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温

2013-05-14 10:13鲨鲨比亚
花火A 2013年1期

鲨鲨比亚

约图风格:

女主:小少女,喜欢种花,看书,很萌,像兔子。

“动物造型的发箍,花格子拼布衬衫,装扮幼稚得像个小学生。声音又轻又小,莫名地叫吕诚联想起兔子,如果兔子会说话的话,应该就是这样一把声音了。”

文中有一个比较独特的发箍,个糖果色的发箍,上面缀满亮晶晶的扣子,令人莫名地想起彩虹。

男主:就是成绩好的小少年,冷淡。

经常出现的情节是,男主骑单子搭着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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唠叨的小少女风是鲨鲨的一向风格,甜蜜任性或者有小脾气,都是每一个女孩该有的情绪。直到她们碰到某一个人,然后,悄悄地,迅速地长大。

像我,一直都是一边讨厌你,一边却又很喜欢你。

之一神经病

今天呢,我干了如下的事情,首先呢,我喝了一纸盒大红枣酸奶,整整一盒哦,倒在新买的瓷碗里,餐厅的窗帘开了一半,阳光从间隙里透进房间,是斜斜的柱子的形状。之后呢,我看了部电影,玛丽和马克思,黏土动画,这已经是我第三十六次看了。阿斯伯格综合症,感觉和孤独症很相似的,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无法辨别别人脸上的表情。

温温有个自己的博客,叫“镜子里”。她隔三差五会登上来写一些除了对她自己对任何人而言都无意义无价值的鸡零狗碎的小文章。访者寥寥,甚至可说是几乎完全没有。有好些博文的点击率甚至只有“1”。

但温温喜欢这样。这是她一个人的游戏,其中的乐趣就好像穿了一双特别舒适的拖鞋,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

吕诚没见过像温温这样的家伙,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只好在心里笼统地给她按个“神经病”的称谓。

因为坐前后排,所以吕诚一眼就看到温温竟然从书包里拽出一只拖鞋,很新,像是从来没有穿过,面料和鞋底看上去都很软,颜色是嗲嗲的橡皮红,别的同学都在专心致志地听讲的时候,她一直在抚摸那只拖鞋,好像那是一只小猫似的。

最后她干脆从书包里拽出另外一只拖鞋,然后一手套一个,两只手相抵着摆在书桌抽屉里,就这样一直坐到下课。

所以,说她是个神经病,一点都没有冤枉她吧?

之二兔子

吕诚非常讨厌温温,第一次见到就讨厌。

动物造型的发箍,花格子拼布衬衫,装扮幼稚得像个小学生。声音又轻又小,莫名地叫吕诚联想起兔子,如果兔子会说话的话,应该就是这样一把声音了。

“我叫温温。”

走到讲台上这样自我介绍。

“什么温?瘟疫的瘟呀?”自认为很有幽默感的某个男生促狭地问。

“不是呀,是温和的温。”温温仍是笑吟吟的,一点都没有生气。

“另一个温呢?”

“温暖的温。”眼睛笑得弯弯,即使接下来又被人取笑原来是DOUBLE温呀,仍旧这么笑着。

所以在那个初秋的夜晚,当吕诚用自来水笔敲了敲温温的肩膀,她转过身时脸上挂着仍是那样一副幼童式的毫不设防的笑容。

吕诚发现温温的作业本上空了两道题目。

她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坐在她后一排的吕诚早就发现温温很少会把作业从头到尾地写完。

“不会做么?”吕诚压低声音问。

“只要不漏做太多,老师不会管的。”温温答非所问。

他们这所重点高中,确实一直都是奉行“放养”的政策。

自习课余下的时间,吕诚看见温温一直在桌子下对她的手指,食指对食指,中指对中指,闷不吭声玩得不亦乐乎,吕诚越看越火大,其实他是准备帮温温把那两道题做完的,如果她说不会做,他一定会帮她的。可是她的言下之意却好像是,她并不是不会做,她只是不想做。

看完温温那篇关于她如何度过她的周末的流水账博文后,吕诚忽然很想把这个懒到骨子里的家伙揪到面前然后用力掐死她。一整天都在玩呀!温习功课什么的她连想都没想过。如此的不用功,温温的成绩却并不差,虽然不能名列前茅,但始终都是中上。

吕诚越想越咬牙切齿,虽然说身为年级第一的他真的没必要去嫉妒这样一个女生,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像温温这种懒法,成绩倒数第一才算恰如其分吧。

上帝真的待她太宽厚了!

