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巫
简介: 林念一开始就知道,无论沈清多爱她,都不能改变她们不能在一起的事实。家人的反对,身分的悬殊,再加上恶魔袁成的介入,将她不堪的过去暴露在人前。可沈清这个傻子,却从未放弃过她。当她终于认命,打算放手一博时,却发现他手上戴着与别人结婚的戒指……
【不过是一场戏,你又何须太认真】
沈清打来电话的时候,林念正趴在厕所的格子间里吐得昏天暗地。
“你喝酒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冷清,林念甚至可以想象他皱起眉头的模样。
她倚着隔板叹气:“我正加班呢。”
沈清在那头冷笑:“哦?看来我得亲自去接林小姐下班。”
口齿清晰地报上了地址,便挂断了电话。林念捧着清水洗了把脸,镜子里映出的脸上有无法掩盖的疲惫。
林念回到席上的时候沈清正好走入包间,她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才十分钟,来得挺快。
原本喝得热火朝天的人顿时都静了下来,坐在林念隔壁的胖子率先反应过来:“哎呀,清少,来来,坐。”
沈清整了整袖口,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我正好路过。”
林念暗地里翻了翻白眼,心想你这路过还真是凑巧。正诽腹着,身边的位子已经让人占了去。沈清俊朗的眉目就在眼前:“今天这么高兴,我做东。”
几个老狐狸对视一眼,眼看着沈清已经倾向了林念那边,笑着挡下跟她敬酒的人。明眼人就都明白了,清少这是来要人的。
几杯酒下来,林念磨了三个月的合同已经签好放在了包里。
被沈清拉出饭店门口的时候,她还在没心没肺地笑着:“看不出,咱清少可真能耐。”
沈清懒得跟她多话,抓过来便吻了下去,恶狠狠地咬她的唇:“你那天天应酬喝酒的破工作,赶紧给我辞了。”
林念摸了摸微疼的唇:“辞了你养我?”
沈清挑眉:“我难道养不起你?”
林念没心没肺的笑就垮了下去,她附在沈清耳边,她的声音还是清灵的,听在耳中却像是一盆硫酸,泼了他满心的窟窿。
她说:“省省吧沈清,你要养我,我还不稀罕。”
她满意地看着沈清好看的眉拢成川字,他的笑已经冷了下去:“林念,你把我对你的好都糟蹋完了。”
林念抬起头看他,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笑容却是妩媚:“我们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清少早就知道的不是?你又何须太认真?”
她拦下一辆计程车,没有回头看他。她不是不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她想,他清楚得很她故意约了他又爽约,为的就是包里的那一纸合同。
但她一句话,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赶来,谈笑间就帮她拿下了合约,那是她几个月的生计来源。
林念把头靠在车窗上,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辆路虎紧紧跟着,她忍不住想笑。这个男人,她明明已经摆明了态度,利用他,冷落他,他还是死心塌地。嗤,看,她把名动Z城的青年才俊吃得死死的。
车子在她家楼下停下来,她刚下车,就看见沈清气急败坏地朝她走来:“林念!你的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林念盯着他不说话,半晌他的气势又软了下去,声音低低的:“今天是我生日,你就不能给我点好脸色看吗?”
林念撇过头叹了口气:“沈清,你要我,不过就是图个新鲜,不要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沈清的脸顿时寒得跟冰一样:“我是认真的。”
林念被他气得笑出声来:“你明知道你不可能娶我,谈什么认真?”
