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卡
楔子
四海之内,最贤良淑德的龙后莫过于北海龙王的王后。传闻那位王后曾是天帝龙族一脉的公主,三界内莫不称赞她美貌端庄,善良热情。然而,她却有一个龙族内脾气最坏的女儿——北海唯一的公主,暮夏。
此公主脾气不好,却极擅音律,幼年在瑶池宴献曲,居然引出了上古帝俊之子晏龙的第六琴垂漆,从此三界中都尊北海公主暮夏音律无人能及。连当年妖族的大皇子,都亲自登门请教箫曲——这也是这位公主第一段孽缘的开始。
第一章 蝉时
赤金的虬龙自云海俯冲而下,落在瀑布边的巨石上,瞬间化作一个红衣女子。
这女子描一双细长斜挑的眉,容颜娇娆,腰间佩着一双描金画龙的子午鸳鸯剑,静静立在那里,也藏不住满身的跋扈骄纵。
她此时抬头看了看时辰,嘀咕了句:“到了。”
平静的潭水忽然如从正中间裂开的镜子,分出四分五裂的纹路,每一条纹路都在急速晃动蔓延,渐渐汇在一处。水声大作,四溅的水花下蹦出一尾尾金尾鲤鱼,绷直了全身,箭一般蹿向瀑布之上的石门。
今日,便是九百年一次的化龙,凡间俗称鲤鱼跃龙门。
看似近在眼前的龙门,却远如天边,那些动辄修行了数千年的鲤鱼精,多数舍尽全身修为也只能在半空中被瀑布强大的水流冲击着,翻着不甘心的白眼摔回潭里。一时间天上若下了噼里啪啦的一阵金雨,溅起的水花半点也沾不到一边站着的红衣女子身上。
这女子便是北海那位极善音律的小公主,暮夏。生得这样一个温婉的名字,整个人倒是一点都不温婉。
传闻她五百岁的时候,妖族大皇子上门求箫曲,对她倾心,许她婚约,却在她九百岁的时候悔婚。这位公主便独自一人杀上大皇子所在的昆仑山,其中几番纠缠未果,又与妖族的二皇子生出一段缘,最后又被那风流出名的二皇子抛弃在昆仑山下的菩提城外。这位公主干脆请来自己几位兄长,把那二皇子用天雷击出了原形,这也间接导致了后来妖族与龙族的一场大战。
大战以龙族大败收场,原就凋零的北海龙族一脉更是损失惨重,因而暮夏便被北海龙王带有惩罚性质地派来这镜湖水边,守着九百年一度的化龙,务必要抢在其他几族之前,将新化的龙引入北海。
暮夏不怎么感兴趣地打个哈欠。其实她父王完全是多虑了。她在这里守了三百多年,连一个其他的龙族都没看到。
龙族素来骄傲,又重视血统,四海龙族都是远古龙族的直系后裔,这般从金鲤化成的龙,其他几族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只有她父王才把这儿当个宝。
毕竟,北海在四海之中,实力最弱,连一些强大的河府都不如,甚至常常被其他几族压迫嘲笑。
想起她那位每每因不满北海落魄心中产生不平,就砸毁半所宫殿的母亲,暮夏不屑地笑了,温柔端庄吗?
长空之中忽然一声龙啸,暮夏抬头,竟然见着龙门之上一条赤金巨龙冲入云海。暮夏很是惊讶,这方化成的龙竟然是一只有角的虬龙!
下界之物若化成龙,要经历比其他精怪成仙还要多的磨难。水虺精五百年才能长出鳞片成为蛟,蛟要经一千年化为龙,龙经五百年成为角龙,角龙再经千年,也不过是能成为有翼的应龙。这小小的镜湖金尾鱼,竟然能跨过应龙,直接化成了虬龙?这究竟是她暮夏的运气好,还是这尾小金鱼的运气好?
