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耍的黑猩猩

编译 崔媛媛

玩耍并非人类的“专利”，动物其实也爱玩耍。动物的玩耍不仅是一种乐趣，也是一种生存训练。

卡卡玛的木棒

1993年5月，卡卡玛就要满8岁了，正处于青春期的边缘。这只小黑猩猩在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里仍旧和妈妈卡巴罗莱待在一起，但它妈妈又怀孕了，每天要睡很久，卡卡玛因此经常会觉得很无聊。一天清晨，在距离母亲几米远处，卡卡玛独自在玩耍：它抬起脚用力蹬踏地面，模拟进攻时的动作，然后在一堆干燥的树叶上翻筋斗，累了后就跨坐在一根圆木棒上休息。它在那里休息了一小会儿后，又接着向前滚，并一把将圆木棒抓了过来。又打了两个滚后，它站立起来，右手还抓着木棒。随后，它跟随母亲走进了宁静的森林。

8岁的黑猩猩卡卡玛独自在玩耍，它的手里始终握着一根圆木棒。

几分钟后，它们母子来到一棵高大的乔木下，开始向上攀爬。卡卡玛因为手里握着木棒，攀爬起来并不方便，但它最终还是在距离地面约18米处找到了一个觅食和休息的地方。它把木棒放在身边的一个树杈上，开始摘树上的果子吃。但自始至终，它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这根木棒。

中午时，这对母子已经昏昏欲睡了，它们在枝杈间做了一个窝巢。妈妈很快就沉沉睡去，卡卡玛却睡不着。它将木棒高高举过头顶，然后向后扬，看起来就像人类母亲经常和孩子玩的一种空中“飞行游戏”。

不久，卡卡玛爬出了它和妈妈的窝巢，它花了几分钟搭了张新“床”。奇怪的是，这张新“床”比正常的窝巢要小很多，并且被搭建在一个树枝的分叉处，这对黑猩猩来说显然是一个很不舒服的位置。实际上，这张“床”并不是卡卡玛为自己做的——它将木棒放了进去。过了一会，它又重新取回了木棒。直到它和妈妈忙着逃离一群丛林猪的追逐时，它才丢弃了这个“玩具伙伴”。

黑猩猩的行为学习

卡卡玛属于一个由50只黑猩猩组成的族群，这个族群的成员们一起生活在乌干达西部的基巴莱国家公园的森林中。这是非洲一个非常著名的区域，科学家们已经在这里进行了为期20年的实地科学研究。

与世界各地的野生黑猩猩一样，这个族群中的黑猩猩每天也忙于寻找可以裹腹的食物。雄性黑猩猩通常是集群活动，它们一起出行，并大声地彼此呼唤。雌性个体则安静很多，它们更习惯于独自觅食，或拖着年幼的子女一起前行。不过，没有任何一只黑猩猩是独居的，所以雌性黑猩猩也经常聚集成一个小型的群体。在这个小群体中，年幼的小猩猩们通过一起玩耍消耗掉多余的精力，同时互相学习生存的本领。

不同族群的黑猩猩拥有不同的觅食手段和学习方法。例如，在一些地方，黑猩猩使用木棒敲破坚果的硬壳，吃里面香甜的果仁；在另一些地方，黑猩猩则用石块完成这项工作。

通过对动物园黑猩猩的研究，科学家发现，黑猩猩可以互相学习技能。显然，这种非凡的学习能力在野生群体中一定也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从塞内加尔到坦桑尼亚，研究人员在非洲的不同地区进行了大量的观察研究，发现并总结了野生黑猩猩的多种行为以及这些行为的意义。

到目前为止，所有关于黑猩猩行为学的研究都表明，不同族群的黑猩猩拥有不同的觅食手段和学习方法，甚至可以说每一个黑猩猩种群都有着自己相对独特的行为。例如，在一些地方，黑猩猩使用木棒敲破坚果的硬壳，吃里面香甜的果仁；而在另一些地方，黑猩猩则用石块完成这项工作。

在黑猩猩使用工具的各种技能中，有一项技能广受赞叹，那就是它们“钓白蚁”的技能——将长长的、光滑的木棒或草茎插进白蚁穴中，待白蚁逐渐爬上木棍或草茎后，将其慢慢取出，然后将上面爬满的白蚁全都舔进嘴里。有趣的是，不同地区的黑猩猩所用的“钓竿”的长短和样式都不同，它们“钓白蚁”的技术也有差异。还有一些地区的黑猩猩甚至完全不会这项技能，它们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开发这种有价值的食物资源。

不同黑猩猩种群中的行为方式不同，这不仅证明了不同种群的黑猩猩拥有各自独特的文化，同时也证明了黑猩猩拥有行为学习能力。

对幼黑猩猩来说，要想学习和掌握有用的知识和生存技能，一种重要的方法就是观察成年黑猩猩的行为。卡卡玛所在的这个黑猩猩族群，懂得用树叶贴伤口或搓洗身上的污垢；把树叶嚼成海绵状，用来吸取溪流中和树洞中的水；通过发出噪声，吸引彼此的注意力。黑猩猩们还会用木棒在枯木孔中探查蜂蜜或“蜜蜂面包”（一种由蜂蜜和花粉混合而成的天然食物），这些都是由木蜂的昆虫“酿造”的。这类昆虫善于在各种枯木或木材的缝隙或孔洞中储存蜜源。一当发现了蜜源，它们就会破开枯木，取出美味的食物。它们还经常挥舞粗壮的木棒，有时甚至把木棒当作武器，恶狠狠地击打其他族群的黑猩猩。