说完,撇下愣在当场的他径自上楼去。
电梯的指示灯往上蹿着,她疲惫地靠在墙上,她的心不是被狗吃了,只是爱情于她是奢侈品,她觉得爱情什么的,还不如钱来得可靠。
【即使结局无法圆满,起码回忆做补】
沈清很久没来找林念,她穿梭于各种饭局,也鲜少看见他的身影,也许是她的一席话终于气跑了他。林念手里捏着一块男装表反复摩挲。她是给他买了生日礼物的,却总不能好好跟他说话,一旦针锋相对,就什么都抛在了脑后。
老总的秘书过来敲她的桌子:“有个重要的客户过来了,老总点名让你去招待。”
林念拍拍脸振奋了下精神,爱情终归是靠不住的,还是努力赚钱养活自己好了。
推开会议厅的大门,一眼就看到那个众星拱月般坐在主位的人,几个月没见他,依旧衣冠楚楚,只是看起来似乎消瘦了些。
沈清抬眼看见了那穿着职业装的人,站起来风度翩翩地跟她握手:“你好啊,林小姐。”
林念不知他唱的是哪一出,也陪着他演:“你好,沈先生。”
林念假装没有看见老总的眼神暗示,公事公办地摊开助理递过来的计划书:“那我们开始吧。”
沈清不可置否地挑挑眉,将他打算和林念公司合作的方案说得清楚。林念暗自惊叹,到底是世代经商的公子哥儿,即使游手好闲了半辈子,正经地谈起生意来也是有模有样。
“林小姐?你有什么意见吗?”沈清召回神游太虚的林念,林念不自在地咳嗽几声,开着会发呆,倒是她不专业了。
沈清挑着眉看了她一眼:“如果没意见今天就先到这儿了。”
看着他起身离开,林念更加不解,要她相信沈清特地为了个小小的合作案纡尊降贵亲自来他们公司开会,她是怎么也不信的。
沈清走到门口,顿了下又回过头来,也不顾别人的目光,开口就问:“不知道林小姐今晚有没有空,赏脸一起吃顿晚饭?”
林念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心想总算提到正题了。
在一旁侍候得胆战心惊的老总忙不迭地替她答应下来:“行行行,没问题,她一定准时到。林念,送送沈先生。”
林念被老总一瞪,压下不情愿,笑着去送沈清:“沈先生这边请。”
沈清带来的人都是人精,早就看出沈清和林念之间不简单,搭电梯的时候称人太多,撇下沈清和林念说要搭下一部。
电梯里只有他和她了,林念瞟了一眼那张夜夜入梦的脸,有些不自在,刚想开口,手就被人牵住。
沈清靠过来,把头搁在她肩膀上,捏了她的头发在手里玩:“有没有想我?”
他的声音这么温柔,似乎已经把她说过的浑话都抛在了脑后,她的心莫名地就有些酸。她低着头推他:“别闹,有摄像头。”
她这样不带刺甚至有些娇羞的样子让他觉满心都是柔柔的暖意,他闷着声笑,刚想说些什么,电梯的门就叮的一声开了。
沈清稍微和她拉开一下距离:“那林小姐,晚上见了,记得穿漂亮点。”沈清笑得神清气爽,意气风发的样子让等在电梯外的女职员看直了眼,连电梯都忘记进了。
林念无奈地独回到二十九楼,从抽屉里摸出那块没送出去的男装表,和沈清纠缠了三年多,她习惯了他玩世不恭,他那样突如其来的温柔竟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林念想,对他好一点吧,即使结局注定无法圆满,起码,别让回忆变得太痛苦不堪。
【我也想,郑重其事地爱你】
沈清订的是一家法国餐厅,停车场那排车的LOGO差点闪瞎了林念的眼,她更加不自在地揪了揪自己身上来不及换下的职业套装。
沈清去接她下班的时候就看见她身上还是职业装,也没提醒她,这会儿只见她纠结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上不了场面。他想告诉她,你穿什么我都爱。却反应过来自己真是越来越肉麻了,还没说出口自己就先笑了。
林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沈清无辜地摊手:“我有告诉你要穿漂亮点的。”
林念伸手解下发髻,披散下长发,脱掉小西装外套,又把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立刻从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变身风情万种的性感尤物,看得沈清心头耸动,忍不住扭过了头。
沈清牵着她的手走进餐厅的时候,她还一阵恍惚,她和沈清几乎是一拍即合就在一起了。没有什么追求的过程,沈清最多带着她去吃私房菜,两个人一起连逛街看电影都不曾,更别说带她来这么浪漫的地方烛光晚餐。
靠窗的一张桌子有人跟沈清挥手打招呼,林念一眼望过去,顿时就迈不开脚步。那人也看见了林念,举起的手似乎僵了僵,很快又恢复如常。
沈清牵着她的手走过去,笑着跟她介绍:“这是我发小,袁成。刚从加拿大回来。”
林念咬着牙撇开眼,正想告辞,便听到沈清介绍说:“这是我女朋友,林念。”
那句还未出口的话便生生被她吞了下去,在一起三年,这是第一次,他当众承认了她的身份,她的心软了下去,也不愿丢了他的面子。
袁成站了起来,跟她握手,他是左撇子,于是她顺理成章地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熠熠生辉的戒指。林念觉得自己手心都是汗。
袁成笑着问沈清:“这阵子跟你家老头闹得不可开交,就是为了这位红颜知己?”
