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式瑆弹劾奕劻案考析

2013-04-29 21:22刘鹏超
关键词:弹劾案

刘鹏超

摘要:1904年,御史蒋式瑆弹劾庆亲王奕劻在汇丰银行存有巨款。弹劾案发生后,清廷迅速做出处理,蒋式瑆因弹劾“不实”而责令回原衙门行走。弹劾案背后有诸多疑团,奕劻是否贪污,他与汇丰银行有无往来;奕劻其人端谨精明,清廷对其的信任与重用,蒋式瑆弹劾奕劻缺乏确凿证据,错综复杂的原因决定了本案的发展走势。弹劾案折射出清廷官制改革的失败,都察院作为监察机构形同虚设。

关键词:蒋式瑆;奕劻;弹劾案

中图分类号:K252文献标识码:A

庆亲王奕劻(1838-1917),为乾隆第十七子永璘之孙,辅国公绵性长子,后奉旨为绵慜嗣,封辅国将军。他早年潦倒,“甚贫乏,以其为中国绘画山水之能手,兼擅长书法,尝为人教读,且资书画以糊口,藉以略增其收入” [1]。后因种种际遇,他逐渐管理总理衙门,办理海军事务,入选军机大臣,成为显赫一时的晚清人物。

随着权势的不断加重,奕劻“贪庸误国”,“纳贿弼官”[2]29-30的名声在外,弹劾之声迭起,对他的诟病也随之增多。1903年10月,御史张元奇 “劾载振(奕劻之子)宴集召歌伎侑酒”,上谕为“当深加警惕,有则改之,无则加勉”[3]9098。 1904年2月,御史蒋式瑆奏称“户部设立银行招商人股,臣风闻上年十一月,庆亲王奕劻将私产一百二十万送往东交民巷英商汇丰银行收存,奕劻自简任军机大臣以来,细大不捐,门庭如市,是以其父子起居饮食车马衣服异常挥霍,尚能储蓄巨款,命将此款提交官立银行入股。”[3]9098弹劾案发后,朝野上下震惊,成为轰动一时的御史弹劾亲贵案。本文试图根据档案、文集、笔记、报刊杂志等资料爬梳出整个事件的全过程,考证奕劻在银行是否存款,剖析事件背后的深层原因,并追踪奕劻汇丰银行存款的去向。

一、弹劾案之经过

蒋式瑆(1866-1932),字性甫,名式瑆,祖籍直隶玉田县鸦鸿桥河东村,生于一个官宦之家。蒋式瑆光绪十八年中进士,馆选入翰林院庶吉士,光绪二十年授翰林院检讨,官居京都南城御史,后热心实业,曾办过电厂、洋灰厂。蒋式瑆弹劾奕劻肇始于1903年,当时他掌管广东道监察御史一职。他在奏折中称:

“军机大臣庆亲王奕劻素有好货之名,入直枢廷以来,曾几何时,收受外省由票号汇集之款,闻已不下四十万两,其在京师自行馈献者尚不知凡几,贿赂公行门庭若市,至有因结拜师生未逾,旬日而简放外任者,钱能通神其应如響,甚至俄人以外交经费五百金来运动该亲王,亦复收受,诚不解其何以丧心病狂止于此。法人索我云南铁路,外务部曾不以口舌力争,愦愦允许,以致俄人从,恐此后英索长江,德索山东。载振商律未定即请添设枢臣,挟同隐蔽,朝廷即予允行,茫无把握从何下手。所派员中如林则一市井无赖,尝往来于南洋各岛,意在剥削南洋华商,此次考取第一之王大贞侍郎陈壁之同乡,独得题解,外人皆以为预先漏试之言,此犹小小瞻徇尚无关于大计者。”[4]

可惜这份重要奏折留中未发,弹劾无果而终。所谓“台谏弹章,虽孝钦暮年奕劻专政,未有不交查者,但查办大臣必先探询政府意旨,然后复禀。凡政府不愿去之人,虽空台以争,无效也”[5]233。但蒋式瑆并未放弃御史“风闻言事”的初衷,六个月后,他再一次向庆亲王奕劻发起 “进攻”。