黑猩猩具有“钓白蚁”的狩猎技能。它们将长而光滑的木棒或草茎插进白蚁穴中，待白蚁爬上木棍或草茎后，将其慢慢取出，再将上面爬满的白蚁全都舔进嘴里。

这个族群中的黑猩猩还会做出一种类似于志愿者标志的手掌相扣的姿态。这种行为发生在当一只黑猩猩为另一只黑猩猩梳理完毛发后，前者伸出长长的胳膊，后者也做出同样的动作，然后彼此将手掌交叠在一起。当它们收回各自的手臂大约一分钟后，两只黑猩猩便会互换角色。

生活在这个族群中的黑猩猩长大后都会采用这种手掌相扣的姿势，这表明黑猩猩具有彼此间互相学习有用行为的能力。

从玩耍中获得乐趣

从以上例子看，黑猩猩的各种行为都有着一定的目的性。那么，卡卡玛拿着那根木棒的意图又是什么呢？这件事似乎很难解释，因为从表面看起来，卡卡玛和木棒在一起的那一天，它并没有从中获得实际上的好处。但是，经过多年的观察，负责研究卡卡玛族群的科学家惊奇地发现，卡卡玛的这种行为其实是整个黑猩猩族群中的一个常见的行为模式。卡卡玛所在的群体中的黑猩猩们经常用同样的方式抓着木棒走来走去，有时甚至长达数小时之久。我们换一种思考方式，也许就会发现：这些黑猩猩在玩耍，而木棒正是它们的玩具！而这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卡卡玛给那根木棒专门造了一个小窝：它简直就像人类孩子的玩具箱。

世界各地的人类孩子都喜欢和洋娃娃一起做游戏，并且在每一种不同的文化中，女孩子都明显更喜欢玩这种游戏。科学家由此推断，对于黑猩猩来说，拖着木棒的行为就像人类孩子玩洋娃娃。科学家还进一步推断，幼年黑猩猩应当比成年黑猩猩更喜欢玩这种游戏，雌性也应当比雄性更热衷于这种活动。

在卡卡玛的族群中，上述推论得到了印证。成年黑猩猩从不拿着木棍玩，它们只用木棒探取蜂蜜，或将其用作武器，并且在用完后随即丢弃。而在幼年黑猩猩中，雌性比雄性更喜欢拿着木棒玩，而且还经常把木棒带回窝巢中。

类似的情形在其他黑猩猩种群中也有报道。在几内亚，科学家观察到一只幼年雌性黑猩猩把一个木棒像抱婴儿一样抱在胸前，还轻轻地拍打木棒。这也是最早的关于野生动物把物体当洋娃娃玩耍的实例。在卡卡玛的族群中，小雌猩猩更喜欢把木棍当作洋娃娃，而小雄猩猩则更喜欢把木棍当作武器，和同伴对打、玩耍。这与我们人类小女孩喜欢玩洋娃娃，小男孩喜欢玩玩具枪是一样的。

幼年黑猩猩每天会花费一小时甚至更多时间玩耍。有时它们会和成年雄性黑猩猩一起嬉闹。

就像其他物种的幼年个体一样，当食物资源丰富时，幼年黑猩猩每天会花费一小时甚至更多时间玩耍。它们有时单独栖息，有时互相打闹，在互相搔痒和摔跤中获得乐趣，在互相追逐中消耗多余的精力。有时它们会和成年雄性黑猩猩一起嬉闹。玩耍中的黑猩猩脸上都带有一种微笑的表情。当玩得尽兴时，它们还会发出一种粗粗的喘气声，和人类的笑声很相似。

黑猩猩对玩具也有着强烈的偏好性。出于不同的目的，黑猩猩会选择不同大小和形状的木棒。黑猩猩在玩耍时通常会选择比探查蜂蜜更粗的木棒（前者直径通常在4厘米以上，后者直径通常不超过2.5厘米）。

科学家还观察到，黑猩猩还会把多种物体，例如带树叶的枝杈、木棒和蕨类植物，一起融入到玩耍中。在年轻的黑猩猩中流行这样的游戏：一只黑猩猩抓着一个物体在另一只黑猩猩面前挥舞，当后者试图抓住这个物体时，前者转身跑掉。而成年黑猩猩则沉迷在各种大声欢笑的玩闹中。科学家曾观察到，两只40岁的雄性黑猩猩围绕着一棵小树苗开心地嬉闹，彼此都试图拍打对方的脚。

从科学家开始观察卡卡玛到现在，十年过去了。现在的卡卡玛的下巴上已经长出了花白的胡须。它不再拖着木棒到处玩。作为一只24岁的成年雄性，它已经处于社群的顶端位置。它还是好几只小猩猩的父亲，而这些小猩猩正在开心地和木棒玩耍。这些黑猩猩今后还会发明出什么新的行为呢？只有时间能回答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