沈清笑着皱眉:“少胡说。”
袁成也笑,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却不说话。林念的手有些抖,他小麦色的皮肤一如当年,但他目光这样陌生,好像他们真的是今天才认识。
比起沈清和袁成的谈笑风生,林念这一顿饭吃得味如嚼蜡,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沈清招呼袁成一起去取车,袁成笑着摇头:“我没开车来,你去吧,我等计程车。”
沈清便拉着林念的手叮嘱:“你在这儿等我。”
看着沈清走远,袁成掏出火机点了烟:“林念,他不是你可以招惹的人,离他远点。”
林念不安了一晚上的心突然就落了地,回忆纷至沓来,她笑得妩媚风情:“怎么?成少还真端起长辈的架子了。”
袁成不怒反笑:“你不就是想找个金主吗?要多少钱,我给你。”
他说我给你钱,就好像从前一样,她在他眼中,不是人,只是一件可以用钱买到的东西,她不配拥有爱情。
林念低了低头,笑容却还挂在脸上:“你不说我还真忘记了,在沈清之前,是你金屋藏娇,把我当成金丝雀般养来着。可惜了,现在我的金主是沈清,你没有资格管我。”
袁成还想说些什么,沈清车子的喇叭声已经响起,林念绕出挡着他们的柱子,往沈清走去,沈清从车里探出头来:“袁成,那我们先回了。”
车子开远之后,林念的笑脸才垮了下来,手也抖得厉害。那个人,她还希望可以从他那里得到最起码的尊重,但结果证明这不过是奢望。
沈清腾出手来牵她,见她发抖忍不住笑她:“怎么?介绍你是我女朋友你受宠若惊了?见见发小就抖成这样了,到时候让你见到我家老头子那还得了?”
林念盯着沈清扬起嘴角的侧脸,一时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带她见他的家人,为什么要告诉别人她是他的女朋友,为什么……要让她见到那个最不想见的人?
“沈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苦苦思考着,竟就说出了口。
车子已经开到她家楼下,路灯照进车里,照得沈清表情柔和。他解开安全带,缓慢却有力地,倾身抱住了她。
他在她的耳边发出一声叹息,林念的心却因为这声叹息,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说:“因为我也想,郑重其事地爱你啊。”
【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
林念趴在家里的窗台边,楼下那个男人正往车里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提出来,抬头看见趴在窗台上的她,笑着挥了挥手。
林念也笑着挥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在阳光下立刻熠熠生辉。她当时脑袋一热就答应了,明知道有那么多的不可能,但就是忍不住想要奋不顾身一回。
林念发着呆的时候沈清已经上楼来,高大的男人站在小小的单身公寓里,却格外温馨。这是她自己的窝,她和沈清厮混的时候,都不允许他来,现如今,看着这个男人围了围裙在她小小的厨房里学做饭,她的心一点点地软化,最后化成一摊水。
沈清在厨房乒乒乓乓弄了半晌,最后一身狼狈地跑出来委屈地瞪她:“做菜怎么这么难啊?”
