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欠债，用命来还

似水无痕

林迪在护士站跟小护士打趣的时候，没想到一别面孔竟然会看到小雅。她穿着紧俏长裙，蓬松的长发半垂胸前又风情又迷离——想想他们都三年未见了。

但凡女人都会喜欢带一点邪气的男人，何况又是英俊如林迪这样的男人。他一直都知道怎么去讨好异性，是那种见山翻山见水趟水的角儿。

小雅那时候还是公司的小菜鸟，戴金属框的眼镜，下巴很尖，一副瘦瘦巴巴的身材，在美女如云的日化公司里就像是森林深处可有可无的生物，连灵魂都是黯淡的。

林迪会注意到她，缘于公司一场内部的篮球赛。他在场上奔跑时突然摔倒，脚抽筋，旁人围观过来却只有小雅蹲下身查看，并镇定自若地绷直他的膝关节，抓住他的脚掌朝他身体的方向压。他疼得想骂人，然后发现抽筋的症状竟真的得到了缓解。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她，林迪发现原来她有一双特别美的眼睛，长长睫毛抖动的样子像柔曼无言的翅膀。他的心被大大地撼了一把。

林迪开始追求小雅，在她面前花言巧语口舌如簧，变玫瑰花送小礼物浪漫招式层出不穷，但没想到小雅竟然不接招。每每见到他就一副仓皇局促的样子，恨不得立刻逃走。他越发觉出了兴趣，从来追女人不过三招两式就可以拿下，倒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雅让他颇费周章。

不过林迪自信满满，让她做他的女人只是时间的问题。他总是趁她不备的时候偷亲她偷抱她，带她去看日出和烟火，过马路时拽着她的手不放，不停地发短讯打电话诉说思念，狂轰乱炸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甚至借着丢了钥匙的由头跑到她家住，赖了好几天后终于把她哄上了床。

那是小雅的第一次，她满脸都像在滴血，又羞涩又紧张。埋着头的时候，小小的身体一直在抖，他着了火一样挺身进入了她。他有过很多的女人，但只有小雅是这般的青涩，青涩得让他觉得他会想要跟她天荒地老。

真的，那些日子里林迪真的有想过跟她好好地走下去。她安静、温柔、贤惠、端庄……她具有一切好妻子都该有的优点，但林迪有一颗浮躁不安分的心，过了些日子就对这种平淡的生活有了厌倦。他又开始有了新的目标，在新一轮的激情中忘记了小雅的眼泪。

那一段分手是他最头疼的事，小雅总是怯怯地求他，甚至抱着他的腿不让他走，他像要丢掉粘在手上的口香糖一样迫不及待地甩了她。当初怎样狂热地追她后来就怎样冷漠无情地抛弃。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小雅总是跟着他，在他身后远远地看着他和别的女人调情相拥。有一次有个女人好奇地问，那是谁？一直盯着你看。他轻蔑地扫了一眼小雅，说，不过是个变态。

从那以后小雅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她真的像森林里的生物，隐在更远的深处了。

再次出现的小雅是来照顾他的，他在打篮球的时候前交叉韧带断裂，被送到医院做了韧带重建手术。因为腿脚不利，他生活不能自理，就翻出电话给那些女朋友们挨着个打电话，群发短信。竟然没有一个人来照顾他，甚至有人在电话那边笑，林迪，是遭报应了吧。

他恼得发狂，却只能坐在轮椅上去逗逗小护士，请的护工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手脚粗笨而且常常都不管他。

小雅的出现让他心生感激，想必是他群发短信时发到了她那里，真没想到来的人会是最不可能出现的小雅。

小雅变得漂亮和性感了，没变的还是她温柔的个性，任劳任怨地为他做着一切事，喂饭、擦身、推他去做康复……擦身的时候他观察过她，正视他的身体时，她的脸依然布满了红晕。他的心里有着欢喜，看来小雅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他越来越离不开小雅，若不是她端来的饭菜他连吃的胃口都没有，见着粗粗的护工更是厌烦，只是不停给小雅打电话，像个找妈妈的孩子。她一出现他的心就会安稳下来，明明受伤的是他的脚，但他还是耍赖要让她喂饭。

她一勺一勺地喂，之前会轻轻地吹吹，他忍不住凑到她面前在她的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当年的他就是这样厚脸皮，无时无刻想着怎样占她的便宜。他喜欢看她脸红紧张的样子，喜欢看她躲闪逃避的模样，她纯得就像一张白纸，让他忍不住肆意妄为。

在他看来，小雅会不计前嫌地来照顾她，是因为她对他还余情未了。那时候的她多爱他呀，爱得可以跪在地上求他不要离开，爱得可以在他动手打了她之后依然抱着他不松手。他的心里有一些内疚，更多的是一种男人的骄傲，瞧，他多有魅力，总有女人对他死心塌地。

