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产品系统中研发团队任务特征对团队绩效的影响

付永刚，戴大双，王珏

（大连理工大学管理与经济学部，辽宁 大连 116024）

复杂产品系统（complex product systems，简称CoPS）是指研发投入大、技术含量高、单件或者小批量定制生产的大型产品、系统或基础设施［1］。因其对现代工业和国民经济的重要作用而深受重视。目前学者们针对复杂产品系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组织层面、技术创新领域，而从团队层面进行研究的比较少。同时，研发团队已经成为企业技术创新中最重要的组织形式。在团队的研究中，依据IPO（input－process－out－put）模型对团队绩效影响因素的研究越来越多，团队运行过程中的团队行为也成为关注的重点。本文以复杂产品系统中的47个研发团队为研究样本，采用实证研究方法进行数据收集和假设检验，从团队行为作为中介变量的视角探讨研发团队任务特征对团队绩效的影响作用，并进一步对变量之间的关系进行结构方程模型（SEM）检验，从而为提高我国复杂产品系统研发团队的团队绩效提供建议。

一、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

1.文献综述

（1）团队任务特征

复杂产品系统的研发团队中的知识员工由于拥有知识资本的产权和较强的自我激励倾向，对工作自主性要求强烈。Hackman在1975年提出工作特征模型，认为任务自主性作为核心工作维度之一，对工作绩效有预测作用［2］。Breaugh综合考察了 Hackman的工作诊断问卷和Dim等人的任务特征问卷，提出工作自主性是团队成员开展合作的基础［3］（P54）。复杂产品系统高技术含量的特点，使研发团队成员在任务中拥有较大自主性，也是其各自拥有专业技术所决定的。

工作相互依赖性是团队任务特征方面经常被研究的主题之一。以往实验研究显示，相互依赖性与团队绩效呈曲线关系，但缺乏相应的实证研究。Wageman于1995年指出，依赖性包括任务互依性和产出互依性［4］。本文所研究的复杂产品系统是由多级技术构成的系统，其研发团队成员的工作不仅是任务互依，更是产出互依。因此，本文选择自主性、互依性作为团队任务特征的两个主要维度。

（2）团队行为

团队行为包含了众多的因素和变量，对于复杂产品系统而言，其研发工作对于团队成员的协调与共享有很高要求。同时，基于信任的团队行为也是实现绩效的重要支持，因此，本文选择协调合作、共享交流、尊重信任三个维度构成团队行为。

协调合作的基本含义是指具有不同作用及影响的人们聚集到一起，他们通过相互作用、信息共享以及协调合作来完成某一共同目标。技术研发过程充满了不确定性。Myers等学者的研究表明，研发团队要同时处理来自于组织内外部诸如技术、策略等的不确定性问题［5］。为了管理这些不确定性，研发团队必须进行有效的信息收集、加工以及扩散，这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团队成员以及团队领导之间的有效交流沟通和在此基础上的信息共享。基于Rousseau等人对于信任的广泛研究［6］，本文对信任作出如下定义：信任是一种基于对别人行为目的的一种正向期望的脆弱意愿组成的心理状态，它期望他人的行为如你意料一般但又不是机会主义的行为。

（3）团队绩效

研究者们根据各自的研究角度对团队绩效有不同的定义。Devine和Philips研究认为，团队绩效是团队完成其目标或任务的程度［7］。Eric和Kennech提出，团队绩效应由任务绩效和关系绩效两部分构成［8］。任务绩效是指完成团队任务和团队目标的情况；关系绩效是指团队成员的心理社会关系所表现出的人际行为。

2.研究假设

本文依据McGrath的IPO模型提出研究模型［9］，如图1所示。在模型中，团队互依性与团队自主性两个主要的外生变量被假定为团队行为的直接驱动变量和团队绩效的直接和间接影响变量。本文的重点是研究团队行为在团队任务特征与团队绩效之间是否具有中介作用。

图1 理论模型

（1）团队任务特征与团队绩效的关系

复杂产品系统的研发任务具有高技术复杂性，其研发过程需要各类元件技术、架构技术和系统技术的协同与整合［10］。因此，在团队任务中，既有基于专业独特性的自主性，也有为了完成任务使得各专业之间形成的互依性，需要团队成员彼此之间更加密切地共享交流。研究表明，团队自主性、互依性对团队绩效的影响模式比较复杂，并且在团队中，自主性、互依性与团队绩效呈曲线关系［11］。其中，自主性过高或者过低都会对团队绩效产生负向影响。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自主性对团队绩效有显著正向影响。

H2：互依性对团队绩效有显著正向影响。

（2）团队行为在任务特征与团队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

Pinto研究指出，团队合作对团队绩效有很大的影响作用，团队支持者也会对团队合作产生影响，诸如拥有出众的协调人际关系能力的团队领导者可以在促进团队内部关系和谐方面发挥重要的影响作用，从而改善团队行为，提高团队绩效［12］。Wageman的研究发现，基于任务的互依水平影响协作程度，而基于产出的互依水平却影响成员的努力程度［4］。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3：协调合作作为部分中介变量影响自主性与团队绩效的关系。