林念扶着墙笑了半天,最后还是亲手做了几个菜,看着沈清大呼小叫地夸奖她的手艺,像个小孩一样撒娇:“你以前怎么都不做给我吃?我不管,以后你天天做给我吃。”
这样的沈清是她极少看到的,她的心柔柔的,有一处却因为他而微微发烫。
林念佯装生气:“你娶厨师还是娶老婆?”
沈清就埋在碗里笑,眼睛里都是满足。她看得有些呆,洗手做羹汤,真的也是一种幸福。
一阵风卷残云之后,说好要洗碗的沈清扑到林念的床上睡觉,任她怎么拳打脚踢都不起来,暗自咬牙切齿了一阵,只好自己收拾了碗筷。
等她收拾妥当,沈清已经睡熟了,正动了坏心思想把他掐醒,门却突然响了起来。
林念去开门,就看见门外西装革履的袁成,五年过去了,他还是一副贵公子模样。然而五年里,每当她想起这个男人,伴随而来的只有一个形容词——衣冠禽兽。
“不请我进去坐?”
袁成的声音把陷入回忆的林念吓得一个激灵,她下意识回头看看紧闭的房门,伸手就将袁成往外推,声音刻意压低:“有事下次说。”
袁成笑了起来,表情无害,但林念却最怕他的这个笑容,这些年来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梦见他笑着给她扔下一张支票,声音冰冷地告诉她:“只要你跟我两年,你家的债我替你还,但你必须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妄想在我身上得到其他东西。”
如今他同样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怕什么?你怕沈清知道你在我身边当了两年的情妇?怕他知道你不过是一个用钱就能买到的女人?还是你怕他知道,你从头到尾都爱着我?”
林念的嘴唇慢慢发白,她浑身的刺在他这番话的刺激下统统竖了起来,她想起那两年里非人的生活,每天身上带着的是浓烈的药味和他给的伤痕,待在暗无天日的公寓里苟且偷生,如果,这就是他说的爱,那她真是爱得生不如死。
林念冷冷笑着:“那两年成少也已经付了价钱,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和你在一起的那两年,过得有多么的……快活!”
她极力说得云淡风轻,却掩饰不住她脸上的恨意。袁成不怒反笑,摊了摊手,目光却越过她落在她身后。
“林念。”有人在她背后唤她,声音清清浅浅,听不出情绪。
林念的心突然疼得厉害,她知道她的身后会站着谁。沈清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听着他们露骨的对话,那颗被她伤过许多回的心,疼得他快要窒息。
她不敢回头,却还倔强地昂着头盯着袁成。直到沈清浑身僵硬地从身后和她擦肩而过,她甚至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他站在门口,高大的背影此刻却有些狼狈,他说:“林念,其实你不需要勉强自己。”
沈清擦着袁成的肩走过,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林念的眼眶发热,嘴角却无法控制地扬起:“袁成,特地跑来这里,拿你们的感情来换这一出戏,值得吗?”