林迪的伤终于要好了，他就快要出院了。他心情愉悦起来又开始故态复发，给手机里几个女人打调情和暧昧的电话，他甚至跟她们定下约会——他的身体空白好久，得慰劳一下。

好几次小雅给他擦身体的时候，他都有了反应，他拉着她的手想跟她亲热都被她用毛巾一把给拍在脸上，他真的难受极了，只得自己用手给解决。他都想过了，等到出院就要好好“吃”一顿。可是悲剧了，护工扶他下床到轮椅上时，不小心让他一屁股坐翻轮椅，轮椅砸在他刚动过手术的脚上——韧带再一次断裂。

他第一次手术用的是人工韧带，鉴于这么容易断裂，医生建议他这次手术使用异体韧带，说是更牢固。手术后又是一个周期的康复期，他觉得时间真是漫长极了，好在还有小雅。

有天有个女友来看她，见着小雅问是谁，林迪脱口而出，我表妹，在这里照顾我。小雅淡淡地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解释。林迪早拿捏了小雅的好脾气，她就是那种容易心软又特别善良的女孩，何况她爱他，怎么都不会忤逆了他。

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在小雅为他长时间地按摩脚部时；在小雅为他细细地剔除鱼刺时；在小雅把他的内裤晒在太阳下的时候……但这些感动都只是那么一瞬间。

他天生就放荡不羁，薄情寡义，他不安于现状，追求新鲜和刺激，爱上他的人都会伤心。可是在他看来，爱情原本就充满伤害和欺骗，在一起的时候及时行乐，不在一起的时候洒脱放手，这不是很好吗？

那些执拗的不肯撒手的爱情不过是不甘心，觉得自己付出了就该有回报，凭什么呀？投资就是有风险，难道想稳赚不赔？林迪试图把这些观念都灌输给小雅，但小雅却说，他不爱她可以，但不能用歪理来伤害她。

第二次手术快康复的时候，小雅已经照顾林迪快两个月了，他对她说，小雅以后你要有什么事我一定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小雅浅浅地笑了笑说，即使宁可赴汤蹈火你也不愿意再跟我在一起吗？他有些语结，这是他的心里话。

林迪出院后又开始在万花丛中飞，禁欲那么久他真的憋坏了。他很少联系小雅，而这一次她没有对他死缠烂打，慢慢的他对她放下心来，知道不会被缠上，只是遇到事情就会第一时间打给小雅。无非是交电费、去干洗店取衣服、给手机充值、预订餐厅等等琐碎无聊的事。

小雅默默地为他做这些，而且只要她来都会替他把房间整理好，再把晚餐准备好。那么精致的小菜让他心里激荡，但再怎样都不是爱情，他依然没有想过要跟小雅一生一世。

因为手术是用异体韧带的原因，手术后他得按时服用一些抗排斥的药物，他真是懊恼，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听医生的话依然用人工韧带了。可没办法，现在饭可以不吃，但药得吃。

那天小雅在他家里等他，他带着女友回来有些意外，平常她总是收拾好房间就离开。灯光有些昏暗，小雅的长发遮住了一半脸，显得有些阴冷，他吓了一跳。

小雅拢了拢长发，缓缓起身，她站在他面前，逼着他的眼睛问，林迪你爱我吗？他就笑了，他说小雅你知道的，我们已经玩完了。他看到她凄然地笑了笑，然后说，再见。

林迪就是在那个晚上死掉的，心脏病复发。睡在他身边的女伴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他悄无声息，吓得魂飞魄散，想起昨晚小雅来过，立刻就报警了。

警察查得很仔细，得出的结论是药物致死，但不是谋杀。因为他一直在服用抗排斥药物，而抗排斥药物跟兴奋剂合用，就会让心脏停止运作。那晚林迪跟女友玩得很嗨，他为了让自己更强，服用了一些兴奋剂。

小雅在离开这座城市前去跟一个人道别，那是医院的护工，曾经照顾过林迪的那个人。对，那一次林迪被轮椅砸中脚不是意外，而是护工特意为之。因为只有再一次手术，医生才会给林迪换上人工韧带，而那以后他就会服用抗排斥的药。小雅在收到林迪发来住院的短讯时，就已经把一切都设计过了，她本来想用钱去收买护工，但护工说对于负心的男人就该人人诛之。

她早知道他有服用兴奋剂的习惯，早知道抗排斥药不能和兴奋剂一起服用。她给过他很多机会，希望他能珍视她的感情，但是他只是享用着她的深情，挥霍着她的温柔，利用着她的善良。他无可救药了——所以她用自己的方式惩罚了他。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这用在情场上，也是至理名言。

（责任编辑：九公主jinbanairenfang@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