干。

张闻天同志不仅在理论上明确知识分子的作用和政策，而且以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宽阔胸怀，“大胆使用知识分子特别是高级知识分子，变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以利于人民事业”。这集中体现在对伪佳木斯市长段宝堃和对依兰县老中学校长薛绶宸的处理上。

段宝堃，1932年毕业于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工学部采煤系，回国后，在新京（长春）伪实业部历任雇员，资料科长、技师等职，曾撰写《铁矿的浮油选矿》、《东北地质浅说》，于1931年和1935年分别在日本和新京出版。1945年4月，日本临近投降时，把他推出来当了佳木斯伪市长。佳木斯市委在讨论如何处理段的问题时，一部分同志认为段宝堃主要是搞技术，日伪统治者推他当市长是失败的必然，策略的需要，并非其本意，而段的受任是处于不容置辩的地位。考虑到他任职时间短，民愤较少，我们当时急需煤炭，正准备开采双鸭山煤矿，非常缺乏技术人员等情况，主张让段带罪去开矿，在劳动中改造。而另一部分同志则认为比段宝堃职务小得多的汉奸都镇压了，如果不镇压他，恐怕群众通不过。市长董仙桥同志将这两种意见向省委做了汇报。

张闻天同志当时说：“问题不在时间长短，看他到底有没有血债。”经过反复调查，张闻天同志还亲自翻阅了段宝堃的案卷，张闻天同志认为段宝堃是个高级知识分子，我们现在急需人才，为什么不好好保护下来，让他为人民服务？于是张闻天同志主持省委会议，对此问题展开充分讨论，详细听取了各方面意见后，张闻天同志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说：镇压段宝堃很简单，我们决不吝啬那么一粒子弹，请同志们冷静地想一想，我们既然能打败日本帝国主义，为什么就不能把段宝堃改造过来为人民服务呢？他才40多岁，是采煤专家，我们的事业需要这样的人才。同时还举出苏联卫国战争胜利后如何留用技术专家的许多实例，并重申了党对知识分子的政策。最后张闻天同志作了总结，段宝堃是伪市长，是汉奸，属敌我性质矛盾，应从严处理，但从严处理不等于统统要枪毙。现在有两种意见，但权衡利弊，还是应该让段宝堃带罪立功，劳动改造，造福于民，还福于民。结果统一了大家认识，段宝堃被留用了。段宝堃派到双鸭山煤矿后不久，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这样一段话：“我虽然在国外学了一些本事，可我不但没能把学到的知识贡献给祖国，反而充当侵略者的工具。共产党高瞻远瞩，胸怀坦荡，非但不杀，而且千方百计保护我，我不但能改造好，而且能为人民做贡献。”他在双鸭山煤矿担任总工程师，既做工又搞技术，很快煤产量大大超过省政府的要求。在党的领导和工人的监督下，不仅改造了他自己，还带出一批技术人员，当年经他办起的双鸭山工业学校培养出的学员，已成为煤炭战线的骨干力量，现在有的担任矿长、处长，有的成了工程师、讲师、副教授，还有的留学美国。的确收到了还福于民，造福于民的效果。实践证明张闻天对段宝堃问题的处理和使用，表现出革命性和科学性的高度结合，原则性和灵活性的完美统一，令人敬服。

民主人士薛绶宸，河北省新河县人，于1917年毕业于河北省保定师范大学，1920年就来到东北吉林省依兰县安家落户，为教育事业奉献了自己的力量。历任吉林省立第五师范教员、依兰县立中学校长。就在他出任中学校长期间，适逢“九一八”国土沦亡，他是位爱国学者，思想开明，对共产党的抗日主张和救国运动不仅深表同情，而且利用他的身份和威望掩护了共产党员唐瑶圃（化名姚新一）、李大丕（化名季青）等以教员公开身份在校内外开辟党的组织工作。从这所学校出去不少共产党员，绝大多数都成为地方组织与抗日联军中的骨干。因此，这位老校长的美名，也在抗联中流传为佳话。他毕竟是个无党派人士，是当时依兰县城的有名望的知识分子，也是敌人争夺和利用的对象。在他的历史中也有当过2年伪教育局长，给日伪统治者做了4年“兴农合作社理事”。1947年在砍挖斗争中，薛绶宸的家庭定为“富农”成分，他个人以汉奸之名被斗，起了浮产，薛因此离开工作岗位回家赋闲。张闻天同志对此进行了详细调查后，对时任合江省主席李延禄说：这个人以前为我地下党做了好事。后来他做了点违心事，是可以理解的，是个无党派人士，不要太求全了。经过教育他还是能为人民作事的。我们需要办教育的人，再说薛本人不该定富农成分，也不应以汉奸对待。李延禄随即到依兰对薛绶宸说明省委书记张闻天对他的信任与希望，薛绶宸时任依兰联合中学校长，很受感动。他与东北大学派去的副校长陈静波相互配合，依兰联中工作在合江各县中学中是排头兵。1948年初，根据张闻天同志的意见，调薛绶宸为佳木斯联合中学副校长。就这样，他以后在新中国的教育工作第一线，很有成效地工作了8年。于1955年调往哈尔滨，先后担任黑龙江省博物馆馆长、黑龙江省文化局局长。在此期间，他被选为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黑龙江省委员会副主席。

张闻天同志在中共合江省委工作期间，他为革命事业无所畏惧，远见卓识，保护尊重和使用知识分子的作为，在合江省传为佳话。大家说他是“共产主义知识分子的楷模，正确执行党的知识分子政策的典范”。

张闻天同志在主持中共合江省委工作的两年时间里，坚决执行并创造性地执行党中央和中共中央东北局的路线、方针、政策，带领合江人民团结一致，彻底消灭了封建半封建的剥削制度，使广大劳苦农民在经济上、政治上彻底翻身当了主人，把一个政治混乱、土匪猖獗、经济凋敝、民不聊生的合江省，建设成为东北革命根据地的战略后方。最大限度地从人力、财力、物力上支援解放战争，从1946年到1948年，张闻天同志带领合江省人民支援前线军粮7000万斤，军鞋70万双，军衣35万套，柴草95万斤，输送子弟兵6.2万余人，平均每天以一个连以上人员补入主力兵团，为东北野战军提供了丰富的兵源，为辽沈战役的胜利和全国的解放战争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同时，他在武装斗争、土改政策、保护民族工商业、发展生产、政权建设、文化建设、党的工作、干部培养方面，都科学地总结发展规律，进行理论升华，作出了独特的建树，为丰富中国共产党的理论武库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多次受到党中央、毛主席的肯定和表扬。他为东北解放战争的胜利乃至共和国的建立做出了历史性贡献。他在主持合江省委工作期间被人们传诵的“东北小延安”精神将代代相传，他的光辉业绩将永载史册，他的英名将永远活在佳木斯市人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