第二天上学,温温戴了一个糖果色的发箍,上面缀满亮晶晶的扣子,令人莫名地想起彩虹。上课的时候戴这种东西,很容易分散别人的注意力的,真是讨厌透了。一整个上午,吕诚的视线都会情不自禁地被那亮晶晶的甜美的光点吸引过去,他不止一次想用力踹温温的凳子,然后恶狠狠地警告她不要再戴这种傻兮兮的玩意了。

快放学的时候,吕诚终于拍了一下温温的肩膀。

温温笑眯眯地望着吕诚,等他说话。

“你……你发箍上的东西好像掉了一个。”

温温急忙摘下发箍一看,果然,少了一粒彩色扣子。

在温温四下探看试图找寻那颗扣子的时候,吕诚也顺便帮她看了看。靠近他课桌的地面上有什么一闪一闪的,那一刻,吕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轻轻地把脚挪过去,然后盖住了那粒小扣子。

“不知掉哪里去了,唉。”温温有点遗憾地把发箍又戴回头上。

吕诚悄悄地拣起了那枚扣子,然后迅速塞进口袋。

后来,这粒扣子竟然就在吕诚的外套口袋里安了家,他甚至在每次脱下外套换洗时都能记得要先把这粒扣子取出来,换进新外套的衣兜里。

之三独狼

温温觉得坐在自己后排的那个名叫吕诚的超级优秀的男生可能并不太喜欢自己,倒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特殊,而是吕诚貌似谁都不喜欢。

他冰冷强大并且充满排斥感。

温温觉得他有些像独狼,因为只有最厉害最有能力的狼才敢脱离狼群独自遨游荒野呀。

不过呢,开学到现在,吕诚待她倒还算客气,寥寥无几的数次交谈中,他倒是没有向她露出过凶神恶煞的模样。

温温的念头刚转到这里,她身后就传来一道暴喝,“喂!”,然后她整个人像被一个巨大的吸尘器吸了一样猛的向后缩去。

一辆因为温温胡思乱想而没有留意到的小轿车疾驰而过。

“看路呀。”吕诚放开揪住温温后衣领的手。

温温傻愣愣地看着吕诚,过了片刻忽然说,“哇,你力气好大。”

她并不算矮小,他竟然单手就能把她提起来?

吕诚也诧异地望着温温,她刚差点被车撞上了,她不该慨叹一下诸如“吓死了”“天啦”之类的?竟然第一时间关注他力气大不大这种问题?真是神经病到了一定的程度。

吕诚心里想说,这种人还是和她保持距离比较稳妥。

“上来,我送你一段。”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脱口却说出这句。

温温一点都不矜持,马上答应,跳上自行车后座,老实不客气地抓住吕诚的校服外套,刚刚那辆贴着脚尖开过的汽车确实吓得她有点腿软。

吕诚低头看了看被拉得歪向一边的衣领,很想说“你抓住车垫不行呀?”但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什么也没说。自行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轻轻的传入耳来,竟然显得很好听。桂花新开,香味幽淡,夕阳远远地沉落,吕诚从未发现过这条走惯的路风景竟是如此之美。

之四老太婆

吕诚以为“被同学义勇相救又护送回家”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都会出现在温温的博客里,至少是一笔轻轻代过吧?但结果她今天只是写了如下这段话:

“我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我竟然变成了一个老太太,手背上都有老年斑了那种老法,只能拄着拐杖坐在垫得软软的藤椅里,吃很甜很软很糯的东西,吃饱了闭目养神打个盹,我忽然发现当个老太婆其实也是件满开心的事情呢,哈哈。”

吕诚火大的阖上电脑,啪一声重响。苹果PRO,平时他相当爱护的,但这刻却一点都不珍惜了。

突如其来的疼痛忽然从右肩胛处一路火辣辣地蔓延到指尖。吕诚知道自己并不是参孙大力士什么的,温温虽然不胖,但总有一百来斤吧?今天能单手提起她,吕诚也觉得意外,并且当时他人还跨坐在车上,根本没什么着力点。

吕诚想起小时候在一本叫什么世界奇观的书上看到过一个妈妈救子心切竟然把一辆汽车给托举了起来,这种危急时刻的肾上腺素激增,是因为太在乎那个亟待救援的人了,所以潜力爆发。

所以……他是因为太在乎温温了,才会突然像是被项羽附了身瞬间变得力能举鼎?