暮夏一笑,宽袖拂过,一张古琴便落在她的膝上。上古晏龙之琴垂漆,苍茫声韵悠扬而起,自镜湖而上,直入云霄,那早已飞远了的赤金巨龙便被牵引回来,安静地随着琴声浮悬在镜湖之上。
指间琴声未歇,暮夏垂首道:“为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我为北海虬龙暮夏,那龙,你可愿随我入北海?”
半空中一阵风拂过,乱了暮夏额前的碎发。
暮夏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巨龙,赤金的鳞片夹着鸣电闪雷。她却伸出手去,笑着道:“真是漂亮。”
巨龙温顺地将下颌靠在她的手心上。下颌,历来是龙的逆鳞所在。
这条龙对暮夏的信赖使暮夏自己也感到惊讶,她随即肆意笑道:“你既同我如此投缘,我便代替长老,允你从我北海敖姓,赐你名——蝉时。”
半空的巨龙一声长啸,金光闪过,居然化作一个红衣少年。暮夏就着他还浮在半空中的手,咬破自己和他的指尖,将两只手对着按了一个印。
她仰头,看着少年黑如深渊的眸子,笑道:“蝉时,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暮夏的附属,不得离弃,不得背叛。”
第二章 暮夏之恋
当蝉时还是一尾小小的金尾鱼时,他便知道了北海的公主暮夏。
镜湖里其他的金尾鱼都说,暮夏公主有一个温婉的名字,却是一个恶毒粗暴的人,爱穿张扬的红衣,从不掩饰骄纵跋扈的气场。
谁都不愿意在化龙后被她领走。
“哎,北海那么落魄,那么穷,我才不去呢!”
“就是就是!还有那个暮夏公主,出了名的坏脾气,要是一不小心惹她生气被她烤着吃了……”
“就算不惹她生气,被她喜欢上也是个麻烦事。你没听说妖族那两个皇子的倒霉事吗?”
“哈哈,就是,再万一被她纠缠着定下主仆契约,那可真是没造化!”
一直安静地在旁边吐泡泡的小金尾鱼,立刻在脑海里想象着在到镜湖修行前,途经几条小河时,见到的那些张牙舞爪的夜叉……
于是他选了一个月亮特别好的夜晚,等整个镜湖都睡着了,他小心地游到岸边,想去看一眼那个夜叉一样的公主。
她伏在镜湖边的湖石上睡着了。如他们所说,她穿着红色的衣裙,只是那样张扬的颜色,却在夜色里显得羸弱无力。他探出头想要仔细看一看她,却觉得有水珠落在了他的脸上。
那个传说中骄纵跋扈的公主,竟在睡梦中哭泣,细长的眉蹙着,眼泪沿着月光落进湖中,依然带着灼热的温度。
他呆呆地看着她,下意识地想为她擦一擦,却忘记了自己是一尾鱼——他用力地跳出水面,金色的尾巴扫过她略显苍白的脸颊,被还未落下的泪烫了一下,然后整个跌在了一边的湖石上,蹦跶着回不了湖中。
这番动静吵醒了暮夏,她揉了揉眼,杏子一样漂亮的眼睛还有一层雾气,却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捧起他,放回了湖中。
“真笨……”
她喃喃地说着,却笑着用手顺着水流的方向划了划,好让他更方便地游走。
在蝉时的记忆中,他并没有见过几个女子,更没有见过龙女,他却笃定地认为,这个脸上还挂着残泪,却对着一尾小小的鱼笑着嘱托“快回家睡觉”的女子,是天底下最好看的。
