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上期提要】赵婵和李圳越来越亲厚起来,她口袋里的零花钱都多起来,甚至李圳还特意带她去了一回KTV,陪她唱了首《吻别》,她却没想到,这真的是她们间的决别……
时间再回到赵母李母告诉赵婵真相的那天。赵婵当晚真发起了高烧,赵父赵母带她去医院挂完盐水回来都已经快到凌晨。
赵婵房间里,赵母给赵婵盖上被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熄灯离开。
赵母离去之后,赵婵睁开眼睛,上下牙齿忍不住打架,索性紧咬着嘴唇,然后整个人缩进被窝里头,开始小声地哭泣着。良久,她又从被窝里爬出来,伸手在床头抽了好几张纸巾,然后拉上被子,继续躲在被子里面偷偷哭着。
只有藏在厚厚的被子里哭,隔壁房间的赵父赵母才听不到她发出来的呜咽声。
……
赵婵整整挂了三天盐水才把高烧退下来。然后好不容易高烧退下,又开始发起了低烧。赵母给赵婵请了一个多星期的假。这一个星期里,赵婵基本上不是挂水就是吃药,折腾了一个星期后,体温终于恢复正常。
星期一,赵婵背着书包重新回到了学校。
只是回到了学校的赵婵,每天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不再背书,不再听课,就连作业也开始罢写了。刚开始老师还会管管她,后来就放任自流。尤其是班主任,果断地将她的座位调到了教室最后头。孤零零的桌位搁在最后一排,实在显得很多余。
然而赵婵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抗议,因为真心没什么区别,她只是换个位子睡觉而已。
顾一鸣每次来找赵婵,赵婵十有八九都趴在座位上睡觉。她不和人交流,不说话,不哭,也不笑,似乎每天只有在吃饭和睡觉时是正常的。
这样的问题学生,班主任只好找家长谈话。谈话内容其实很简单,班主任建议赵父赵母带赵婵去看看神经科。
“其实也是为了孩子好,不要顾及面子反而耽误了孩子,我建议你们还是将她带到医院看看吧。”
赵母当场就指着班主任厉声开口:“我的孩子虽然不聪明,但是真没有一点问题。她性子单纯有点软,不代表你可以这样欺辱我的女儿。现在我真的很不放心将婵婵放在你这个班了,我需要申请给我女儿换班。”
学校给赵婵换班了。之前是在同一个教室换个位子睡觉,现在则是换个教室睡觉,对赵婵来说,一样没什么区别。
新班级后排的几个调皮男生常常会欺负一下趴在他们边上睡觉的赵婵,比如下课之前将她的鞋带绑在前排的凳子上,比如在她头发上偷偷扔一些小纸团,比如给她取了一个不雅的外号——赵猪。
“赵猪,有人找你。”有人拍了下赵婵的肩膀。
赵婵抬起头,从位子上站起来,刚要迈开步子的时候,整个人往地上摔下去。原来根本没有人找她,他们将她两只脚的鞋带偷偷系在一块,然后故意骗她外面有人找她哄她站起来。
这个游戏他们玩过很多次,赵婵每次都会上当。前排几个女生看不过去,将地上的赵婵扶起来,瞪向始作俑者:“你们无聊不无聊啊?”
几个男生互相嬉笑,其中一个头发剃得极短的男生将手放在赵婵的肩膀上,学着电视里的流氓口气道:“赵猪可是我们现在最有意思的玩具,怎么会无聊呢?”
“放开。”赵婵终于开口说话。
“啊?你说什么?”男生做了一个听不到的动作,将耳朵凑到赵婵的嘴边,结果赵婵一口咬住这男生的耳朵。
男生的耳朵被赵婵咬得鲜血直流,同学们都吓住了,“疯子、疯子”地乱叫。有人上来拉开赵婵,有人围着看热闹,有人跑去喊班主任。
课间顾一鸣立在黑板前替老师写板书的时候,听到两个女生在教室门口说着话:“那个赵婵脑子是不是真坏了啊?居然咬同学耳朵。如果她不是有亲戚在教育局,估计早被开除学籍了。”
顾一鸣猛地扔掉手中的粉笔,往赵婵的教室跑去。教室里已经没有赵婵,后排位子上有几滴吓人的鲜血,血迹斑斑,看得顾一鸣太阳穴突突地乱跳。
顾一鸣往校医院跑去,果然在里头看到低着头的赵婵。家长还没有赶到,班主任正立在赵婵面前教导她:“不管如何,咬人就是不对。如果王刚欺负你了,你大可以来告诉老师啊。你倒好,平时一声不吭的,现在差点把男同学的耳朵咬掉了。你赔得起吗?他们就一个儿子啊,如果来学校告你,轻则退学,重则是要进少年看管所的,你知不知道啊!”
