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猴子爱一回

朱绍琼

1、从人变成猴

汤姆森是生活在二十八世纪地球西半球的富翁，虽从父亲那里继承下来万贯家财，但依然感觉生活无聊透顶。

汤姆森的妻子叫丹妮，两家是世交，丹妮家更有钱有势，两人本来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可年过三十以后，汤姆森无论对生活还是对丹妮都有了审美疲劳，就有了艳遇，致使两人争吵不断升级，婚姻岌岌可危，丹妮一气之下与之分居。

这天夜里，汤姆森看中的酒吧女没有来，丹妮依然不肯接他的电话，烦闷中的汤姆森正在酒吧独自喝闷酒，不巧遇上负责过丹妮整容的医师拉克德，他凑过来打招呼：“有心事？哪里不痛快了？告诉我。”

拉克德善解人意，一向很有亲和力，半醉的汤姆森说了知心话：“做人真累，还不如做猪做狗的好。”

拉克德眨巴眨巴眼：“那你愿意回归自然吗？愿意做只动物吗？变成真正的猪或狗，我能帮你达到目的，好朋友的面子，价格七折。”

拉克德态度很认真，汤姆森被吓住了，这家伙真有这方面的才能，手术十分高明，何况地球上这方面的手术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难道真要让自己变成动物吗？汤姆森害怕了，他无法想象假如自己像猪一样有双大耳朵在槽里抢食、像狗一样用四个蹄子在地上走路，那是什么感觉？

拉克德看汤姆森犹豫不决，说：“我最成功的一例手术是将一位残障人变成了大鸟，我做得最多、最得心应手的是把人变成猿猴，毕竟猿猴是人类的近亲，手术要简单得多。”

“那我哪一天如果想重新变回人，你可以做二次手术吗？”汤姆森心动了。

“当然可以，那是更简单的手术，但你要付10万欧元的手术费。”

犹豫了几天后，汤姆森决定换个活法：变成猿猴。

拉克德很守信用，收到汤姆森的钱后，就给他做了手术，一个月后，汤姆森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天哪！大大的嘴，鼓起的眼睛，伸不直的四肢，俨然一只未进化成人的猿猴。

拉克德兴奋不已：“非常成功，你是我做得最成功的手术了，不过你要做真正的猴子，得回归到山林里去，人类世界不允许你这样的人，不，是猴子，与他们同食同宿，共同生活在一个圈子里。”

当汤姆森猴模猴样、前肢匐地回到住所，邻居和家人都一致惊呼：哪个动物园逃出来的猴子？汤姆森想解释，可拉克德连他的声带也做了手术，他嘶哑着嗓子只能发出猴子的尖叫，人类根本听不懂。

无可奈何，汤姆森被捉回到“它”作为猴子该去的地方：动物园。

动物园工作人员很快把汤姆森放回到森林里放养，汤姆森发现：自从他变成猴子后，连味觉、生活习惯也变了，喜欢吃生冷食物，喜欢露天睡觉，俨然一只内外兼修的猴子。

在灌木丛生、树木茂密的原始森林，汤姆森开始了他真实版的猿猴生活。

2、他乡遇同类

动物园工作人员在森林里投掷了许多食物，汤姆森尽情享用，饿了吃、饱了睡，再也不用被逼着打理天文数字的生意了，也没有人管他的去向，生活真是太惬意了。

这天，汤姆森闲来无事，溜达到森林深处观光，越走丛林越密，越走就越饿，却见不到有他喜欢的食物，好容易看到一棵成熟的香蕉树，他正准备扑上去饱餐一顿，突然，丛林里一阵唆唆，四五只强壮的猴子冲了过来。

为了自己的肚子，汤姆森与它们对打，却被打得一脸是血，香蕉被夺得一根不剩。

汤姆森望着只剩残枝的香蕉树，放声大哭，连填饱肚子都是问题，做猴子的生活不一定比人类轻松啊，好歹他做人的时候，烦恼再多，也没愁过填饱肚子的问题。

汤姆森正哭着，从上面传来尖细的声音：“哭什么啊？做猴子有什么不好？”

