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睡的田野——关于韩春燕诗歌的生态评论

2013-08-15 00:52孙悦
扬子江评论 2013年6期
关键词:万物诗人诗歌

韩春燕的诗很像紫藤花。紫藤花悄悄地隐身在喧闹之外,一大串一大串垂挂在枝头,纯粹的紫色,不搀和红,不偏向蓝,是真真正正、一丝不苟的紫色,是花,也像果实,丰硕而饱满,既轻盈,又沉甸甸。香气从花朵里散发出来,绝不浓烈,却带着试图绕道而行的羞涩,可又欲行且住,轻声召唤,让人不由得减慢呼吸,任凭那气味沁入心脾,心口被某种软的力量击中。紫藤花似乎知晓,沉默是最响亮的语言,凝视是最深邃的眼神。所以韩春燕在诗歌中写道:“当然还有石头,这些草原珍稀的事物/它们是真正的歌者/坚硬的沉默就是它们的歌唱”。韩春燕以及韩春燕诗歌中的狂热是站在一只小虫的羽翼上,躲在一匹骏马的耳朵里,藏在一座庙宇的台阶下的,不太容易被发现。韩春燕诗歌的灵感皆从大自然中获得,她笔下的大自然,无所不包,至大至小,万物合一。她对于人生的思考,对于因果的审判,对于有限与无限的追问,乃至对于神灵的印证和崇拜,都在呼应大自然的仪式中完成了。

一、彰显自然万物的合理存在,赞美生命的彼此融通

从生态批评的角度来看,理想的生态环境是多种物种共同繁荣、多种生命体共同发展长久延续的世界。“许多时候,风景的出现是在展示一部自然的圣经。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不仅仅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每一片树叶,每一块石头,都写着、刻着造物主的思绪与意念。”造物主的思绪与意念,就是生态文学所大力宣扬的所谓自然万物存在的合理性,以及合法性。在韩春燕的诗歌当中,“法”指的是大自然秩序,“风行水上,雾漫四野/淡紫的雏菊努力地开着”,无论多么弱小的生命,都有着内在的顽强和美丽,肯定自然万物的合理合法性,就是赋予一切生命体自由存在、自由生长、不被伤害、受到尊重的权利。除此之外,大自然还是一个近在咫尺、却又难以俯瞰通透的庞大的奇迹;它无边无际,却又时刻在一粒沙、一滴水当中闪烁。《在矢车菊蓝色的光芒里》中诗人写道:“我踩着香径,沿着一只萼片的纹路/走进花蕊/一花一世界/天堂在此”。诗人模糊了自我与矢车菊、蜻蜓、蝴蝶、飞鸟之间的界限,各种自然存在物以一种混元态的形式在诗歌中并存。

诗人视大自然为生命的起源,一切生命的根,在她的诗歌中,自然本身有呼吸,有温度,具有灵性和情操,因此,与这样的自然对话,追求万物连通,是轻易而自然的一件事情,甚至不需要任何媒介与桥梁。在《蒙古草原》中,诗人写道:“不需要马头琴声,只要一阵微风拂过/草尖和心头微颤/闭上眼睛,你已抵达/天堂”。草尖与心头,是物我相融,交织在一起的共同体,闭上眼睛即可抵达圣境,强调了人类心灵力量对于空间的超越与驾驭。诗歌描写了蒙古草原上生命起落的方式与路途,在雄浑苍阔的草原美学标签以外,诗人更赋予草原很自在的安逸感。和其他描写草原的诗歌相比,这种“安逸感”的传递指向一种很新鲜的抒情角度和阅读经验,它含有一丝满不在乎的意味,表现了草原洞穿一切因而波澜不惊的另一面。所以那些野花,骄傲地对日对月,不需要对谁倾诉心事,讲述命运,它们不露痕迹地展现风情,自在生长,并觉得无花可以与自己相比;那些石头则以沉默入歌,目睹着“大大小小的敖包/看不见的神灵起起落落”。诗人也写到了草原上的马,但那不是奔腾壮观的马群,不是引吭嘶鸣的烈马,而是“于呼啸的风中/驶过”,然后让人“在长调般辽远的草原上/会听见,历史所有的日升和/日落”。诗歌由此而延伸到一种视听感官之上的体验里,过去、现在、生、死、轮回与更迭,由时间体验产生的人的心理悸动,终于与诗歌中草原上所有的生命、所有的存在的不解之谜达成了共识,答案是没有的,只需明白在这片蒙古草原的疆域里,“一切都在向上/沿着草尖,沿着风攀爬/草原的高度就是歌声的高度/歌声里/今天落下的种子,明天就会发芽”。

