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一一
他有“千面人”、“变色龙”之称。他一会儿是金发碧眼的彭克青年,敏捷干练一如狩猎中的野兽出现在(《豪华洗衣店》);一会儿是留着漂亮小胡子的意大利矫情绅士,文质彬彬生如温顺的羔羊(《看得见风景的房子》);一会儿是面临中年生活顾机的四十岁男子(《南部联邦旗》)一会儿是生性风流的捷克外科医生(《布拉格之恋》)。很难相信这些形象迥导的人物是同一个人扮演的,但它们确实出自一人之手。他绝对称得上是一位兼具艺术天赋和票房号召力的演技派巨星。
他就是丹尼尔·戴·刘易斯。
他1957年4月29日出生于英国伦敦,是英国皇室册封的爱尔兰桂冠诗人塞西尔·戴·路易斯与他第二任妻子、演员吉尔·巴尔康所生之子。他慈母般的祖父迈克尔·巴尔康爵士是英国电影史上的一个重要人物,著名的伊琳制片公司创始人、总裁。他的姐姐莉迪亚·塔玛辛也是一位纪录片制片人,良好的家庭环境注定了他具有超常的艺术素质。
虽然家庭环境优越,但身为诗人的父亲家规极严,童年的某些姿势似乎有着永恒的回响。儿时,为了躲避父亲的严苛,他总是偷偷地躲起来,在昏暗的角落里发呆看书来打发时间,这种自闭的姿势仿佛延续一生,不管他身处何处,他奇怪地重复着这一姿势。
十五岁那年,他的父亲罹患癌症去世。当他得知父亲去世的那一时刻,他先抿嘴而笑,他以为他终于可以不再弯曲灵魂,可以自由自在地放逐。再后一刻,他终究还是哭了,硕大的眼泪从眼眶夺出,不再有父亲,他再能亲眼看见父亲,这是一件多么忧伤的逝去。
在这一年里他做了个决定,前往英国戏剧学院进修表演,那对他来说,是一段痛苦的经历。父亲是刻在他心灵里的一道血痕,渐渐结痂,而时日久长,偶尔的时刻又出血不止。他在出演校园话剧《哈姆雷特》时,甚至感觉就是真的在和父亲的鬼魂对话,他在丧父的悲痛中久久不能自拔。在学校期间,他参演了《血腥星期天》等影视剧的拍摄,为今后的艺术人生打下了基础。“舞台给我打开了另一个世界,它给我带来了光芒”。
就在这种忧伤里他逐渐地长大。青春时期的他满头黑发有着高挺如山脊的鼻和一双锐利得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他脸色苍白、瘦能见骨,一见就知属于那种纤细敏感的类型。他全面开花,既上银幕、又上屏幕,还加入国家青年剧团和布里斯托剧才,并与皇家莎士比亚剧团同台演出莎翁笔下的情种罗密欧。
一九七一年,他在《血腥星期天》中得到了一个小角色,這是他第一次涉足影视圈。随后他决定集中精力接受舞台训练,加入英国老维克戏剧学校学习戏剧表演,并随老维克剧团和皇家莎士比亚剧团开始舞台表演。他一直在剧团里,在各种角色里,流逝青春。
直到一九八二年他才重返影坛,在《甘地》中出演了他的第一个银幕角色。这部电影获第55届奥斯卡八项大奖。他还参加了《五月的严寒》和《离巴比伦还有多远》的拍摄。同时他也出演许多舞台剧,《另一个国度》以及《吸血鬼》。正得益于他的舞台表演生涯,日积月累,他有了自己独特的表演风格。
两年后他在《叛舰喋血记》中第一次出任重要角色,为梅尔·吉布森和安东尼·霍普金斯配戏。一九八五年,他在《年少轻狂》中饰演自我奋斗而又陷入同性恋情的洗衣店小伙约翰尼,并在剧中大胆尝试伯莱士特。第二年,他又在《看得见风景的房间》中,为奥斯卡影后玛吉·史密斯配戏。八六年出现在英国国家剧院舞台剧《未来主义者》中,并参加《保险人》的拍摄。两年后,他在《布拉格之恋》饰演愤世嫉俗的外科医生托马斯。同年,他又在卖座不佳的影片《飞进美国》中出演挑剔的艺术鉴赏家亨德森的喜剧角色。
出名后,他经常遭人指指点点,他为此感到困感不安,觉得人们就象在辨识某种稀有动物,有一点点受屈辱的感觉。为了尽量避免这类场合,他常常躲到苏格兰高地去徒步旅行。这并不是他清高,而是他生性如此,就象他在《看得见风景的房子》和《南部联邦旗》中饰演的角色,他具有英国人特有的通病——敏感,苦闷,不安,失落,惆怅,彷徨,绝望,自恋,虚无。他总是忧伤到骨子里头的人。
