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嘉明
张局长和李老师同住一个楼。张局长爱清洁,李老师很勤劳,两家的楼梯口每天都很干净、清爽,没一丁点垃圾。正因两家争扫楼梯口,两家的关系很融洽,子女也都笑脸相迎。
张是文化局局长,活动多,常有饭局,免不了醉酒,迟迟归来,起床就迟了。李老师57岁了,夕阳西下,每天早睡早醒。往往,待张局长拿了扫帚拖把到楼梯口时,李老师早已清扫完毕,欲回房了。张局长很过意不去,歉意地说:“有劳李老师了。昨晚酒喝多啦,起床迟了——”话未完,李老师忙接上说:“这点小活,我干着也是活动筋骨,锻炼身体,张局长你客气了!”
张局长略一沉思,如此地说:“老是让你干两家活儿,你年岁又高了,不好,还是逢单逢双,我们各干一日好啦!”
“笑话!笑话!”李老师虽多干了点活儿,但心里很快活,连他老伴、他子女,知道张局长如此说,心里也很愉悦。
没几年,李老师退休了,为此他为了不让张局长清扫,不管如何都比张局长早起,将楼梯口的活儿包干下来了。张局长无可奈何地说:“怎能让你一个人干呢?”李老师说:“局长忙。这点小事,我干你干一样的,让我也发点余热吧!”
两人都笑了。不日,张局长也退下来了。张局长的儿子大学毕业,被分配到了组织部。他是清华高才生,能讲能写,没多久,被市委陈书记看中,提拔为组织部长,成了市里最年轻的常委。车进车出,前呼后拥。送礼的也开始来了,往往是李老师正在清扫楼梯口,送礼的就拎着大包小包来了,张部长还未起床开门,就叫李老师代转。多次以后,李老师烦了,就将礼品往张局长门口一摆,就算转交了。张局长退休后身体不好,楼梯口就由李老师长期包干了。李老师的老伴说:“何苦我们常为他家做苦力,人家还以为我们在捧大腿,拍马屁!”李老师说:“身正哪怕影子歪。”
一天清晨,李老师清扫楼梯口时正逢张部长出差去。李老师忙友好地招呼说:“张部长你早!”这时,楼梯口尘土飞扬,李老师忙停下扫帚,张部长还是用手掩了口鼻,理也不理他,顾自下楼去了。李老师心里顿感一片寒意,但很快他就释然了。
没几个月,张部长一家要搬走了。住花园别墅去了。办搬家酒时为请不请李老师,父子俩闹了分歧。张局长要请,说人家为我们义务干了许多年楼梯口清扫,就算不是邻居,也该请。张部长认为,他算老几?还有,他能送礼吗?话虽说得不高声,张局长还是听到了,他生气了:“你只知钱,这种遗传基因也不知谁遗传给你的?”张部长又嘟噜了一句:“改革开放,市场经济,这也不懂!”
这场争论恰巧被李老师在门外听到了,为了避免尴尬,搬家前一天,李老师一家旅游去了。不久,搬来了新邻居,却是同校教过书的吴老师。李老师说:“怎么弄到了这幢好房,你与他家有旧?”吴老师说:“有啥旧,给部长送3个红包,人家就为我说了话!”李老师忙安慰说:“社会风气如此,司空见惯,你能住上此楼,还是值得庆贺!”吴老师说:“我不是肉痛几千元钱,是心头不平。同是清华学子,我还比他早毕业,他做部长,我做教师。你说冤不冤?”
不久,一场反贪廉政的展开,社会上挖出了不少腐败分子,报纸上一一公布了名单。李老师与吴老师捧着报纸在寻,心里都在想:有没有张××的名字?名字是有的,是张部长的一篇讲话:“廉政先要从组织上把好关口!”
“人家还春风得意哩!”两位教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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