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梅,杜 栋
(1.安徽工商职业学院 会计系,安徽 合肥 231131;2.河海大学 信息管理系,江苏 常州213022)
近些年我国针对新生代农民工①市民化的研究逐渐增多,学界关注“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问题肇始于2001年中国社会科学院王春光研究员所作的相关论述,他较早提出了关于“新生代农村流动人口”的概念。[1]与第一代农民工相比较,新生代农民工群体具有“三高一低”的特点:受教育程度高,职业期望值高,物质和精神享受要求高,市民化意愿更为强烈。2011年 12月《新生代进城务工者婚恋生活状况调查报告》显示,96%的新生代农民工不愿再回乡务农,57% 的新生代农民工希望在城市定居。彭远春认为农民工的自我认同和社会认同存在明显的不协调,他们主观上特别希望融入城市,但是客观现实让他们在城市很难扎根,这使得他们处于尴尬的局面。[2]刘文烈等指出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面临着制度、身份、经济、文化四大困境。[3]夏显力等以西北地区的陕西、甘肃和宁夏的339位新生代农民工为例,对他们的市民化意愿及其影响因素进行了统计归纳,研究认为新生代农民工是否愿意实现市民化都是在特定环境下做出的抉择。[4]张丽艳等通过对广州、东莞、深圳三个城市外出务工人员的调查数据进行分析,指出年龄、性别、受教育程度和月收入都对新生代农民工的市民化意愿产生了影响。[5]目前越来越多的学者对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进行研究,但是大多数研究都是经验分析,比较侧重于定性研究,而定量研究较少,尤其对作为务工输出大省——安徽的新生代农民工研究比较匮乏。为此,笔者拟在调查数据基础上,对新生代农民工的身份认同及市民化意愿差异及其影响因素进行研究。
新生代农民工的身份认同是指其在城市务工以及与城市居民交往互动中,基于城乡以及城乡居民差异的认识而产生的对自身身份的认知、感情归属或依附未来行动归属的主观性态度。新生代农民工若“认为自己还是农村人”,意味着其市民化意愿很低;若“认为自己是个城里人”,意味着其市民化意愿很高。因此,可将身份认同作为考察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意愿的重要指标。现以身份认同为切入点,分析新生代农民工的市民化意愿。
笔者于2012年向安徽省26个县的新生代农民工发放问卷共计400份,最终回收 322份问卷,扣除错填、漏填和明显草率填写的问卷,回收到有效问卷280份,问卷有效率为70%。通过对调查数据的初步统计,得出以下基本情况:
(1)基本情况:在被调查的新生代农民工中,男性162人,占58%,女性117人,占42%,二者比重较为接近;年龄结构方面,18周岁以下的新生代农民工占7.1%、18至30周岁的占 86.8%、30岁以上的占6.1%;文化程度方面,小学及以下文化程度的占6.9% 、初中文化程度占41.6%、高中和中专共占42.3%、大专及以上占9.2%;政治面貌方面,中共党员占1.8% 、共青团员为45.7%、民主党派为0.4%、群众占52.2%;婚姻状况方面,未婚占74.3%、已婚无子女占6.8%、已婚有子女占16.4%;行业分布方面,建筑业占26.3%、加工制造业占12.4%、餐饮服务业占11.6%、家政服务业占6.3%、批发零售业占11.1%、交通运输业占2.2%、采掘业占4.1%,其他行业占26.0%。
(2)流动情况及原因:“平均打工年限”为4.6年,打工期间“平均换工次数”为2.48次,各年龄段的平均换工次数分别为:18岁以下为0.73次,19-20岁为1.8次,21-25岁为2.4次,26-30岁为3.4次,30-32岁为3.9次;在影响新生代农民工换工流动的原因方面,大部分人是因为工资待遇较低,该人群所占比例为45.5%;由于工作环境不满意的比重也较高,达到31.8%,这主要是由于缺乏技术或者经验,往往只能做一些报酬低的体力工作,这也成为他们换工作的主要原因。另外,新生代农民工初入城市,他们对工作的各方面条件并不满意,导致他们变换工作;其他方面的原因所占比重较少,比如离家距离远占12.8%,其他方面占5.7%。
(3)工作方面:通过亲朋好友介绍找到工作的新生代农民工占63.86%,通过人才市场找到工作的占10.88%,中介介绍的占6.67%,政府提供就业援助的占2.81%,其他途径的占15.78%;希望留在城市工作和生活的新生代农民工占72.46%,明确表示不想留在城市的仅占11.6%;对自己目前现状表示满意的占24.37%,表示一般的占55.56%,认为不满意的占20.07%;希望政府提供技能培训帮助的占49.32%,希望政府提供法律援助的占16.22%,还有14.19%的希望政府提供求职信息帮助,20.27%的选择其他帮助。
就新生代农民工身份认同的总体情况来看,53.6%的认为自己还是农村人,23.4%的认为自己是半个城市人,7.6%的认为自己已经是城市人,和城市人没有区别。此外,还有15.4%的对自己的身份说不清楚,无法定位自己的身份。这也意味着新生代农民工对自己现在是市民的认同率较低,市民化意愿弱。进一步分析发现,新生代农民工对自己身份认同及市民化意愿存在一定差异性(表1)。
表1 新生代农民工身份认同及其差异统计
从文化程度来看,不同文化程度的新生代农民工对身份的认同具有显著差异性。市民身份认同的比例随着文化程度的提高而增加,文化程度越低的新生代农民工认同自己是市民身份的比例越小。