“你想野地里的百合花,怎么长起来,他也不劳苦,也不纺线,然而我告诉你们,就是所罗门极荣华的时候,他所穿戴的,还不如这花一朵呢。”因为它是它自己,它是大自然中的一个生命,一个存在,这就是它的全部价值和至高无上的地位,即便与帝王的奢华荣耀相比,它也毫不逊色。在韩春燕的诗歌中,这样的价值判断俨然是一种自觉,因此她笔下的自然万物无不值得欣赏,值得尊敬,她为自然万物作诗,哪怕是描写一粒小尘埃时,都心怀虔敬。《哈伦·阿尔山》一诗中,诗人这样讲述:“草原和森林携手,我知道/我走在梦的边缘,这高低不平的梦里/兴安岭的风穿过我的身体,/呼啸作响,我突然想唱/用五音不全的歌喉,加入你的合声,如/一棵草,一朵花,一段站立或倒下的木头”,“在阿尔山的清凉的梦里/我满怀心事地走着/你不言/我亦无语”。对于诗人而言,语言是多余的,是未生即死的累赘物,在大自然面前,诗人熟练而准确地浑然忘我着,这种融合来得自然而流畅,不必准备和进入,就已经完成合二为一。

二、取消人类的造物主地位,表达对自然神灵的敬畏

将自己与自然事物融为一体的体验,在韩春燕的诗歌中随处可见。融我于物、物我不分的生命体验,其结果是将“我”与物之间的一切障碍取消,亦即意味着取消了“我”的主体地位,否定了物的客体地位,于是天地间的大天平获得了一种平衡——万物平等。有时候,韩春燕还会更进一步,表达人类在自然面前的谦卑之态,如“行在碧连天的草原,你会觉得你/比草还要矮小”。

《花儿们》一诗中,花儿的出身、血统、进化,花儿们在大自然中的角色,经过诗人的思考之后被赋予了深刻的含义。花儿作为自然的代表,在诗歌中显示出完全独立的地位。诗人明写花儿与人类的关系,其实是在暗中嘲笑侃谈着人类的可笑。人类习惯了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寄托于景物,人类施与大自然的笑或泪,同情或赞美,都只是人类的一厢情愿罢了。对于花儿而言,根本无所谓枯萎与凋零。花落如同花开,是花儿们的生命航程,是大自然的规律,无喜亦无惧,可偏将花落称作“凋零”,那就是“人们自己的人生”了,“花草们的一生”“别有洞天”。在这首诗里,诗人意欲表达花儿为代表的大自然,以及一切人外的万物,一直是在自己的法则秩序里,或者说哲学况味里存在着的,人的评判、寄情对于它们来说并无格外意义,这就在根本上取消了人的造物主地位,显示了诗人的生态主义观念。

在《拉萨印象》里,诗人赞叹“一只蜘蛛勉力地织网,一条小虫在草尖上颤动着羽翼/一切生命都沿着自己的路奔赴着”,在《不是所有的生命都朝着一个方向走》中,诗人敏锐地感应着周边的生命,“在秋天的纵深处,我看见/一群忙碌的蚂蚁,两只恋爱着的喜鹊,还有/无数攀援着的甲虫/它们各忙各的,互不相扰”。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看见蚂蚁的爬行,看见恋爱着的喜鹊,看见在自己的轨迹里攀援着的甲虫的,如果人类的眼睛仅用来孤芳自赏,或用来寻找欲念的去处,那万物就会在人的面前关闭通道,而诗人却懂得,“其实/开始时,是一些琐细的变化,在一支草茎/一片花叶里潜伏着,只要足够虔诚/你就会看见/那些颜色,那种质地,那些或开或败的秩序/已渐次分明。”虔诚,充满皈依的意味,标志着人作为无边无界的时空中的一个偶然,跳脱了功利目的性,摒弃了贪婪索取,后而获得的谦和容纳之心。

