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叙事自我”和“经验自我”视角变换中分析小金宝人物形象

2013-05-14 06:41童宇琪
卷宗 2013年4期

摘 要:目前的资料对《上海往事》中小金宝形象只是片面化的粗略分析,角度颇为陈旧。本文挖掘了一个新的切入点,从“叙事自我”和“经验自我”视角的转换中分析小金宝的形象,从而对小金宝这个在光鲜亮丽之下既可怜又没有归属感,想脱离悲剧现状却身不由己,只能将自己伪装起来以复仇的方式进行反抗的悲剧性形象进行细致、全面的分析。

关键词:叙事自我;经验自我;小金宝形象

“叙事自我”即“叙述者从目前的角度来观察往事的视角,为第一人称回顾性叙述中的常规视角”。“经验自我”即“被追忆的‘我正在经历事件时的眼光”,它“将读者直接引入‘我经历事件时的内心世界”。《上海往事》以臭蛋的视角讲述了一个关于上海女人小金宝的故事。在小说中,毕飞宇以“叙事自我”和“经验自我”两种叙述视角不断转换的方式从两种不同的视角来展现小金宝的人物形象。一方面以作为14岁的小臭蛋的儿童视角,从情感角度为我们展现了一个偏向于表面的小金宝;另一方面,以老年臭蛋回忆小金宝及对于她的评价的方式,从世故角度挖掘埋藏在表面的更本质的小金宝。

一、“经验自我”视角中小金宝的形象

在“经验自我”视角叙述中,由于臭蛋当时还是一个14岁的少年,对很多现象他只能客观性地陈述,看到的只是表面化的小金宝。

在臭蛋没有见到小金宝前,他对小金宝外表俏丽、声音妩媚的骚货形象就有所耳闻:“生气、发嗲、撒娇和不依不挠全在里头,看得见七荤八素”。而当臭蛋真正亲眼看见小金宝时,他才彻底明白什么叫妖艳。她那性感的服装、鲜红的嘴唇、风情万种的眼神、骚哄哄的扫视以及像蛇一般扭摆不定的腰肢让臭蛋觉得她从头到脚都是假的,不像人。然而,就在她妩媚的一颦一笑中却带有一股傲气。她一方面蔑视有权势之人的虚伪,多次在歌词中唱到“假正经,你这个假正经”,用唱歌的方式蔑视权贵;另一方面,她又看不起乡下人,用“小赤佬”、“乡巴佬”辱骂臭蛋,甚至当她被押到断桥镇的时候,面对一群乡下人的围观,她仍然“目空一切,视而不见,对众目睽睽众星捧月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心安理得”。

然而,虽然小金宝在表面上看似光鲜亮丽,但是在少年臭蛋看来,“小金宝与芭蕉之间有某种相似,纷絮茂盛底下隐藏了一种易于忽略的孤寂”。在这个冷酷的大上海,她谁也不信,在献媚之余总是以一种阴冷冰凉的眼光看待一切。她渴望爱情,但宋约翰对她的性爱只是为了发泄对唐老爷的反叛心理,她只能在夜晚独自伤心无助地啜泣。当她看到桂香的幸福时,一种孤寂和酸楚包围了她,致使她想离开,然而她却没处可去,“只能闷头一个人玩手上的戒指”。她所拥有的只是繁华背后的辛酸和孤独。面对如此失败的人生,小金宝开始厌弃世俗、厌弃自己。她对唐老爷的下人总是似是而非地带有讽刺意味地笑,并且嘲弄他们。而对于自己,她更是厌烦那个作为风尘女子的自己,她厌恶自己唱的那些不干净的歌。但是,即使她想脱离这种失败的现状却早已身不由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臭蛋和阿娇身上。她给臭蛋钱,让他离开上海,并用尽劝导和骗术让阿娇断了去上海的念头,希望能把他们带离黑暗的上海。但她一切的努力都无济于事。

身在黑暗的上海,小金宝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自由,无力逃脱束缚她的环境。所以,为了释放自己的怨恨,小金宝走上了一条以报复的方式进行反抗这种命运的道路。一方面,小金宝与唐老爷对着干,在他面前表现出大胆和倔强的一面。她不甘心只当男人的玩偶,于是要求男人来伺候她。除此之外,为了过一把背叛唐老爷的瘾,小金宝甚至勾引宋约翰,在与宋约翰上床时,她故意“用脚趾头努力调整好老爷的角度,使他终于躺在玻璃后头和他们悄然对视”,而她自己则“以胜利者的微笑迎承老爷的严峻面庞与目光”。另一方面,小金宝把这种报复心理发泄在以臭蛋为代表的唐府下人身上。面对比她低等的下人,她从来都是冷眼相待,表现出刻薄、犀利、冷酷的一面。在对待臭蛋更是如此,就因为臭蛋姓唐,所以她总是折腾臭蛋、用眼镜蛇恐吓臭蛋。