赵婵低着头,依旧沉默不说话。
顾一鸣走到老师跟前:“秦老师,什么事都要问清楚再责备。赵婵的性子我可以担保,不会无故中伤同学,如果不是被欺负急了。”
顿了下,顾一鸣不等老师开口,接着说:“医药费我们肯定是会出的。如果对方家长要告赵婵,我们就奉陪到底,谁赢谁输还要靠法官判呢。相信我舅舅肯定会做出一个公平的判决,绝不会因为我是他侄子对我偏袒的。”
“赵婵的事,你热心什么?赶紧回自己的教室。”班主任忍不住开口。
顾一鸣抬了抬下巴,漂亮的脸蛋沉了下来:“我和赵婵是……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之后过来的男生家长还真被摆着脸的顾一鸣给吓住了,刚开始扬言一定要让学校将赵婵开除,之后也只是要走了一千两百块的医药费。
医药费是顾一鸣帮赵婵垫付的。晚上回家,赵婵打开衣柜,从叠着的衣服下面掏出一个小铁盒,里头是她两千多的私房钱,她要拿一千二还给顾一鸣。
打开盒子,赵婵微微愣了下。里面除了她的私房钱,还有一张银行卡和一张写着字的字条。
这张银行卡是李圳的,赵婵认得。把银行卡放回去,拿起白纸展开,一行熟悉的字跃入眼里:“婵儿,这钱拿去买些自己喜欢的,不要省了。不过别老吃零食,没营养。”
赵婵将字条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没营养?他留下的话才是真真没营养的!赵婵用双手捂着眼,泪水又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他能不能在写那些废话的时候,把银行卡密码给她写上啊!能不能啊!
什么叫多余?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还有这一张没有密码的银行卡。赵婵把银行卡扔进了铁盒子里,然后从里面拿了一千两百块人民币出来,用来还给顾一鸣。
赵婵把钱递给顾一鸣的时候,顾一鸣的表情相当不屑,左边眉毛微微挑起,眼尾随之轻轻抬了下,若有似无地看了她几眼。开口说话的语气比他的表情更加不屑:“赵婵,你是存心惹我心烦的对不对?”顿了下,“小爷我不差钱。”
赵婵不说话,硬是把钱塞给顾一鸣。顾一鸣露出无奈的神色:“赵婵,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把钱收起来。”
赵婵的手停在空中。顾一鸣抿了下嘴,将赵婵的手推开:“如果真要还我钱,那就赊账吧。”
赵婵又多了一张欠条,欠顾一鸣一千两百块。之前那张欠李圳六百的欠条她还留着,不过债主已经不在了,那六百块应该也不要还了。
想到这里,赵婵这几天荒芜的心头突然开出了那么一朵小花。可惜晚上回家,赵婵将一千两百块放回去清点私房钱的时候,突然发现少了六百块。
赵婵握着拳,李圳不仅留下一张没有密码的银行卡闹她的心,居然还私自拿回了她欠他的六百块。
在大祈有一位姨娘曾对她说过,什么男人最可恶?就是整天盯着自己老婆私房钱的那种男人。赵婵捧着铁箱子,李圳啊李圳,你走就走好了,还给她玩了这样一出。
什么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总算是明白了。
晚上,赵婵趴在房间外头的露台上仰头看星星。这里和大祈唯一相似的地方似乎就是这星空了,一样的星斗阑干,满天繁星多得让人眼花。赵婵侧过头,对面的露台空空的,摇椅边上有一盆月季花。那是李圳很喜欢的一盆月季花,浇水施肥都不借他人之手。
怕触景伤情,赵婵收回视线,然后往房间走去。
赵婵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制定了一张学习计划表,满满的学习任务看着就像一件不能完成的任务。
周一上课的时候,赵婵对捂着耳朵的王刚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王刚防备地看着赵婵,确定赵婵不再咬人,立马开口:“你属狗的啊!”
