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怒

文·图/王健根 蒋智兴

路怒

文·图/王健根 蒋智兴

2013年5月25日，320国道江西省横峰路段发生一起江淮车主与五陵车主行车纠纷致一名司机死亡的案件，江西省横峰县警方行动快速、合力攻坚，成功破案并抓获全部犯罪嫌疑人。

“路怒”一族，离我们很近

5月27日下午5：30，横峰县公安局公开举行欢迎侦办“5·25”命案民警凯旋仪式，两名犯罪嫌疑人彭刚、朱志鹏被一举押上囚车。

透过囚车的铁窗，人们看到彭刚、朱志鹏两人的目光是那般悔恨……

“路怒”，这个看似陌生的词汇，以如此残酷的方式，刺激着人们的神经。“路怒”，顾名思义，就是路上行车、走路带着愤怒情绪行事。“路怒”行事之人，被称为“路怒族”，所患的情绪被称为“路怒症”。“路怒”一词是舶来品，它的英文为roadrage，已经被收入新版牛津词语大辞典。可见，“路怒”现象在世界范围内的流行。

看到交警就心烦，遇到堵车就冒火，你挤我我也不让你，你要超车我偏不让，前车稍慢就狂摁喇叭，夜晚遇车就是不变光……凡此种种，“路怒”现象在当今高度发达的汽车社会，随处可见。5月25日傍晚，驾驶江淮小货车的“江淮哥”和驾驶五陵面包车的“五陵哥”，在320国道横峰路段，你追我逐，你抢我超，一场“路怒”引发的命案给三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带来灾难……

“路怒”行车，黄昏发命案

“丁零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横峰县公安局报警服务台骤然响起：“320国道下曹加油站有人被砍死了。”正在值班的接警员杨丽华、胡瑶神经一绷，不约而同看了一下指挥中心大屏幕时间：5月25日17点41分。随即，一条条警情，通过电波传了出去。刑警大队、兴安派出所、指挥中心、值班局领导、分管刑侦局领导、政委、局长，相继接到命案警情。

同时，一条条警令，也通过电波传到各个警种。兴安派出所民警先期赶赴现场维护秩序，刑警大队侦查员和法医立刻向案发地点集结、情报大队民警即刻上岗、交警大队立即派员到国道案发现场维护交通秩序……横峰公安“大侦查”工作机制迅速启动。

五分钟后，分管刑侦工作的老侦查员、党委委员杨喜旺带领民警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民警发现，320国道横峰县兴安街道办下曹村加油站附近，一辆白色江淮轻型小货车压着马路双黄线，横置在横峰县往上饶市方向的320国道路中央，主驾驶位前轮下横躺着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全身是血。经120医生证实，该男子已死亡。

同一时间，副县长、公安局长周志强，政委丁国庆和副局长兼交警大队长刘华东及时赶到现场。随即，横峰警方启动命案侦破机制，现场成立“5·25”命案侦破专案组，同时设置现场勘查、走访调查、外围搜捕、视频查看、信息研判、交通疏导六个小组，全力展开侦查。

经勘验和证件查询，死者高晓伟，男性，生于1976年，江西省弋阳县圭峰镇人，右臂动脉创伤性割裂，系失血过多死亡。

与此同时，民警调查了解到，傍晚时分，一辆江淮轻卡和一辆白色五陵面包车相互追逐，至下曹村老加油站附近停车，随后双方下车，互相愤怒地拉扯、推搡。江淮车主被五陵车主用刀砍伤，五陵车上的两个人随即沿上饶方向逃走。走访民警仔细询问了几个路过的目击者，由于天色已晚，加之场面混乱，他们都没有留意车牌的具体号码，只记住了犯罪嫌疑人的衣着和体态。

依据初步掌握的侦查情况，有着十几年丰富办案经验的老侦查员、党委委员杨喜旺决定“以车找人。”

“路怒五陵哥”，血车慌匿

以车找人，看似简单，却充满了曲折和艰辛。

接到指令，刑警大队教导员龚建清带领侦查员俞润彬立即动身，驱车赶往离事发现场最近的视频监控点。当两人赶到上饶县枫岭头国道收费站，看到工作人员正在吃着晚饭，原本就饿着肚子出警的两个侦查员，肚子咕噜咕噜叫得更欢了。

“一起吃点吧”，收费站监控员礼貌地邀请两位侦查员。龚教摆摆手，“还是先看视频资料吧”，命案必破的职责和誓言，让他们丝毫不敢懈怠。

可是，再过几个月就要按政策撤销的国道收费站，怎么会在硬件维护上继续投入呢。风岭头国道收费站的几个监控视频，老旧不堪，拍摄的画面断断续续、模糊不清，有等于无。

收费站监控点没有一个清晰的通车画面，给两名侦查员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怎么办？龚建清教导员当下决定，再找！于是，两人又匆忙赶往下一个监控点——上饶县交警大队天峰水泥厂旁国道交通卡口。

