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国秀[喀什师范学院人文系, 新疆 喀什 844008]
作 者:佘国秀,文学硕士,喀什师范学院人文系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演讲学。
阿娜尔古丽是当代维吾尔青年作家中引人注目的一位女作家,也是中国当代文坛中具有双重民族、文化身份的实力派新人。2011年9月17日,河北省艺术中心《燕赵讲坛》邀请她以“我在红尘”为主题,讲述其文学、生活和创作经历。这使得她成为“十大80后”作家中唯一走上文学讲坛的青年作家。自1994年开始发表作品,阿娜尔古丽至今已有四百万字的创作量。她的小说在《生态文艺》《浮玉》《民族文学》《天津文学》《飞天》《塔里木》《楼兰》等刊物上发表。多部小说被改编为影视作品引发好评,如《兽医娘子》(电影)、《柳如是》(电影)、《静静的白桦林》(电视剧)、《秋蝉的嫁衣》(电视剧)、《追》(电视剧)等,现任中国夏衍电影学会创作部主任。她的小说以深厚的人文关怀叩动了人们心中对真善美的价值追问,涵泳着丰富的人文情感。漂泊于迷离都市中“归乡”的渴望、对复杂人性的深刻洞见、对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追求构成了阿娜尔古丽小说创作主题的三个维度,这三个维度又同时指向道德理性这一人性永恒的话题。
阿娜尔古丽作为生活在新疆之外,接受汉语言、文化教育成长起来的青年作家,她的创作视野已经突破了大多数少数民族作家对民族生活原生态的描写,对民族传统与全球化、当代性碰撞的焦虑与困惑的阐释。她的民族身份并未以民族风情和民族特色展现在作品中,而是以对人类共同、普遍性问题的关注将民族身份融入中国身份,并以割舍不去、历久弥深的童年记忆书写着新疆印象。
阿娜尔古丽曾经有幼年丧母、寄人篱下的孤独生活和漂泊不定、艰难生存的“北漂”经历,她在“创作谈”《苦难是文学的精神资源》一文中,专门论及了上述经历对其创作的影响。心灵和生活的漂泊情愫引出了其小说创作中“归乡”的主题。这一主题表现在两个层面:
其一,经历了都市的漂泊和艰辛后,对乡土家园的深深眷恋。小说《在冰上行走的鱼》(又名《变色的梦幻》)副标题为“一个新疆女孩的故事”,其中与继母共同生活并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主人公欧阳佳紫被高主编排挤出杂志社后,到怡园大酒店当服务员,面对与高主编串通的客人的侮辱,心脏病发作倒地而亡,在生命终结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蓝色的伊犁河、白杨、天山、提着羊皮水桶的母亲,她渴望在淳朴的乡土家园涤清都市的浮躁与喧嚣,得到灵魂的安宁。《左岸番茄》中的“我”走出了蕃小姐的陷阱,在罪恶的播种者自食罪恶之果后,答应母亲回到家乡,不再漂泊。《无法穿越的命运》中,秦家的立冬和立夏在错乱颠倒的政治岁月中不为家人收容,最终被二太太雪漫的丈夫——失踪了几十年后出现在襄阳城的二少爷偷偷带回了新疆。《青春的边界》中原本想让欧阳佳紫包养,并借助其力包装、成名的邱宴彪,在爱上这个新疆女孩后,专为她演唱了忧伤的情歌《阿瓦尔古丽》,戈壁、遥远的伊犁、萨它尔的声音和驼铃让识破阴谋的欧阳佳紫泪流满面,不能自已。