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不移民

2013-07-05 12:04晏屏
37°女人 2013年4期
关键词:程维院子移民

晏屏

2011年,我和老公决定把他去密歇根大学访问的契机,作为移民生活适应期,实地考察美国生活。

老公的碩士同学王原如约来接我们。一摞表格填完,租好房子总算松一口气时,却发现附近7个大公寓,方圆数百公里有图书馆、星巴克,但没有步行或骑车能到达的超市。

这里有2000套房子,至少5000人口,我每天看到他们开车出门,开车回家,像长在车上似的,从来不下车散步或是走路。

我和女儿整天在湖边、草地上,同野鸭说话,有时也趴在窗边,知道几点几分有邮车经过、几点几分有校车经过。这个城市没有杂乱的行人和喧嚣的车流,连炊烟都没有,因为他们只用烤箱和平底锅。

周边的社区有很多别墅,早晨没人晨跑,晚上没人散步,美国人都在自家院子里锻炼身体,或是在地下室的健身房健身。每个公园都有上千平方米,秋千在晨光里孤独地挂着,只有女儿一个人玩,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有时看到别家院子里有孩子的声音,她总是贪婪地跑过去,只是还未靠近,就被大狗的狂叫声吓住。

在美国吃肉的痛苦在于,如果不想吃带血的肉,就得先煮出一锅血水,因为不能宰杀动物,电杀的方式虽然文明,但吃起来如同茹毛饮血。

美国的食品是健康的、有机的,但是无比乏味。某一次,我想起和闺蜜一起吃四川火锅时热辣辣的场景,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们公寓周边有很多住独栋别墅的邻居,他们非常客气礼貌,每次见面都会和我们热情拥抱。但我们住了1年,他们和第一天看到我们时一样,永远这么有距离地生分着。我们知道他们的名字,但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上班,他们的孩子在哪里上学。

美国是养老的天堂,但我从没见过儿女在父母身边尽孝。那些老人给政府交了一辈子税,最后政府却把他们交给护工和老年公寓。

老公虽拿到了国内的最高学历,但在美国等于废纸一张。除非他在中餐馆洗盘子,否则要有份好工作,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去读书。在国内他是个副教授,年近35,再去上学,先不说精力不济,家庭重担就已经无法让他安心了。

而且这些年中国人一窝蜂读经济管理会计,就业时是中国人之间的拼杀,比的是“有美国工作经验吗?”“英语流利吗?”“会说广东话吗?”

老公的一个同学程维,本科第三年从清华出国,在麻省学电子,硕士毕业后有份年薪15万美元的工作,但每年要交7万美元的税给美国政府,这比割一个肾还让他疼。因为从年薪来说,他属高收入,基本福利政策全享受不到,而且他们的孩子还不能去上那种免费的公立幼儿园,5岁之前的托管,基本1天都要70美元。

我们去参加程维小女儿的周岁宴时,来宾80%是中国人,当程维家的中文频道里播放赵本山小品的时候,所有中国人都乐不可支。是的,听宋丹丹挥着手说“那是相当——”的时候,我们找到了共鸣点。而美国人再怎么给他翻译,他们依然不明白我们守着两个老人笑什么。

一提起看房经历,我们仍心有余悸。房子看多了,我们越发不敢买房。因为很多美国人的房子都是自己造的,游泳池是自己挖的,他们那些偌大的后院前院的各种花草、硕果累累的果树,也都是自己打理。修车、装电器、装修房子、清扫院子、打理游泳池等,这些对于老公来说,并不比写一篇博士论文更容易。

我们从小心无旁骛地学数理化时,美国人却在幼儿园就拿起小锤子敲敲打打。家政和手工是他们一生的课程。

一次我们的车灯坏了,开到维修厂,一个灯2美元,手工费却要13美元;一条名牌牛仔裤10美元,改裤脚却得11美元;我们在宜家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公主书桌,60美元,想买给女儿,但在美国没有送货上门一说,我们又运不回去,也不会拼装。

每到星期五,美国人就会相互询问周末有什么计划,打理院子是标准答案。平时剪草,春天施肥,夏天种花,秋天扫叶,冬天铲雪。甭管有几个人,多大年纪都得亲自上阵。

转眼,一年过去了,该怎么总结这些日子呢?

在这里,找不到廉价的街边小吃,熙来攘往中间杂着爽朗的吆喝叫卖;找不到街头巷尾的藤椅,几个面善的老头儿摇着蒲扇乘凉聊天………每到晚上8点街上就空荡荡的,大家都待在家里;商品明码标价,交易都是在谦谦有礼中进行的,很少有人抬高嗓音……

经过慎重考虑,我们选择了放弃移民。美国,于我而言,除了优质的教育、健康的环境、安全的食品,甚至身份的象征,我还读懂了背后一些不为我所接受的细节……我更喜欢国内日常生活的一粥一饭、一点一滴,欢喜、焦虑、沟通、分享,哪怕是失望……热闹凡俗,喜气洋洋,焦虑烦躁,那是属于我们的独特文化。

移民,只是一种选择,与幸福无关,与能力无关。

(摘自《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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