从那时候起,还没有成为蝉时的小金尾鱼,除了修行和吐泡泡之外,每天又多了两件事——白天和那群说暮夏坏话的金尾鱼干架,用它锋利的牙齿把对方尾巴上的金片狠狠撕下来;晚上,就顶着自己被群殴肿了的脸,摇着被扯得可怜兮兮的金尾巴,游到水边,偷偷看一眼天底下最好看的暮夏。
在蝉时遇到暮夏之前,小金尾鱼已经单恋北海公主三百年零六个月又十五天。
所以那日初见,他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把自己的逆鳞放在她的手心上,希望她明白他的心意。
好在,她说:“吾名暮夏,汝名蝉时,从今起相生相守,不得背弃。”
于是他应声化为一个少年,深渊般的黑眸,流火一般的红衣,他是只为暮夏而生的,蝉时。
“暮夏,我喜欢你。”
他笑靥如花,深渊般的黑眸弯成两方玄月,让暮夏恍惚觉得,似乎在很多个玄月之夜,有一个细小的嗓音在她耳边惊慌失措地哄她:“不要哭了,我喜欢你,暮夏。”
第三章 不信人间有白头
暮夏没有立刻带着蝉时返回北海,或者说,让北海的那些老家伙们生气,才是她最喜欢的。
她悠悠闲闲地捏了个小炉,又拿湖水变出几个水晶盘子,开始在一边慢慢蒸点心。
半空中落下几只还在扑腾着翅膀的大雁,精准地绕开了暮夏砸在地上。
暮夏挑了挑细长的眉,头也不回地道:“正好,点心可以吃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少年从空中落下来,扑到暮夏的背上笑嘻嘻地问:“什么点心?”
暮夏面不改色地把他两只手拨开,递上两盘点心:“这是凡间‘烧尾宴的蒸糕七返膏和油炸糕见风消。凡间人考取状元或升了大官要办一场‘烧尾宴,代表鲤鱼跃了龙门,从此烧掉鱼尾是龙了。我琢磨着你这才是真正的鲤鱼跃龙门,少不得也要吃一吃这‘烧尾宴。”
蝉时才不管什么凡间大官的,只知道这是暮夏专门为他做的,便高兴地拿起一块塞进嘴里,想了想,又献宝般从地上抓起那几只鸟来,道:“暮夏,雁!”
暮夏是龙女,正如猫喜鱼一样,自上古以来,龙女都爱吃烧雁。蝉时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化龙后天天化出龙形,满天地给暮夏找大雁。委屈他前一千年都是个水里游的,统共也没见过几只鸟,但凡天上飞的,有羽毛的,在蝉时看了都是大雁。
暮夏面带微笑地看了看蝉时手里的秃鹫,听蝉时高兴地表示“今天抓了只大的”,根本没去考虑自己该有的传道授业解惑的责任,坏心地说:“嗯,是比一般的大。不过昆仑山上的羽人,梵境佛主坐下的金雕,比这个还大。”
蝉时两眼放光立刻就要去捉,好在被暮夏一把拉住。
两人欢欢喜喜各自吃了饭,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暮夏准备如往常般找块湖石休息。
“暮夏别睡,看!”
顺着蝉时指的方向,暮夏看到光滑的镜湖水中,亮起一盏盏金灯。
“这是五百年一熟的明茎草。”
蝉时化出龙形蹿进水里,水底那些藏在明茎草周围的金鲤飞速逃窜,一道道金光绕着一盏盏金灯倏忽四散。
“漂亮吧?”