关于蒋式瑆如何知道奕劻在汇丰存款的问题,《国文备乘》中记述:“道员吴懋鼎为汇丰司会计,私以告御史蒋式瑆。”[5]246《慈禧传信录》中也有相关记载:“有某银行司事华人某,与载振饮妓寮,为振所辱,衔之,言于御史蒋式瑆,劻某日新聹资六十万,可疏劾之。”[6]上述资料说法不一,虽不能完全佐证蒋式瑆消息的确切来源,却能说明蒋式瑆是听闻奕劻在汇丰银行有存款的,他本人并未找到确切证据,还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本案的发展走向。

1904年2月,蒋式瑆揭发奕劻在汇丰银行存放私款,希望他能投资官办银行。他奏称:

臣风闻上年十一月二十二日,俄日宣战消息已通。庆亲王奕劻知华俄与日本正金银行之不足恃,乃将私产一百二十万金送往东交民巷英商汇丰银行存放。该银行明知其来意,多方刁难,数次往返,始允收存月息仅二厘,鬼鬼祟祟情殊可怜。该亲王自简授军机大臣以来,细大不捐,门庭如市。上年九月间,经臣据折参奏在案,无如该亲王不自返,但嘱外官来谒,一律免见,聊以掩一时之耳目,而仍不改其故常。是以伊父子起居饮食、车马衣服异常挥霍不计外,尚能储此巨款,万一我皇上赫然震怒,严诘其何所自来.臣固知该亲王必浃背汗流,莫能置对,准诸圣天子刑赏之大权,以报效赎罪或没入减罚库以惩贪墨,亦未为过,而圣朝宽仁厚泽,谊笃懿亲……请于召见该亲王时,命将此款由汇丰银行提出拨交官立银行入股,俾成本易集可迅速开办。而月息两厘之款,遽增为六厘,于该亲王私产亦大有利益,将使天下商民闻之,必众口一词曰庆亲王尚肯入此巨款,吾侪小人何所疑惧.行见争先恐后,踊跃从事可以不日观其成矣……请饬亲贵大臣入股,以资表率。[7]

清廷派“鹿传霖带回该御史即日前行该银行确查”[8]41。确查结果如下:

上谕前据御史蒋式瑆奏庆亲王奕劻存放汇丰银行私款。奏兹据覆奏称该银行往来账目不以示人,询以与庆亲王有无往来,据称未经见过。诘之该御史所陈何据,则称得之传闻,言官立准风闻言事,是以冒昧上陈等语,言官奏参事件自应据实直陈,何得以毫无根据之辞,率臆陈奏,况情事重大,名节攸关,岂容任意诬蔑。该御史著回原衙门行走,姑示薄惩。[8]41

按照清廷上谕所说,汇丰银行往来账目不予示人,对于奕劻存款之事,只是口头询得奕劻与银行无往来。而蒋式瑆并不能提供奕劻存款的确凿证据,遂因弹劾不实,污蔑亲贵而罢去御史之职。朝臣荣庆轻描淡写的记云:“蒋性甫以言事不实,回原衙门行走。”[9]同是御史的江春霖慨叹到:“蒋式瑆、赵启霖以劾奕劻罢官,仗马一鸣,三品料去,只以枢垣重地,恐或汲引私人贻误大局,激于忠悃,冒昧直陈。”[10]弹劾风波过后,蒋式瑆回到翰林院,深居简出,“所有车子仆从以登时裁减,四月初旬归里系专送眷属,不久仍回京供职,因恐外人议论也,请求普通交涉”[11]。

二、奕劻在汇丰银行存款是否属实

蒋式瑆被罢黜御史职务,这场弹劾风波似乎尘埃落定,事件背后的谜团却并未解开。奕劻是否贪污,他有没有在汇丰银行存款?