在人类历史上,科学曾一度取代宗教,成为人类认识世界的唯一的眼光和方式,其负面效应是由科技崇拜带来的巨大的灾难——环境恶化造成的生态灾难,人性恶化造成的文化灾难。“在当代,人与自然的关系的变化,环境与生态的危机,已不仅是一个简单的人口膨胀问题,也不是一个狭义的技术失控问题,更不是一个偏颇的消费方式问题。随着60、70年代以后西方第三次环境运动的深入,人们逐渐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来审视生态危机,最终都会涉及其背后的文化价值观念问题。当代生态危机的背后隐藏的是基本价值的危机。近代以来,科学技术文明背后的价值观念就日益在促进人之主体化、自然之客体化,直接导致人类攫取和控制自然。”立足于此,重新审视科学和开展科技批判,直接引发了自然的复魅,即恢复自然的神性化。对灵魂和精灵普遍信仰的万物有灵观,是原始人类最显著的特点,而原始思维在当代人的思维原则里也能觅得踪迹。

敬畏神秘力量,敬畏神灵,在当代文化体系里,不唯表示一种信仰,更是人类社会发展至今,欲寻求与自然和解从而重获生命和谐的有效途径。韩春燕天性中充满对于自然万物,对于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对于无法言说究竟的世间百态的尊重,诗人自己很像出没于人类世界与自然、神灵世界的一只鸟,左边啾啾,右边啁啁,飞到哪里,就在哪里歇息得安然酣适,除了喜悦和凝神,全无惊惧与怀疑。韩春燕在诗歌中描写庙宇尼庵、萨满法师、僧人、经幡,表达对于神灵的尊敬和膜拜,其目的是为了解放被禁锢、被腐蚀的灵魂,通过匍匐跪拜时抒发的忏悔向往之心赎罪,最终走向平静。拉萨系列诗歌,充满佛光普照的意味,诗人吟诵着“拉萨,你这莲蕊里的城池”,看见“拉萨河里的阳光如一场暴雨/神灵贴着水面/缓缓前行”,诗人被醍醐灌顶,修行的渴念被开启,“拉萨的红尘之外,正上演着轮回的盛典/听遍野的诵经声,像密集的锣鼓/催得时间老去,灵魂花开/千里万里/为了刹那的机缘/我快马加鞭/走了一生。”诗人言佛,而佛并非遥不可及,诗人描画神灵与佛的凡性,凡性即人心,是凡性修炼后的莲花盛开,在《玛吉阿米的正午时光》里,诗人叙写品味嗟叹着活佛仓央嘉措在凡间人群中遗留下来的情怀,认为“多情未必损梵行/爱,即是慈悲,即是最大的修行”,这也让俗世中的众人亲证了得救的可能。

在《拉萨的时间》一诗里,诗人直接写佛,写神,写可视不可视,可数不可数的时间。在这里,时间不再是物理概念,而是精神产物,是意识认知,是人作为自然之物去印证自我存在感的方式与工具。因此时间的外延被极度拉伸,在拉萨这样一个充满神秘符号的世界里,时间的流动不再是有前后顺序的,时间是“折叠”的,“回环往复的”,因此可以收纳“迷路的灵魂”,时间是“风声”,“青苔”,小小的一只蝼蚁在其中获得朝与暮,时间是各种色彩,是“轮回”之门,这样,《拉萨的时间》一诗从外形到内涵都呈现出丰富的文化体验和生命体验的意味。

