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 夫
光晕在扩大,不断有星辰跌落进来
像一粒种子浸泡于浴缸
它们全都会发芽么?天空那么辽阔
可以任意长成树,山麓或是一座洗手的湖
可以祈祷
但没有剧院和与之遥相对应的教堂的圆顶
有村舍今夜寂静
有草场至今未被收割。西风吹拂
你的燃烧相隔那么远,又那么高蹈
你彻夜的燃烧照不见我
我要一场雪,这银色的狐
没有绯闻的小妖。我要她伸向树枝的手
不在春天里融化,她再现了一个场景
我要让所有的蝴蝶都飞来
所有的鸟都来朝贺
也许她只是过境,但是枝条动了
她也旋转,舞动,她的白裙子在空中翻卷起来
她停顿,眺望,像怀揣着一个秘密
朝树林外奔跑
被砍伐,被斫断的一根桃枝
成为桃木。你要留它做什么?
它骨头的颜色,有流水洗不掉的胭红
它曾把一枚肉果秘密派往枝头
它曾经在阳光照耀的山坡上
诱捕过蜻蜓和蝴蝶
它不应该生活在水边
要把它按死在泥淖中,一千年
一万年。让它鬼魂附体
让它痛不欲生
琴弦断了,一定有故事发生。琴弦断了
子期你来。你来时,我披头散发
你来时,江水正暗
晴川历历可见这盛大的落差。芳草萋萋
又一年仲秋时,风驻,浪泊船头
三曲已绝,终不见琴心颤抖,不见
落日送来你孤寂的影子。流沙沉江底
浮萍泛水上,流水终究是靠不住的
它洗过琴面,亦把那旋律带走
九真山今夜会刮风么,草庐会不会
被秋风所破?遇到挡路的荆棘
就用利斧斩吧,逃窜的蛇蝎
不要追撵它。苦了累了,痛了伤了
请酌一杯酒,酒杯里就有一个冰凉的小美人
一把瑶琴,在月光中荡漾
和多数的海岛一样,那里有褐色的礁石
几棵椰子树,仿佛被刷上了油漆
我的女人在那里开一家商店,微风吹着她
被晒黑的女人,皮肤一点也不粗糙
微风吹着她,吹动着画布的中心
我的女人,成片的蚂蚁正渡过狭长的海峡
波浪,一支笔画出的曲线
连贯的海水,围着她的腰身
一座臆想中生成的岛屿。一个女人
给了我整个夏天斑斓的色彩
她停顿在那里,给了我成吨的悲苦和欢喜
我让她出生,然后让她消失
花朵开的时候,钟摆停了
花朵开了一天一夜
这是最长的一节春天,现在,她是熟睡的
虽然寒流还在四面八方入侵着湖泊
那些挖掘过的地方已经开始泛绿了,不久
它们就会和起伏的群山保持高度的一致
到那时候,我还在你的跟前,车门打开
空气像一只鸟叫,新鲜得刚刚出壳
我们背负着行李,摇摇摆摆。我们重蹈覆辙
整个冬天,我在房檐下捆扎稻草
我要赶在它腐烂之前焚烧它
我往灶膛里递一把柴禾的时候
天就黑了,再递一把
天就亮了。一只猫伏在我的身边
目睹了这个过程:粗糙的塘泥
我敷于灶台。那是夏天
荷花开于池塘的中心,捉蝴蝶的猫
拉长了身子也够不到它,它的胡须上
一只小苍蝇在飞
我没有抓到一根洁白的手臂
我把乌黑的塘泥带回家,在灶台的右边
用圆烟窗做了一个猫笼。整个冬天
猫就伏在那里,咕咕叫
我用手指掐它的喉结,我感觉
它的脖子像安装了弹簧,冬天的冷酷
压着它,黑夜被搅动成流水围着它转动
我在不断地往灶膛里塞进柴禾
白天和黑夜就不断地交换,春天快要来了
着了火的猫就会回到屋顶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