清代俸禄微薄,“本朝则虽贵为宰相,而岁仅一百八十两俸银,其与元魏之无俸者儿相等矣。是故居本朝之官,而能丝毫不妄取者,必人人家境殷实如张伯行而后可”[12]。 “政府官员仅仅靠捧禄无法应付日常的生活。按照清国固有的习裕,他们总能在任上捞取到一些外快或者在一定限度内搜刮民脂民膏。当然,如果超出这个限度的话,这样的官在清国人的眼里就算是为政不廉了”[13]。庆亲王奕劻素有“好货”之名,我们可以从相关论述中窥见一斑。许指严称:“庆王奕劻之贪婪庸恶,世皆知之,其卖官鬻爵之夥,至于不可胜数。人以其门如市也,戏称之曰‘老庆记公司。上海各新闻纸之牍尾,无不以此为滑稽好题目。盖前此之亲王、贝勒入军机当国者,未尝有赃污贪墨如此之甚者也。”[14]116-117据刘厚生记载:“光绪二十八年,荣禄病重,京中盛传奕劻将入值军机,善于钻营的袁世凯闻风而动,派与奕劻相熟的杨士琦带一张10万两的银票去贿赂他。奕劻欣然收下。此后,袁完全仿照外省的首府伺候督抚的办法,对奕劻月有月规,节有节规,年有年规,不断进贡。”[15]刘厚生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凌霄一士也有相关论述:“西后唯一宠臣荣禄死后,奕劻代为军机领袖,权势日盛,其人贪污而好货,袁世凯倾心结纳,馈遗甚丰,并与其子载振结兄弟交。”[16]148《异辞录》载:“(奕劻)岁费巨亿,竭其禄俸所入,兼广纳货贿,犹乏于用。项城乘间与之交结,月有贡品至京。”[17]奕劻“秉政十一年,日以纳贿为事。言官弹劾,报章讥嘲,谤书可以充栋”[18]81, “清末北京出版一种石印画报,有一幅讽刺奕劻的画,画了一个老头,头戴双眼花翎的朝帽,戴着大眼镜,身着袍褂朝珠,手里拿着一把农民用的耙子在地上搂银元宝”[19]287。可见,奕劻好贪,在当时已经是人所共知。

奕劻是否会在汇丰存款,是问题的又一关键。报界名流汪康年曾记述说:“余尝遇北京某银行中人,既与通姓名,因问所事繁简。其人欣然曰:‘吾辈京中甚暇,胜上海、天津多矣。以彼等处小款出人多,北京财动辄一二十万,故款多而事简也。且吾辈在行中甚高贵,与王公贵人接席,甚至谈谑打牌。至平常无名气之京堂及部郎等等,惟有伊等仰余辈眉睫,余辈且白眼视之。在外省能若此乎。侃侃而谈,路无愧怍。”[20]489

据曹汝霖记:“亲贵中富有者则以金钱宝件之类,寄存英商汇丰银行,因不明手续,存于中国之买办处,收据亦由买办所出。迨事平往取,洋经理不知有此事,华买办不知何往,亲贵大受损失,买办大得其利,此亦可证亲贵们毫无常识也。”[21]曹汝霖曾供职于商部与外务部,和亲贵有相当接触,他的记载不应有虚。另据《那桐日记》记载[22]373-408,仅1901年,那桐就先后四次在汇丰银行存款共计两万两足银。可见,清末权贵在汇丰等外国银行存款系属普遍。

那么到底奕劻在汇丰银行有没有存款呢?御史胡思敬进一步证明了其在银行存款的说法:“(奕劻)辛丑回銮后浸浸用事。既领枢务,五福晋争宠,各通贿赂,积存金钱日益增多,寄顿汇丰洋行达百万。”[5]246另据许指严记载:“庆自革命后颓丧欲绝,于是家人亲友俱劝其出京,往居津门,闻其产寄顿外国银行者,约在三百万左右。”[14]120汪荣堃曾在载振府里供职近十年,据他回忆:“(奕劻)一旦无权后,还是一个最大的富豪,所有家私现款入民国后完全存在东郊民巷里的各外国银行,如美国花旗银行,英国汇丰银行等,每月家庭生活开支就是利用得到利息支付还用不完”[19]287。依据上述史料,基本可以认定奕劻在汇丰银行确有存款。