袁成理了理袖口:“我是他兄弟,女人算什么?特别是,像你这样……被我玩过的女人。”
她没有说话,却笑着将门狠狠摔上。如果再看着他,她难保自己不会做出什么杀人越货的事。
沈清走了,几十平方米的小公寓突然显得很空,吃饭时的欢声笑语此刻只剩一室空寂。
也好,沈清总算对她绝望,晚痛不如早痛,迟早要分开的,他的身份,怎么会被容许娶她这样一个女人。
她缓缓靠在门上,把戒指从手上褪了下来。从此,沈郎是路人了吧。
【再见面,你高高在上,我低落泥尘】
林念以为和沈清从此就两不相见了,但Z城就那么大,她的工作又必须参加各式各样的饭局,难免会碰见。她想,如果遇到了沈清,总要找机会把戒指还回去的。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不喜欢强留。
但林念没想到这么快,此刻她坐在席上,觥筹交错间她看见酒桌对面沈清的脸,还有那个偎在他怀里的新欢。更可笑的是,她隔壁的位子坐着袁成。
她差点就忘记了公司和沈清的合作案,明明一个小小的合作案,他却弄得这样大阵仗,林念想笑他幼稚。可看着他怀里的那个女人,她却怎样也笑不出来,心里此刻酸得像被硫酸泼过,恨不得一脚把那新欢踹开。
沈清谈笑风生,看也不看她一眼,喝了一口酒,竟倾过头用口喂给怀里的女人,引得一群人直起哄。
袁成附在她耳边:“你看,他要什么女人没有。难道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兄弟如手足,女人如……”
袁成的话还没说完,林念已经站了起来,口气一贯的调侃:“清少好兴致,趁着这么高兴,不如就先把合同签了。”
沈清抬起眼看她,笑容可掬:“林小姐真性急。酒桌上谈合同,自然要喝酒的,你看你到现在滴酒不沾,真不给面子。”说话间,竟把面前的洋酒放在转盘上转了过去,又低下头看他的新欢,“你说喝多少合适?”
那新欢不是没眼力的人,已经看出沈清是要整林念,当即附和道:“林小姐也不是没酒量的人,不如,就半瓶吧。”
半瓶?真是幼稚!林念在心底骂沈清,眼眶却有些发热,那个替她挡酒不许她喝酒的男人,此刻却伙同其他人逼着她喝酒,这半瓶喝下去,恐怕她今晚就得到医院报到了。
沈清的眼神有些闪烁,林念看在眼里,咬了咬牙,握着酒瓶抬手就往嘴里灌。他想对她狠心,可是他不知道,她对自己比任何人都要狠。
她没有喝完那半瓶,酒瓶被人抢过的时候,她似乎可以看见沈清铁青的脸,然后她就被人半拖半抱着出了包厢。
眼前是厚重绵软的地毯,林念微微清醒过来,这才看清自己所在是酒店的走廊,林念扭过头去看扶着自己的人,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袁成,你干什么?”
袁成笑着去掏房卡:“发现旧衣服还挺好看,想再穿上而已。”
林念脑袋嗡嗡地响,猛地用力推开他,却被他反抵在墙上,他的手用力掐在她的腰上:“难道你不想跟我重温旧梦吗?我也不介意你是沈清用过的。你不就是想要钱吗?开个价。”
亏得他这一掐,林念彻底醒了过来,刚想大声呼救,就看见那个怒气冲冲从走廊尽头疾步走过来的人。
袁成被沈清一拳头打倒的时候,还一脸不可置信:“沈清,你疯了?”
沈清手心里都是汗,要是他晚一步,他想都不敢想,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杀意:“记住,她不是你可以碰的女人。”
沈清扯着林念的手离开酒店,林念像个布娃娃一样被他扯着走,一声不吭。他暴力地把她塞进车里,一拳砸向方向盘:“你这个蠢女人,钱对你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叫你喝你就喝,命还要不要了?”
明明是他要她喝,现在却扯着嗓子怪她。林念把自己蜷起来,头埋在膝盖里委屈得呜呜直哭。
沈清认识她这些年,什么时候见她这样哭过,顿时没了主意,一时间恨极了自己的幼稚妄为,只得抱着她低声哄着:“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不哭了,嗯?”