赵婵低下头,扯了下嘴唇:“活该。”
王刚通红着一张脸,支支吾吾了半天:“……”
赵婵不再睡觉了,这不仅让同学们感到吃惊,连老师们都震惊了。尤其是英语老师,很满意赵婵的表现,每节课都点名让赵婵回答问题。赵婵每次都会站起来,虽然有时候不一定能答上来,但是态度格外好,遇上不懂的会问老师,会问班里的尖子生,更多的是问顾一鸣。
顾一鸣给她讲完题目,嘲笑了她一句:“终于睡醒过来了?”
赵婵也不恼,反而笑着说:“是啊,睡醒了。”
顾一鸣从背包里掏出两本总复习资料递给赵婵:“复习资料我给你买过来了,好好加油。”
“多……”赵婵正要问顾一鸣多少钱,被顾一鸣一个眼神把话给瞪了回来。
赵婵把复习书放到自己的书包里,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顾一鸣叫住了她:“一起吃晚饭吧。”
赵婵立在顾一鸣跟前,犹豫了下:“这样吧,我请你。”
顾一鸣叹叹气,将手搁在赵婵的肩膀上:“完蛋了,小气鬼真的转性了。”
晚饭的确是赵婵请的,在学校对面吃的拉面。顾一鸣夹起一片牛肉给赵婵看,然后感慨了句:“这薄如蝉翼的牛肉片啊。”
赵婵抬抬头:“你嫌弃啊?”
顾一鸣连忙摇头:“我只是想说……这家店师傅的刀工真好啊。”
赵婵:“……”
顾一鸣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到赵婵的碗中:“你补补脑吧。”
赵婵把牛肉夹还给顾一鸣:“我不要。”
“哦。”顾一鸣垂下头微微扬了下嘴角,然后夹起这片从赵婵碗里过了一遍的牛肉,放进自己的嘴里,过了会儿开口道,“虽然薄了点,不过胜在口感不错。”
赵婵一副请客的模样:“那你就多吃点。”
顾一鸣看了眼自己这碗已经没有牛肉只有面的拉面,点了头:“一定。”
晚自习结束赵婵没有立马回宿舍,而是继续待在自习教室默写单词。完成了今天默写的单词,又拿出了今天还没有完成的数学卷子。
以前每当遇到难题,她便立马跑去问李圳,然后李圳都会责备她一两句,说她没有独立思考的习惯。虽然这样子,李圳每次还是会教她这些题目的解题思路。
只是现在越是用功学习,学习给赵婵带来的挫败感就越强烈。以前不用心学习,每天得过且过,虽然每次拿到二三十分的考试成绩时心情会低落,但是绝对不会像现在,一道题目做不出来,恨不得把头发全都扯下来。
赵婵从自习室回宿舍的时候,正遇到从男生宿舍走下来的顾一鸣。他踏着一双人字拖,条纹短裤,宽大的棉T,看见她的时候立马走上前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都快要熄灯了。”
赵婵给顾一鸣看自己手上的书:“我做作业呢。”
顾一鸣的视线从赵婵手上的书上转移到她的脸上,问:“都做得来吗?”
赵婵老实回答:“有些会,有些不会。”
顾一鸣清了清嗓子:“这样吧,你把不会的全部做个标记,这个双休日我留在学校,我全部给你讲一讲。”
赵婵望了望顾一鸣:“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顾一鸣想了下:“如果觉得不好意思,那就再请我吃面好了。”
赵婵默了会儿,然后点了下头。
晚上赵婵抱着枕头失眠,这样的夜晚一失眠,眼泪总是很容易浸湿被子。为了不让室友们发现,赵婵又缩进被子里,偷偷地呜咽着。
赵婵想到小时候哥哥们带她出去玩走丢过一次,那种无助的感觉像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那是一种很不好受的滋味。现在只要想到李圳已经走了,这种像蚂蚁咬骨头的滋味就从心底蔓延开来。
距离高考越来越近,自习教室里的同学越来越多,顾一鸣和赵婵一起去自习教室学习的次数也多了。习惯成自然,每到晚饭时间,赵婵会主动说:“等会儿我先去抢位子,你大概什么时候到?”
