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夏(张蓓)
从2011到2013年,我只写了一个长篇,这对我来说创下了一个小小的记录,从前最慢的一部长篇也是五个月出初稿,于是,2012年在作品履历表上留下一个空白,像是这一年的青春被狗吃了。
会想写这样一个海啸题材的小说,起念是2011年的日本海啸。抛却国与国之间的隔阂,在浩瀚无涯的自然面前,我们都不过是这世上的一粒沙。
作为这微不足道的一粒沙,我想用微不足道的力量试一试,来表达一场灾难,一场灾难里青少年的众生相,以及处于风暴核心里的男女主角。于是这个长篇的构造便成了一根主线下的四个故事。
误会丛生的初恋:林知初和罗小衮。
同一屋檐下形同陌路的母子:宋启明与徐椋贞。
到死前一刻才互相理解的姐妹:季晴,季晚。
还有最重要的主角们:颜泽,颜清酒,叶弥生,他们都是陪伴我跋涉这一场修行的伙伴。
颜泽是一档电视节目的制作人,完美主义,执着,不太修边幅,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衬衣也能穿得很好看,关键时刻有力挽狂澜的霸气,这样大气的男人令人喜欢。而女主角,因为心里藏有秘密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女生,命运给了她一个出乎意料的反转。至于颜清酒和叶弥生,他们的故事更是隐在全文里的梗。
如果笼统地把故事说完,三两月的功夫。可我的强迫症又爆发了,不断地改,改梗,改情节,改主角性格,不断地打磨直到一点一点地看到它的雏形,刚觉得还凑活了,又因为看了某部经典电影大受刺激,跑回家闷头就改。我爸说,“你就是不服输,不肯服弱,不愿意承认自己不行……来来来,爹带你好吃的去~。”
我白了他一眼,“再吃会胖死你。”
改到后来,我烦了。
那几天,深圳连续落大雨,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着乌云压过来,压住了远处的金融大楼,压住了深交所,一点点压到我的头顶。陷入灵感匮乏时很痛苦,买了许多书,几十本几十本地买,堆满了沙发,也买了许多茶叶与咖啡,一杯接一杯地喝,灵感还是不来。
我做不到像舟舟那样剖白,不是不真诚,是我没有勇气面对别人“好吧,我知道你的过去哦”的目光,我没有安全感,不像她那样勇敢;我也没办法像七夕那样洒脱得漂亮,更没办法像烟罗那样又温柔又高情商,待人处事写文面面都拿捏得来;我甚至没办法像惜菲和七桑那样,在一份工作里燃烧出自己独有的光芒,因为我是个废柴。
废柴废柴废柴废柴。
连一本青春小说都拖了这么久写不完,我真觉得自己废了,还不如在街边摆个摊子去炸油饼。那天,望着天地间的大雨,我坐在被雨漂得一塌糊涂的木椅子上,失魂落魄地想,“蓓特,快,快去看看你账户还有多少钱,认真数数,去报个雅思班,找间香港的学校念硕士去!管它什么戏剧文学,MBA,金融类的……什么都好,只要不像废柴一样坐在这里就好了!听听课吹吹海风,人生际遇又会有不同吧?一切会好起来吧?”
可终究还是舍不得。
转念间捡起碎得满地的心,粘一粘,又继续开始写。人比想象中孤独,也比想象中勇敢,我想,我大概是走不了她们那么快了,只能慢慢地走,有多远走多远。世界有多大呢,文字到底能深刻美丽到哪一个程度呢?
我很想知道。
以此证明自己不是废柴。
人是有骄傲的,看着自己消沉是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我连死也不怕,怕什么一段困难的熬不过去的时光呢。过去了就好了。终于到如今,这篇稿子差不多了,还差个结尾顺顺就好了。感觉像是放下心头一块大石,也算是个给自己给队友一个交待。
这次的跋涉是一场修行,所有浮躁的,不够真诚的,虚荣的东西都过滤掉了,只剩下最必要的诉说,我想它足够有力量,表达出这个年龄段里的我能够抵达的点。
一两年前,不记得是何事一桌人围坐吃饭,大BOSS说起生意场上的一桩奇葩的旧事,我好奇地问,“啊?你不生气?”
BOSS又淡定又得瑟地说,“不生气啊,因为我有修炼嘛。”
虽然当时我脑补了一下“系LV皮带的熊猫在深山老林里苦苦修炼降龙十八掌”的画面,但不得不说,要做一个不随波逐流,不为焦虑所苦,不为纷繁的欲念所绑架,自由的、牢牢控制住命运、把梦想一点点变成现实的人——这真是一场最孤独又最美丽的修行,我还有太远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