林念却只是觉得无望,明明他鼓声擂动般的心跳就在耳边,她却觉得离他越来越远。
【谁敢毁了你,我就毁了谁】
林念被接到沈清名下的一间公寓,他替她要了一个月年假。他偶尔会来看她,身上带着消毒药水的味道,仍旧与她欢好,抱着她入睡,买了菜让她动手做饭。她褪下了戒指,他未曾问起过,也未曾再说过爱。
他没有再跟她提起过袁成,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但沈清不让她工作,她每日里守着空荡荡的公寓,那种被困在笼子里圈养的恐惧油然而生,一日胜过一日。
这日她在公寓里晃荡,突然就想起沈清生日时她买了却没送出去的男装表。翻箱倒柜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是漏在了旧公寓。
也不顾沈清不让她出门,匆匆打了车回去找。门还没入,刚踏出电梯,就别人扼住了脖子。
眼前是猩红着眼的袁成,浑身酒气,不复衣冠楚楚的模样。
“我总算等到你了,林念。”
他眼底的疯狂让林念感到心惊,他从她的包里翻出钥匙,扯着她的头发进了公寓。
林念还未站稳,就被他甩了一个巴掌,接着一张薄薄的纸就落在她的眼前。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离婚协议!林念,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沈清对你死心塌地,他居然想整垮我!”他像一只狮子一样咆哮,“他伙同我的女人把我的公司变成一个空壳,能耐啊!林念,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种能耐?”
他捏着林念的手,林念只觉自己的手快要断成两截。那些不堪的记忆涌入脑海里,他羞辱她,殴打她,让她带着伤痕做人,她从没忘记,那样的噩梦,让她怎么忘记。
她颤得厉害,想去摸手机,却被他扯过头发磕在茶几上,她从没如此害怕过,这个男人已经疯了,他要她死。
他开始对她拳打脚踢,而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只能听见袁成歇斯底里地吼叫:“你以为他会娶你吗?他家老头子现在靠着氧气瓶吊命,他说什么沈清都会答应。他已经答应了娶秦董事的女儿秦珊。”
她的手下意识地伸向沙发上的手机,袁成在一边哄笑:“你在等他来救你吗?他不会来了。你怎么不问我他什么时候结婚?今天啊,就在今天!他带着秦珊去领证了。”
袁成眼眶里居然有眼泪掉下来:“我是为了他着想,他却为了你背弃我。林念,你痛吗?痛不痛?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好痛。”
她不痛,她怎么会痛。她想她的心也不会跳了,让它停了吧。
最后留在她意识里的,是有人破门而入的声音。她想,不管是谁,让她睡过去吧。
这一觉她睡了很久,久到她醒过来的时候,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沈清就坐在床头盯着她,满脸的胡楂,沧桑得不像样子。
他抓着她的手还在颤抖:“让你不要乱跑的。如果不是你邻居报了警,你要我怎么办?”
如果她死了,他想都不敢想。
林念醒来才感到浑身剧痛,她咬着牙握住沈清的手:“袁成的事,是你做的?”
沈清声音喑哑:“袁成去找你之后,我调查过。当时你家那笔债,是袁成设的局,他从头到尾,目标一直是你。我也查到……那两年,你是怎么过的。”
林念偏过头,感觉到头上厚重的纱布,头又开始眩晕了,她现在一定很难看,她微微叹气:“你在替我报仇?他……始终是你朋友。”
说完这句话,困意再次袭来。彻底睡过去之前,她听到沈清杀意浓重的声音:“我没有这种朋友。谁企图毁了你,我就毁了谁。”
【时间说我们从此不可能再相逢】
林念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多处骨折,骨头愈合的时候浑身难受。沈清就抱着她细声地哄,林念埋头在他的怀里,假装没有看见他无名指上亮得刺眼的戒指。
她央着他回旧公寓拿东西:“就放在床头柜里,用蓝色礼盒装着。”他就特地跑一趟,将东西交给她。她笑着让他伸出手,他想了想,伸出了右手。
她把盒子打开,替他戴上,表带的尺寸是她截好的,大小合适:“真贵,花了我一个月薪水。迟到很久的……生日快乐。”
他轻轻拥住她,默默无声。她任由他滚烫的眼泪滚入她的衣领,烫得她的心千疮百孔。他什么都不说,她也就什么也不问。
他不知道他父亲去世那天,她央求护士推着她上了九楼的病房,她一直知道,他的父亲和她在同一所医院。