蝉时露出脑袋趴在岸边,没退去的尾巴一甩一甩击打着水面,让那些惊魂未定的金尾鱼不时四处飞窜。
“嗯,像凡间的花灯和焰火。”
暮夏蹲在岸边和他一起看。明茎草金色的光芒被湖水搅得忽明忽暗,暮夏的脸在这样的光线下柔和得不可思议。
蝉时对暮夏招招手,在暮夏凑近时,一把环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第一百零一次地说:“暮夏,我喜欢你。”
然后,他听到了第一百零一次的那句——
“我不信。”
暮夏说,蝉时,我相信终你一生都将对我不离不弃,因为我和你结下了血契。
但我不相信你喜欢我。
喜欢是凡人的词,凡人创造了喜欢,却不过敢许诺百年。
百年,还不够你我退一片鳞。
蝉时,你从来没有离开过镜湖,根本没见过几个人。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比我好看,比我温柔,比我富有的姑娘多得是。
蝉时,你早晚会知道,我一点也不好看,一点也不温柔,甚至一点都不富有。
我不想那时再来听你说,你不喜欢我了。
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对我说喜欢。
所以,只要对我忠诚就行了,不要离去,不要背叛。
第四章 取次花丛懒回顾
暮夏和蝉时还是离开了镜湖。
蝉时倔强地表示,既然暮夏不相信,他就再也不说了,等他见完三界的美女,再对她说喜欢。
暮夏只当他天真,却还是带他回了北海——蝉时化龙后,总是要去拜见北海龙王和各族长老的。
两人刚到北海,就见着北海海面上狂风怒吼骤雨飘摇。
蝉时吓了一跳,以为北海生了什么变故。倒是暮夏冷笑一声,念了个诀,就拉着蝉时一路入了龙宫。
“我当时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个窝囊废!北海还有什么?那么穷,天天被别人欺凌,你还有什么颜面活着!你怎么不去死!”
凄厉的咒骂声自北海正殿时断时续地传来,暮夏面无表情,拉着蝉时行了礼,指着御座旁面目狰狞的女子,对蝉时笑道:“蝉时,这就是三界闻名的北海王后,贤良淑德,善良热情的那位。”
啪!
一个玉壶从殿上砸过来,落在地上摔成几瓣,鲜红的血顺着暮夏的额头蜿蜒而下。
“暮夏!”
原本恭敬地站在后面的蝉时,扑过来,抓住暮夏捂住额头的手,脸上因为愤怒隐隐现出了龙麟。
暮夏不在意地抹了把额头,推开被她父王喊过来又不敢靠近的侍女,转头对蝉时笑:“没事,哪里能死。”
她又对着龙王行了礼,一眼都没看越发愤怒的王后,拉着蝉时就走。身后是龙王王后电闪雷鸣的斗法。这王后,当年想来也是喜欢过龙王的,在她还贤良淑德,善良热情的时候。
踏过满目狼藉的大殿,赶走缩在殿外探头探脑的蚌女虾精,暮夏疲惫地闭了眼,靠在蝉时肩上,喃喃道:“走,带我走。”
蝉时不认识北海的路,抱着暮夏误打误撞地进了北海的御花园。
暮夏醒的时候,感觉额上暖暖的,牵起嘴角笑了笑,就拿下了蝉时还在给她疗伤的手。
“没事。”
她转头看看四周,见两人正靠在一丛红色的大珊瑚下。
“我小时候最喜欢躲在这丛珊瑚下哭,因为它和我衣服的颜色一样,我以为躲在这里就没人找得到我了。后来我才知道,大家都很忙,根本没有人来找我。”
暮夏把脸埋在蝉时颈边,微冷的脸贴在蝉时的颈脉旁,感受安静稳定的跳动。
“直到我三百岁那年,父王母后争吵时,我想去阻止,被母后失手用定骨簪伤了。那时候我以为我快要死了,结果没死掉,三界派了很多人来看我。我就在这里,遇到了妖族大皇子陆玉冉。伤口好疼,我在这里抱着珊瑚枝哭得打噎,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地到我面前,替我抹泪,牵我出去,对所有曾经看不起我的龙族说,他将来要娶我。”
陆玉冉彼时正是风华年少,又还未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看到弱者便随手一救。
然而于他是无心一笑,于年幼的暮夏却是刻骨铭心。
“我为了配得上她,努力长大,努力温柔,努力变得更好,却在九百岁时,等来了他的退婚。”
她大病一场,病好后,便上昆仑寻陆玉冉,却又被他的柔情蜜意骗了,陪他做戏救他喜欢的那个人。