《女房东》中的水淋淋在打工子弟学校与美术老师定下了二十五岁时的婚约,在这位志愿者老师的鼓励下,她不再顾念与男房东私奔的妈妈和流浪狗一般的爸爸,决心回到老家好好上学。这些人物大多为“北漂”、外来务工者子女、孤儿、组合家庭儿童,他们是社会的伤口,也是亟待关注的群体。通过她们的“归乡”历程表现出环境对人的挤压、选择与存在的悖论。在现实的蹂躏中,乡土家园往往成为击碎浮光幻想后的真正归宿。“冒昧地说一句,这其实并没有顾及家园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想象的;是暂时的、合成的,还是模仿的;它对归属、亲近与共同体等感受的迷恋,是否真的像部落中的人们所感受的那样重要。”①
其二,“归乡”的主题还主要表现在精神心灵的层面。爱尔兰作家乔伊斯的《尤利西斯》是20世纪西方现代派文学中意识流小说的代表,“尤利西斯”是《荷马史诗》中奥德修斯的罗马名字,这部小说就是借奥德修斯漂泊返乡的过程表现后现代时期西方人精神“归乡”主题。在这一层面上,阿娜尔古丽小说中的“归乡”主题与《尤利西斯》是相通的。《尤利西斯》中的“乡”指西方文化源头中健全而完美的人性,阿娜尔古丽的小说在精神心灵上所归的“乡”即传统伦理美德与健康、健全人性建构的德性世界。《不平凡的军旅》中,大宽并没有贪恋生身父亲的地位和秦阿姨的善意,而是放弃了光明前程,以良知和责任带着毁了容、装成哑巴的母亲(麻脸大姑)回家乡找苦等自己的绣子,不让母亲的悲剧在绣子身上重演。从父亲刘长羽到儿子大宽,小说实现了人物心灵的回归。《说定不分离》中的亮子十三岁时见到了被同村的光棍小蒜子从人贩子手中买回的云南小媳妇牛林,高中毕业时与饱受折磨、痛不欲生的牛林相爱。大学毕业后,放弃了留在城里的机会,娶回了已成寡妇的牛林和牛林为他生下的四岁的儿子。从人道主义的同情、怜悯走向发自本心的爱恋,主人公坚守承诺,克服了世俗的阻碍和虚荣的诱惑,使得内心归位于传统伦理美德的诚、信、义。《秋夜星辰》中叔叔的小妾艳姬背叛了叔叔,与大哥古桦相爱,受到惩罚后踪迹全无。在红卫兵造反的年代,她意外出现,为叔叔而死,实现了自我精神的解脱。第二天,叔叔用麻绳将自己吊死在房梁上,实现了自我精神的救赎。艳姬和叔叔用极端的死亡实现了扭曲、残损心灵的复位。《兽医娘子》中的大宽离弃患难之妻,当婚姻再次出现危机,自身也遭遇致命打击——尿毒症时,金香将一颗肾献给了他,一个路遥笔下的“高加林”跃然纸上。大宽终于找回了精神坐标,焦躁、迷失的心灵回归了初衷。
在表现“归乡”主题方面,阿娜尔古丽侧重人物的精神史、情感史,由内面世界的重点描绘延展到外面世界不动声色的流露,使小说的主题指向鲜明突出,即构建由传统伦理美德和健康、健全人性搭建的真、善、美的世界。
阿娜尔古丽的小说以对人生和人性的深刻把握与自由书写见长。“然而,说起‘人性’,这又是一片多么广无涯的沼泽!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只要与人有关,不可以被看作是人性的表现的;而人性的一些基本方面,诸如‘同情’、‘怜悯’……也早已成了众所周知的老生常谈……因为我们之所以对人性洞幽烛微,依赖的其实正是人性本身的光芒。人性的伟大正在于它能洞达自己,深渊的呈现正说明了智慧光芒的明亮。”②阿娜尔古丽笔下的人性主题涵泳着丰富的人文智慧,她的表现题材多种多样,既有“北漂”、农民工、失学儿童、空巢老人、待业青年、二奶,也有女族长、名妓、文人、暴发户、土匪、官僚,社会各个层面的角色应有尽有。