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六合
初审意见:皇上和皇奶奶的爱情故事,前面还可以……已改
简介:想她双十的大好年华,居然就成了太皇太后,一个比她仅小两岁的皇帝每天下了早朝就向她“老人家”请安,口口声声的“皇祖母”叫她情何以堪!
1.
穿过回廊,叶倾城踏进长乐宫,假山后几个正在闲聊的宫女太监顿时吓了一跳,惶恐莫名地就要齐齐下跪:“皇上——”
“免了。”叶倾城踏大步往里走,房里空无一人,他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站着的一群宫女太监。
“禀皇上——”小得子眼睛瞟向彤枫林,还未继续说就被打断。
“好了,朕知道了。”叶倾城提步便往彤枫林走,丢下一句,“别跟来。”
过了拱桥,彤枫林的枫叶片片飘零似火,在地上铺上厚厚一层,远远就听到清脆的女子声音传来——
“唉,吱吱啊,你说我可怎么办?!他现在是天天到我这来请安,一张妖孽脸整日在我眼前晃,你说一个男的长那样多浪费啊,他爹还脑子进水地给他取名叫倾城!吱吱你说是不是?吱吱?吱吱?唉,你也吱一声啊!”
“咕咕咕。”回答她的是鸽子的咕咕声和翅膀扇动的声音。
叶倾城憋着笑。再走近几步,就看见一个穿着蜜合色烟纱散花裙的女子趴在树丛后的草地上,手里还抓着一只拼命扑腾着翅膀的鸽子。
听到脚步踩在树叶和枯枝上的声音,周潋潋头也不抬:“小得子,不是说了谁也不见吗?让哀家一个人在这儿待着吧。”
叶倾城清咳了一声,草地上的女子顿时暗暗倒吸一口气,等转过身来的时候早已换了副表情,淡漠庄重,烟纱散花裙像是湖心的涟漪一样在枫叶铺就的草地上散开。周潋潋将手里的鸽子放在地上:“皇上,哀家记得你早上已经来长乐宫请过安了。”
对面,年方二九的少年天子挺拔若初长成的新竹,月白色的长衫上绣着一朵朵镂空的牡丹,行动间在他周身纷飞。他俊秀的眉毛斜飞入鬓,一双眼梢微微上挑的美目波光潋滟,似有无限情意。
从一开始的呆若木鸡和魂飞天外,周潋潋已经淡定了许多,但是仍旧没有办法直视这厮超过十秒。叶倾城的确不愧倾城之名,他的美貌似乎在发光,寻常地一瞥都能让人沉醉其中。不过……美人还是静静欣赏比较好。
只见叶倾城规规矩矩地拱手就是一个大礼:“皇奶奶……”
“免了!”周潋潋哆嗦着扶额,“皇上有这个孝心就好,不用每次都对哀家行此大礼。”
“这怎么能行呢?”叶倾城蹙眉,十分有诚意地说,“我朝向来以仁孝治天下,朕身为万民表率,自然更要以身作则,好好儿照拂着您老人家。”
周潋潋被这个“老人家”震得嘴角一抽,颤抖的手几乎维持不住端着的姿势:“皇上特地来永乐宫找哀家,可有要事?”言下之意是要没什么事爱去哪儿去哪儿快点滚。
“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叶倾城微微抿唇,笑颜如花,非常自然地在周潋潋身边坐下,一副孙儿承欢膝下的神色:“不过再过几日就是皇奶奶您的二十大寿了,朕想着,怎么也要为您好好儿操办一下。”
2.