顾一鸣:“我洗完澡就来了。”
有时候是顾一鸣先去抢位子,然后跷着二郎腿坐在位子上等赵婵。有时候等久了,看见赵婵换了一套衣服过来,便会说一句:“臭美。”
赵婵红着脸:“我刚洗过澡。”
顾一鸣手托下巴打量了一下赵婵,还有些湿润的头发没有吹干,红扑扑的脸蛋嫩得好像可以掐出水,睫毛长得跟扇子一样。每次他给她讲题讲到她不理解的地方,她就睁着一双眼睛望着他,扑闪扑闪的,想想真是要命啊。
明明自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怎么在赵婵跟前,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
从自习教室出来已九点多了,赵婵和顾一鸣在女生宿舍门口分手的时候,顾一鸣突然提议:“还有时间,我们去吃点消夜吧。”
黑色望不到尽头的小巷,有个娇弱的女孩身影蹲在巷头哭泣,绝望的哭声吸引了巷子里的流浪猫。一只黑猫跳到了垃圾桶上,睁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望着女孩。女孩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惨白的脸时,黑猫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然后猛地扑向角落的女孩,随后是女孩的尖叫声响起。
……
“婵儿!”李圳猛地从龙床上弹坐起来,伸手摸了下额头,上头满是汗液。
就在这时,三四个身穿宫服的太监匆匆从外殿走到内室。走在最前头的一个小声开口:“皇上,需要喝水吗?”
李圳摆了下手,问:“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才寅时。”为首的太监毕恭毕敬地答道,顿了下,“距离早朝还有些时候呢,您要不再睡会儿?”
李圳闭上眼:“都退下吧。”
“是。”
……
顾一鸣点了满满一桌子的小吃点心,赵婵抬头对顾一鸣说了句“谢谢”,然后便拿起筷子开动了。顾一鸣心满意足地看着咬着香蕉酥的赵婵,轻声问了句:“还好吃吧?”
赵婵点了点头:“很好吃。”
顾一鸣看得一愣一愣的。赵婵嘴角沾了些碎末,顾一鸣突然心潮涌动,顿了下,伸过手去碰了碰赵婵的嘴角,然后特别随意地开口道:“都掉出来了,真不知道怎么吃成这样子的。”说完,用力地在赵婵的嘴角上一擦。
赵婵瞪眼看着顾一鸣:“大胆!”
顾一鸣收回手,刚刚给赵婵擦嘴的时候,手上沾上了她唇上的湿润,顿时又有点心神飘荡。看着赵婵,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你说谁大胆?”
赵婵撇了下嘴:“以后不要动手动脚的,我不喜欢。”
顾一鸣忍不住冷哼一声:“得,人都走了,还守身如玉来着呢。”
赵婵气红了脸:“你胡说什么?”
顾一鸣低下头,刚刚自己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守身如玉?亏他自己说得出口。咳嗽了一声,伸手把自己跟前的香蕉酥推到赵婵跟前:“多吃点。”
赵婵默默放下筷子:“饱了。”
“饱了啊?”顾一鸣抬起头,“怎么就饱了呢?”
赵婵:“怎么就不能饱了?”
顾一鸣:“好吧,咱们回去。”
赵婵拿起书本立在顾一鸣边上,顾一鸣来到前台结了账。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顾一鸣突然开口问赵婵:“李圳是真的出国了吗?”
