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应
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因为生意上帮了王老板的忙,他一定要酬谢我,请我“耍一下”。这“耍一下”在我们这里就不是那么简单。包括内容可多:吃饭、喝茶、打牌、唱歌,当然也包括玩小姐的意思。
首先是吃饭,大家酒过三巡,王老板一再劝我多喝几杯,手下的人也一一敬酒。
“陈老师,这次我们公司能签下这十几万的广告单,全凭你和你学生吴处长的关系。”
“小事情,不就是学生吗。”
“不哟,这种关系在中国可不是小事情。中国有一种经济叫关系经济,没有关系你批不了文件,没有关系你不知道信息,没有关系你参加不了投标,没有关系你参加投标也是陪宰。”
“别说了,我不懂你们的生意经。以后需要我帮忙,打个招呼就行了。”
“对,对,对,来,陈老师再喝一杯。”
“不行了,我今天怕喝了半斤酒哕,”我有点口吃地说,“以后,以后再喝,今天闭幕,大家散席我回去了。”说完我起身就要往外走。
“别慌,别慌,节目还没有完。”王经理说,“你又不打牌,又不爱唱歌,这酒店楼上有按摩房。小姐可漂亮,尽是斤八九两(十八九岁)的小妹。走,上去耍一会儿。”
“不去了,不去了……”我话没说完,就昏昏沉沉地被他们扶上了楼上按摩房。
来到按摩房大厅,一片粉红色的灯光,一个玻璃房里关着十多个小姐。个个坦胸露背,穿着红的、黄的、绿的、白色的轻沙吊带裙,挺着高高的胸脯,见我们来了“刷”地一声站了起来,像笼子里活泼可爱的小鸟,任人选用。
“陈老师,你喜欢丰满一点的还是身材苗条一点的?”
“我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不懂,算了还是回去。”
“来都来了,耍一会儿,我给你选个床上功夫好的。”王老板手下的人说。
“不,陈老师初次上阵,选一个温柔纯清的么妹。”王老板说着选了一个穿白色衣裙十八九岁的小姐,把我俩带进了一个房间,顺手递给我300元钱说:“小姐完成任务你才给她钱,不见鬼子不挂弦。”把门“砰”一声关上就走了。
屋里光线昏暗,摆有一张双人床,铺有洁白的被单。还有一个长沙发和一张茶几,旁边有一浴室,小姐见我站着不动,就拉着我的手说:“大哥,里面坐。”我来到沙发边坐下,小姐站在我面前像一朵开放的白玉兰花,她笑了笑说:
“大哥,你第一次来吧?没事,好多有钱的、当官的都来耍,我叫雪儿,你叫我雪儿好了。”
“雪儿,听说小姐都叫雪儿。”
“嘻,嘻,嘻。”雪儿小姐捂着嘴不作反对地笑了。
“哎,我去冲个澡,你等着。”雪儿当着我的面脱光衣裤,只穿着胸罩和内裤走进浴室,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我抬头望去,浴室里亮着微弱的灯光,充满雾气,浴室门的玻璃透出雪儿的胴体,她举着手,仰着头,身材娇小乳房挺起。我的心跳开始加快,热血在涌动,一股暖流缓缓地流向全身,我痴痴地看着这一幅美人图。
“哎!”只见雪儿推开浴室门,露出半个身子叫道:“哎,你来一起洗吧。”
“不,你,你洗。”我觉得酒还没醉过,头还是昏的。
雪儿洗完澡,用浴巾裹着身子,穿着拖鞋“啪啪啪”地向床跑去,一股少女的体香飘然而过,她躺在床上用浴巾盖在胸部,露出一双大腿。
“大哥,你还不过来。”雪儿说。我转眼过去见雪儿红红的脸蛋,杏眼小嘴,浴巾下高耸的乳房,交叉的双腿,我的热血在燃烧,心捺不住怦怦乱跳。本能的欲望在上升,我拿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大口,急促地吐出烟雾。
“给我一支烟,大哥。”雪儿说。我抽出一支烟递了过去,雪儿伸出小手来接。
“怎么啦!你的手臂有伤。”我惊奇地问。
“是伤疤。”
“伤疤,你,你吸毒?”
雪摇摇头:“没有。”
“你和别人打架?”
雪儿又摇摇头:“没有。”
“那是什么原因呢?”我开始有点清醒了。
“你数一数我的伤疤吧。”雪儿的话带有一丝忧伤。
我拉着她的手数了数,问道:“十四个伤疤,为什么有十四个伤疤?”
“不说了,大哥,来玩吧。”说着用左手的烟头要去烧右手臂。
“不能这样!”我猛地抓住她的手,忽然,雪儿“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大哥,你是好人,我告诉你吧!这伤疤是我接客的记录。”
“为什么要用烧伤疤来记录呢?”
“因为我痛苦。”
痛苦!我震惊!我们高兴,她们会痛苦。看来这不是金钱的等价交易,用钱买来的是别人的痛苦。
“你是我最后一个客人了。”
“你,你要自杀?”
“不。”雪儿惨笑地摇摇头,“我每接一个客300元,交老板100元,我得200元。我接了十五个客人,就有3000元了,我要拿钱给我妈妈治病。”
“你妈妈得了啥子病?”
“妈妈双眼快瞎了,得了白内障,我家住农村没钱治病,我就来这儿啦。妈妈眼睛看不见,每天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大哥,你玩吧。”说完雪儿闭上眼睛。
“天啦!我在干什么!”我的心如喷发的火山,一下子变成冰山。看了看雪儿眼角掉着的泪滴,我慢慢地松开了雪儿的手。从衣袋里掏出300元钱,小心地放在雪儿的床上,轻声地说:“雪儿,回家吧,妈妈在等你。”我转身走了。
雪儿的第十五个伤疤没有烙在她的手上,却烙在了我的心中,多年了,这伤疤挥之不去。
雪儿,你妈妈的眼睛治好了吗?
(责任编辑 张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