大梁国的太皇太后……二十了。
大梁国路人皆知:当今太后乃周太尉幺女,自小擅长骑射;且周太尉生六子,只得这一女,是以极为宠爱。三年前大齐犯边,先皇派周太尉率领百万大军全力退敌,为了让周太尉安心,也表达皇家对周家的恩宠,自原配孝纯皇后去世后再未立后的先皇立年方十七岁的周潋潋为后。不料一个月前,先皇留下传位于皇孙倾城的遗诏后便驾鹤西去,周潋潋则以未及双十的年纪,被新皇尊为太皇太后。
因为皇上的特别吩咐,这次的寿宴筹办得异常隆重,整个皇宫都因为这位大梁国最尊贵的女子的寿辰而忙得不可开交。
寿辰当日,平素便热闹的长乐宫更是熙攘,宫女如花穿梭其间,库房中的珍品全被皇上吩咐拿出来装点在长乐宫中,天蚕丝织就的纱帐柔软如轻烟,全然一般大小粒粒浑圆的珍珠串成的珠帘晶莹透亮,花园里红梅朵朵恍如仙境。
寝宫里,周潋潋盯着自己身上的这身鸾鸟朝凤朝服发呆。
一旁小得子察言观色:“太皇太后容色殊丽,身段又窈窕,穿什么都好看。”
周潋潋睨了小得子一眼,再看看铜镜里:少女面容鲜嫩,身姿迎风摆柳,却可笑地穿着宝蓝、祖母绿为主色的朝服,故作持重。
一旁的巧手宫女将八宝瓒凤钗别在她发髻中央,那翩翩欲飞的凤凰顿时压得她脖子又短了半截。
“太皇太后移驾曲台——”
烟雾般的白纱掩上,周潋潋坐着凤辇往曲台去。到了曲台,文武百官及家眷全都候着,隔着老远便看见那穿着明黄龙袍、别有一番风流气度的叶倾城率领百官迎上来:“恭迎太皇太后!祝太皇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周潋潋神态沉和:“众卿免礼,今日是我生辰,大家可不用拘束,尽兴便好。”
“这寿辰是朕特地为皇奶奶准备,不知可还满意?”叶倾城向她伸出手,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便拒绝,只得把手放在他手心,让他牵引着。
“皇上准备的,自然是极好的,这是哀家的荣幸。”周潋潋扯着嘴角笑。
落座后便是一番寒暄,从先皇的几个王爷一直到王爷家眷,从宰相到太尉再到太尉家眷轮番地闲扯过去。周潋潋倒是忽然发现,这次无论皇亲贵胄或是文武百官,带来的家眷都是适婚年龄的女儿居多,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有点类似变相的选妃。不过再看看身边这位美人皇帝,周潋潋便也能理解了。
叶倾城年过二九,又贵为天子,后宫居然只有几个侍妾封的美人,后位一直空悬着,也难怪众人虎视眈眈。
这次寿辰叶倾城特地从民间请来了戏班子和杂耍艺人,一些奇巧节目看得众多贵胄连连叫好,而这些差不多是周潋潋入宫前看惯了的,这次再看到,不免有些怀念。然而这还不是重点。
当那个俊俏昂藏的男子在场中缓缓拔剑,剑光如一泓秋水照亮他的双眼时,周潋潋一怔。
男子挥剑而舞,优雅姿态中蕴涵着精妙的剑术,舞到精彩处,周身恍若有千万道光华四射,末了轻轻伏身跪拜在她案前:“晋王祝太皇太后凤体康健、福寿绵延!”
眼前男子俊美的面庞似乎没有多大改变,边关苦寒让其皮肤粗粝了些许,周身气势像一把将欲出鞘的宝刀。
周潋潋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神色宁和,微微一笑:“晋王有心了。”只是这一次,她表现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持重,心里的五味杂陈却只有自己知道。
五年前,周潋潋十五岁,出落得殊丽窈窕,又是权倾朝野的周太尉独女,上门求亲之人不计其数,却偏偏被皇长孙叶晗用一只狐狸骗了去。
当年围猎,喜好骑射的周潋潋想猎一条上好的狐皮给爹爹做礼物。不想当天就真的遇到一只火红皮毛的狐狸,周潋潋一直追到天黑,却碰到个落单的、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的皇家子弟。
傍晚她辨不清对方模样,只觉得对方一身温和的气息,于是骄纵地让他跟在自己身后,不要乱跑。
不多时,终于找到那火狐的老巢,她才找到个机会一箭射出,却在关键时刻,一支羽箭飞快射来打掉了她的箭的准头射入火狐眼中,两只羽箭成交叉状,将火狐牢牢困住。
只见先前还柔柔弱弱的男子将地上挣扎的火狐一把抓起,回头对愣住的周潋潋笑:“火狐毛皮珍贵难得,若是射中了身子,那可就不值钱了。多谢周小姐割爱。”
豆蔻年华的她情窦初开,始终一相情愿地认为叶晗也对自己怀有情意。却不想那时敌国来犯,父亲几乎掏空了全国兵力赴边关,而为了安定帝王心,与皇家联姻在所难免。
当时与周潋潋年纪相仿的皇家子弟只有皇长孙叶晗和叶倾城,据闻两人一武一文,以叶晗皇长孙的身份,想要迎娶自己也并不是难事。
然而最终掀开她大红喜帕的,不是叶晗,也不是叶倾城,而是年近七十,行将就木的崇德皇帝。叶晗最终一语不发自愿戍边,一守便是三年。而早在他漠然离去的那个早晨周潋潋便发誓,终此一生,与叶晗再无关系!