这有利于作家在小说中展现社会众生相,在对百态人生的描写中揭示人性的悖论与困境,并呼唤用道德理性的力量整合人性的诸要素,是其具有向善的主动性。几乎阿娜尔古丽创作的所有小说都涉及到了人性、道德的层面,她的许多小说将人性作为表现主题,通过扣人心弦的小说情节、逼真生动的人物形象、流动变化的环境描写满足读者建立在经验基础之上的理性需要。在精神快餐盛行的当代社会中,文化的差异性并未覆盖文化的共同性,人类共同关注的话题以及话题的多样演绎正满足了人们的基本精神需要。
首先,阿娜尔古丽的人性主题关注辐射到了社会的每个角落,社会既得利益群体、弱势群体、特殊群体等等。她以真挚的人文关怀展现人性的真实与生存的残酷,警醒滑落于道德底线的灵魂。充当男宠的高亮(《毕业那年》)、甘做情妇的顾晓晓(《青春的边界》)、骗取财色的阿木(《爱情的残骸》)、借腹生子的方方(《化蝶》)、变态报复的蕃小姐(《左岸番茄》)、排挤下属的高主编(《变色的梦幻》)、兽性淫欲的星火作家(《七星瓢虫》)、以色骗财的苑雪(《美人无情》)、仗权妄为的王朝(《迷魂散》)等等,在这些人物身上,人性以丑陋的面目出现,呈现出严重的失衡。人性中阴暗的一面超出了扩张的限度,使同情、怜悯、责任、义务等光明面受到压抑,进而对他人造成严重的损害。五十多岁的星火作家以出书为名,诱使少女裸身示诚,并以“爱人去带孙子不在家”为堂而皇之的理由,企图奸污单纯的少女,怵目惊心的兽行令人发指(《七星瓢虫》)。“毛眼眼”得尿毒症的丈夫以妻子出卖尊严、肉体得来的钱和妻子的一颗肾获得了再生,可他在病好后却与饭店的服务员好上,和“毛眼眼”离了婚,无家可归的“毛眼眼”睡在马路上着凉感冒引起了尿毒症(《红妆》)。为当主编而与主任私通的金悦,以怀孕为杀手锏,上午当上主编,下午就喝打胎药(《婚姻的坐标》)。为了生存和欲望,人物自我的规定性已扭曲了自我本身,畸形的人性吞噬了美善的理想,道德内在的自律性和道德践行的主动性被财色权欲湮没。人已成为“类”的存在物,失去了人之为人的底线。
其次,阿娜尔古丽的人性书写注重表现挣扎于人性两极的人格,使人物在“本我”、“自我”、“超我”(前意识、意识、潜意识)三个层面无法获得相对的协调。小说中的人物就个体而言,在完美原则支配下道德化了的“超我”,受到了快乐原则支配的“本我”和现实原则支配的“自我”的挤压,最终导致坚守道德阵地的“超我”被强大的快乐“本我”和现实“自我”裹挟与吞没,导致人性的畸变与道德的颓败。如歹毒阴险的七婶(《滴水的铜铃》)、被金钱和虚荣诱惑了的米克(《左岸番茄》)、与校长私通的毛学监(《昨日的日那》)、凶残诡异的刘大夫(《莽林红尘》)、狼子野心的管家周同(《压寨夫人》)、变态乖戾的汉奸王老爷(《秋蝉的嫁衣》)等等。就群体而言,孤立的常态人格个体在非常态的人格群体的强势下或充当了“麦田里的守望者”或放逐了道德理性。如辜负了小谢,实现了作家梦的“我”(《追梦的女孩》);被夏三欺骗,最终当上中学教师的丽丽(《永远的夏三》);身处险境,步步惊心,不失本心的秋蝉(《秋蝉的嫁衣》);护家兴业,有容乃包,气度非凡的翠莲(《红盖头》《花轿》);艰难生存,情感多舛的欧阳佳紫(《毕业那年》);承受打压,刚强执著的玛娜(《糖水玛娜》);遭受重创,精神错乱,恢复后坐吊金龟婿的高欣(《鞋匠的艳遇》)。
