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

〔印度〕苏吉特·马拉 著 阿丽西娅 译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托尼觉得自己很久以来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天。他以前总是有些忧伤，但这一刻将永远改变他的生活！他二十二岁，在这二十二年中他经历了很多。他从未体验过母亲的温暖，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母亲死后，父亲开始约会别的女人。托尼出生自一个非常富有而且世代享有声望的家族，家族里的人世代行医。除了他父亲，每个人都是医生；他父亲不从事医学，从不愿受累去挣钱。

托尼有一个孤独的童年，直到简进入他的生活。他依旧记得简搬来做他邻居的那一天。从那天开始，他生命中开始有了一个真正的朋友。简的陪伴驱散了他的忧伤，他开始微笑，哈哈大笑，更重要的是他开始享受生活。而现在他打算向简求婚，请求她嫁给自己。这是大学里的最后一天，他为这一刻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在梦里对这个场景也已经演练了一百多遍。“你能嫁给我吗，简小姐？”他牢牢记住了这句简单而朴素的话。

在花园里等候简的时候，他听见杰克叔叔在喊他。杰克叔叔这些年一直在照顾着他的生活。杰克是一位心理医生，对托尼非常疼爱。

“托尼，我能和你谈一谈吗？”

“现在？叔叔，实际上……”

没等托尼说完，杰克叔叔说：“托尼，这非常重要，我一直想对你说这件事，但有些担心。现在你长大了，能够理解了。”

“什么事？”托尼有些紧张地问道。

“还是让我们进客厅去说吧。”杰克叔叔说道。

托尼跟着杰克叔叔进了这座乡村别墅。托尼既有些渴望又有些不安，他从未见过杰克叔叔这个样子。

杰克叔叔说：“托尼，在我和你说之前，你要答应我不要惊慌，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上帝呀，你让我太紧张了，杰克叔叔，到底是什么事？”托尼想尽快结束谈话。“简一定在等我呢！”他想。

“托尼，你要保持镇定，这件事对你来说不太容易理解。托尼，还记得那天你告诉我简搬到我们旁边的别墅做邻居吗？”

“是关于简？”他尖叫起来，心跳加速。

“托尼，这些年来没有人住在旁边那幢别墅……”

“什么？怎么可能？我自己来这里住很多次了，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听我说，托尼，那些日子你很孤独，对生活非常烦闷，没有朋友，你经历了很多事，你需要快乐，但没有人和你说话。”杰克叔叔靠近托尼，把手放在他的肩上，“这种情况下你的大脑开始和你玩恶作剧，你开始想象你有一个好朋友简，简这个人其实并不存在；托尼，你只是在想象……”

“只……只……只是想象？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触摸过她，甚至吻过她的面颊。是你疯了，而不是我……”

“托尼，我知道这难以置信，但这是事实，我一直想告诉你，但当时你太小，还不能理解。”

“不，这不可能！你在撒谎！”

“不，孩子，是你自己的意识在欺骗你，托尼，你要保持冷静，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

托尼冲出客厅。他跑到花园里去见简，但没人在那里。他来到简住的房子，希望在那里找到她。他按了按门铃，但门铃没响。门铃怎么了？十七年来，这座房子一直大门紧锁。他从一扇破窗户进到里面。一切都废弃了，那张沙发已经落满厚厚的灰尘，他和简曾经坐在那里聊天，一聊就是几个小时。他几乎要哭出来。他来到露台上，去那里寻找他和简一起栽种的玫瑰花，但这里除了一些锈迹斑斑的家具和尘土，什么都没有。他回去见杰克叔叔。

“孩子，我很难过，但你必须从中解脱出来。”杰克叔叔安慰道。

托尼不能相信发生的一切，那个他深爱并想娶之为妻的女孩并不存在，她是凭空虚构出来的，一个想象！

他花了大约一个月的时间来接受这个现实，终于，他从这个打击中恢复过来了。这天，他在睡觉前拿起自己吃了十五年的药片。他一直想知道杰克叔叔为什么一直给他吃这些药片，现在他知道了答案。他病了，是一种精神疾病。

当他准备睡觉时，有人敲门，是简。“简，你不能来这里，你并不存在……”

托尼不能相信发生的一切，那个他深爱并想娶之为妻的女孩并不存在，她是凭空虚构出来的，一个想象！

“什么？你是在开玩笑吗？托尼，我来这儿是来向你道歉的，那天我没告诉你就离开了，因为我妈妈在那天出车祸去世了，我当时想联系你但怎么都联系不上。”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托尼说，“我的生活中并没有简这个人，我现在明白了，赶快离开我！”

“托尼，你到底出了什么毛病？我是你深爱的女孩简。”

“不，那不是真的！”托尼闭上眼睛，希望他的梦快点结束。简走进来握住了他的手，托尼浑身颤抖着，他能感受到这触摸，他的大脑在跟他玩恶作剧。他知道这一点。

“来，宝贝，你现在情况不佳，需要休息。”简说道。

“从我这儿走开！走开！”托尼急促地喘息起来。他试图保持冷静，做了一个深呼吸。他知道一旦他让自己确信简并不存在，这一切就结束了。

“简，你只是我的想象，是我虚构出来的……”

“托尼，你不能这样伤我的心，你那样爱我，我们曾一起度过那么多美好的时光！”

“不，简，我是和我自己度过很多美好的时光！”

托尼箭步冲进厨房，回来时衬衫上湿漉漉的全是水。他看到简仍旧站在那里，啜泣着。他觉得自己的大脑还在跟他玩恶作剧。他走近她，“简，我虚构了你，现在我要毁灭你！”他向她刺了三刀。简流血了，托尼触到了鲜红的液体。大脑还在跟他玩恶作剧！

“杰克叔叔，你在哪儿？我的病已经好了，从现在起简这个人就不存在了。杰克叔叔，你在哪里？”托尼大喊着。

“杰克叔叔并不存在，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的，这些日子……”简喘息着，呼吸完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