这种忧郁成就了他,在《我的左脚》中饰演爱尔兰残疾作家克里斯蒂·布朗,他把这一独特角色复杂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他因这部电影捧得了第62届奥斯卡奖最佳男演员的“小金人”。
大量的文章开始探讨他的表演风格,他自己走出来,对世人说,他是在用灵魂演戏,对于塑造的角色,他并非表演与模仿他们,而是“成为”他们。每一个鲜活的角色树立在银幕上时,他便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搭了进去。那是全世界最笨拙、代价最大的表演方法,这也是他成功的秘诀。
他在拍摄《我的左脚》是,就算在镜头外也不肯下轮椅。在《纽约黑帮》中,他身患重感冒,却死也不肯脱下角色身着的衣服,因为故事发生的年代没有如今这么保暖的衣服,他打着抗生素、在午饭时磨刀寻找屠夫的“愤怒”。在拍摄《最后的莫西干人》前,你独自在荒野生活了6个月,学会打猎、给动物剥皮……类似的经历数不胜数,这就是他。一位诗人父亲和演员母亲的儿子。表演绝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却远比想象中来的庄严、沉重。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
这也决定了他的地位,好莱坞的“表演之神”。在好莱坞,影坛巨星自然是佳作连篇,但没有几个明星敢说自己从来不演烂片,强如马龙·白兰度、杰克·尼科尔森、汤姆·汉克斯等一干大腕,都曾经有过拍烂片的惨痛经历。可他,丹尼尔·戴·刘易斯,敢中气十足地宣称自己从来没有一部失败之作。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
他总是在电影银幕表演之外,又回到剧团的舞台表演,表演是他血液里头的东西。可奇怪的是在有一次国家歌剧院里表演哈姆雷特之时,精神上精疲力竭的他不慎跌下了舞台,随后被迫离开了剧院,并再未在舞台和影坛上露过面。这一跌倒,让他彻底得躲了起来,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一般,无影无踪。
当人们再次见到他,是五年后。他向人们公开那段时间的生活——不拍戏的那几年,因为名气在那,好莱坞如山的剧本寄来,堆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甚至懒得起身,拾起剧本去看。他发现自己竟然不想拍戏,真切说来,他对镁光下的人生产生了厌恶。同时也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但这是因为他贪心,舞台和电影都不愿放弃,而他又是个认真的人,始终要保持在最好的精神和身体状况下工作。他不为钱财而折腰,只过自己理想中的生活。
而戏外生活,一如电影角色多变。八九年之后的五年时间里,他与法国女影星伊莎贝尔·阿佳尼坠入爱河,于九五有了第一个儿子加布里埃尔·凯恩,但不久俩人分手。他说自己害怕婚姻。因为在他看来,婚姻是坟墓。一九九六年,他与美国剧作家阿瑟·米勒的女儿丽贝卡·米勒结合,分别生下了二个儿子:罗南和卡什尔·布莱克。
他的情史真是夺人眼球。在和第一位太太伊莎贝尔·阿加尼结婚之时,在发现对方怀孕时便抛弃对方。而第二段婚姻,他在迎娶瑞贝卡·米勒,前夕仍在与其他女人交往。这在婚姻生活是一个始终不安定的个体。
他甚至一点都不亲和,最不愿意与影迷打成一片,常常拒人千里之外。因为他总觉得人与人之间无法真正交谈,不是吗?除非碰上特别的幸运,两个人成为好朋友,乐于披露心曲。幸好爱情无需言语,不然它便会充满误解和愚妄了。是啊,的的确确是没有什么是说得清楚,想得明白的,然而人们却偏偏经常产生一种迫切的需要,去谈和去想这种永恒的人性。
这份怀疑与不安定和他的童年莫无关系。一个严厉的父亲影响了他的一生,甚至说,“毁”了他的一生,他无法在正常的生活里的过活。他觉得自己是破碎的,惊惧的,无法舒展自己的内心,一切都狂躁,仿佛体内有只够,在大声的狂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