耐着性子坐了一会儿,周潋潋终究忍不住了:“皇上,诸位卿家,哀家身体有些不适,这便先行离开了。”
一旁的叶倾城微不可见地挑眉,旋而起身:“即是如此,朕也不恭送了,皇奶奶注意身子。”
周潋潋迅速站起,忽然觉得似乎过于莽撞,于是又放缓了步子一步一步庄重地走上凤辇。
3.
叶倾城看着那张娇嫩的面容隐没在烟雾般的轻纱后。
众人正饮到微醺,寿宴还在继续,叶倾城陪着文武百官又坐了一会儿,有小太监过来,俯首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叶倾城便也离开了。
在长顺的带领下,叶倾城一路来到西苑,这里是皇家子弟练习骑射的地方,后面便是皇家围起的猎场。今日宫中全为太皇太后寿诞一事奔忙,这里倒是显得有些冷清。
隔得远远的,叶倾城就看到红衣女子骑着一匹白色骏马,长鞭一挥便如流星般飞射而去,徒留一群宫女太监在后面呼天抢地地追赶。
叶倾城蹙眉:“长顺,快去把朕的飞墨牵来。”
长顺飞快地将一匹黑色的骏马牵了过来,叶倾城翻身跃上,策马疾奔而去:“让赵幸天派兵把守猎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风在他耳边呼呼刮过,叶倾城略一思索,便加速策马向猎场平坦的西北方向追去,果然不多时便看见前方那道红色的背影。周潋潋正放了缰绳让马儿徐徐前行着,仰着脸迎着寒风,脸颊被冻得红扑扑的,神情惬意灵动,完全不复平素被裹在庄重华服下的沉和——一如初见。
听到身后马蹄声响,周潋潋回头,却诧异地发现是叶倾城。
她自小和皇家子弟一同长大,却不常见到叶倾城。据闻这个皇孙天生丽色,令人过目不忘,深受崇德皇帝宠爱,到了十六岁更被誉为大梁国第一美人。不过身为男子,又是皇帝,有这么个名号,不可谓不别扭。
“吁——”叶倾城勒住马,“皇奶奶为何中途离开?是朕准备的寿宴不合心意吗?”
“叶倾城,这里没有别人,你不必做出这样的姿态。”周潋潋直视他,撇嘴一笑,旋而眯着眼迎着风,“当年我和他的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我不知道你特地在今天召他回来有何用意,不过……从我嫁给先皇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不该想什么。我不能做出有失周家、有失皇家脸面的事。”
叶倾城眸子一暗,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一身火红的劲装:“是吗?寿宴中途跑出来,穿着石榴红的劲装到猎场骑马,似乎也不该是太皇太后该做的吧?”
周潋潋眉毛一挑,对着他做了个鬼脸:“戚——你哪只眼睛看到是太皇太后在骑马来着?定是你眼花看错了!”说罢哈哈一笑,扬鞭一下便如离弦的箭一样射出。
叶倾城这才恍然明白被这丫头耍了,顿时挥鞭奋起直追:“好啊!待朕揪住你,把你押到那帮奴才面前去,让他们看看你到底是不是!”