可是,好端端的他干嘛要去在乎温温那个家伙?

吕诚想起今天把温温送到她家楼下,当她从车后座跳下来,一脸迷迷瞪瞪的表情,口齿不清向他道谢时,他很生硬地提醒她,“你以后走路当心点!”

当时他的口气是不是太凶狠了点?好脾气的温温也生气了,所以才完全不在博文里提到他?

吕诚忐忑地猜测。就像个用最后两块钱买了彩票的穷鬼猜测自己是不是会中彩一样,又卑微又傻气。可是,吕诚一向的人生理念都是,如果不能骄傲且霸气地活着,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之五小猫

因为窗户开着的缘故,一片已经泛黄的银杏叶忽然飘落在吕诚的课桌上。温温忽然转身,大约是想将叶片拣走,吕诚啪的将本来竖放的书平放下来,就像猛的关上一扇门一样。温温吓了一跳,她讪讪地收回差点被打到的手指。

接下来的英语课上,老师又大张旗鼓地将吕诚表扬了一番,说上次作文吕诚娴熟地运用了很多超纲的词汇,还用了不少地道的表达。但这丝毫不能令吕诚的心情好转。如果说别的学生写这篇作文花费一个小时,他至少要用掉多出三倍的时间。对于学业,他一向就是这样慎重以待孜孜不倦,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这样,当爸爸妈妈慎重地拍着他的脑袋说,小诚,要争取拿第一哦,要比每个人都强。

温温写这篇作文时大概是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随意凑合的吧?吕诚忍不住这样猜想的时候,温温恰好打了一个很大的呵欠,像只懒到不行的小猫似的。

正在讲课的老师的目光在温温身上掠了一下,但并没有说什么。这种不好不坏的学生,是最难引起额外的注意的。所以……也格外的自由?

午休时间,温温又转过身,“吕诚?”

吕诚压了压一直在读的课外书的书页,《了不起的盖茨比》的原版书,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开始训练自己阅读英文原版书了。虽然听见了温温喊他的声音,但他并没有抬起眼睛。

“吕诚。”

吕诚猜温温这么不依不饶是想讨要那片树叶。这种幼稚无聊的事情她绝对干得出来。“你安静点!”吕诚斥道。

“我……”温温终于没敢将这句话说完,吕诚眼角的余光扫视到她小心翼翼将身体转回去的样子。

她不是他的朋友,她不配做他的朋友。

而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需要朋友。

当一个人太接近的时候,一定会搅乱你原本的节奏,拖慢你的步伐。从来就只有肩并肩散步的两个人,而绝不会有肩并肩飞驰的两个人。吕诚是相信这样的准则的。

他低头看了看被他放在课桌抽屉里的那片金黄的银杏叶子。

之六宠物狗

吕诚忽然变得生硬的态度让温温有些困惑,昨天明明他表现得很友好呀?难道他的大脑构造真的是外星人式的?所以他的喜怒哀乐都诡异莫测?

不过温温很快就将吕诚忽冷忽热的态度抛诸脑后,放学的时候她照旧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满心想着晚上到底是煮意面吃呢?还是蛋炒饭?因为父母经常忙得不着家,所以温温很早就学会了自己给自己做饭吃。

“上来。”

吕诚捏住了刹车,双脚撑在地上。其实他跟在她后面有段时间了,见她仍旧是一蹦一跳满身洋溢着那种幼稚得要命的小学生似的雀跃,显然没有任何事能影响到她快乐的心情,包括他糟糕的态度。

“吕诚!”温温热情地招呼,丝毫不曾介怀他给过她脸色看。吕诚忽然很想用车轮从温温脚背上轧过去,验证一下是不是这样都不能令她生气。

“上来,送你一段。”

“会不会太麻烦?”虽然嘴上这样客套,但温温还是咚地跳上吕诚的自行车后座。

真是非比寻常的好相处,宠物狗似的,吕诚想。

“你家离学校挺远的,为什么你不骑车?”