三、弹劾失败的原因分析

弹劾案背后有诸多因素左右其发展。奕劻的为人,“外虽端谨,内实精明”[23]。义和团活动猖獗时,“庆王于谈论间,时讥笑义和团,谓不值智者一笑。但在朝堂,则发言极为谨慎。数日之前,太后曾问庆王对于义和团之意见如何,庆王答言义和团可用,可以保卫国家”;德国公使被杀后,“庆王意见不同,反复言杀死外国公使之重要,谓此事关系极大,以前所杀洋人,不过是传教的,今系使臣,必动各国之怒”[24]。再举一例,1907年3月,御史赵启霖奏称段芝贵夤缘迎合,有以歌妓献于载振,并从天津商会王竹林措十万金为庆亲王寿礼[8]43。在这场弹劾风波中,奕劻自知不容于众论,遂罢黜段芝贵署抚,又曲从载振之请,许其辞去各项差缺,而赵启霖“于亲贵重臣名节所关并不加访察,輙以毫无根据之词,率性之奏任意诬蔑,著即行革职以示惩儆”[8]49。这样一个工于心计、善用权术之人,面对御史蒋式瑆的弹劾,不可能坐以待毙。《东华续录(光绪朝)》透露出一个信息:清锐、鹿传霖、蒋式瑆一同前往汇丰银行,适值是礼拜日,该行无人,复于初三未刻再往会晤该行管事洋人熙礼尔及买办杨绍渥[7]。也就是说,查办大臣是在第二天去汇丰银行查办的,奕劻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这件事情。

另据《那桐日记》记载:“今日托代耕在汇丰存公码足银五千两,一年期,五厘行息,写绍景沂名下。”[22]373那桐在汇丰银行存钱,用的是“绍景沂”这个名字,自然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依奕劻之谨慎、精明,也不大可能用自己的名字去存款,这也正是案件查无实据的主要原因。

而且,蒋式瑆御史所陈“得之传闻”[7],他并未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奕劻在汇丰银行有存款,在这种情况下,蒋式瑆在打无把握之仗,他与奕劻相比不具备胜算的条件。

此外,当时奕劻任领班军机大臣,又管理外务部、财政处、练兵处事务,成为继荣禄后慈禧倚重的又一心腹大臣。光绪二十八年五月,慈禧赏赐大臣石印大板《图书集成》(此书系前数年用原版在上海石印,每部计工价银三千五百两)五部,军机四人外王公惟庆邸得与,亦异数也[25]。慈禧也并非不知道奕劻贪钱,岑春煊面劾奕劻纳赂鬻官,“太后为之嘿然有愧色,遂不能更言”[2]27。但慈禧同时认为:“奕劻死要钱,实负我,我不难去奕劻,但奕劻既去,宗室中又谁可用者?”[5]277,况且,“太后亦捻知庆之昏庸,远不及荣禄也。庆之政策无他谬巧,直以循私婪贿为唯一伎俩。较之树党羽以图权势者,犹为未达一间”[2]117。清廷的新政急需人才,奕劻作为老成派必不可少。基于上述原因,慈禧并不会真正查办奕劻。再有,查办大臣鹿传霖“办事和平”[18]141,与奕劻同为军机大臣,受过蒋式瑆“顽固己权、善言不入”[14]的参劾,因此,蒋式瑆因弹劾奕劻而摔下马在所难免。

四、奕劻在汇丰银行的存款去向

弹劾案以奕劻大获全胜,毫发无损而告终。那么奕劻存在银行的“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到底哪里去了?

一种说法即胡思敬所述,奕劻按照与吴懋鼎的约定,“割其半以借券还之”,也就是说存款的一半归了吴懋鼎。另一种传闻是:蒋式瑆向慈禧太后动本参奏庆亲王,奕劻拒不承认,并暗中派心腹跑到银行说:银子,不要了!于是这百万两银子便落到汇丰银行老板和蒋式瑆的手里,而蒋式瑆就落个参奏不实被罢官,用他分得的48万两银子做了本钱,办起了华商电灯公司[26]。这两种说法是否属实?