赵婵:“……”
顾一鸣耸耸肩:“我只是随便问问。”
晚上睡不着,赵婵索性爬起来默背单词,轻手轻脚地从床铺上爬下来,然后从枕头边上拿了一只手电筒往卫生间走去。
蹲在卫生间,手握手电筒,赵婵开始默背着英语单词。背着背着,心里头一片戚戚然,豆大的泪珠掉落在速记本上。趁着眼泪没有泛滥,赶紧伸手擦拭掉,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单词上。
如果李圳会回来,她要让他刮目相看。
如果他不回来了,她更要好好学习。
她要跟这里的很多女孩子一样,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再找一个好男人。她才不要管自己还是不是那人的妃嫔,他既然舍弃了她,她也不再稀罕他。其实留在这里也不错啊,有赵父赵母,还有好喝的汽水。赵婵将头埋在双膝中间,她才不在乎他选择的人是顾幼容呢。
突然一声惊叫声传来,赵婵抬起头,半夜起来上厕所的室友埋怨地开口道:“赵婵,你有病啊,大半夜蹲在厕所里,差点被你吓死了。”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赵婵轻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站了起来,爬回了床上准备睡觉。
之前李圳在的时候,赵婵还不那么怕这里的人,即使出了什么事,也有一个人替她撑腰。李圳走后,她与同学们的相处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怕得罪人,怕别人不喜欢自己,更怕自己被排挤被嫌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管她承不承认,李圳没有带走她,的确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以前虽然不受宠,但她真不觉得自己有哪儿是输给顾幼容的。而这一次,因为输得太惨,她有点自卑了。
赵婵学习越来越用功,这让赵父赵母都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周六晚上,赵母特意给赵婵炖了一碗补汤,然后端给埋头做习题的赵婵。
赵婵从台灯下抬起头:“妈妈……”
赵母叹了口气,戳了下赵婵的脑袋:“咱们家也不指望你能够成才,就希望你快快乐乐。婵婵,不要逼自己啊,如果考不上大学,爸爸妈妈就养你一辈子。”
赵婵只觉得鼻子泛酸,然后点了下头。
赵母拍了下赵婵的肩膀:“趁热吃吧。”
“好。”赵婵拿起筷子,突然想到一事,转过脸问赵母,“怎么好久都没有看到李叔叔李阿姨了?”
“他们出去旅行散心了。”赵母看了眼赵婵,“大概过几天就会回来吧。”
赵婵应了一声,心里头难受得厉害,都形容不出是什么滋味了。
赵婵不知道李圳是怎么回去的,连同李圳的身体也带走了吗?赵婵心里是愧对李父李母的。就像李圳带她来果园偷桃子,结果被人发现后,李圳就突然消失了,徒留下她一个人面对这棘手的情况。
学校召开了高考百日誓师大会。为了鼓舞人心,校长老师们发言完毕后,由学生代表顾一鸣上台发言。赵婵立在台下看顾一鸣,突然很想笑。
顾一鸣说一句,往台下看一眼,结束的时候,往赵婵的方向看了看,又凑到麦克风前面说道:“既然站在这里了,我顺便替一个朋友加加油。”说到这儿,停顿了下,“赵婵,加油。”
赵婵的脸唰地红了起来,连忙把头低下去。低下头去后,嘴角又不小心弯了起来,大庭广众的,真是丢死人了。
“赵婵,加油!”赵婵不知道是不是加油过度了,距离高考还有五天的时候,感冒了,然后是发烧。白天赵婵在医院挂盐水的时候,着急得眼睛发红发疼。
高考前晚,高烧终于退下,结果第二天起来,上吐下泻。
赵婵从考场出来的时候,眼泪就掉下来了。赵父赵母赶紧上前抱住她:“没事没事,考不上也没事,不哭了啊。”
……
高考成绩出来,赵婵的成绩就比主档线多了十几分,比平时模拟考少了一百多分。查到成绩的当天,赵婵躺在床上睡了十几个小时的觉,直到顾一鸣的电话打来。
顾一鸣带赵婵去唱歌,说是朋友聚会,强制性拉着她来到KTV。赵婵对着空空的包厢问顾一鸣:“你的朋友呢?”
“爽约了呗。”顾一鸣随口找了一个理由,然后走到点歌台,抬起头问赵婵,“合唱一首吧。”
赵婵:“唱什么?”
顾一鸣不假思索道:“就《爱情买卖》吧。”
赵婵笑:“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顾一鸣不以为然道:“这首歌还需要学吗?”
一首《爱情买卖》下来,赵婵将满腔关于高考的怨愤都吼了出来。顾一鸣用麦克风敲了下赵婵的脑袋:“真是一头小笨猪。”
赵婵揉了下自己的头,委屈地咬了下嘴巴。
顾一鸣将赵婵拉到沙发上,接连点了好几首励志的歌曲,从《水手》唱到了《阳光总在风雨后》,最后还唱了一首《挥着翅膀的女孩》。
当顾一鸣唱到“当我还是一个懵懂的女孩”的时候,赵婵终于扑哧地笑出声。顾一鸣欣慰地看了眼赵婵,继续唱着:“See me fly, Im proud to fly up high ,不能一直依赖別人给我拥戴,Believe me I can fly, Im singing in the sky,就算风雨覆盖,我也不怕重来……”
顾一鸣朝赵婵伸出手,赵婵犹豫了会儿,还是把手放在顾一鸣的手心上,站了起来。
顾一鸣将赵婵送到楼下,要离去之前,突然开口说:“明天我再来找你。”
“什么事啊?”