前方,风鼓起少女红衣猎猎,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蝶,灿烂而鲜活,脑海里全被她骄傲又灵动的模样占据,直到心微微发烫。
周潋潋是将门出身,骑射功夫便是几个哥哥也要称赞,满以为会把叶倾城甩掉,却没想到他紧紧地追上来,并且隐隐有超越的趋势,看他行动竟是异乎寻常的灵活老练。
周潋潋被激得来了兴致,扬手又是一鞭更是加快了速度,却不料草丛突然蹿出一只兔子,身下的马顿时受惊急停,周潋潋猝不及防飞了出去——
“潋潋!”叶倾城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在马镫上一踩飞身而出,接住周潋潋,两人顿时从草坡上滚了下去,最后撞到坡底的一块大石停了下来,叶倾城闷哼一声。
“你……”周潋潋渐渐从头晕眼花中回神,她的身子被叶倾城紧紧抱在怀中,眼前是他放大的脸。他的睫毛轻轻刷在她的脸上,痒痒的,两人的鼻息都似乎交融在一起。
就在周潋潋脸一红想要别开时,腰间的手忽然收紧了,叶倾城微微低头吻住她。
周潋潋瞪大眼睛,反手便撑着叶倾城的胸想要推开他,然而叶倾城忽然咳嗽起来,脸色惨白:“别动……我貌似,貌似肋骨断了……”
周潋潋顿时不敢动了,她低头一看,叶倾城身上衣服早已被碎石划得破烂不堪,血从中渗出,而自己倒只是一些轻微的擦伤,可想而知方才滚下来时他定然将自己牢牢护在怀中。
见周潋潋发呆,叶倾城趁机搂着她,在她唇边、脸颊上又偷香了好几个。周潋潋只要稍有反抗叶倾城就喊痛,这让她有些无奈,这才明白这看似月牙般皎洁美貌的男人,竟然狡猾得像只狐狸一样。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卑鄙?”周潋潋红着脸。
叶倾城将她更搂紧了些,眸中波光潋滟,只见他眼睛微眯,缓缓低头吻上她娇嫩的唇:“朕会让你知道,朕不但卑鄙,而且无耻。”
周潋潋被他吻得气喘吁吁,七荤八素,叶倾城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哼,娇娇弱弱的小丫头,这回是朕来保护你了吧!”
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有点耳熟?
4.
叶倾城肋骨受伤,在床上整整躺了二十天。
叶倾城的母妃早逝,这二十天里,自然是她这个“奶奶”担负起了照顾病人的主要责任——何况这伤还是救她而造成的。
这让周潋潋几乎吐血,从端茶倒水到擦身喂饭,全是她亲力亲为,甚至每天御膳房做好了一桌子珍馐,全都要她先咬一口试了冷热他才肯吃,稍有不遂意就捂着胸口撒娇耍浑地叫痛,周潋潋顶着一张少女嫩脸,却要奶奶般慈爱地各种宠着哄着,直看得一旁太监宫女闷笑不已。
一连过了将近半个月,周潋潋估摸着就是肋骨断成两截也该能自理了,可是每到乾清宫一看,叶倾城仍旧脸色发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叫着:“皇奶奶朕好痛……”
无法,周潋潋只得认命地继续当使唤丫鬟。
这天,周潋潋端着药似往常一样进了叶倾城寝殿,远远便听到御书房的议论声。
“这周太尉老成守旧,近来越发不将皇上看在眼里了!昨日在校场……”接着便是好几个臣子的声音,杂乱得有些听不清楚。
“住口!”叶倾城喝断几人,沉定有力,“周太尉乃三朝元老,又是我国功臣,若不是太过分便随他去吧,当初先皇在世时……”
“可是皇上……”几名大臣又开始群体合奏,周潋潋还想听得清楚一点,却听叶倾城喝道,“什么人?!”
周潋潋端着药出现在书房门口,看着屋子里神色各异的四名大臣,神态慈和地对着叶倾城微微一笑:“皇上,您的跌伤这是不药而愈了吗?”
叶倾城一见是周潋潋,方才还站得笔直的身子顿时倾倒。他一手捂着胸口蹙眉,一手扶着书案虚弱地对几名目瞪口呆的大臣道:“嗯……朕胸口忽然疼痛难忍,几位爱卿先退下吧,此事容后再议!吩咐长顺,朕今日想要静养,再不见任何人。”
不一会儿几名大臣走了个干干净净,周潋潋冷冷地睨了叶倾城一眼,将药碗摔在书案上便转身要走。
“潋潋,别走——”叶倾城提步就要来拉住她,却因行动不便被矮凳绊了一下,顿时磕在书案的边角上,整个身子滑了下去。叶倾城疼得吸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叶倾城……”周潋潋狐疑地看着他,怕是又在装死博同情吧?