“我不会。”

不会骑自行车?这简直比走路都还要简单好么?几岁大的小孩子都会骑好么?

“学了很多次,怎么都学不会,我想我和它们不投缘。”温温一点不以为耻地详尽解释着。

你还真够弱智的,吕诚想说,但真正说出口的却是,“你还……真有趣。”他很少会这么虚伪的。

“哦,对了,今天我想告诉你昨天我坐在你车后面打了个盹,然后竟然梦见我变成了老太婆,哈哈!”

原来今天温温主动找他说话是想讲这个?那篇觉得当个老太婆也不错的博文原来并不是和他毫无关系。就像一个门窗紧闭的房间忽然被打开,风流动起来,吕诚觉得自己的心情瞬间豁然开朗。

“以后都我送你回家?”从来都把自己的时间看得很重要,绝不会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一秒钟的吕诚竟然这样提议。

“呃?好呀好呀。”温温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之七温温

高一第一个学期过去之后,班级里差不多形成了稳定的社交格局。本来像温温这样随和又快乐的性情,她可以成为很多人的好朋友,但因为多了吕诚形影不离的缘故,她明明该有的好人缘并没有像点燃的烟花那样四面八方璀璨地发散出去。

温温被动地成为了那种牵条恶犬在大街上孤独漫步的女孩子。这句话并不是温温说的或者写在博客里的,这是吕诚自己在心里定义的。

骄傲到不屑于和大多数平庸人类多打交道的吕诚竟然自贬自己是条狗,对此,他也十分惊讶。但这个念头就是像刚打开的香槟似的猛的从心底冲出来,根本没法制止。

在他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他像缓慢地中了黑魔法一样,变成了一头极力想守护温温、陪伴她、死皮赖脸要和她亲近的小狗。

就算总是要陪伴她做一些没有营养、没有回报、漫无目的的事情,比如坐在路边的石头椅子上数路过的微笑的小孩的数目;很详尽做一份“如果有了十万块钱应该怎么出发去南极看因为气候变化竟然学会了飞翔的企鹅”的旅行方案;或者坐在草地上用野草和野花编一个花环。

天气暖洋洋的,公园里游人如织,蓝天之上飞翔着花花绿绿的风筝,温温手比较巧,花环编得像模像样,吕诚那只却像被绵羊啃过,温温不厚道地笑了两声,吕诚干脆把那个马上就要散架的花环扣在温温的头上。

这么丑的一个花环却也令温温的小脸霎时明亮起来。吕诚忽然意识到这段日子温温恰好经历了所谓的“长开了”的过程。虽然五官也还是那个样子,个子也没有长高很多,但就是莫名多出一种很柔润的感觉,就像小小的石子终于在时光中被孕育成了珍珠。

“你知道嘛,唐文竟然说喜欢我,在我书包放水杯那个侧袋里塞了一张小纸条。”唐文就是那个曾经拿温温的名字开玩笑的家伙,“我一直以为他挺讨厌我的。”

明明温度宜人空气和暖,吕诚却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像被塞入了一把冰渣,非常的不舒服。“哦,有时男生是会对自己明明很喜欢的女孩子表现出讨厌的样子。”

就好像他,曾经也一度极力说服自己要去讨厌温温。这家伙的存在完全颠覆了他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吕诚一贯坚信做人首先必须学会自律和承担,不遵从的人都该受到严厉的惩罚,可是温温却那么自在快乐。

“像我,一直都是一边讨厌你,一边却又很喜欢你。”吕诚说。

温温眨了眨眼睛,没能立即明白吕诚话里的意思。

吕诚希望她能明白过来,于是他就将脸靠近她的,虽然在电视电影里看过N多次,但吕诚还是不知道亲吻一个女孩子具体应该怎么操纵,嘴唇差不多是撞上去的,破破烂烂的花环从温温头顶跌在草地上,她自卫性地伸手将吕诚的脑袋推向一边。