虽然小金宝表面上阴冷冰凉,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却有着温存、纯真的一面。当知道臭蛋因为看到二管家被杀的全过程而极度恐惧时,小金宝温柔地用右手的中指擦去他脸上的血痕;当臭蛋拉肚子的时候,小金宝会亲自为他烧盐水。这些温存的一面都被少年臭蛋看在眼里,形成了与以往不同的小金宝形象。除此之外,小金宝还散发出农家女孩具有的可爱和淳朴的一面:在没有牙刷的时候,她会疑惑地学着臭蛋的方法将食指送进嘴里;她会自己一个人反反复复地练习吹火技术,弄得屋里全是烟霭。可以说在断桥镇和芦苇岛上,小金宝卸下了武装,逐渐展现出属于自己的本真的一面。

二、“叙述自我”视角中小金宝的形象

如果说“经验自我”视角是从表面上看小金宝,那么在“叙述自我”的视角叙述中,老臭蛋在经历了世事之后以更成熟的眼光,根据“经验自我”的叙述,从世故角度深层次地评价小金宝。

在“叙述自我”视角叙述中,老臭蛋更深层地发觉在小金宝的骨子里有着一股不愿屈服于男性的自我觉醒,但是她的这种觉醒却是不彻底的、片面的。她只看到了压迫她的是唐老爷,所以她只是一味地恨唐老爷,甚至以作贱自己的方式对他进行报复。但没有意识到其实是她自我主体意识的缺失才使得她陷入泥淖无法自拔。她想逃脱唐老爷,却总是潜意识中屈服于唐老爷,心甘情愿地以丫头的身份自居。“说到底她自己就是个丫头,这个她自己有数。”她不要丫头,怕她的丫头勾引唐老爷之后她自己的专宠地位不保。正是这种不彻底的觉醒使得她即使想逃脱被压迫的生存状态却仍然不自觉地要依附男人,受男人压迫。

而在老臭蛋看来,小金宝一切的悲剧源于她没有归属感。他感慨道:“大上海也好,小乡村也好,你给我过好了,是真本事,真功夫。小金宝就是太混了,没明白这个理。”小金宝渴望过大都市的繁华生活,毅然抛弃了乡村平淡的生活。然而,来到大上海后由于她想要走捷径而陷入了堕落的漩涡身不由己。她既不被大上海肯定也无法回到乡村,成了游离于城市和乡村之间没有归属感的边缘人。当她成功逃离断桥镇之后,面对老船夫对她家在哪里的质问,她的心中产生了一种绝望,她想逃离随时会断送她性命的断桥镇去上海,但是她惊然发现在上海早已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她只能乖乖地回到断桥镇。无论是讲述爬桑树的事还是哼《外婆桥》这首乡村独有的歌谣,无不表现出她对乡村生活的缅怀。对于小金宝而言,正由于她无法回到乡村,才使得任何触及乡村的因素都能唤起她对乡村深深的怀念。除了在自我身份方面没有归属感外,在爱情方面她也始终没有归属感。她羡慕翠花嫂在岛上有人疼、有人爱,祈求宋约翰带她离开上海,让她做一回真正的新娘,但是她的希望自始至终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至死也没有找到她能够真正依靠的归属。任何事物正是因为无法得到才值得怀念和追求。小说通过结合臭蛋“经验自我”的视角所展示的生活画面和“叙述自我”中对小金宝的评价,表现出一个缺乏归属感的凄凉的女人。

三、结束语

《上海往事》以“经验自我”视角叙述为主,在其间插入少量的“经验自我”视角的叙述,将臭蛋的“经验自我”视角中表面化的小金宝与他“叙述自我”视角中深层的小金宝相结合,以此为我们展现了一个在光鲜亮丽之下既可怜又没有归属感,想脱离悲剧现状却身不由己,只能将自己伪装起来以复仇的方式进行反抗的具有悲剧性的小金宝。

参考文献

[1]张京嫒.新历史主义与文学批评[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

[2]余玲.潮流外的写作——毕飞宇小说论[J].小说评论,2002,(2),53—58.

[3]海若.毕飞宇笔下女性引来的话题[J].文学自由谈。2007,(1).

[4]沈永英.外婆桥:远离上海的乡土——毕飞宇《上海往事))女性形象分析[J].昭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7,(4).

[5]申丹:《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27,223,245页。

作者简介

童宇琪(1991),女,汉,籍贯:浙江,学位:学士学位(本科),主要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