顾一鸣:“跟你一块填志愿啊。”
赵婵提醒顾一鸣:“你七百多分,我四百分都没有,哪所学校包容力那么强啊?”
顾一鸣想了下:“我打个比方啊,比如我填S大,你就填S大附属成人学院,两所学校距离还挺近的。”
“你去死吧。”赵婵转身离去。
晚饭过后,赵婵想了很久,对赵父说:“爸爸,我想复读。”
赵父放下报纸,与赵母对望了一眼:“婵婵,复读可是很辛苦的。”
赵婵低声解释:“我想考所更好的学校。”
赵父和赵母又对望了一眼:“我们支持你的决定。”
新学期开始,赵婵成为一名复读生。顾一鸣大学还没有开学,赵婵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他倚靠在一辆自行车上在校门口等赵婵。
赵婵跳上顾一鸣的车:“今天我想吃街角那家店的饺子。”
“行。”顾一鸣加快了车速。赵婵往前头靠去,双手揪着顾一鸣的衣角。
顾一鸣在前头笑:“赵婵,今天感觉怎么样?”
赵婵开心地冲顾一鸣说:“我今天做了一张数学卷子、一张文综卷子,还背了三十个单词。”
“哇,不错不错。”顾一鸣笑得更加大声,快速踩着踏板,迎面吹来的凉风冲散了九月的燥热,清爽而舒服。
赵婵成了学校出了名的学习狂人。这所学校里,“智商”、“天分”这些名词在“勤奋”面前是有优越感的。像赵婵这样以勤奋出了名,但是每次考试只能在中间挂个名的,大家称之为“死读书”。赵婵的确不够聪明,现在能有中游成绩,拼的就是一个学习态度。
赵婵现在的同桌是一个跟她成绩差不多的女生,每次看见赵婵一遍又一遍地做练习,就忍不住感慨一句:“如果我有你一半的用功,肯定能考上S大。”
赵婵一声不吭,内心早已经有一群草泥马飞奔而过。
顾一鸣开始三天两头往母校跑,跑回来给赵婵讲题,请她吃消夜,或者只是单纯地来看看她。
复读的这一年时间是难熬的,不是再经历一遍暗无天日的高三生活有多辛苦,而是每天都要承受可能还会考不好的心理压力。高考前两天,顾一鸣开着他新买的白色本田来找赵婵。
赵婵坐在顾一鸣的车里摸了下车里的黑色方向盘。
顾一鸣扬眉一笑:“等你高考结束,我教你开车。”
赵婵也笑:“好啊。”
上个学期顾一鸣刚教会了她骑自行车,现在她都可以蹬着自行车回家了。赵婵打量着车里,按了按车里的按钮。这车速可比汗血宝马快多了,如果学会开了,那有多拉风。
赵婵下车之前,顾一鸣突然拉住她:“婵婵,如果我把高考答案给你弄来,你敢看吗?”
此时赵婵大脑里像是有烟花开始绽放了一般,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也有七彩斑斓的颜色,一瞬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吃惊,张了张嘴:“不……”
顾一鸣难得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语气又像是在劝说她:“答案出处是现在你们这一届学习最好的一个男生,安全性和正确性我可以保证。答案我可以让外监老师给你拿过去,里面的监考老师也可以提前打个招呼。”
赵婵突然一阵心慌,然后摇摇头:“不,我怕……”
顾一鸣突然靠近她:“如果没有一点风险呢?”说到这里,看向赵婵,“虽然我相信你这一次能考出一个不错的成绩,但是想不想考得更好一点?”
赵婵十指交握,望了望顾一鸣,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沉默了半天:“我觉得还是不要了吧……”
“就这样吧。”顾一鸣单手放在方向盘上,似乎已经替她做了决定,“我还是让外监老师把答案给你。每次给答案的时间大概是距离考试结束前二十分钟,所以你要把握好做题时间。”
赵婵委屈地望着顾一鸣:“我不想抄,我怕……”
顾一鸣给了承诺:“出事了,我给你扛着。”
赵婵低下头。大祈每年的官员选拔考试都可以揪出几个投机取巧的,李圳一向求贤若渴,所以一旦揪出每年考试中那几颗老鼠屎,必是严惩的。
要不要做一颗老鼠屎呢?赵婵又摇了摇头,结果顾一鸣拍了下她的脑袋:“果然是不开窍的。如果这一年又失败了,是不是要再复读一遍了?”