再次,阿娜尔古丽在挞伐丑恶人性时,表达了对善良人性和道德精神力量的呼唤。在她的小说中,尽管作为道德理性化身的人物常常身处险境,孤立无援,但大都能绝处逢生,柳暗花明;即便时局无法扭转,人物也以极端的方式——死亡维护精神信仰、良知人伦,从而展现生命的尊严和本质力量。正如“人类不完全生活于现在,超我的意识形态保存过去,保存民族的传统,而这种传统只是逐渐受现在的影响,让位于新的发展,也只能通过超我的活动,才能在人生中起着重要作用。”③这些人物“存心”、“思诚”,具有至刚至勇的人格和朴素的人伦美德,是民族传统的真正继承者。如《压寨夫人》中的义仆牛子忠于山寨夫人贞香,屡次救主于危难中。尽管他内心承受着巨大的情感与理智冲撞,但在行为上发乎情止乎理,顺应主仆之道,并以自己的离开和牺牲永远留在了贞香的精神世界中。以至贞香在遭人暗害、精神迷顿之际问丫环,牛子和根生谁是青杨的亲生父亲。为了不让家园落入日本人之手,贞香的小姑飞絮抱着灭绝人伦的汉奸丈夫跳下山崖。雷雨之夜,她的墓碑被惊雷劈开,下面劈死了一只白狐。白狐乃罕见的千年灵物,死在飞絮的墓碑下包含了两层意义:其一,喻指天道有恒,人道无常,生灵涂炭,日本人虎视眈眈的饮马川将遭遇一场灭顶之灾;其二,暗指飞絮未死,雷劈未亡人墓碑乃天道扶正之意。《兽医娘子》中的乡村女兽医金香在大宽悲、穷、无助之际,不嫌贫不弃孤,果断地与他结合。八年后又坦然地同意与小有成就的大宽离婚,六年后再次面临婚姻和性命危机的大宽得到了金香自愿献出的一颗肾。在金香身上,道德精神的强大力量战胜了出于人性本能的爱恨情仇,道德实践的主体以自身行动的自觉性换得了他人道德价值的苏醒。《盐湖囚徒》中的母亲柯儿从女子大学毕业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解除了与西藏汪波土司太子的婚约,与解放后第一批来疆汉族大学生中的“父亲”结合。当父亲返乡时,母亲换掉了外婆料定父亲一去不归而准备的半年后使人毒发身亡的药水,放走了父亲。外婆一语成谶,搬离了族长园的母亲果然在寂寞与悲伤中度过了一生。阿娜尔古丽小说中美善人格的化身,往往因为强大的道德精神力量而具有牺牲精神,形成强大的艺术张力和震慑人心的审美力量。
对人性的洞悉和道德的呼唤正是阿娜尔古丽这位实力派的新锐作家社会忧患意识的体现。她从当代社会人的精神危机和道德危机入手,表现百态人生、万象人性,使道德理性成为人的自我规定性的内涵和人之为人的区别性条件。
阿娜尔古丽曾担任国家林业局《生态文化》杂志的责任编辑,现任中国林业作协副主席。这些工作和生活阅历使她将大量的笔墨放在了生态文明、绿色家园的描写上。她的散文作品大多是以辽宁省治沙造林,构建生态文明为内容。如科尔沁沙漠周边县市的绿化工程;沿海地带千里防护林建设;育苗、植树、保持水土的村屯绿化行动等。她的《绿色人生》《老人与树》《老秃顶子上的一首歌》《腾飞的葫芦岛》《风沙中挺起的脊梁》《枣花飘香》等散文以优美明丽的笔致书写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感人画面。在部分小说作品中,阿娜尔古丽通过对人与自然相互依存、和谐共生的描写,表现对理想道德人性的追求。如《压寨夫人》(原名《守林世家》)《山那边有个家》《大风起兮话草原》(又名《草原上老人的故事》)《春暖花开》(又名《女人就得悠着活》)《百年树人》《红盖头》《花轿》等。正如康德所说:“事实上一个对大自然崇高的感觉是不能令人思维的,假使不是把它和心情的一种类似道德的情调相结合着。”④在对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表现上,阿娜尔古丽注重道德情感的渗入。