从收入水平来看,新生代农民工对自己身份的认同更倾向于农民,而对自己市民身份的认同普遍较低。其中月收入为2000至3000元的人群中,市民认同率最大,达到49.3% ;收入水平5000元以上的农民工认同自己是农民身份的比例最高;对于自己的农民身份认同比例最低的是3000—4000元收入的农民工;对自己身份无法确定所占比例最大的是2000—3000元收入的农民工,所占比重达18.98%。这种现象说明认同感与收入的高低也并不是特别相关,这一点正好验证卡方检验的结果:不同收入水平的新生代农民工对身份认同差异不显著。
从打工时间来看,在不同外出打工时间的新生代农民工中,他们对自己市民身份认同率都最低,不超过10%,而农民身份认同率最高,在50%左右。对自己市民认同率最高的是打工时间处于3—5年的农民工;对自己农民工认同率最高的打工时间处于5年以上的农民工,主要因为在外面漂泊的时间长,农村归属感会更加强烈,对自己的身份认识更深刻,所以易倾向于农民身份认同。根据卡方检验结果可以判断,新生代农民工外出打工时间长短对身份认同没有显著差异,二者之间不是特别相关。
在不同社交状况下,新生代农民工市民认同率最低,农民认同率最高。根据卡方检验结果可以判断不同社交情况的新生代农民工对身份认同存在显著差异。与城市人交往较多的新生代农民工对自己市民身份认同较高,而与市民交往较少甚至无交往的农民工对自己市民身份认同偏低。社交状况是关系关系到他们在城市中扎根的一个因素,对于那些无法确定身份的新生代农民工,与城市人交往较少和无交往的占了较多的比例,说明与城市人交朋友可以帮助农民工加强身份认同,很显然与城市市民的交往有助于提高农民工的市民认同度。
综上,不同文化程度、打工时间、收入水平和社交状况的新生代农民工对自己市民身份的认同率普遍较低,市民化意愿弱。另外,文化程度和社交情况与身份认同关联度高,打工时间和收入水平没有明显关联。
将“新生代农民工的市民化意愿”因变量作为二分类变量,选择“愿意成为城市居民”取值为1,选择“不愿意成为城市居民”取值为0;自变量是影响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意愿的各种因素。当因变量为二分类定性变量时,线性回归模型不再适用于分析。因此选择二元logit模型(分类评定模型)对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意愿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模型具体表达式如下:
模型中p表示农民工市民化意愿的概率,β0表示常数项,βi表示各个变量的系数,可以解释为一个单位的自变量的变化所引起的几率的对数的改变值,当第i个自变量发生改变一个单位时,几率的变化值为exp(βi)。自变量的系数为正值,意味着事件发生的几率会增大,exp(βi)大于1;反之则减小,exp(βi)小于1。μ为随机扰动项。
根据博格等人的“推一拉”理论,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的影响因素由城市和农村的推力与拉力组成,结合实际问卷调查中获得的数据,将影响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意愿的变量分为个人因素、工作因素和心理因素三大类,具体见表2。
表2 变量名称和定义
通过软件对变量进行二元logit模型分析,按照 AIC最小原则,最终得到如下结果(表3)。
表3 二元logit模型分析结果
根据二元logit模型分析结果,影响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意愿的主要因素及其显著性和影响程度如下:
在个人因素中,婚姻状况和文化程度在对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意愿影响显著,其中婚姻状况在10%水平下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婚姻状况对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有显著影响,这种影响呈现正方向,即已婚的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意愿较高,可能受配偶市民化意愿的影响。另外从传统角度来看,我国大部分父母一般会在孩子结婚时,拿出家里绝大部分甚至全部积蓄以满足孩子需要,这样就保证已婚的新生代农民工比未婚者有了更强的经济基础,使他们更倾向于市民化。文化程度显著影响新生代市民工市民化意愿,这和前面的研究正好吻合。当文化程度指标每增加1时,市民化意愿就增加0.322,增加幅度较大,二者是正相关,文化程度越高,新生代农民工智力保障越强,人力资本积累也越高,更易于获得工作信息,降低迁移的心理成本,与当地居民的自身差异越小,因而更倾向于市民化。
在工作因素中,与工作单位签订劳动合同在5%显著水平下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签订劳动合同对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意愿有显著影响,并且是负相关,即与单位签订合同的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意愿会增强,而没有签订合同的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意愿会降低。这是因为新生代农民工在人才市场上就业竞争力不强,缺乏社会保障,签订劳动合同的新生代农民工在各方面都有保障,心理风险小,并且一般签订劳动合同的单位相对都比较正规,这对农民工有激励作用,可以帮助他们减少悲观等负面情绪,更有信心和意愿融入城市,实现市民化。