温温震惊的眼神让吕诚即刻明白过来,她一点都不喜欢他。那种被无数人歌颂过的、据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一种情感、罗密欧和朱丽叶式的喜欢,一点都没有。

之八 讨厌

“原来呀,被人讨厌是可以分作两种类型的,一种呢,就是讨厌你的人冲你大吼大叫甚至暴揍你一顿,还有一种呢,就是讨厌你的人对你不理不睬不解释,好像你忽然透明了,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掉了。

“到底哪一种更加伤人呢?我想,是后者吧。”

以上,是温温开设这个人迹罕至的博客以来,写过的最伤感的一篇博文。

发现温温的博客是个意外,在那个还没升入高中的暑假,吕诚无意间看到一部纪录片,一位生活在纽约的老摄影师,被称作街拍鼻祖,他几十年如一日过着异常清贫的生活,他从不兑现时尚杂志社签发给他的作为薪酬的支票,因为“我不碰钱,我就能一直保持拍摄的自由,谁也不能命令我一定要去拍什么。”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温温也看了这个纪录片,她在自己的博客里记下了几句感言,恰好被吕诚搜索到。

真是个无敌可爱的老爷爷,为了自由不惜一切。温温是这样写的。

是的,吕诚也对这个八十岁高龄了仍旧成天骑着自行车在纽约城里横冲乱撞的老头子充满好感。也许因为一直以来他实在太苛待自己了,给自己的自由太少了,所以他不由自主会去羡慕这些勇敢地活在常规之外的古怪却可爱的家伙们。

温温在她的博客里自我介绍说她想做一个对人温和、能让人觉得温暖的人,所以升入新学校的第一天,吕诚已经知道那个博客的主人就是温温。

该死的天气依然很好,到了晚上,空气仍是暖融融的,在夜风中飘落的樱花远远望去像星辰的碎片。

吕诚望了望窗外,阖上了电脑。读完温温的新发的博文,他竟然感受到一种堪称扭曲的满足感。不管你能令一个人开心还是伤心,至少这说明了你在这个人心目中到底还是有一定的分量和地位的。

吕诚知道温温心里是很在乎他的,甚至可能她已经拿他当做最好的朋友看待,可是这远远不够好么?她能一直保持儿童的心态并不代表他也可以,他能耐着性子陪她滑滑梯堆沙丘并不代表他真的喜欢做那些幼稚的事情。

那天从公园分手各自回家后吕诚就没有再联系过温温。第二天放学后他也没去那个距离学校大门口几百米远的路口等温温。

吕诚想象得出不明就里的温温一定站在路口等了很久。

那天,温温确实等了很久,她把她会的所有的流行歌曲都哼了一遍,吕诚仍旧没有出现。一向情绪很好的温温,终于露出了失落甚至是伤心的表情。天空变得好黑,星星始终不出来,月亮只有很小很小的一弯。

之九蛋糕

你看,春天的花朵是这样的,一些花凋落后,马上另一些花就盛放起来,在这个季节里,永远有鲜花在开放。

温温并没有难过很久。她开始学习做巧克力蛋糕,她在网上找了不少教程,视频的文字的,又订购了不少东西,可可粉淡奶油黄油量杯模具……蛋糕终于按照她设想的样子做了出来,两只手恰恰可以托住,温温特意去家附近的甜品店买了一只纸盒子,最初人家还不肯卖,说从来没有不买蛋糕光要盒子的。

万事俱备,只欠……送到吕诚面前了呀。

吕诚的生日在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他这么傲,就算他举办生日会,他也不会邀请学校里的任何人参加。当然,他也不会收到任何礼物。

温温想起去年圣诞的时候,吕诚就只收到一张贺卡,她送的。

其实,吕诚不和她玩,她依然能够交到很多朋友,甚至她和小猫小狗和自己的影子都能玩得不亦乐乎,但吕诚不是这样的。在这段吕诚执意不肯搭理她甚至都不肯正眼看她的日子里,除了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吕诚常常一整天一句话都不说。

“吕诚。”抱着扎着缎带的纸盒的温温眼睁睁看着吕诚踩着脚踏车在她眼前呼啸而过,“吕诚!”