三、描写自然世界的玄妙,抒发生态审美情怀

韩春燕对“时间”异常敏感。在诗人的理解中,时间是自然世界里一种玄虚的存在,附着在时间之上的是人的意识,这样,人与时间之间就必然地构筑起一种复杂的关系——人对时间的顺从或反叛。有时候,时间是一个魔障,时间标志了人生,也禁锢了人生,人类永远被囚禁在时间当中,即使死去也未得解脱,沉重的压迫感让人痛苦不堪;有时候,时间是一轮皎月,纯洁宁静地照耀大地,照亮人类修行的路途,月华直洒向永恒的无穷。《拉萨河》中,诗人描写时间的庞大不边:“无法说出时间的轻重/拉萨河的每颗水滴都沉甸甸的”,“千年万年/都不过是一丝慢板的歌吟/在拉萨河的月光下/惟有/满地的繁华与废墟”。在《玛吉阿米的正午时光》中,诗人描写人在时间面前的迷失,“粗大的阳光里,你不知身在何处/而窗外 红尘 正一浪/高过一浪”。在《你看我们都醉醺醺的》中,诗人坦承时间的侵略性:“而那遍野的绚烂/此刻正收敛光芒/所有的生命都在撤退,退到泥土,退到根/退到时间的另一面/我孤独地站在空洞的时间里/看时间被点燃,然后慢慢地暗下来/黑下来,变成轻薄的灰……”在诗人看来,时间是这自然世界中最野蛮又是最甜蜜的存在。

在《多么喧哗的时光》一诗中,诗人目睹着“多么喧哗的时光/在艳阳和干燥的空气里,草木纷纷炸裂,/叶子和果实也在打点行囊,离家/远走他乡/整个秋天都在告别,都在疼/那伤口里流淌的泪水,晕染得山川/斑驳陆离”,这是韩春燕诗歌作品中可遇不可求的诗句之一,它将时间覆盖下的自然世界里的万物灵性化,传达出一种奇怪的感伤的英雄主义情绪。在《有意无意之间》一诗里,诗人看见“秋天/这个正午,死一般的寂静/寂静中/植物们在忙着死,动物们在忙着生/传染病院里的病人在忙着呻吟,精神病院的患者/在忙着做热热闹闹的梦,三圣寺的僧人们/在忙着了结/因果,一队迁徙的鸟儿在寻找着/落单的伙伴/只有微风和灰尘悠闲地在时光中踱着步”,这段诗句中,尽管使用了“寂静”、“呻吟”、“落单”、“微风”和“悠闲”这样的词语,读起来却产生了一种急迫感,是意象的密集呈现,还是情感的起落奔突?诗人再一次毫无阻碍地进入所有存在物与想象物的中心。何为生命,生命为何,谁是那法力无边的神来统管着这一切呢?这种对于生命意义、时间本质的询问,对于存在与消亡、刹那与永恒的感悟,是韩春燕诗歌中贯穿着的主题之一。显然,诗人将这一切归结为不可知、不可解、不可说,于是她在诗歌中机灵而无奈地别过脸去,在宁静的力量中寻找着心灵的支撑,于是她看见“几只飞鸟盘旋在庙宇的上空/一个僧人静静地坐在十字街头”,“生命是多么不寻常!/藤蔓沿着阳光攀爬,草木顺着风儿向上/振翅高飞的不仅是蜻蜓、鸟儿和雄鹰/还有心。”

韩春燕的诗歌具有生态审美情怀。“生态美是天地之大美、自然之大美,也是人与生态环境和谐相处之大美。生态美是充沛的生命与其生存环境的协调所展现出来的美的形式。”在韩春燕的笔下,草木山石暗蓄着生命的力度,溪涧云雨了然何去何从,世界上的一切存在无不是有情众生,它们各具美态,却不是为了取悦于谁,或比附于谁,而是兀自快乐铿锵,展示着生命的美好。人作为万物之一,自然中的一个因子,应该有知美爱美之心,并让自己成为美与和谐的一部分。《临江一梦》中,诗人描写“那个靛青的夜里/月亮在一片雾岚之上/我的到来惊醒了一村的生灵/狗们合着哗哗的流水声低吠/而几株向日葵则不知所措地寻找着方向”,靛青的夜色,云岚之上的明月,世界如此宁静安详,“我”虽惊醒一村生灵,但狗儿与流水却那样喜悦,向日葵如睡得迷迷糊糊的孩童,左顾右盼,睡眼惺忪,这是多么和谐美好的图景呀。

