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流 （组诗）

顾北

忧郁

藏掖自己气短的口信

在春天微微发痒的喉头

一粒米黄色药丸

显影风中透明的鸟鸣

春天，最艳的桃金娘

双眼蓄满泪水

那花粉般的泪水呀

不断从黑色的、白色的、绿色的

枝头离开

在春天，天杀的心疼

从骨缝渐渐弥漫周身

粉红的强盗

日夜在模糊的梦里挥舞屠刀

交回朗诵的词语

手臂缝补了交恶的夜晚

一个异常冷静的声音说

暴君，你痛哭的地址

永远无法寻求安慰和回信

春天来了，我在焦虑无法找到寄往前线的信件

白信件。纸折的卡宾枪，春雨淅沥

晚饭吃了电影，赶赴前线途中，逃脱兔子

愤怒的炸弹在自己大声倒计时

泪水哭泣着跑回眼眶

摇晃我吧，吻我的雪和福州

昨天中午，那个深藏雪柜的女人

敲响我的门

先是在马斯涅的《思念》和一部意大利

歌剧的高音部停留

后来又转到伦敦夜班地铁的性梦

一个高潮高过另一个

现在她彻底地无所不在

在我虚幻的写作和现实的生活

与不愿吭声的群众混在一起

她甚至化妆成实习的女大学生

跟随我出入那些老旧的咖啡馆与地下隐秘

的影碟片出租屋

在清晨的厨房，她开始动手修改

我尚未完成的一页书稿

此刻，她又转身成为赤裸的胜利女神

用嘹亮的钢枪大声朗诵诗句

我无所谓睡在指尖的梦里

请指给一条路

可以通往指尖之梦

如果你瞥见了士兵

我意识到对等的付出是定期的

我将化装成美丽的女游击队长

“在你的梦中运送陌生的彗星”

我想我们可以沿着路边散散步

将90年代的心事坦白

其实一些水和动物

列队的好奇们总是觉得我们好笑

你指给我看一些父辈的好玩事

包括在石磨背后大屁股女人

她的长头发垂到股沟

哦，我是说世事久远

不要太计较什么

当我跟茨维塔伊娃对话

革命的仆人回来

他们像一群饥渴的夜莺涌进

我黑暗的洞穴

而我们姐妹的身体没有条形码

失眠

我不停地喝下一条街

从喉咙到心肝都响起喝彩

我吞下黑暗中的云彩

所有的敌人消失

只剩下，只剩下调皮的须毛

在失落的洞口轻轻拨动

令你忍不住就大声喷嚏起来

将昏迷的虫子赶得远远的

于是，我拿出钥匙打开自己的手

并用它摸索每一颗肋骨

为它们命名与贺寿

回忆前半晌我没有做过什么

血曾封闭双眼

盛宴开始

饕餮的概叹于瞬间射出

一颗金色子弹

预兆

黄钟的铭文一一在梦境呈现

灯火忽暗忽明

字匠的脸犹如洗过的白纸

秋天将城市分开两瓣

熟悉的叶子全是拙劣的复制

深夜，他从五一路回家

呼啸追随他的

一碗酒、一阵玫瑰花香

走出迷雾

在坚韧中等来力量

指头又粗又大

突然像未及出口的愤怒

梦见雨天

我站立的位置

此刻轻易就可以吻到你的脸颊

像两张发烫的电影票

互相亲吻男女主角

只是你躲在梦境不愿出来

世界为此也略微倾斜

像需要倾听什么

更像耳语——

当雨天封闭了所有出路

我们找到仅存的一瓶红酒

在夜里一口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