一句话戳中了赵婵的软肋,她搓了下手:“真的可以这样子吗?”
顾一鸣一脸郑重地点了下头。
赵婵:“你是不是已经做过了?”
顾一鸣反问:“你觉得我需要吗?”
“让我想想。”赵婵望向顾一鸣,一时做不出决定。
顾一鸣点了下头:“晚上想好,明天给我答复,然后我给你安排。”
赵婵嗯了一声,还没有作弊,整个人就有点魂不守舍了。
作弊是一个大诱惑,赵婵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黑着眼圈对顾一鸣摇了摇头:“我胆小,还是不了。而且对其他考生也不公平。”
顾一鸣愣了愣,然后温柔地摸了下赵婵的头:“没想到婵婵的道德线还挺高的。”
赵婵瞪了顾一鸣一眼。
顾一鸣继续笑,眼里却写满认真:“我说真的。”
赵婵:“其实也没有很高,就是比你高那么一点。”
六月七号,开始每年最重要的人才选拔考试。除了赵母赵父来到了现场,顾一鸣也晃到了校门口。
赵婵要进考场的时候,顾一鸣对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赵婵紧张得双手哆嗦,拿起准备好的文具,踏进了考场。
这里有一个词叫“心理素质”,现在做好多事都要与这个词扯上边。尤其是考试,好的心理素质是成功的一半。
当赵婵拿到试卷的时候,双手双脚还在不停地抖啊抖。果然从大祈那种封建社会过来的女人很难有好的心理素质。
只是赵婵一向适应能力不错,紧张一段时间后,倒心平气和起来。如果这一次再考不上,她就收拾包袱去北大青鸟了。北大青鸟,高考失利人士的摇篮。
赵婵没想到自己这一次高考会取得不错的成绩,虽然成绩还没有出来,心里多少有一个底。考试结束,顾一鸣第一件事就是陪她估分。当估出一个五百多分的成绩时,赵婵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顾一鸣也开心地舒展了眉眼:“真不错呢,数学最后一个大题目居然都被你做出来了。”
赵婵谦虚道:“这个题型你给我讲了好几遍呢。”
“对啊对啊。”顾一鸣随意地将手放在赵婵的肩膀上,一副我们哥俩好的样子,“虽然徒弟笨了点,不过只要师父教得好,笨蛋也是有春天的。”
赵婵娇俏地望了眼顾一鸣:“你说谁是笨蛋呢?”
赵婵的眼神让顾一鸣心跳猛地加快了一拍,全身就像有电流通过一般,有着说不出的美好滋味。此时他就想伸手摸一摸赵婵的脸颊,说句倍肉麻的话:“你就是我的小笨蛋啊。”
高考结束后顾一鸣要走了赵婵的身份证,赵婵问他做什么,顾一鸣回答:“给你办签证。”
赵婵继续问:“什么是签证啊?”
顾一鸣笑着问赵婵:“想不想出国玩一趟呢?”
“出国?”赵婵双眼亮了亮,然后猛点头。
高考成绩出来,赵婵的成绩比估分还要多十几分,志愿填在S大对面的一所传媒大学。虽然名气没有S大牛,不过术业有专攻,赵婵填报的播音主持专业,不仅在S市,在全国也有一定的名气。
赵婵回到一中拿录取通知书时是一个大晴天。那天学校弄了一条长长的红色签字布,很多学生都在上面签字留作纪念。里头有“×××,我爱你”之类的表白话,也有“周杰伦在此一游”这样的恶搞话。
赵婵握着学妹递给她的黑色签字笔,然后趴在桌子上搁着的红布上写了一排娟秀的大字——“李圳,大骗子。”
李圳这个大骗子,什么君无戏言,什么一言九鼎,撒起谎来比谁都顺溜!
【下期预告】通过努力赵婵终于考上了本科,顾一鸣为了让她开心,决定一起出国旅游。回来后,却正好到了与李圳约定的三年之期,赵婵在天台等了整晚,始终没有等到李圳,只有顾一鸣一直陪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