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凡杰
话说这一年夏天,久旱无雨,禾苗焦枯,县老爷在十字街头贴了一张布告,重金募人祈天求雨。
布告一贴就围了不少人,其中有一位白秀才。他看过布告后,心情再难平静。天哪,不管哪路高人奇才,只要祈出一场雨来,县老爷就赏给白银一百两!想想自己也就一个落魄秀才,一事无成,每天在这街头摆张破桌,给人写些对联,挣几文小钱度日。唉,早年自己如果钻研奇门遁甲之术,学一些呼风唤雨的本事,此刻不就能把这百两银子弄到手吗?
回到家里,白秀才还是心神不宁,唉声叹气。老婆黄菊花是个巧妇,烧得一手好菜,在西街的马大户家当厨娘。此时,她被丈夫的叹息声弄得很心烦:“不就是想得到那一百两银子吗?明天你去把那布告揭了就是!”
白秀才诧异地说:“我去揭布告?你开什么玩笑,你能让老天爷下雨?”
黄菊花神秘地一笑,说:“我保证,三天内一定会下一场雨!”
白秀才还是不放心:“如果不下雨呢?”黄菊花不屑地说:“如果天不下雨,大不了挨一顿板子,你一个落魄秀才,脸面有什么要紧?你也好从此死了盼着天上掉馅饼的心!”
到了第二天早上,发财心切的白秀才还真去把布告揭了。
这县老爷正为全县干旱的事急得嘴角起泡,老早在郊外的一处高地上筑起了祭坛,就等有人揭榜救民。现在白秀才站了出来,县老爷一刻也不停顿,请他马上登坛作法祈雨。大家一听白秀才要祈雨,那真是人人吃惊,个个诧异。从来没有听说这个灰头土脸的白秀才会作法,只怕是财迷心窍找打吧?街坊邻居纷纷奔往郊外,等着看祭坛上白秀才出丑。
白秀才当然不会作法。可他读过四书五经,这会儿就微闭着双眼,装模作样地念念有词。远远看去,还真有些法师作法的样子。
两个时辰过去,天边突然飘来一块乌云,不偏不倚地遮住了太阳。接着温度骤然下降,冷风飕飕地让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再接着是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就砸了下来。
一场甘霖,旱情顿解。县老爷也不食言,把白秀才请进县衙好生招待一顿,临走又如数奉上一百两赏银。
突然得了这么多银子,白秀才几乎要高兴疯了,回家就砸了那张破桌,再不去十字街头摆摊写对联了。他又去西街找到马大户,自作主张替老婆黄菊花辞了工。咱如今是有钱人了,为什么还要替别人打工?还买了些鸡鸭鱼肉,让老婆回家大显身手。
黄菊花却没有给白秀才好脸色,埋怨道:“你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就把工给辞了?我们两个人什么都不干,就指望那一百两银子过生活,日子长了还不是坐吃山空?”
一夜暴富的白秀才却不这么看:“俗话说运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咱们今年明摆着是交了财运,今天挣一百两银子,明天可能就会有二百两银子飞入咱家呢!”
这话还真被白秀才言中了。没过三天,省城的巡抚老爷就派了一匹快马把白秀才接走了。这巡抚老爷肩负着全省的抚军安民重任,时刻把春种秋收挂在心上。可眼下全省旱情严重,正在心急火燎的时候,突然得知本省有个白秀才能够呼风唤雨,不由喜出望外,立马把白秀才接到了省城,开门见山地说:“你尽快给我祈出一场雨来,如果在三天内解了旱情,我就赏你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下半辈子的吃喝都有了!这可真是时来运转,好事连连。白秀才惊喜异常,几乎要跳起来了。可三天内会下雨吗?白秀才心中没有一点数,这事必须问问老婆才行。
巡抚老爷见白秀才没有马上答应,脸上有些不悦:“救灾刻不容缓,你就不要磨蹭了!”
白秀才只好委婉地说:“大人有所不知,这事儿必须有我老婆的配合才行。”
巡抚老爷更加不悦:“据我所知,大凡请神作法,必先沐浴斋戒,远离女色,以示虔诚。你倒与众不同,首先想到的竟是女人!也罢,只要能祈雨解旱,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你。不就是想玩女人嘛,何必非得老婆?这省城明妓暗娼多的是,环肥燕瘦任你挑!”
白秀才见巡抚老爷误会了,急忙编造理由解释说,天为阳,地为阴,阴阳交合则生雨。这道理简单,男女交合不是都叫云雨吗?所以法师祈雨之前,也须男女交合。而这个女人,必须是自己的老婆。如果滥交,则是对神灵的不敬。亵渎了神灵,自然是祈不来雨的。
巡抚老爷将信将疑,但为了祈雨救民,也只能照办。他当即派人带了一顶轿子,去白秀才家接黄菊花。
巡抚衙门的官差日夜兼程,第二天下午就把黄菊花接到了省城,送进了白秀才下榻的客房。白秀才急忙掩上门,拉着老婆问:“你快说说哪天能下雨?对于咱们来说,下雨就是下钱,只要三天内下得了雨,五百两银子就到手了!”
黄菊花问清了情况,不由瞪大了眼睛:“我怎么知道哪天会下雨?你是不想要命了吧,怎么敢胡乱答应巡抚老爷?”白秀才说:“上次你不就说准了吗?”
黄菊花着急地说:“那时我在马大户家当厨娘,人家的厨房里挂有干咸鱼,我观察几年了,只要干咸鱼身上出汗,三天内肯定会下雨。现在我不给人家当厨娘了,咱们家又没有干咸鱼,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
啊?白秀才大吃一惊:“你怎么不早说?”
黄菊花叹着气说:“要不是你急着把我的工辞了,我天天在马大户家的厨房里看着那干咸鱼,总能看到下雨的日子。现在倒好,什么时候下雨,只有天知道了。”
顿时,白秀才急得拿头撞墙,这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