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开芳
当你们以为聋人听不到而对着他们大叫哑巴的时候,可曾想到他们敏感的内心早已察觉;当你们以为盲人看不到而在他们面前指手画脚的时候,可曾知道他们敏锐的触觉早已感知;当你自以为智障孩子什么都不懂而取笑捉弄他们的时候,可曾感受到他们无邪笑容背后其实是对道德的一种讽刺。尊重二字如此之重,但对我们残疾人来说却是如此之轻,有些人在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就将它轻轻抛弃。但你们抛弃的不只是尊重、文明,还是我们一颗颗破碎的心。
从我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开始,就听不到父母殷切的呼唤,听不到如天籁般的美妙音乐,听不到虫鸣鸟叫的大自然之音。但是我看得到别人异样的眼神,看得到别人鄙夷的神情,看得到朝我扔石头的小孩叫我哑巴的口型,这些都像一支支无情的利箭射向我,让我遍体鳞伤、落荒而逃。渐渐的,我变得自卑、孤僻,成了正常人眼里的怪物,在我心里面他们也都是不友善的。
2006年,我来到了特殊教育学校读书。在这里我学会了属于聋人的语言——手语,遇到了能读懂我内心的老师,找到了可以交流倾诉的朋友,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这里才是我梦想中的家。
我们学校与隔壁普通学校的两座教学楼遥遥相望,下课的时候,总能看得见那边的窗口边有同学在对着我们招手,嬉笑大声叫喊着什么。我们问老师,他们说什么?老师告诉我们:他们在向你们打招呼,说“你好”呢。于是我们也在这边对着那边的同学招手,做“你好”的手势;他们笑,我们也笑。每天下课我总是期待地望着那边的窗口,希望那边有一个同学能成为我的朋友。可是,有一次放月假,哥哥来接我。那边的同学们又到窗边来跟我们打招呼了,我高兴地要去回应,却被哥哥阻拦了。我看着满脸怒气的哥哥,疑惑地问:怎么了?哥哥用笔在纸上写:他们骂你们呢。我气愤地拉上窗帘,委屈不解地看着老师,老师难过地把我拥在怀里,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告诉我:你要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看着比我还难过的老师,我明白了老师的良苦用心。
在老师的悉心呵护下,我慢慢成长,懂得了别抱怨,别人不尊重你,要先问问自己是否尊重别人。尊重是互相的,其实生活中处处有尊重:当你跋涉在崎岖的山路上,朋友鼓励的目光推动着你,那是尊重;当你遭遇人生的挫折,老师温暖的双手紧握着你,那是尊重;当你拾起马路上的垃圾,路人的微笑赞许着你,那是尊重;当你懊悔曾经的过失,父母的宽厚与理解包容着你,那是尊重!生活中时时刻刻也需要我们学会尊重:对同学不取笑、不揭短,以诚相待,是对同学最起码的尊重,是纯真友谊的基础;回到家与父母长辈打声招呼是对他们的尊重,是对亲人辛勤养育最珍贵的抚慰;上课专心听讲是对老师辛勤劳动的尊重……
慢慢地,当我再看见那些异样的眼神、鄙夷的神情时,我会以宽容的心态去面对——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我们,虽然我们是折翼的鸟,但我们自信自强。残疾不等于残废,残疾人也能绽放绚烂的光彩。霍金全身瘫痪,却用顽强的生命力谱写物理学的新篇章;海伦·凯勒有着多重残疾,她生活在黑暗中却又给人类带来光明;张海迪高位截瘫,却怀着活着就要做个对社会有益的人的信念,把自己的光和热献给人民。
我在沉默的世界里理解了尊重这个词语,尊重不是同情、怜悯,而是友善、平等。尊重像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她透明的微笑叫理解,她淳朴的心灵叫高尚;尊重又像一位德高望重的学者,饱含待人处世的智慧,尽显人格操守的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