首先,突出表现人物的家园意识。贞香带领饮马川的山民和女眷保家护林、斗匪抗日,不让敌人染指饮马川的一草一木(《压寨夫人》)。在新婚之日被丈夫遗弃的舅奶将自己悲戚的一生投入到植树造林、护林守家等待浪子归的期盼中(《山那边有个家》)。喀拉峻大草原的哈萨克老人努尔巴拉十六岁来到草原,在狼群、疾病、白毛风的威胁下幸存了下来,守护草原六十年,七十六岁的他和妻子、儿女继续守护着草原(《大风起兮话草原》)。翠莲带领子孙依靠山林,使顾家绝处逢生、重整旗鼓(《红盖头》《花轿》)。从母题的角度来看,这是典型的“家园”母题,阿娜尔古丽通过强化小说中人物对家园的守候和家园对人类的供给表现人对自然不可割舍的精神诉求和物质依赖。
其次,阿娜尔古丽将自然人化,由人化自然的和谐过渡到社会的和谐,并将自然、社会和谐关系的建立指向人内心良知的焕发和道德理性的开掘。为开林摔成驼背的戴天鹅认为驼背无碍,只要能种树就行。种树可以为婆婆养老送终,可以让她与三牦牛的爱情像树一样落地扎根(《春暖花开》)。徐树的奶奶因为一院的榆树嫁给了爷爷,与爷爷种树治沙。在饥饿的年代,护住了榆树,饿死了自己,却保全了更严重饥荒中全家人和同村人的性命。徐树的妈妈为了一院的榆树嫁给了爸爸,又从军营中找回爸爸,回乡种树,治沙兴业(《百年树人》)。阿德尔的女友巴哈尔汗在阿德尔被狼抓破肚皮死去后,只身来到草原,再也没有离开,与努尔巴拉及子孙共同守护着这片生生相息的古老栖息地(《大风起兮话草原》)。
在阿娜尔古丽的笔下,人眷顾自然,自然福荫于人。人已经打破了以自我为中心的偏见,就像仙雨的舅奶所说的那样,山林中一草一木都有灵性,任何动物,你不去伤害它,它也绝不会伤害你(《山那边有个家》),人与自然形成了圆融和谐的共生关系。
阿娜尔古丽的小说主题具有普遍的意义和影响,“归乡”、人性书写、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传达了人类的普遍共识与共性经验。作为一名生长在新疆之外的维吾尔族作家,阿娜尔古丽以自己的民族作为创作信念,书写出高于本民族精神维度、广于本民族精神视野的精品佳作。在创作中,她并未刻意去描写童年记忆中的新疆风情并以此标示自己的民族身份,因此,她的创作又往往被认为是少数民族文学的边缘化写作。但正是这种创作实现了作家从狭义民族性向广义民族性、中国性的嬗变。她的创作实践为中国当代少数民族青年作家克服语言与翻译的障碍,通过文学与世界交流对话,表达人类共识和共性经验提供了借鉴的范例。
① 迈克·费瑟斯通:《消解文化——全球化、后现代主义与认同》,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142页。
② 邵毅平:《小说:洞达人性的智慧》,复旦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4页。
③ 弗洛伊德著,孙绍武主编:《弗洛伊德文选》,远方出版社2011年版,第354页。
④ 康德:《判断力批判(上卷)》,商务印书馆1964年版,第10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