来到上饶县交警大队，由于5月25日恰逢周六，大队只有值班民警。龚建清教导员紧张地掏出电话，抓紧联系、协调。接到请求协助的警情，上饶县交警大队监控员火速赶到监控点，迅速将案发时段的国道卡口监控视频调取。

案发当天刚巧是周末，周边县市前往上饶市区的车辆川流不息。两个侦查员看得两眼发酸、眼冒金星，愣是排查了上千辆前往上饶市区方向的车辆视频和照片。一个多小时后，一辆银白色五菱牌面包车被监控摄像头抓拍到，车头有大量血迹，车牌为苏A0ST62，通过时间为18点14分。这个情况引起了龚建清与俞润彬的高度关注，两人赶紧把资料反馈给还在现场摸排的民警。

经现场摸排组民警认真比对，视频里的五陵面包车特征与目击路人反映的五陵车特征基本一致，并且车内前排两名男性的穿着特征与目击群众看到的犯罪嫌疑人特征基本吻合。更巧的是，正比对时，一住在附近的农村妇女向专案组打来电话，并准确地说出了五陵面包车的车牌号码：苏A0ST62。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现场指挥部紧急磋商、研判、确认，确认车牌为苏A0ST62的带血白色五陵面包车，就是犯罪嫌疑人“路怒”作案、逃逸时驾驶的车辆！

“路怒”凶犯，梦中落网

找到了车辆及其车牌号码，研判组、信息组、追缉组民警立即上紧发条，连夜“运转”。一路民警查找车辆登记情况，一路民警寻觅车辆逃窜路线，一路民警及时向上级公安寻求支援。顿时，犯罪嫌疑人陷入了横峰警方织就的多警种“大侦查”的天罗地网中。

经查审，民警迅速获得了“苏A0ST62”五陵面包车基本情况。该车车主为女性，姓周，在江苏省南京市雨花区登记挂牌，登记时留有手机号码。经进一步查询，该手机号码并非周女士所用，但经常联系周女士。紧张地碰撞、比对、研判后，侦查员确认，手机号码使用者为周女士的丈夫朱志鹏（29岁，河南省永城市李寨乡人），五陵面包车也是朱志鹏日常使用。

与此同时，对嫌疑车逃窜路线追踪的民警也发现了情况。“苏A0ST62”五陵面包车并没有出现在上饶市区，而是从市区近郊的上饶西高速路口上了犁温高速，往浙江省龙游市方向逃窜，随后在龙游高速路口下高速，待了一段时间又从龙游返回高速，继续前行往浙江常山方向逃窜，并且在龙游返回高速时车头上的血迹消失了。

根据大家的判析，五陵车车主犯案后，由于车头很多血迹，不敢进入上饶市区，于是在即将进入闹市区的上饶西高速路口上了高速，行车到了龙游。案犯因害怕车身血痕暴露端倪，又下高速洗车折返高速逃窜。

各路线索逐一汇集，指挥部发现，嫌疑车辆登记时的手机号码，此时正在浙江常山一带活动，而此时逃窜的嫌疑车也正在常山市。侦得的多条线索最终交织、汇集成一点：手机号码使用人、五陵面包车使用人、作案嫌疑人，均为朱志鹏。

战机稍纵即逝。当夜22：00时许，指挥部即刻派出两组追捕民警，一组民警赶往南京进行深入侦控，另一组抓捕人员在刑警大队长兰玉春的带领下，赶往浙江围捕。

从横峰到江苏南京再到浙江义乌，上千里的路程，侦查员披星戴月，连夜赶路，饿了就啃口面包，渴了就喝口水。为了人民安宁、为了神圣使命，公安民警日夜鏖战，坚持不懈。

当天边露出鱼肚白时，抓捕民警赶到了浙江省义乌市。侦查员们来不及稍作停歇，立即投入到紧张的寻控嫌疑人工作中。在上饶市公安局相关部门和浙江省义乌东阳市公安局的支持、配合下，终于，侦查员觅得了嫌疑人朱志鹏的活动痕迹。随即，前往南京的抓捕组民警被召回，即刻赶往东阳市与之会合。

眼看成功就在一步之遥，朱志鹏却忽然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在侦查员视野中。难道是侦查行动暴露了？还是侦查方案出现了纰漏？兰玉春大队长一向沉着冷静，回顾了整个行动过程后，他坚信行动民警和行动方案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当务之急，是急需打破胶着状态，再次觅寻破案突破口。

凭着八年刑警大队长的侦查经验，兰玉春果断决定，既然作为嫌疑人的朱志鹏暂时消匿，就寻找和朱志鹏同伙作案的另一个嫌疑人。很快，大家从朱志鹏的生活、工作等社会关系入手，在海量数据中再次寻觅、分析、碰撞、研判。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侦查员抽丝剥茧，朱志鹏的舅舅彭刚（41岁，河南省永城市李寨乡人），逐渐浮出水面。侦查获悉，彭刚案发时和朱志鹏在一起，此刻正在东营市活动，并且彭刚的家属、亲友都在一块租住。5月26日晚上，为确保安全和抓捕成功，抓捕组连夜会同东阳市警方，协同作战。