顺着声音往上一看，一只母猿猴正坐在树枝上，她的声音属于只有汤姆森能听懂的类人猴子，难道她是自己的同类，是通过做手术变来的？

母猴从树枝上跳下来，前肢着地走过来：“你好，我叫凯丽丝，我听到你的声音，看到你，就知道你原本是个人，和我一样。”

他乡遇同类，汤姆森欣喜不已，凯丽丝也很久没有遇到同类了，她说：一个月前曾有过一个同类，但他做烦了猴子，回去做手术准备变成一条鱼，从此海陆两隔，只怕再也见不到了。

凯丽丝告诉汤姆森：她于三个月前变成了猴子，她本不是自愿的，是在晕迷的状态下，被仇家做了手术。她一直想回去重新变成人，可惜迷失在原始森林里，越来越像真正的猴子。

凯丽丝对汤姆森很关照，拿出贮存的食物和他分享，她有猴的模样和声音，但聪明智慧还是属于人类的。有了凯丽丝的陪伴，汤姆森的丛林猴子生活有了快乐和温馨，他们经常互相为对方捉虫子讨好亲昵，俨然一对情侣。

丛林的暖季很快过去了，天气变得寒冷，汤姆森住在与凯丽丝一起搭建的草屋里，心想：这里没有暖气、棉被，甚至小屋连雨都遮不住，什么时候能回去重新变回人呢？

可惜，他和凯丽丝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远离现代文明，迷失在这偌大的丛林里了。

3、弱肉强食

一天，汤姆森正和凯丽丝蜷在草窝里对抗寒冷，一只强壮的公猴闯进了他们的领地，它红着眼睛，看到凯丽丝拽起她就往外拖，这正是公猴的发情期，它相中了凯丽丝。

汤姆森大叫一声：“放开她，大男人不要欺负女人。”

这是只真正的猴子，听不懂汤姆森的语言，也不讲什么礼仪廉耻，汤姆森只能用武力与它对击，两只来自不同遗传基因的雄性猿猴就这样撕咬了起来。

汤姆森不是真正的猿猴，他当然不是公猴的对手，被打翻在地，眼睁睁看着凯丽丝被拽走，他绝望极了。被拖拽的凯丽丝顺手抄起一根木棒奋力向公猴的眼睛捣去，公猴惨叫一声，凯丽丝逃脱了。

汤姆森和凯丽丝相扶相携逃离好不容易搭起的草屋，以防公猴来报复。

汤姆森放声大哭，弱肉强食不仅是在人类中啊，男人没有力量，不仅没有栖身之所，连女人也保护不了。

凯丽丝说：“如果我被抢走了，你怎么办？”

“我会去找你，再把你抢回来。”

“那么你是爱我的了？”

汤姆森眨巴眨巴牛瞳眼，他们相依为命，早有了感情，可对方现在是只母猴子，她能变回去吗？汤姆森的目标是重新变回人类。

凯丽丝叹了口气说：“可是你抢不回来的，还是重新做人吧？毕竟人的力量能依靠科技，是强大的。”

就这样，两人不再谈儿女私情，踏上了漫无目的的寻找人类之路，一天中午，凯丽丝对正在午睡的汤姆森大叫道：“有人了，有人了，看到人类的车辆了。”

汤姆森刚跳起来，突然感觉腿上一麻，接着全身也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他醒来的时候，他躺在铁笼子里，凯丽丝庞大的猿猴身躯也躺在他身边。

他们被人类打了麻药扛到了动物基地。

面对过来过去的科技人员，汤姆森扒在铁栏杆上大叫：“我是人，我是人，请把我送到拉克德医生那里。”