在心理因素中,身份认同和对现状满意程度都在5%显著水平下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二者对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意愿有显著作用。其中身份认同对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意愿的影响是负方向,新生代农民工对自身身份认同为农民,他们的市民化意愿就降低,而相反,他们的市民认同越强,就越倾向于市民化。这个结论比较符合他们的心理感受,把自己认同为农民,从心理上会觉得与城市人差距大,降低向城市发展的动力,市民化意愿自然就会降低。已经把自己认同为市民,他们会觉得和城市人没有差距,更容易市民化。现状满意程度对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意愿是正相关,新生代农民工对现状越满意,市民化意愿就越强。因为新生代农民工目前都是在城市工作和生活,他们对这种现状越满意,说明他们越能很好地适应环境,这样越容易促使他们市民化。
当然,影响新生代农民工的因素有很多,但此次分析结果显示,性别、年龄、籍贯、政治面貌、父辈打工经历、本人打工年限、打工前是否读书、打工月收入、单位是否按时发工资、本人换工作次数、是否参加技能培训、有无社会保险、工作强度等变量没有通过统计检验,检验结果不具有显著性。
上述研究表明,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意愿低。婚姻状况、文化程度、签订劳动合同、身份认同和对现状满意程度等对其市民化意愿影响显著。考虑到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是城市化的必然,为推动其市民化的进程,政府部门应采取以下针对性措施:
一是加强新生代农民工文化知识学习和技能培训。文化程度对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有显著影响,提高其文化水平,意义重大。应逐步加大新生代农民工继续教育投入,一方面宣传终身学习的重要性,一方面为其学习文化知识提供便利条件。在问卷调查中,新生代农民工表示最希望政府能够提供技能培训和创业平台方面的帮助,所以,相关部门还需主办各类职业技能培训,提高其技能水平。
二是维护新生代农民工劳动权益。对于大多数新生代农民工来说,与工作单位是否签订劳动合同直接决定他们的工作保障状况。签订劳动合同的新生代农民工,在心理上就会有安全感,各种风险就会相对降低,会激发他们的市民化意愿。因此,政府部门应该充分维护新生代农民工劳动权益,比如把用人单位与农民工签订劳动合同这项规定纳入法律条款,并且不定期对新生代农民工签订劳动合同情况进行抽查,了解其工作权益是否有保障,加大对违法用人单位的处罚力度。
三是提高新生代农民工整体满意度。首先,健全新生代农民工医疗保险制度,实现与城镇医疗保障体系的并轨,简化其社会保障转移流程,实现社会保障跟着新生代农民工走,使其在外务工有保障。其次,加强宣传教育,消除城市居民对新生代农民工的排斥感。此外,社区应经常组织活动帮助新生代农民工群体顺利融入城市生活。最后,考虑到由于对工作环境不满意而频繁换工的新生代农民工所占比重相对较高,用人单位应为其提供较好的工作场所,政府应增加公共交通设施等公共投资力度,改善基础设施建设和本地区的治安条件,创造良好的务工氛围,有效提高新生代农民工对现状的满意度,从而更愿意融入城市。
注释:
① 2010年《全国总工会关于新生代农民工问题研究报告》把“出生于80年代,并于90年代外出到非户籍所在地从事非农工作的农业户籍人员”定义为新生代农民工。为此,笔者将其具体界定为“1980年以后出生、年龄在16岁以上,在异地从事非农生产和经营,以工资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的农业户籍人口。”
[1]王春光.新生代农村流动人口的社会认同与城乡融合的关系[J].社会学研究,2001(3):63-76.
[2]彭远春.时空情境变换与农民工身份认同[J].信阳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2):48-55.
[3]刘文烈,魏学文.关于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问题的思考[J].东岳论丛,2010(12):151-154.
[4]夏显力,张 华.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意愿及其影响因素分析——以西北3省30个村的339位新生代农民工为例[J].西北人口,2011(2):43-51.
[5]张丽艳,陈余婷.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意愿的影响因素分析——基于广东省三市的调查[J].西北人口,2012(4):63-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