当日深夜23：00时许，横峰、东阳两地抓捕民警悄无声息地来到东阳市东义路白云雅居一出租房，核实无误后，抓捕组民警犹如猛虎下山，合围而上，突入房屋。正在睡梦中的犯罪嫌疑人彭刚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戴上手铐押进警车。

经连夜突审，彭刚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其乘坐外甥朱志鹏驾驶的五陵面包车在横峰国道上和受害人“路怒”行车、互不相让，并持菜刀将受害人砍伤致死后逃逸的犯罪事实。

随后，侦查员加大力度，对彭刚及其家属、亲友进行政策攻心和法律威慑，劝说彭刚外甥、另一犯罪嫌疑人朱志鹏投案。终于，犯罪嫌疑人朱志鹏在警方的强大震慑下，于5月27日9时30分到东阳市公安局江北派出所投案自首。

至此，因“路怒”，“五陵哥”砍伤“江淮哥”致死案件的两名主要犯罪嫌疑人归案，案件在不到40小时内被成功告破。

“路怒江淮哥”，丧命警世人

原本没有丝毫关联和仇恨的当事人，究竟是怎样酿成一场血案的？主办民警俞润彬的讲述，些许能为您还原这个“路怒”真相。

5月25日下午17：00时许，横峰县工业园区附近的320国道，一辆大货车后面，一辆江淮小货车、一辆五陵面包车，正依次向上饶市方向行驶。

五陵面包车司机朱志鹏、乘坐人员彭刚，为河南永城人，从事废旧品回收生意，从事新菜刀、铁锅等物品换取旧手机，而后将旧手机转卖的行当。当日正驾驶“苏A0ST62”银白色面包车从湖北孝感返回浙江东阳。江淮小货车司机高晓伟，江西弋阳人，自购一辆江淮货车，牌号浙GJ2K59，专门在浙江义乌从事货运，当日拉货到江西弋阳后又驾车返回义乌。

五陵面包车驾驶员朱志鹏见前面两辆车行驶较慢，遂左打方向盘加速欲超江淮小货车，正超了一半江淮货车时，江淮车司机高晓伟见状，也向左打方向盘超车，差点被左侧后正在超车的五陵面包车撞上，五陵车的朱志鹏心惊气急，急忙踩刹车避让江淮货车，于是，江淮小货车顺利超过大货车前行。

行驶了一段路，五陵面包车加速逐一超过大货车、江淮小货车。在超过江淮车时，江淮车司机高晓伟看见五陵车的朱志鹏左手伸出窗外，用一个手指头朝自己点了点，感觉被欺辱，气急败坏，遂加速追赶五陵面包车。

追了一公里左右，来到国道进入横峰县城红枫公园的路段，由于城内行车速度不快，江淮货车追上了五陵面包车，并让五陵面包车停下。江淮车司机高晓伟下车怒气冲冲来到五陵车前，责问朱志鹏为何用手指头点他，遭朱志鹏否认。高晓伟气愤说道，你一个外地人，还这么猖狂，并掏出手机，用方言打电话叫人来替自己出气。看见高晓伟用方言打电话，朱志鹏和旁边副驾驶位的彭刚害怕起来，彭刚赶紧下车，想把高晓伟拉开，不想拉扯中把高晓伟胸口的衣服拉破了，慌忙上了车。高晓伟气愤地拦住五陵车，看见五陵车还一点一点往前开，就拉五陵车后视镜，并一拳打到五陵车的左后窗玻璃上。五陵车开走了，高晓伟便愤愤上车加速追赶。

走了几公里，来到了国道下曹村加油站附近。五陵车停下来等候前面一辆货车路中掉头，被江淮货车追上。江淮车主高晓伟超车后将车猛打方向盘，横置在五陵面包车前停下，下车就直奔五陵车，双方产生激烈争吵。彭刚下车想去拉开高晓伟，并在下车时顺势带上了车上做生意用的菜刀。国道上，彭刚和高晓伟怒目相向，互相揪扯，混乱中高晓伟被砍伤右臂动脉，并摔下路边水沟。

当高晓伟从水沟里爬上马路，彭刚发现其浑身是血，赶紧上车想逃。高晓伟跑到五陵车前拦车，血迹将五陵车车头、挡风玻璃染得一片血红。受伤的高晓伟终究没能拦住五陵车，朱志鹏、彭刚随即逃窜。高晓伟见状，还想开自己的江淮车去追，不想流血过多，刚爬上驾驶位就缓缓滑下倒地。

当群众报警120急救车赶到，高晓伟已经没有生命体征。

只因“路怒”，高晓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也为世人敲响了警钟。

2013年7月2日，江西省横峰县检察院以分别涉嫌故意伤害致死罪、窝藏罪批准对彭刚、朱志鹏的逮捕。

（文中涉案人员均为化名，谢绝任何形式转载）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