可惜，人们根本听不懂他变成猴子嗓音的话。

人群中，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出现了，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身姿让汤姆森震惊了：“拉克德。”

那正是给汤姆森做手术的拉克德医生，他出来进去，跟里面的人很熟络。看人都走光了，拉克德走到铁笼跟前，意味深长地笑道：“你好，老朋友，做猴子的日子舒服吗？”

“我要重新做手术，我要重新变成人。”汤姆森叫嚷着。

拉克德一捂鼻子：“真臭，以前你没有口臭啊，看来当猴子还是不好，不得不告诉你真相，把你变成猴子是我的阴谋，我看上了丹妮和她的财产，而你是个眼中盯，杀人的事我不想干，但可以把你当作我的科学试验。”说完，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凯丽丝。

自己被欺骗了，汤姆森伸出长长的猴臂想打他，可是拉克德机敏地躲过了，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模样，汤姆森肺都要气炸了，看来他再也变不回人了。

拉克德为了故意气汤姆森，还把丹妮带了过来，两人在铁笼子跟前秀恩爱给两只“猴子”看。

汤姆森气得拳头重重打在地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妻子与拉克德手挽手走了。

“我一定要报仇，告诉我凯丽丝，我该怎么变回人类好抢回我的一切？”现在，与他同病相怜的凯丽丝是他唯一的依靠。

凯丽丝眼睛一亮：“我们冲出去，找到医学基地，给你做变回人类的手术。”

如果是纯粹的猴子也许做不到，但拥有人类智慧的猴子就不同了，夜黑风高的夜晚，两只四肢匐地的猿猴逃出了牢笼。

4、回归之路

两个月后，汤姆森重新变回了人，意气风发地跟原来一个模样，一样潇洒迷人，让女人流口水，猴模猴样的凯丽丝一直陪在他身边，她眼睛闪亮地望着他：“你终于变成了人，我可以离开了。”

变成人的汤姆森重新拥有了人的习惯和爱好，他望着丑陋的猴子凯丽丝，想起两人在丛林中的相依为命，恋恋不舍：“你不是也可以变回人吗？重新做人是你的愿望。”

“做人未必会比做畜牲快乐。”

“我会给你快乐，如果你愿意，我会在你变成人后娶你为妻，无论你是多么丑陋的女人。”

“那丹妮怎么办？”

“她是拉克德的人了，我爱她，所以给她自由。”

凯丽丝眨巴着眼睛：“你会爱我一生一世吗？”

“我为你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重新变成猴子，跟你回到丛林。”

凯丽丝眼波一转，似有泪光闪烁，她猛一转头扑向桌子，在纸上飞快地写下：医生，请帮我做变回人的手术。

一个月后，焦急等待的汤姆森等到了变回人的凯丽丝，当她从诊疗室出来，汤姆森情不自禁地惊呼：“丹妮！”

“不错，我是丹妮，你已经厌烦的妻子。”

“不，丹妮在拉克德身边，你只是被做成了她的模样。”

凯丽丝哈哈大笑：“我就是被拉克德趁着晕迷变成猴子的，把我们先后变成畜牲消失在人类世界，这是他的阴谋，分居后你根本不关心我在做什么。在他身边的，才是替代品，你可以询问一下我们曾经生活的细节或检验DNA。”

汤姆森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凭直觉，他感觉对方没有说谎，凯丽丝就是真正的丹妮，在丛林中，他就在还是只猴子的凯丽丝身上，找到了和丹妮才有的感觉，那就是爱。

揭开真相的夫妇俩久别重逢般紧紧相拥，丹妮说：“恢复原来模样了，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揭露拉克德的阴谋，让我们回归正位。”

“那么回归正位后，你还会恶习不改吗？”

“再也不会了，最苦难的岁月我们一起度过，我已经重新做人、洗心革面了。”汤姆森紧紧地握住丹妮的手，坚定地说。

（责编：锦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