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 璐 (苏州大学艺术学院 江苏苏州 215123)
艺术的情感是艺术的生命,绘画作品是否能打动欣赏者,决定于画家在描绘对象上是否倾注了自己的感情,而情感来源于对生活对人生,对社会、对自然的感悟和经历。画者必须有丰富的情感,就像阳光对植物一样,缺少阳光的植物多是苍白、脆弱的、没有蓬勃的生命力。米勒曾说:“要追求真正的作品……关键不在于作品的主题而在于他们究竟把自己放了多少到画中去。”要感人,需精诚,英国诗人罗亭说:“若想观照神而美,须先似神而美。”就是说,要抒发真感情,须先自己有真感情。从心理学的角度上看,情感是人对客观事物是否符合自己需要态度的经验,绘画是一种自我实现的需要,这种需要又总是以情感的形式表现出来的,情感的产生密切相关的主体的需要,它不仅为知觉活动所唤起,成为绘画创作的动力,同时伴着知觉深化的表象。如罗中立老师的作品《父亲》在第二届全国青年美展中展出并获奖,运用了须眉毕现的赛照相的写实手法,表现出我国农村千万个饱经沧桑的农民父亲的形象,当我站在这幅画的面前时,我能深深的感受到画家融入作品中的深沉的敬爱,这种浓烈而深沉的情感使我产生强烈的心灵的震撼。画面中黝黑的老树皮一样的皮肤,深深皱纹,额头上沁出的点点汗水,干渴破裂的嘴唇,端着有半碗水的粗破的大碗凝视着前方。传达了画家无比丰富的情感和思想内容。这幅画能成为我们的心灵寄托,关键并不是在于画的逼真和细致,而是由于通过逼真和细致的手法表现了动人的形象和质朴的美感,此画也成为中国油画史上划时代的里程碑和转折点,画面的情感的真实性,无不触动每位欣赏者的心。“罗中立写到:“夜深了,出喜欢闹的声浪逐渐安静下来……只见昏灯之下他仍在那儿,夜来的寒冷将他“挤”到粪池的墙角里,身体缩成一团,而眼睛,一双牛羊般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粪池,如同一个被迫到死角里,除了保持自己之外,绝对不准备做任何反抗的人一样。这时,我心里一阵猛烈的震动,同情、怜悯、感慨……狂乱地向我袭来……这,我知道。“我要为他们喊叫!”这就是我构思这幅画最初的冲动。”这正是画家自己亲自体验的情感经历,在生活中孕育情感,就像潘天寿曾说:“此妙果,既非得于形象上,又非得于技法中,而得于画家心灵之创获。”列夫托尔斯泰也曾说:“艺术起源于一个人为了把自己体验过的感情传达给别人,于是在自己心里重新唤起这种感情,并用某处外在的标志表达出来。”德国画家,汉斯.荷尔拜因的作品《使节》,这是一张双人肖像画,为了纪念有朋自远方来的真挚情感,表现两位青年人的广博的知识闻多识广,但他们并没有骄傲自喜,反而流露出肃穆庄严的神情,仿佛知道一切繁华名利都是过往云烟,生命转眼即逝,唯有确定信仰才不会迷失方向,像这样的画作意涵是多么的深远,我想这就是大师们所表述的一种艺术的境界吧。
“王国维曾说过,一切写景皆是写情。赛上的风景刀劈斧凿,用色彩建筑坚实的形象,铿锵有声,尤脱利罗利用疏密相间的手法表现哀艳的巴黎,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具有东方诗词的情调。”我想人们也不会忘记19世纪末继承了映像派余韵的梵高、塞尚,他们在以同样枝叶茂密的丛林为绘画创作素材作为绘画创作时,“塞尚是以一片片的短笔触画的成团成块、纪实厚重;而梵高则以一条条的短笔触,画得像火焰的窜动,破浪的翻滚。”梵高的风景地动山摇,强烈的感情震撼了宇宙,鬼哭神嚎,让世人为之赞叹这一旷世奇才。再看看中国的山水画,中国优秀的山水画无不重情。情的载体是画面,画面的效果离不开技法,没有技法等于空口说白话,特定的技巧诞生于特定的创作需要。