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华
我的外祖父徐钟蒧是末代帝师徐坊之子。据相关资料,徐坊(1864-1916),字士言,又字梧生,号矩庵、楼亭樵客等,原籍山东临清。历任晚清户部主事、国子丞、京师图书馆(国家图书馆前身)副监督。民国后应召为毓庆宫行走,接任陆润庠为溥仪的汉文师傅。1916年因肝病去世。
小时候,我对母亲家世的印象就是,外祖父出身显贵,他父亲徐坊曾做过溥仪老师,后家境逐渐破落,除此之外并无太多了解。在我们的童年和青少年时代,这种家庭背景是需要掩盖的。特别是“文化大革命”当中,弄不好就要家破人亡,所以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家人,没有人愿意触摸这段渐渐被遗忘的家世和历史。“文革”以后,大家都忙着工作,忙着挣钱,忙着生存,仍然无人问津这已经翻过去的一页。今天徐氏家族想记起这段历史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记得20多年前我同母亲拜访了表姨刘乃和。她生前是著名历史学家、文献学家、北京师范大学古籍研究所教授,1989年任《历史文献研究》主编,她还兼任中国妇联妇女运动历史资料编委会委员、辅仁大学校友会副会长。并获国务院有突出贡献专家津贴,于国内外皆有学术影响。当时她老人家拿出了《清史稿》为我和母亲读了那段描写母亲的祖父、也是表姨刘乃和的外祖父徐坊的那段历史,我才对徐氏家世有了最初步的了解,但那也是一听而过的经历,并没有引起任何重视。
直到今天的网络时代,几乎任何信息都变得唾手可得,我们才发现很多历史学者对徐家的历史了解的比我们这些后代多多了,这使我们感到很惭愧。从各类媒体中我们读到了我们的祖辈,看到了他们清晰的身影。当我们想再度关注家世的时候发现真的太晚了,亲爱的姥姥和她的长子次子已辞世,刘乃和先生和他的弟弟刘乃崇先生也都先后去世。最近大哥和表哥回到定兴,想探寻一下祖辈遗迹,却发现就连徐坊和鹿传霖(徐坊岳丈)两家的旧宅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就连我姥爷(徐坊的独生子徐钟蒧)的第一个夫人是谁我们都无从考究了,一些历史学者们认为我姥爷的大夫人就是近代著名学者、徐坊生平至交柯劭忞的女儿。但我的母亲和大姨都说她们的娘(依传统习俗,徐家孩子叫大太太“娘”)姓“武”。母亲还说,姥爷的大太太是个心地善良的老实人,长得也端正,这一点从照片中也可得到确证。母亲从小一直同“娘”住在一个房间里,娘一直对母亲体贴照顾。从母亲记事起就没发现姥爷再踏进过娘的房间。在徐家还没败落之前,房子很宽绰,娘住在前院,姥爷和我姥姥连同姥姥生的几个孩子住在后院。娘从来不同他们一起吃饭,饭做好了,佣人会给娘送到前院。娘的堂屋里供着菩萨,她信佛,每逢初一、十五,娘都要吃素。随着徐家的败落,日子越来越难过,刚高中毕业的二舅就被送到在山东肥城当县长的大表哥那工作。当时可能是1945-1947年左右。国内战乱,家里有一段时间没有了二舅的消息,姥爷姥姥有些着急,就让娘去山东看看(娘的娘家在山东,所以比较熟悉)。但这一去娘再也没有回来,从此便没了消息。后来家人到娘的屋里一查,发现所有的细软都带走了,可以看出,娘早就打算不回来了。其实姥爷的大太太还是很可怜的,嫁入徐家不能生育,姥姥进门以后则接连生了几个子女,她便被冷落一边独守空房,其生活境遇可想而知。再加上徐家日趋败落,越过越穷,对她来说一走了之应是上策。我们的疑问是,如果姥爷的大太太是柯劭忞的女儿,姥爷出于礼节也不能这样冷落她;再有,她回山东娘家一定是回到了柯家,在柯家的家史里也会有蛛丝马迹的痕迹。但愿随着学者们的深入研究,姥爷大太太的真正身世能得到确解。
这张照片便是我的外祖父徐钟蒧一家在1926年的合影,我母亲一直珍藏在身边。照片中右边那位便是外祖父的大太太,她膝下是我的大舅(我的外祖母所生),左边是我的外祖母,当时正怀着二舅。中间那位便是我的姥爷徐钟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