那天她就在病房门口的阴影里,看着他对着空荡荡的床低声咽呜,他身旁站着的女人气质典雅,手上戴着和他手上同款的戒指。她看着那个女人抱着他,低声哄着。
林念见过秦珊,在无数商业视频里,她是独当一面的女强人,但此刻她安慰着沈清,满眼都是疼惜和深情。林念知道,这个女人爱沈清,比她多。
林念默默回到病房,等着强装笑颜的沈清,听着他闲话家常,然后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出院的那一天,沈清带着她去一个新公寓,是刚装修好的房子,香薰也盖不住油漆的味道。他自己买了饭菜,在厨房里忙活,不让她帮忙。一边择着菜一边和林念说话:“袁成回加拿大了,他在牢里蹲了半个月,他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他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肯定。林念看着他围着围裙的背影,也淡淡地应他:“那就好了。”
沈清在厨房里捣鼓出三菜一汤,味道都不怎么好,两个人却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沈清抱着林念窝在沙发里,时光静好。直到时针越过10,林念推他:“回去吧,她在等。”
沈清猛地抬起头,似乎不相信她就这样轻易地捅破这层他极力保护的纸。
林念笑着推他往门外走:“别这么缠绵地看着我,回去吧。”
他最终被她推了出去,颓废地站在门口,不敢有动作,只喃喃地道:“再给我一点时间。”
她笑得这样动人心魄,而他却莫名地感到怅然若失。门关上的时候,她听见他急急地说:“明天我再来看你。”
林念满脸温柔:“好啊。我等你来。”
直到在猫眼里看不见沈清的影子,她蓄在眼里的泪才一颗一颗地滚落。
秦珊的声音在她乱成一团的心里响起:“他现在是沈氏的掌权人,他的处境和位置决定他必须心狠手辣。而你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软肋,抱歉林念,我不能留你。”
那日在病房里,那个果决狠辣的秦珊坐在她面前,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沈清需要的是我,而不是你,林念,你只会成为他的负担,你要么离他远远的,要么,我会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林念知道她不会再见到沈清了,她提着行李在深夜走出那个公寓的时候,想起她还答应过明天给他做狮子头吃。
没机会了沈清,我怕死,也怕被藏起来暗无天日地活着,即便这一次,我是爱你的。
袁成说得对,他们是不可能的。
林念搭的是长途火车,外面的风景呼啸而过,淡季的车厢没几个人。有个男人经过她的床位,突然一个趔趄,倒在她的身上,林念下意识伸手去扶,却感到腹部一凉,冰冷的刀扎入内脏,所有的力气在那一刻被抽出。那个男人笑得恭敬:“秦小姐还是不放心,她让我送你一程。”
语音未落,那男人举起刀,往她的头部落去。
黑暗铺天盖地袭来,仿佛只有一瞬间,却又好像过了一千年,有人在她身旁说话:“手术成功,命是保住了,只是砍中了头部神经,怕是要落个半身不遂,先送到重症病房吧。”
那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迷蒙间,林念想起沈清的脸,她在他身边藏了一个秘密,不知道手表背面刻着的字他发现了没有,又或许,他永远都不会发现了。
沈清打开公寓大门的时候,他送给林念的戒指放在桌上,阳光透过窗口照着没有人气的房间。他疯了一样在房子里转,每一个门背后都没有她,空荡荡的,没有她。昨夜说着我等你的那个人,消失不见。
他扶着门框慢慢地瘫坐在地,他已经都打算好了,等父亲百日过了他就离婚。她却总是不能等等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的计划落了空。
夏日的阳光潋滟,他被刺得流下泪来。
离开的时候,他把手上的表摘下来,和戒指放在一起,他摩挲着,笑得疲惫:“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都物归原主。”
阳光照在桌子上,把倒扣在桌上的表镀上一层金光,那金光闪烁的地方,是刻印上去的字母,在静逸的空气中排列成永恒的姿态。
YOU ARE THE LOVE OF MY LIFE.
沈清,你是我,一生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