中国常常用的手法就是,华中大面积的留白,用有限的笔墨达到无限的意境的朦胧的处理,意义在于增强作品整体的时间流动的气氛。齐白石画虾不画水,李可染画水牛只画牛背,以及天地留白等都是以少胜多,以虚当实的艺术表现手法。技法的严格是一定要有的,潘天寿:“画事用笔,不外点、线、面三者……然线由点连接而成,面由点扩展而得,所谓积点成线、扩点成面也是,故点为一线一面之母。”就像我在平时绘画中对不同的物体以表现不同的技法,画面中有着不同材质的物体,在绘画以铜材质的火锅为主体周围放着一些水果,同色的水果我运用了写实的技法,浅绿色的衬布,加上五颜六色的水果,加上自然的光线,暖暖的色调增强了画面欢快活跃的气氛,好像在演奏着一曲美妙的春天协奏曲。
绘画的创作也是表现画家的一种情感宣泄的过程,如法国野兽派画家弗拉客曼的心理独白,“如果我不是有点绘画的天才,我可能是个坏蛋,也许会因为放炸弹而被判刑。我努力把这种冲动升华为艺术,在绘画中表现出来。”黑格尔对于艺术家的个性心理也高度关注。他强调:“艺术家的艺术创造力不仅是一种认识性的想象力、幻想力和感觉力,而且还是一种实践性的感觉力,即实际完成作品的能力。”在他看来艺术家“心理的构思和作品的完成是携手并进的。”弗洛伊德认为,人的心理结构有三个层次,无意识,有意识,潜意识。中国古代著名的大师郑板桥,善于画竹,他曾说:“江馆清秋,晨起看竹,烟光,日影,雾气,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胸中勃勃遂有画意。”其实胸中之竹,并非眼中之竹,因而磨墨、展纸、落笔,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而西方的绘画大师毕加索,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人总是从某物开始,然后可以把现实的一切痕迹去掉。这并不可怕,因为物所包含的观念给予艺术家以最初的刺激,使他产生智慧,燃起激情……在观察他们时出现的印象引起我最初的某些感情。然后我对于他们作为客观存在的感觉便很模糊,它们变成某种虚构物,最后无影无踪或者更准确的说,被概括到各种可能的主题中去了。”从两位不同时代的大师的话也验证了,弗洛伊德对人的心理结构的说法。从无意识到有意识再到潜意识,就像郑板桥的“眼中之竹”“胸中之竹”到感觉很模糊,而弗洛伊德强调了意识的重要性,认为无意识的象征和替代性满足,艺术创造性的本能。“艺术的价值存在于艺术家的价值”,艺术的根本任务主要不在于描写一己之情感,而在与人类的情感,好的绘画作品会给人带来愉悦,反映社会现实,在现大自然的美,表现画家真实的情感。就像古人所说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了”正是大师们所具有的,而作为晚辈的我们,也要向大师们学习,他们那种对热爱自然,洞达世情,从而使自己的作品具有历史感、人生感。用自身的情感唤起人们的意识或潜意识,创造出更优秀的作品。
注释
:1.张弘昕.杨身源《西方画论辑要》.江苏美术出版社.1998年.第341页.
2.宗白华《美学散步》,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第75页.
3.王洪志.李春梅《论绘画创作中的情感表现》.齐齐哈尔大学报.2007年11月.
4.吴文中《吴冠中文集》.山东美术出版社,2011年,6月,第93页.
5.吴甲丰《论西方写实绘画》,文化艺术出版社,第5页.
6.胡经之,王岳川主编《文艺学美学方法论》,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年,第5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