她恼羞成怒,奈何陆玉冉为救心上人已经沉睡,她便将怒气撒到了陆家二皇子身上。那个二皇子自诩风流,却不知进了她的圈套。她等二皇子习惯性地抛弃了她,便跑回龙族,以龙族颜面为由,找族中几个兄长,将二皇子用天雷击出了原形险些丧命。
“这并未结束。我接着设计了陆家倾全族之力供养的那个公主。”
她怂恿几位族中人同四海之主打赌,让偏执成性的四海之主牟取了陆家公主的麒麟角,终于引发妖族和龙族的大战。
“我恨四海龙族欺辱我北海在前,恨陆家妖族负我在后,恨不得他们同归于尽。”
“蝉时,我是不是很坏?你现在知道了,我是四海龙族里,最恶毒的虬龙暮夏。”
蝉时沉默地听着,等暮夏渐渐平稳了呼吸,才亲吻了她的额头,淡淡地笑着说:“暮夏,我们去凡间吧。我等不及要去见完三界的美女,等不及,想要说喜欢你了。”
第五章 螭吻
蝉时当然不想去见什么三界的美女,只是暮夏伤了额头后,伤口缓慢的愈合让他忧心。
他并不像暮夏想象的那么傻,一直活在镜湖中什么都不知道。相反,他今年一千岁了,除了这三百年在镜湖,前七百年,他都生活在五湖四海,游遍了大江小河。
所以,他知道定骨簪是什么东西。
那是专门用来对付龙族的法器,只要龙族被它伤了,必然会伤到经脉。而年幼的龙族损了经脉,便很难长大了。
这个“很难长大”有两种意思,一个是维持年幼的模样再难生长,一个是活不长。
暮夏在提到陆玉冉时,轻描淡写地说过“努力长大”,显然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使自己长大了。但从这次受伤来看,她受损的经脉依然没有恢复。
他想到了西北的昆仑。那里曾经是供奉过西王母的地方,奇花异草数不胜数,若说这世间还有能救暮夏的草药,便必然要去昆仑这个地方。但是暮夏肯定是不愿意去的,所以他只假说要去凡间,一路上暗暗将行程安排向西北。
暮夏似乎也并没有发现蝉时的小动作,伤口看起来愈合后,就照样着红衣,佩双剑,描一双细长斜挑的眉,睁着杏子般好看明亮的眼,立在那里就是一副骄纵跋扈的模样。
而她身边黑眸如深渊,衣如流火的少年,却总是纵容地看着她说:“真漂亮。”
要是被那漂亮的杏眼瞪了,就抓着大大小小不知是什么的鸟,委屈地说:“暮夏,我还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看、更温柔、更富有的女子。”
一个眼神瞪过去,暮夏扯住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少年吼道:“不许在人多的地方化出龙形……不对,不许在有人的地方化!”
“放心,没有人看见的……”
“那也不行!成年的龙族化出原形来就跟成年的人类在街上不穿衣服满地跑一样!”
蝉时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好不无辜地问:“那为什么以前在镜湖就可以?在暮夏的面前,就可以不穿衣服满地跑吗?”
暮夏的耳朵烧着般红了个彻底。蝉时还在拉她的长袖,喊她:“暮夏,我……”
“我不信!”
“我饿了!”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一句话,互相看一眼,蝉时摸着头傻傻地笑了,暮夏的脸色五颜六色地变了一通。
“呵呵,两位真有趣,可要来算一卦?”
旁边不知何时冒出一个算卦的老头,摸着山羊胡笑得神秘又亲切。
蝉时一脸好奇跃跃欲试,却被暮夏沉着脸拉住。
曾经泾河龙王的惨事追根到底就是因为凡间的一个算命先生,所以龙族从小就被教育见到凡间的算命先生最好是绕着走。万一里面有一个是真有本事,就够他们赔个几千年的道行进去。
若是以前,暮夏顶多是不去招惹他,但是今日身边跟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龙蝉时,就只好耐着性子以身作则地对着那先生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才拉着蝉时要走。
那先生却笑了:“姑娘这样礼仪周全,实在折煞我老头子了。姑娘近日有劫,但好在身边有贵人,总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