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黑压压的（外二首）

■苏美晴

黑，是乌云带来的，跟夜晚没有关系

跟灵魂却多少有些关系

那些喜欢享受折磨的

更喜欢先折磨别人，再折磨自己

就像是破碎的海胆，与大海一起

苦涩一生

请别在意，那片乌云细微的动作

那些隐蔽在乌云下的世界，又由谁

支撑。该用脚走路的，还走得好好的

而用羽毛飞翔的那些天空的宠儿

却惊惧地躲匿起来

乌云吹着号角

驭驾着唐吉诃德的大风车

我说：你是谁体内的那些阴影

又要祸害谁

缀满黑暗的小草

却挺着头颅

上帝也为这片执拗的乌云在哭

几颗骤然而至的雨点

是从乌云里抽出来的最明智的语言了

别样的占有

我像一个偏执的孩子，更喜欢

用学来的语言造句

在句子里面加上多余的修辞

比如在所有遇到的事物上，我喜欢用“我的”

我的烛火我的阳光我的花瓶我的花朵我的忧伤

我的一朵做梦的棉花我的爸爸我的妈妈我的孩子

我的家我的世界我的祖国我的人民……

我的，含糊不清的话语

在放大的烛火里，更像是一个有性别的乞求

我的执著，我的爱……

但我不是变色龙，只有变色龙不是我的

还有孤独也不是我的……

在这里，我放置了一些东西

我需要在世界沉睡的时候，沉睡下去

在梦魇里，诊治梦的舌苔

就像是在黎明的大雨中，遍寻

蚂蚁的骨头。为生活风干的往事耿耿于怀

我需要一些鼓励，赞美

需要用多愁善感，去占有一颗颗纤细的心

需要享受秋天的篝火，点燃

生活的丰腴。为那朵叫马兰的花朵

唱最后的情歌

去年，我有足够的热情写下

清明时节的酒令。写下一块石头的奔跑

今年，我必须赶在落叶的针码

没有缝合上心灵窗户的时候

我需要绝对的清醒，收回我对这个世界

所有的伤害

想起一个人来

想起一个人来，正好是思念离开了大海

水鸟还啄着梦的衣裳，无处晾晒

而那个人，还藏在泥土深处的睡眠

没有醒来

想起那个人，我把仿古的瓷器擦了又擦

这样下去，瓷器的胎是否会回到从前

从前这里有一小片青铜的锈迹

一小块暗斑，压住了一片乌云

我等着那片乌云落入大海

买花的买花，卖酒的卖酒

让我靠近你的肩头吧

把你还原成从前

而你，已经变成天上的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