叶倾城煞白着一张脸,等那阵疼痛过去了才勉强挤出一句:“扶朕到卧榻上去……”
周潋潋这才心急起来,赶忙将他扶起,叶倾城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吃力地半拖半抱将他移到屏风后的卧榻上,却被他的重量带得顺势一起倒在榻上。
周潋潋很小心地撑起手臂不让自己压着他胸口,却突然发觉叶倾城的手臂不觉已环上她的腰,将她牢牢圈在自己怀里,近在咫尺的一双凤眼带着波光潋滟的笑意,狡黠如狐。
“你——你果然又是装的!”周潋潋几乎要被他气得吐血,“简直无耻!”
叶倾城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臂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身下,眸光中似乎有妖娆的雾气散开,抿唇一笑,缓缓低下头覆上周潋潋那气得瘪起的粉唇:“其实朕不仅无耻,还很下流……”
周潋潋被他吻了个正着,四肢也被牢牢禁锢着,胸口更是被压得气都喘不过来,只能任凭他予取予求。感觉叶倾城的吻一路往下,待到胸口一凉,周潋潋这才从意乱情迷中稍稍清醒,她羞赧地抓住抹胸别过头:“叶倾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叶倾城抵着她的鼻尖轻笑,那眼神让她全身发热,“朕在爱你。”
“叶倾城!”周潋潋恼羞成怒,“哀家是崇德先皇的皇后,大梁国的太皇太后!你是我孙子!”
听她慌得口不择言,叶倾城忍不住扑哧一笑:“你在占朕的便宜吗?”
他眸光流转,深深地看着她:“不管什么身份,你从来就是周潋潋,那个惹人爱又讨人嫌的周潋潋,我从来就是叶倾城。”
可是你却不记得了……
周潋潋有些被他的目光吸进去,然而叶倾城却不容她多想,他轻轻扯开周潋潋的月牙色抹胸,灵动的手指在她身上游走,让她渐渐沉醉于他所给予的快乐。
躁热间,叶倾城慢慢抚上她的腰畔,温柔地亲了亲:“会有些疼,潋潋你忍着点。”
周潋潋还未来得及揣摩他话里的含义,就被突如其来的剧痛疼得呜咽一声,指甲在他白皙细腻的后背上抓出深深的月牙痕迹。
好……痛!
叶倾城怜惜地轻吻她渗出冷汗的额头,待她疼痛稍缓才开始慢慢地动作,不一会儿呻吟声响起,将两人带入情欲的漩涡之中。
5.
周潋潋捂紧了皮裘,吩咐宫女将火盆弄得更旺些,一旁自小便服侍周潋潋的阿秀笑道:“小姐今年似乎特别怕冷呢,往年初冬的时候也不见小姐瑟缩成这个样子。”
卧榻上的周潋潋没有搭话,她被暖意熏得有些昏昏然,半眯着眼眸,阿秀见状对一旁的宫女太监做了个手势,众人便轻轻退下了,让周潋潋小睡一会儿。
周潋潋睡了不知多久,正觉得舒适慵懒,忽然觉得一股冷意,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醒了过来。
睁开眼,便看到晋王叶晗站在她床边,身上还有着未化开的雪花,黝黑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她,一动也不动,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入心里。
“晋王?”周潋潋只是迷糊了一会儿便回过神来,小睡初醒的她脸颊像是二月桃花瓣,眼眸湿漉,却瞬间变为庄重淡漠的神色,“晋王不经哀家召唤便私自闯入长乐宫,成何体统?趁着宫女太监还未发觉,快些离开吧。”
“我已离开你三年,好不容易回来,你却避而不见?”
周潋潋本欲继续斥责,但看到他幽深而痛楚的眸色,记忆中那些甜蜜的、痛苦的画面全然涌上脑海,原来她只是刻意地不去想,却做不到全然遗忘。时间可以让伤口复原,但是疮疤却再也无法痊愈。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紧抿的唇委屈而倔犟:“我当初哭着求你,求你和我一同让先皇收回成命,求你娶我为妃,可是你却推开我的手,连句道别也没有便离开京城。既然晋王殿下对我无意,如今又何必这样故作姿态?我周潋潋即便在太皇太后的后位上孤零一生,也不屑你半分垂怜!”
“潋潋……”她的决绝让叶晗怔了一下,“如果我说,当年我若不答应先皇放弃皇位,去北镜戍边,周家便会被满门抄斩,你信吗?”