《玉田文史资料》中提到:“蒋式瑆因弹劾奕劻分得48万两银子,在《中国近代史上的关键人物》的数目是30万两。”[16]152这让人怀疑蒋式瑆参劾奕劻的动机。笔者认为蒋式瑆不可能在弹劾后分得存款,也没有所谓的得名得利的参劾动机。汪康年在《汪穰卿笔记》中对此事提出置疑,且引之[20]493-494:

此事(奕劻在汇丰银行存款)有无,朝野莫不了然,无庸余赘言矣。惟当时乃忽有极怪谣言,谓蒋君因此大有所得。前派查时,银行中人即私与蒋商略,乾没此款,属蒋随查时勿加跟究。行中人因先诣庆邸,问来查时,应直告以有此款,抑应讳之欤。庆踌躇曰:“但可言无。”行中人曰:“如是请书一纸为信。”庆不得已,书与之。而此款遂为行中人乾没,蒋亦得一二十万之多,常州某君曾为予言之,且叹蒋君雅望,何乃有此。余谓此事不确,行中欲乾没此款,何必与蒋商,使生枝节。已而又有人谓:“奏上时,行中人即与蒋商者。”余曰:“奏上时,行中固或未知,且安知必派查。”久之又变其说,谓蒋此奏,实行中人商令作为瓜分此巨款计。余曰:“此更奇,蒋未必与行中人捻,且行中人安敢以此未必然之事,而轻与人商。”总之,以如是著名之银行,经理之人固必慎选,且稽核尤密;安有此等巨款任人侵吞之理。然此谣至今犹在人口,因叹吾国兴讹造讪之人多,而研究剖白之人少,是非何日得明乎?

汪康年认为蒋式瑆不可能勾结银行司事吞并存款,他的论断在《大公报》的报道中得到了印证:

今闻侍御于起草时家人侍仆见其闭门终日,旋掷笔慨叹,似预知其心有不测者,然而意气颇壮,虽至友访询亦拒不纳,又去岁湖州将军某氏本相有善,近因其风烈托某帽店转赠千金,蒋终辞不受。如是者不只一事,该御史之清风亮节不可一世。[11]

另外,蒋式瑆去年曾上奏弹劾奕劻,二人早已到水火不容的境地。蒋第二次弹劾奕劻冒着极大的风险,他在写奏折的时候已经预见自己的结局,不可能秉承“以墨制墨”的原则,将清誉与官职统统抛下。御史赵启霖赋诗赞曰:“谁拚肝胆存吾道,独为朝廷惜此人。羸马璧车行慷忼,泰山乔岳正嶙峋。”[27]这样一个“清风可嘉”的人,又怎会贪图奕劻的存款?由此可见,蒋式瑆未分得奕劻在汇丰银行的存款。

银行经理或司事也不可能吞并这笔存款,基于以下原因:按照汪康年的说法,外国著名银行管理制度严格,存款不可能任意令人侵吞;汇丰银行与权贵关系融洽,汇丰银行吴幼舫、熙礼等都曾到那桐府上拜访[22]407,而且,奕劻作为中枢大臣,权倾朝野,汇丰银行笼络他都来不及,不会侵吞他的存款;更为重要的是,奕劻在入民国后仍将全部积蓄寄存在汇丰等外国银行[19]287,如果银行曾侵吞过他的存款,奕劻是不会再在外国银行存款的。

既然蒋式瑆和银行都没有侵吞这笔存款,那么奕劻在汇丰银行的去向如何?毋庸置疑,存款还老老实实地躺在汇丰银行的钱柜里,只是奕劻在存款登记册上隐讳了他自己的名字。

五、结语

蒋式瑆曾为南城监察御史,官居重职;奕劻曾为外务部尚书、军机大臣,官至一品,权倾一时。这个备受瞩目的弹劾案将二人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成王败寇,奕劻在弹劾案中胜诉,稳坐权力中心;蒋式瑆进言失败,从此官路一蹶不振。“无心插柳柳成荫”,蒋式瑆却因弹劾权臣奕劻而名声大震,享同僚之推崇,报界之清誉。

历史总是巧妙地让“故事”继续,继蒋式瑆后,御史赵启霖、陈田、江春霖向庆亲王奕劻发起了新一轮 “攻势”,岂知“纳贿之事,唯恐不密,一予一受,岂肯以凭据示人”[2]30,最后也都败下阵来。蒋式瑆弹劾奕劻案是清末台谏末路的表象,言官因“风闻言事”而去职,清廷自行关闭了纳谏之门,都察院作为监察机构形同虚设,亲贵弄权排除异己,官制改革宣告失败,清王朝在岌岌可危中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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