H4：协调合作作为部分中介变量影响互依性与团队绩效的关系。

很多学者的研究均表明团队内部之间的交流和团队绩效之间是显著正相关的。Cohen等人的研究发现，适度的自主性和高任务互依性会增加对沟通的需求，进而提高团队的合作、信任和绩效［13］。Wageman发现，自主性和互依性都很高或都很低时，群体表现最佳［4］。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5：共享交流作为部分中介变量影响自主性与团队绩效的关系。

H6：共享交流作为部分中介变量影响互依性与团队绩效的关系。

McDonough III研究发现，授予团队成员一定的自主决策权，不但可以增强团队成员对团队以及团队目标的承诺感，而且还可以提高团队成员对团队工作的满意感［14］。也有学者发现，在团队绩效和成员彼此信任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而且团队成员之间的彼此信任是促进创新绩效的一股强劲的力量［7］。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7：尊重信任作为部分中介变量影响自主性对团队绩效的关系。

H8：尊重信任作为部分中介变量影响互依性对团队绩效的关系。

二、研究方法

1.研究样本

本文中的研发团队指的是复杂产品系统企业中专职从事技术研发工作的团队。研究样本来自辽宁、北京、陕西、四川等地的复杂产品系统（航空航天、大型船舶等）企业的47个项目团队，发出问卷245份（电子问卷89份，书面问卷156份），共收回225份，其中有效问卷215份，有效回收率为87.8%。样本学历以学士和硕士为主（88.3%），40岁以下的样本占82%。

2.量表来源

团队任务特征的量表结合了Hackman等人的研究成果［3］（P86），涵盖了本文模型中的互依性及自主性两个维度。自主性5个题项，互依性3个题项。团队行为量表结合Edward等学者的研究成果［14］，应用协调合作、共享交流、尊重信任等3个维度来评价团队行为。每个维度都是5个题项。团队绩效量表是根据陈国权所翻译的Hackman、Edmondson等人的研究成果修改的［15］，共4个题项。所有题项均采用Likert五级量表。

3.量表的信度与效度

通过计算Cronbachα内部一致性系数结果可知，团队任务特征、团队行为、团队绩效量表的一致性系数分别为0.784、0.817和0.912，总量表的一致性系数为0.920，说明量表的信度较高。

在效度检验方面，本文使用的问卷项目全部来自已有的文献，很多学者都曾使用这些量表测量相关变量。在最终确定问卷之前，通过预试对问卷的部分题项进行了修正，因此问卷具有较好的内容效度。但考虑跨文化因素的影响，仍以Lisrel8.7的验证性因素分析来验证本文各量表的建构效度。验证性因素分析的各项指标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量表的验证性分析结果

由表1可以看出，3个量表的x2／df值均小于5，表示模型拟合程度是可以接受的，NNFI的值也都非常接近1，RMSEA的值满足小于0.100的基本要求。综合以上各项拟合指标可以看出，量表得到了非常好的验证。

三、分析与讨论

1.相关性分析

相关性分析是研究变量之间关系的测度。表2是本文中各变量的平均值、标准差和相关系数。结果表明，自主性与团队行为各维度、互依性与团队行为各维度、自主性与团队绩效、互依性与团队绩效、团队行为各维度与团队绩效之间的相关性均达到了显著水平。这些结果为分析变量关系和检验中介作用提供了必要前提。

表2 变量的相关性分析结果（N＝215）

2.回归分析

回归分析说明因素之间是否存在因果关系。本文分别以团队任务特征中的自主性、互依性以及团队行为中的协调合作、共享交流、尊重信任为解释变量（自变量），以团队绩效为因变量，采用逐步多元回归分析法进行回归分析，以检验理论模型中的因果关系。

进入回归分析的5个F值均达到了非常显著的水平，表明进入方程的各自变量与因变量之间的线性关系成立。回归分析模型汇总结果和回归方程系数及显著性检验结果如表3、表4所示。由表3可知，从多次回归校正后的决定系数来看，回归方程能解释总变异的53.0%，其中以共享交流的单独解释量最大，为32.3%，说明模型的拟合程度较好，具有较强的解释能力。复相关系数R＝0.728，说明自变量和因变量之间的线性关系比较强。同时，由表4可知，VIF值最大的为1.729，小于10，从而可以拒绝变量之间的共线性假设，认为自变量之间的共线性并不严重。

表3 回归分析模型汇总结果

表4 回归方程系数和显著性检验结果

从表4还可以看出，5个进入回归方程的自变量的t值所对应的显著性概率均小于0.05，通过显著性水平的检验，均应作为解释变量出现在方程中，而常数项的t显著性概率为0.00，小于0.01，表明常数项与0有显著差异，故应该出现在方程中。

其回归方程表示为：

团队绩效＝1.136＋0.134×共享交流＋0.148×协调合作＋0.146×互依性＋0.136×尊重信任＋0.127×自主性。

从进入回归方程中各变量的顺序来看，对团队绩效具有显著影响的因素根据影响程度从大到小依次是共享交流、协调合作、互依性、尊重信任和自主性。这些因素对团队绩效都呈现出正向的影响，表明在研发过程中团队成员表现出相互合作、相互信任，遇到问题能相互交流沟通时。研发团队中成员自主性越强，团队绩效越高。团队成员的互依性越高，团队绩效也相应提高。同时也检验了假设H1和H2成立。