周潋潋一惊,瞪大眼看着叶晗。
“我那时自以为是皇长孙,娶你必然是十拿九稳,却没想到先皇眼里只有叶倾城这一个孙儿,因为叶倾城是所有皇家子弟中,容貌最肖似孝纯皇后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叶晗继续道,“为了将皇位留给他,先皇煞费苦心,若不是我主动放弃争夺皇位且为大梁戍边三年,周家早就……”
周潋潋心里如同翻江倒海,她扶着额头:“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叶晗为她所做出的付出与牺牲……”
叶晗跪在她脚边,牵着她的手深深地望着她:“潋潋,你还要赶我走吗?”
周潋潋看着他冷峻的面庞,这才发觉一直未变的是他;可自己的心,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是另外一人,那人撒娇耍浑装病的样子,那人看着她的似笑非笑的眼睛,那人在胡闹时轻轻在她耳边低喃的暧昧露骨的情话……
看着周潋潋秀眉微蹙的模样,叶晗情不自禁想要吻上她的唇,忽然听外面小得子唱道:“奴才小得子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倾城,你快点躲起来。”周潋潋着急地指着一旁的屏风,“快!”
就在叶晗的身影一晃没入屏风后,这边叶倾城也一脚踏进门:“潋潋,你身子可还好?听阿秀说你最近特别嗜睡,还有些怕冷。”
6.
“我……我很好,能吃能睡的。”周潋潋侧过身偷偷抹去脸上泪痕,心里早已紧张到极点,只盼望叶倾城快些离开。
可今日叶倾城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坐上床榻,伸手一把抱起周潋潋面对面跨坐在自己腿上:“是吗?能吃能睡朕岂不是在养猪?让朕抱抱看又重了多少。”
周潋潋羞得满面通红,尤其是屏风后还藏着一个叶晗。她明显看到屏风后的黑影动了一下。周潋潋垂头默然:也好,便让他看清,也死心吧。
“果然沉了很多。”叶倾城没有发觉她的异样,抿唇而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是不是可以吃了?”
对上叶倾城的眼,周潋潋顿时心漏跳一拍,抵住他胸膛同他保持一定距离,偏过头嗫嚅道:“不好吃。”
叶倾城暧昧地低笑,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咬着她的耳垂道:“不如……让朕吃吃看。”
周潋潋脸色一白,像是被烫着一样伸手奋力推开他站起身,叶倾城顿时怔住了。周潋潋这才发觉自己有些过激,便结巴着解释道:“我……我今日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
见周潋潋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额上还有冷汗渗出,叶倾城轻轻蹙眉,将她横抱起放在榻上:“你看你,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难道朕还会怪你吗?”
正说着,忽然听见外面长顺的声音:“启禀万岁爷,赵将军、王大人、孙大人求见。”
周潋潋推了推他:“我只是受了点风寒,不要紧的,你快些去处理政务吧。”
叶倾城点点头,又握着她的手:“朕去了,一会你定要记得叫太医来看看。”周潋潋连忙答应,叶倾城又叮嘱了几遍,这才离去。
叶倾城刚离开,叶晗便从屏风后一个闪身出来,他面色沉痛而隐忍,一把抓住周潋潋的手腕厉声道:“原来……你这么多天避我不见,便是因为他!”
周潋潋抬眼看他:“叶晗,我的确欠你太多,不过造化弄人,我……”话还未说完,她突然感到一阵反胃,趴到床沿干呕起来。
叶晗的愤怒顿时化作焦急:“潋潋你怎么了?你……”他看着周潋潋呕出酸水,恍然间明白了,黑黝的眸中仿佛有什么碎裂开来,“你竟然怀了他的孩子?!”
周潋潋捂着唇也是一惊,联想自己这些天的怕冷嗜睡,一时间百味杂陈。这三月来叶倾城有空便往长乐宫跑,两人正是情浓,却没想到一次次胡闹下来,早已珠胎暗结。
“呵呵……你我相识相爱三年,分开三年,我为你弃江山、戍边关,到头来却比不过他三个月!哈哈哈,周潋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叶晗狂笑着,似乎字字都带着血,最后变成深切的痛苦,他一把将周潋潋压在身下,粗暴地除去她身上衣裳。
“叶晗——”周潋潋剧烈地挣扎却敌不过他的力气,身上的衣裳也被他一件件撕裂开来,“你别这样——”她剧烈地挣扎,涨红了脸,束发的金钗早就掉落,一头长发倾泻而下。
叶晗俯首狂乱地吻着她的眉、眼、唇、鼻,就在两人几乎赤裸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小得子的声音:“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7.
