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要“孝顺”我

吴淡如

亲爱的孩子，很多人知道我生你时不容易。有人会热情地说：“要告诉她，长大之后一定要孝顺妈妈才行。”我总会说：“不要给她这样的重责大任，是我要生她的，她也很辛苦啊。”如果你可以选择在一个比较年轻的妈妈肚子里出生，或许就不会被迫提早“面世”，躺在保温箱里，全身插着管子，接受各种检查。所以，问题始终在我，不在你。你不能选择，而我是选择者。

人们常说百善孝为先。一个连父母都无法好好对待的人，通常也没办法对别人太好，在人生中通常是个失败者。这是我同意的。但我并不同意“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人如果不愿长进，并不会因为变成父母而崇高。

但孝顺是什么意思呢？古人说，孝者，效也。如果按照这个解释的话，那你就不必孝順我。我可不希望你的人生只活在上行下效的轨道中。很多父母，特别是自认为很优秀的，希望孩子像自己。如果他们是医生，就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当医生。孩子因为家庭教育耳濡目染或基因影响的结果，有时候会自然而然地接近父母的职业，歌星生的常是歌星，演员生的常是演员，商人生的常是商人……未来的职业不是现在的我可以想象的。我希望，你有更宽广的天空可以飞翔。

当然，你更不用顺我。比起“效”来，我更怕“顺”这个字。顺，表示听话。我看过我们这一辈的人，太顺父母，后来都怨父母。我的一个朋友，素来成绩优异表现优秀，有稳定的职业。40岁时，在一次事故后，他的人生也转了个弯，忽然决定抛妻弃子、放逐自己。他对父母说：“我的前半辈子，都按照你们的期望做事，念大学时选你们认可的专业，也放弃了我喜欢的女人，娶了你们觉得好的老婆，生了你们要的孩子，这些不是我要的。现在，我决定做我自己。”

岂敢要求你来顺我？我从小就是一个很难顺从长辈的人。如果你可以让我了解你的想法，那么，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我们要把时间花在相处上，不要花在角力上。

亲爱的孩子，不必效我顺我，请喜欢我。

（摘自《亲爱的孩子》 化学工业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