她拼命跑起来。那么多同学在看,她也不管了,只担心跑得太快会不会颠坏蛋糕。

吕诚已经骑出很远,可是温温的声音仍旧像一只折得很蹩脚的纸飞机一样在背后飘飞。不得已,他停下来。

气喘吁吁的温温将装着蛋糕的纸盒交给了吕诚。

“生日快乐!”

吕诚默然。要说丝毫没有受感动,那肯定是骗人的。托在纸盒下的手指不知不觉收紧,“谢谢。”

温温用力舒出一口气,她以为她和吕诚终于和解了。她就说嘛,这世界上哪有人会不喜欢巧克力蛋糕?虽然装在盒子里但那股让人觉得幸福的甜香的味道吕诚一定也闻得到呀。温温一点没料到吕诚会突然把盒子推回来。

啪,盒子跌在了地上,吕诚又飞快地踩着脚踏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温温彻底呆住了。这个变故简直像从摩天大楼上一跃而下,最初一秒以为自己在飞,结果却是摔得粉身碎骨。

之十彼得潘

温温难得的在博客上上传了一张照片。一个碎得一塌糊涂的巧克力蛋糕,配着一段短短的文字,“如果蛋糕也有生命的话,这只显然已经死得非常彻底了。身为它的制造者我觉得很难过。”长长的破折号之后,温温又写了一句,“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发完这篇博文,温温盯着窗外黑黝黝的天空发了一会儿呆,等她回过神来准备下线时,她发现了一条评论。

“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是因为你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彼得潘,你只该呆在永无岛,现实世界和你无关!这里完全没有你的立足之地。SO,PISSOFF!”

连英文粗口都爆了,这人到底是有多恨她?温温用力揉了揉眼睛,迟疑了片刻工夫,温温小心翼翼回复了那条评论,“吕诚,是你么?”

温温知道一定是吕诚。

原来,那些浏览数目为“1”的博文都是被吕诚看去了。

之十一大白痴

春季运动会开始了。校园里显得热闹而嘈杂。广播站里不是在播报最新的项目名次,就是在播放歌曲。

坐温温前排的女生们细碎而热烈地闲聊着,不外是哪个哪个男生多么的帅,腿多么长,肩线多平多好看,吕诚的名字也一再被提起。

说真的,温温对这样的话题一点都不感兴趣,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她甚至还试着学习用那些女生的目光去看待吕诚。

吕诚真的是有她们说的那么帅不是么?

发令枪响了,一百米赛跑,吕诚冲了出去,就像……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并且因为全身都在用力的缘故看上去表情狰狞,同时他所有的头发都因为风力的缘故而向后撇,天,温温受不了地移开视线,这也叫“帅”,明明很难看好么?

忽然很多人一起发出惊呼声。吕诚在冲过终点之后摔倒了。当然,他还是第一。温温发现吕诚站起来的时候他连看都没有看他腿上的伤口,就像电影里那种酷到不行的孤胆英雄。

“好酷呀!”前排女生又花痴地喊。

“大白痴。”温温低声说。摔成那样不处理一下会破伤风的,这是常识好么?

之十二魔法

医务室里人满为患,温温不得不跑去校外的药店,双氧水、消毒纱布、胶布,等温温拎了一袋子东西回来时已进入午休时间,操场上已经见不到什么学生,温温看到吕诚一个人坐在划归为他们班休息地点的空地上。

摔破的膝盖看上去又红又黑,他竟然连用水冲洗一下都没有。

“吕诚。”温温轻轻碰碰他的肩膀,把袋子从他肩后递过去。

在温温博客上一时忍不住写下曝露了自己身份的话之后,吕诚恨不得吞掉一个生鸡蛋直接把自己噎死算了。不管他有多生温温的气,他并不想和她决裂的。可是现在她发现他是个无耻的偷窥者了,她一定再也不要理他了。

可是她怎么又跑过来了?还一脸毫无芥蒂的表情?