叶倾城袖手冷冷地看着床上纠缠的二人,身后跟着的太医和几位大臣都是一惊。
周潋潋奋力推开叶晗,抓过榻上的锦被遮住身子,眼泪顿时倾泻而出。而叶晗则阴鸷地盯着叶倾城,再看看他身后的几名大臣,恨道:“叶倾城,你竟然想一箭双雕!”
“大胆!与太皇太后做出此等丑事不说,还直呼皇上名讳!”一旁的王大人怒喝。
叶倾城神色喜怒莫辨,一抬手:“将晋王拿下。”身后顿时涌入众多侍卫,将叶晗制住。
周潋潋早已羞辱得泪眼模糊,她直直望着叶倾城,想从中找到一丝信任和温暖,然而对上的,却是叶倾城冷漠的眼,只见他微微示意,旁边便即刻走上一名太医。一切便如设计好的一般,周潋潋顿时心痛如绞,连反抗也忘了。
“这……”太医神情微动,看了周潋潋一眼,又看了看叶倾城。
“说!”
“太皇太后这是……喜脉,脉象上看来,应该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正是晋王回京的时候。
然而周潋潋只是直直地看向叶倾城:“我没有,我没有同晋王行过苟且之事!”
“没行苟且之事,为何皇奶奶你会怀有孩子?”叶倾城冷笑,“莫不是皇奶奶还另有奸夫?”
“你——”她的心一点一点冷下去。父亲这些年功勋在身,又是三朝元老,难免刚愎自用,成了皇家的一块心病。没想到他竟然利用她来打击周家,从允许晋王回京,到那些亲怜密爱,全是为了让她怀上孩子,最后成为她秽乱宫廷的把柄——他连自己的骨血都可以设计,还有什么狠不下心?
“晋王秽乱宫廷,即刻押往天牢。赐,太皇太后酒一杯。”
周潋潋深吸一口气,望着那人挺拔的背影,平静地说:“叶倾城,我父亲只是嚣张跋扈了一些,对大梁却是忠心耿耿的,只盼你念着那点微末情分,放过我周家。”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嘉和三年,晋王与太皇太后秽乱宫廷,文帝震怒,将晋王发配北疆,太皇太后赐毒酒一杯,随先帝而去。周家被株连,全族入狱,据闻被文帝秘密处死。
8.
“叶倾城!你卑鄙无耻下流!”
这是周潋潋在假死七天醒来后看到叶倾城的第一句话。
叶倾城不敢顶撞孕妇,小心翼翼地帮她顺气:“好好好,朕卑鄙,朕无耻,朕下流。你别动了胎气。”
虽然削去周太尉兵权和家族势力,叶倾城仍旧留得周太尉和哥哥们的性命,这不仅是对周潋潋的承诺,也因为周太尉一心为国,并无野心;而真正有野心觊觎周潋潋的晋王,已经被他夺了兵权打发到边境去了。
对于曾经倾力爱慕、又对她情深意重的叶晗最后落得如此下场,周潋潋不是不欷歔。然而每次她蹙眉感叹,叶倾城都恼恨得磨牙。最后终于有一天,叶倾城忍不住带她到猎场,他翻身上马,绕场跑了几圈后回身挽弓,箭矢如流星划过,那靶心顿时被射空了。
叶倾城骑马和射箭的身姿,周潋潋只觉得十分熟悉,最终恍然大悟。
只见他策马跑到她面前勒住,气呼呼地说:“傻丫头,现在明白了吧?!”
周潋潋捂着嘴,眼里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感叹,重重地点了点头。原来当年猎场围猎,一箭射入火狐眼惊艳她的,竟然是叶倾城,只是当时天色昏暗她看不清人,而跟来围猎的据说只有皇长孙叶晗,于是她才先入为主。难怪后来与叶晗相处时,他如何也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叶倾城抿唇轻笑,捏了捏她的鼻子,将她当年围猎大言不惭的话悉数还给她:“哼,娇娇弱弱的小丫头,这回总轮到我来保护你一辈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