韩春燕诗歌中甚少出现单纯的景物描写,诗人笔下的景物往往是以叙述者的主体身份出现,或者说是与诗人的自我情感纠缠在一起而作为抒情的主体出现。景物不再是外化物,而是被直接赋予生命体认的功能,成为诗歌中诗人的眼睛、嘴巴和心灵。“人类可能是在漫长的时间里,发展出一种深植于基因、渴望其他物种相伴的需求。威尔逊创造了一个新词‘亲生命性’(biophilia)来形容这种需求……它是一个全新的‘叙事’、‘故事’,将我们重新纳入活生生的实际,回归远离已久的家。”这样的亲生命性,使得韩春燕诗歌中的景物作为生命参与者,密实地楔入了诗人的精神领域。“每个南瓜籽都是一个小礼包,它扎紧的口袋里/隐藏着无数生命的奇迹/我听不见这些来自乡下的籽粒/在夜晚的私语/但知道它们从遥远的村庄走出来,从厚厚的南瓜走出来/会惊奇,会不适,会想家,更会/期待在异乡/能有一个枝繁叶茂的/契机”,这些如草芥微尘的寻常万物,激起的是让诗人与之唇齿相依的手足情怀。《你看我们都醉醺醺的》中,诗人写“如果说日子可以酿成酒,那么整个秋天/都是醉的/空气里的味道十分摄魂,植物的叶脉开始充血/仿佛有一场火/正呼啦啦地烧着/风在阳光下打着旋,踉踉跄跄/叶子和果正一点点发酵/到处弥漫着酸酸甜甜的气息”。多么喧闹的大自然,各种生命都在扩张,人和自然一起喝得醉醺醺,风中充满了浓浓的酒香以及酒香中相生出来的红尘生活的味道,这味道让整个世界都沐浴在爱里。《有一种植物叫红海滩》中诗人描写:“红海滩是一种风景/红海滩更应该是一种植物/那种叫碱篷草的植物/当我看到这被漠视/的植物/星星点点地红着/我就看见了人类血将要流尽时的样子”。这首诗表达了诗人目睹自然和谐之美被人类毁灭着的忧心忡忡。

韩春燕的神思经常信马由缰,如《乌利亚斯泰》一诗,篇幅不长,但容量较大,即得益于诗人急速驰骋的想象力。在《哈伦阿尔山》中,诗人不直写山中树木花朵,却灵感一转折,陡转,去写那山林花木幻化于诗人内心变成的梦,于是接下来诗中就肆意地流淌起想象的内容,所有的想象都变得顺理成章了——风的合声,走失的马,高低不平的梦,来世的花开,一段故事的开头,不需要解释或辨析这些描写对象是真是幻,这样的真假难辨,心事与梦境的纠缠不清,恰恰成为本诗全部的风情,而童话的意味随即鲜亮地呈现出来。再比如《拉萨印象》中,“就好像一小块糌粑,通往着无数青稞的/前世今生”,仅此一句,一个完整的故事已经可以构建起来。读韩春燕的诗作,有时候会自然地想起穆旦的诗句:“夕阳西下,一阵微风吹拂着田野,/是多么久的原因在这里积累。/那移动了景物的移动我的心/从最古老的开端流向你,安睡”。

【注释】

①韩春燕诗歌《蒙古草原》。

②曹文轩:《与王同行——曹文轩散文随笔》,光明日报出版社2004年版,第117页。

③韩春燕诗歌《不是所有的生命都朝着一个方向走》。

④《马太福音》,转引自[美]戴维埃伦费尔德《人道主义的僭妄》,李云龙译,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88年版,第148页。

⑤韩春燕诗歌《蒙古草原》。

⑥韩春燕诗歌《你看我们都醉醺醺的》。

⑦张锋:《自然的权利》,山东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13页。

⑧韩春燕诗歌《拉萨印象》。

⑨章海荣:《生态伦理与生态美学》,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354页。

⑩[加]大卫·铃木、阿曼达·麦康纳:《神圣的平衡》,何颖怡译,汕头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80-181页。

(11)韩春燕诗歌《这些南瓜》。

(12)穆旦:《穆旦诗全集》,中国文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7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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