3.中介效果检验

为了验证过程因素的中介作用，本文沿用Baron和Kenny的三步回归法探索团队行为的中介作用［16］，即验证自变量和因变量之间关系的变化。整个回归过程采用Enter强行进入回归的办法。

如表5所示，在加入协调合作变量后，互依性在回归方程中的Beta系数从0.278下降到0.143，并且显著性明显降低；自主性在回归方程中的Beta系数分别为0.226和0.225，没有显著性降低。因此，可以认为协调合作在互依性与团队绩效之间具有部分中介效果，但是在自主性与团队绩效之间不具有中介效果。因此，假设H3不成立，假设H4成立。

表5 协调合作作为中介变量的回归分析

如表6所示，在加入共享交流变量后，互依性在回归方程中的Beta系数从0.278降到0.198，并且显著性明显降低；自主性在回归方程中的Beta系数分别为0.226和0.224，没有显著性降低。因此，可以认为共享交流在互依性与团队绩效之间具有部分中介效果，但是在自主性与团队绩效之间不具有中介效果。因此，假设H5不成立，假设H6成立。

表6 共享交流作为中介变量的回归分析

如表7所示，在将团队行为中的尊重信任变量加入回归分析后，自主性在回归方程中的Beta系数从0.226降到0.132，并且显著性明显降低；互依性在回归方程中的Beta系数从0.278降到0.216，并且显著性明显降低。因此，可以认为尊重信任在自主性与团队绩效之间具有部分中介效果，在互依性与团队绩效之间也具有中介效果。因此，假设H7和H8都成立。

表7 尊重信任作为中介变量的回归分析

4.模型检验

运用Lisrel8.7软件对变量关系进行结构方程模型（SEM）检验，得出本文的最终模型，如图2所示。由于前文已经通过三步回归分析对各变量维度之间的关系作了比较细致的分析，因此主要用结构方程检验各概念变量之间的关系。

图2 SEM的路径分析

由图2及表8可以看出，x2／df的值为1.88小于5，表示模型拟合程度是可以接受的，NNFI的值也非常好（0.97）；RMSEA 的值为0.07，满足小于0.10的基本要求。综合以上各项拟合指标可以看出，本文假设的结构方程模型得到了非常好的验证。可见，在复杂产品系统的研发团队中，团队任务特征可以对团队绩效产生直接影响，也可以通过团队行为对团队绩效产生间接影响，表明了复杂产品系统中研发团队的团队行为在团队任务特征和团队绩效之间产生部分中介作用。

表8 模型的验证性分析结果

四、结论与建议

本文以复杂产品系统的研发团队为研究对象，以研发团队行为中的协调合作、共享交流和尊重信任为中介变量，通过回归分析和结构方程模型检验，分析和检验了团队任务特征对团队绩效的影响作用。研究目的在于探讨团队任务特征、团队行为与团队绩效间的相互作用关系。通过三步回归分析的结果可知，团队行为在团队任务特征与团队绩效间具有部分中介作用，即验证了本文提出的研究假设H3～H8。其中，团队行为中的协调合作、共享交流及尊重信任和团队任务特征不仅直接影响团队绩效，而且团队行为还作为一个中介变量影响两者的关系。此外，团队任务特征通过团队行为对团队绩效的影响大于团队任务特征直接对团队绩效的影响。其中，当团队成员的工作任务更多体现互依性的时候，团队行为的中介作用更为明显。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可以对实际的复杂产品系统研发团队提出如下建议：第一，研发团队在建设高绩效团队过程中，要关注成员自主性与互依性的平衡，通过工作任务的分配加强团队成员的工作互依性。由于研发团队成员是基于各自专业背景开展技术研发工作，自主性很强，专业之间的差异性会影响团队成员的知识共享，如果工作互依性太弱，将会影响复杂产品系统的技术协同和产品集成。第二，要注重培育相互尊重、信任的团队氛围。信任是团队合作的基础，成员之间的尊重、信任有助于彼此间的信息交流和知识共享，可以提高技术研发的质量。第三，团队管理者要建立团队成员之间共享交流的规范和必要路径，比如例行的会议沟通制度、简洁规范的信息传递规则、内部网络共享目录等。复杂产品系统具有多技术系统的属性，各专业之间的信息交互与知识共享是保障研发质量的基础，所以要通过建立有效的信息渠道来提高团队成员信息传递的效率和规范性［17］。总而言之，在研发团队的建设中，团队管理者要营造相互尊重、信任的氛围，建立信息共享的制度，通过促进团队成员协调合作的行为，从而高效达成团队目标，提高复杂产品系统研发团队的绩效。

本研究还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由于复杂产品系统的研发团队所从事的技术研发工作有很大程度上的保密性，所以本文收集到的有效样本量比较小，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结构方程模型的数据检验，对于研究结果的普适性也有所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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