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益稳
我的母亲,中国一位普通农妇
乔布斯,美国苹果公司总裁
他们竟因同样的毛病
同年同月同日辞世
一个在苏北平原的五架梁瓦屋
一个在美国帕拉奥图的乡间别墅
母亲的葬礼不比乔布斯的葬礼冷清
吹吹打打全村上百号人马自发集合
祭在灵前的两只土疙瘩苹果
就摘自门前树上
多像我瞪着白多黑少的大泪眼
母亲肯定不懂牛顿的苹果
更不懂乔布斯的苹果
但母亲懂得施肥治虫精心呵护
她的苹果树长得又高又旺
假如看到门前树上挂满乔布斯的苹果
她一定会心疼得反复啰嗦叹息
谁把好端端的苹果咬豁了口唉
迎着阳光打开苹果电脑或手机
每次我诗人的想象力作祟
家乡树上的苹果全长满牙齿
大街水果摊上的苹果全在哭泣
谁又能在苹果另侧再咬一个豁口
让我的痛苦在母亲与乔布斯之间
保持相对平衡
一场台风夹杂暴雨之后
长江这祖国的肠道开始隐痛
浑浊的江水
不断将长江杂鱼的价格抬高
邻家老渔夫的一生
被渔网的诱惑
死死地按成死结
以诗人眼光打量农贸市场江鲜区
一路飘红的牌价卡
不是老渔夫的账单
而是不断修改完善的长江遗书
谁能读懂长江的风声和涛声
邻家老渔夫的葬礼
和江水底层的漩涡一样
注定默默无闻
躺在长江之北九公里的一张床上
静想明晨菜场鱼贩叫卖声再起
长江遗书成为最热烈的节目单
长江杂鱼——鲜
长江杂鱼——卖
一个诗人的忧虑,顷刻间
上升为整条长江的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