温温见吕诚不接袋子,就自己蹲下来,她认真打量他膝盖上的伤口,就像在看一块破布琢磨着要怎么修补。

“摔得满厉害的呢。”

充满关切的语气却令吕诚莫名地暴怒起来,他劈手将那个袋子夺下来,然后用力扔出去。

温温的视线随着遽然飞出去的塑料袋移动,收回来的时候竟然变得湿漉漉的。

吕诚没想到温温会哭。

这个永远正面、阳光还有幼稚的女孩,就算告诉她世界明天就要毁灭了,她恐怕还能笑眯眯地说,那明天早上就不要调闹钟了,干脆睡个懒觉吧。

吕诚不得不拖着越来越痛的腿去把丢掉的袋子捡回来。“给你。”用认错的口气说出这两个字之后吕诚忽然又失去耐心,“温温,你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一直都在装?我很喜欢你,超级喜欢!”

温温用力一抹脸,破泣为笑,“我也超级喜欢你呀,吕诚。”

回答得这么不假思索直截了当,显然温温是真的不知道吕诚所说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吧,面对这个在某些方面心智只有五岁的家伙,吕诚认输了,他无奈地让自己也退化到五岁,“那就好。”

“嗯,那就好!”

好……好个P!真的,吕诚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像眼下这一刻一样委曲求全。

他不想和她形同陌路,所以哪怕要像被魔法缩小的人一样被硬塞进玩具屋,他也只有认了。

之十三驯兽

一直到高三结束,吕诚都敢问心无愧地对任何人说,他没有早恋,不管他和温温看上去有多形影不离多亲密无间。

要想知道他在和温温的相处中有多么的被动和逆来顺受,只要去看下他折幸运星千纸鹤的手法有多娴熟,自制的许愿瓶有多小清新,哦,还有,他甚至亲手用不织布缝了两个手机袋。

如果温温是驯兽师的话,那么无疑的,他就是那头被驯化的兽。

高考结束后,吕诚和温温都很开心。吕诚嘛,他是自信自己绝对不会考砸,温温嘛,她是就算考砸也完全不会在乎。晚上分手前两人约好第二天去甜品店碰面商量暑期旅行的事情,南极显然是不够钱去的,不过西藏、云南或者内蒙大草原中的一个,他们还是去得起的。

第二天,温温戴着个极大的太阳帽出现了,进到店里也不拿下来,还一脸鬼祟的表情。吕诚猜不出她又在玩什么游戏,只好静观其变。

“我完蛋了。”温温小声又沮丧地说。

因为学校一向是严令禁止烫发和染发的,所以考试一结束,别的同学用撕书的方式来发泄自己多年的压抑,温温却选择了烫发。

其实烫发也没什么,但问题在于她选择了自己烫。

“网上有教程呀。古代西方那些女孩子不都用烧热的铁钎烫头发么?我以为这个很容易的。”

吕诚伸手拽掉了温温的帽子。

真是……飓风过境呀。

“是——比较难看。”吕诚实事求是。

温温垂头丧气地用吸管捣着杯子里的冰块,虽然她一直是不怎么在乎外表的,但顶着这样一个丑到爆的发型,她也觉得有点不堪忍受。本来准备商量旅游行程的兴致勃勃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算了,我还是回家吧。”温温又把帽子戴上。

“好。等我上个厕所,我们一起走。”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半个钟头过去了,温温开始怀疑店里的挂钟是不是坏了。

两个钟头后,已经趴在甜品店桌子上打起盹来的温温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我不能让你,我还在等人。”温温睡眼惺忪地向面前那个头上像顶了个巨型蘑菇的高个子少年说。

“温温,是我。”

说服发型师用古老的铁丝烫帮他卷发,可是费了吕诚不少口舌,出来的效果非常棒,巨丑。

本来就很短的头发像拆开的旧毛线那样蜷缩在头顶,清秀而英俊的一张脸马上被衬托无比土气和呆傻。

温温揉了揉眼睛。

“好了,我们回去吧。”

“吕诚。”

吕诚转身,不明白温温为什么冷不丁叫他的名字。

“我喜欢你。”短短四个字,音量却逐渐缩小,像是越说越觉得不好意思。

吕诚先是无所谓的笑着,但过了片刻,那笑容猛地凝住。

温温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过去几年她都领悟不到的事情忽然之间她全部明白了。吕诚对她的千依百顺,吕诚对她的迁就,并不仅仅是友爱这么简单。

为什么那一次吕诚亲她而她拨开了他的头,他会那么的生气。

温温踮起脚尖亲了一下和她一样顶着丑丑发型的吕诚。

编辑/蓝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