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大道上的顽童

姚谦

其实和袁惟仁在一年以前，我们一直都不算熟。

记得最早期九十年代初二人组合的音乐团体刚在台湾兴起时，“凡人二重唱”与“优客李林”，算是其中比较被关注的两个男子团体。在那个校园民歌刚刚过渡到流行音乐的时代，这群听西方流行音乐长大的文艺青年，终于可以透过自己的音乐，来表达自己在成长过程中对于西方阅读的对照与当下生活的感想，台湾音乐人之间就算彼此没有机会一起工作，也都会有可串联起来的中间朋友，虽不近却也不远。因为文艺兴起成了最好的媒介，同好之间更是相亲，那真是台湾一段远走了的美好时代！不过在当时音乐之路还是有许多待摸索的地方，同时那也是一段百花齐放的时代，拿袁惟仁小胖的一句玩笑话来说：“既生瑜何生亮”，“凡人二重唱”与“优客李林”自然竞争也激烈非常。而我所参与的“优客李林”的音乐，虽然看似在票房上略占上风，但是“凡人二重唱”的作品却是常常打动我的。

虽然当时跟袁惟仁不熟，不过却知道在音乐创作外，他依然保持着如大学男生的顽皮，玩世不恭的武装其实都是保护心中浪漫情怀的手段。朋友之间常传播着他又说了什么段子、冷笑话的故事。他一直是这群哥们最佳的生活润滑剂，也是人缘最好的一个，微胖身材和看似木讷的神情，总会出其不意地以精简的几句话直捣黄龙，笑得人仰马翻！他创作里的浪漫和他在朋友面前的样子，总是两回事各自独立。

小胖对于自己的情感与私事就显得低调许多，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是很严谨而固执地捍卫自己情感的男人。我还是相信创作不会是空穴来风的，所有能打动人的讯息，都有其背后的原因存在，只是发生时不一定在当下留下明显的蛛丝马迹，它可能隐隐约约、点点滴滴地反射在那一时期的作品之中。男人向来不擅长与人分享或分担情感，在我身边就有太多这样的哥们，袁惟仁就是其中一个，只是他们还是会不经意地在别处流泄了隐藏的情绪，或说出了自己的坚持，那些都是平时摆在心底，不会透过言语传递的部分，在创作里窥探一二。有几年小胖创作的歌特别强烈而动人，如《征服》、《执迷不悔》等等，有段时期他写的歌，总有着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与固执。就算当时创作情绪如此，但是在人前的小胖依然没变过，举重若轻谈笑依旧。我们只能透过创作猜想着，也被感染着。

文艺在台湾终于成了夕阳，各样媒体成了阴谋论的养殖平台，腥膻八卦成了主流娱乐与代表符号，封闭的岛屿自娱自乐着，曾经蓬勃的华语流行音乐从台湾溃散。中国大陆、新加坡、马来西亚顺势兴起，台湾的音乐人从此四处游走求生。台湾岛内只剩选秀节目还能听得到音乐，小胖就在这时候，因为担任“华人超级星光大道”评审而再度被人群注意，同时也四处受邀到亚洲各地喜欢华语流行音乐的地方，分享着他在音乐上的见解和态度。他依然以他不苟言笑却语出惊人的魅力，赢得了许多人的信赖。只是每回他一开口看似谦虚地说出“恕我直言”这四字，就代表着批评指数直线上升，常常让人冒冷汗。但是换成另一种方式来看，他总是愿意诚实地分享着他在音乐上的观点，就算必须扮黑脸。他对“华人超级星光大道”参赛的学员来说，是一位比较严格的老师，但是在同样坐在他身边的评审席音乐人眼里，他依旧是个风趣的开心果。

认识多年，其间各自在各地工作少有联系。我首次接受选秀工作，我们终于在这一季的节目中因为常常需要一起长时间地录像，又恢复了早年的熟悉。每回录像累了或是大家看法不一样时，他总还能适时地在其间说个冷笑话缓和场面，依然还是二十年前顽皮的样子。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